依此而论,白色表示欢悦、安慰和快乐,不但不是混说,而且是言之成理,持之有据的了。如果你撇开偏见,听一听我下面的论证,便知道我所言之不谬了。
亚里士多德说过,假定有本质相反的两样东西在此,如善和恶,冷和热,白和黑,美德和丑行,快感和痛苦,喜悦和悲伤,等等,你把它们配搭起来,让第一组的一个和第二组的一个结合,那么第一组的另一个和第二组的另一个,必然也可以结合起来。例如:美德和丑行是同一组相反的二元;善和恶是另一组相反的二元;如果说,第一组的一元和第二组的一元可以结合,如美德和善,因为美德为善,是尽人所知的,那么,其余的二元,丑行和恶也可以结合,因为丑行为恶,也是无须多说的。
认清这条逻辑规律之后,让我们举出相反的二元,欢悦和忧愁;然后再举白和黑,因为这些都是事理上相反的二元,那么,倘说黑色象征悲哀,白色当然就象征欢悦了。
如此立论不是我个人的杜撰,而是所有的世人一致同意的,哲学家称之为 普遍的规律(拉丁文) ,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
你也早已知道,一切民族,一切国家(除掉古代的锡拉库萨人 和一部分阿尔基夫人 ,因为这些人的心灵是反常的),想在外观上表示心里的悲哀,就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而所有的丧服都是黑色的。这一普遍的规律,无须自然界提供什么论据和理由,所有的人,也无须经人教训,没有不是一见就懂的——这样的规律我们称之为自然的规律。
用这自然律来推论,所有的人都明白,白色表示喜悦、愉快、慰藉、快乐、怡情。
在古代,色雷斯 人和克里特 人就用白石标志吉祥和快乐的日子,用黑石标志不祥和愁苦的日子。
夜不是昏暗、愁惨、沉闷的么?而夜正是黑暗无光的。光明不是能使万物欢腾的么?而它就比任何东西都还来得白。为证明这点,你可以参考洛伦·瓦拉 驳斥巴尔托勒 的著作,但是福音书里的论证也尽够说服你了。《马太福音》第十七章说,我主耶稣变形复活的时候,身上衣裳洁白如光,意思是要他的三大宗徒,见了这光辉的白色,体会到永恒的快乐。见了光明,谁不感觉快乐?正如古时那个嘴里已经不剩一颗牙齿的老妇所说: 可喜的光明(拉丁文) 。多比 失明,当天使拉斐尔来向他致敬的时候,他回答说:“一个看不见天光的人还有什么快乐可言?”我主耶稣复活(《约翰福音》第二十章)升天(《使徒行传》第一章)的时候,天使们就曾用一片白光表示普天同庆的喜悦。福音使者圣约翰(《启示录》第四章及第七章)进入神圣福地耶路撒冷,看见城里的信徒都穿着白色的衣服。
你若一读古代的历史,希腊史也好,罗马史也好,你便知道,罗马城的前身阿尔巴城便是因发现了一只白皮猪而建造起来,并以此命名的。
你也将读到,罗马大将得胜回朝,凯旋入城的时候,他战车前面驾的是白马,小获胜利回来的将军也用同样的仪式,因为,为欢迎他们而表示喜悦,用别种颜色都不如白色。
你还将读到,雅典大公伯里克利斯 曾经订过一条军规,凡战士拈到白豆子的,就可以整天玩乐、逍遥、休息,而其余的人却要出去作战。关于这点,我可以举出上千成百的例子,但是,这里不是谈这类闲话的地方。
引用上述的事例,我们就可以解决亚历山大·阿弗洛狄斯 曾经认为无法解决的问题:为什么,猛吼一声百兽惊恐的狮子,唯独见了白公鸡,便悚然不胜敬畏呢?原因是,据普罗克洛斯 在《祭祀与方术》里说,一切星辰和地面的光明都以太阳为其容受体,而白公鸡无论从色泽或者品类的等序上来说,都比狮子更近乎太阳的特质。他又说,魔鬼常借狮子的形状出现,但一遇到白公鸡,便马上消失了影踪。
就是为了这个缘故,高卢人(即法兰西人,因为他们肤白如乳,乳在希腊文作γàλα,故又称高卢人)常爱在帽子上戴一支白色的羽毛:因为他们生性愉快、坦率、和蔼、可亲;他们又用花卉中最白的一种作为他们的国花:百合花。
你如果问,我们为什么觉得白色天生叫人快乐喜欢,我的答复是:这是类比和尚同的作用。因为,按照亚里士多德在《疑问篇》里和其他光学理论家的说法,白色能分离拆散我们的视线,毁坏我们的视觉(实际经验也证明这点:你在雪山里行走的时候,眼睛会看不见东西;色诺芬 说,他的部卒遇到过同样的事情;格列恩在《人体各部性能论》卷十里也有详细的论述),同样情况,心脏如充满了强烈的快感,内部即随之扩大,生命力起显明的崩离,而致失去精力。因之,人可以由于极度的愉快而丧失性命。格列恩《治疗法》卷十二,《患部论》卷五和《病源论》卷二都有论述;古代马古斯·图利乌斯 的《图斯库卢姆谈话录》卷一,维里乌斯 ,亚里士多德,狄忒-李维 在卡南战役的叙述后面,以及《普林尼集》卷七第三十二、第五十三章,《瑞列乌斯集》卷三第十五章等所论都是证明。据说罗得人狄亚戈拉斯,奇洛,索福克勒斯,西西里暴君德尼斯,菲列皮德斯,费莱蒙,波立克拉特,菲力斯蒂翁,茹文狄乌斯等都曾因乐极而致丧身。 阿维森纳 在《经典》第二卷“人体心脏论”里说,番红花汁喝得太多,能使人心花怒放,由于外部的过度扩张与离析而致丧失性命。请参看亚力山大·阿芙洛蒂斯《疑问集》卷一第十九章便知其详。
可是,怎么回事?对这个问题,我比开始时说定的,不知不觉深入了许多。就此带住野马,其余的话放在另外那一部书里去慢慢讨论。总而言之:蓝色,毫无疑义,应当象征天和天上的事物;根据同样道理,白色应当象征欢悦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