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宾客正在闹酒,说着这类疯话的时候,嘉格美尔忽觉下身不甚舒适。大肚量料着是分娩前的腹痛,连忙从草地上站起来,亲切地安慰她,说她在杨树底下青草地里躺得过久,怕是动了胎气,劝她鼓起勇气,迎接小宝宝的来临;并且说,肚痛虽然难受,但一会儿就会过去,继之而来的快乐会使她忘却暂时的苦痛,至多不过留下一点回忆。
“鼓起绵羊的勇气,”他说,“赶快把这一个生下来,让我们再搞第二个。”
“嗨,”她说,“看你们男子说话多轻松!天主在上,只要你喜欢,我把肚子胀裂了也不要紧。但是,你若肯把那东西割掉,我却要谢天谢地。”
“割什么?”大肚量问。
“嗨,”她说,“你真老实!割什么你还不明白?”
“我的那家伙么?羊的血 ,你要割,就拿刀子来!”
“使不得,”她说,“天主宽恕我,我心里并没想说这话,你不要当真,无论如何,你不要动它分毫。但是,如果天主不照顾,今天的苦头是够我吃的,都是你那件东西害人,祝天主保佑它平安。”
“别怕,别怕!”大肚量说,“你不必担心,四条牛儿前头拉,你只消跟着走,自然万事顺吉。我现在再去喝几杯,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就在旁边:你把两只手拢在嘴上叫一声,我立刻就会过来的。”
过了不久,嘉格美尔开始叹气,呻吟,叫喊。突然间从四面八方来了许多收生婆。她们摸一摸嘉格美尔的下身,摸到一手怪不好闻的黏膜似的东西,以为是孩子下来了;其实是她屁股开花,前面已经表过。那是她肥牛脏吃多了,大肠发滑,收不住的缘故。
收生婆里有一个邋遢老太婆,出名的医道高强,六十年前就从圣热努的勃里斯帕伊来此行医到现在。她给嘉格美尔敷上一种收敛性的药膏,不料药性太猛,敷了之后,她的产门突然收缩,紧紧闭住,你如要它再开,就是用牙齿咬,也得咬半天,你想这够多吓人。那情况就好比戏里演的魔鬼。有一次魔鬼趁圣马丁做弥撒的当儿,用一张羊皮笺,把两个少女的闲谈偷偷记下来,当他用牙齿咬住羊皮笺,想把它拉一拉长的时候,却不济事……
这一不适当的措施把子宫的胞皮弄裂了,孩子就从这里窜出去,闯进了空虚的腹腔,爬过胃隔膜,一径上了肩膀,腹腔向肩膀分作二道,孩子就取道左腔,从左耳朵里钻了出来。
他一落地,不像旁的婴孩,呱呱啼哭,而是高声叫喊:“喝呀!喝呀!喝呀!”仿佛邀请大家饮酒似的,而且喊声之大,连褒士和庇巴洛 全境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早料到,这样离奇的出世方法,你未必肯信,你如真不信,我也不在乎;但是一个明智的正人君子,对于别人告诉他的,特别是写在书上的东西,应该深信不疑,才是正理。
你说这是违反自然法则,违反信仰,违反情理,违反圣书遗教的么?我个人在《圣经》里面,却绝对没有找出和此说相抵触的地方;如果天主要那么做,你敢说他做不到么?嗨,千万不要让这类无谓的思想空劳你的神思,因为,我告诉你,天主是无所不能的,如果他高兴,从今以后,女人从耳朵里生孩子,是完全可能的。
巴科斯不就是从朱庇特的大腿里生出来的么?
卢克塔雅特不是从他母亲脚踵里生出来的么?
克洛克姆士不是从他保姆鞋子里生出来的么?
密涅瓦 不也是通过朱庇特的耳朵,从他脑袋里生出来的么?
阿多尼斯 不是从没药树皮里生出来的么?
卡斯托耳和波卢克斯不是从勒达生的蛋里孵育出来的么 ?
我如果把普林尼关于奇异产子法那一章全部搬出来,你更该诧怪了,我可还远不是像他那样大胆的撒谎分子。请你自己去读一读他的《博物志》卷七第三章,不要再来我耳边絮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