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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愤怒地蔑视，“宣氏乃是皇族，绝不与上官氏苟且，你要是想活下去，肚子里的孽种绝对不能留！”
宣翎儿霎时没了章法，缩在螺柜旁。
没想到，她还没有难产，就遇到了保大还是保小的抉择。
容妃舌苔苦涩，忍着一腔子心酸，苦口婆心劝道：“翎儿，没了这孩子，你将来还能嫁人。你乖乖听话，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她万念俱灰，沮丧道：“我不要跟别人的孩子，我不要……”
今上再也压制不住怒火，哀其不幸，更怒其不争。
啪！
一个耳光打在宣翎儿脸上，秀颊上顿时隆起五指印。
她不觉得疼，任由眼泪顺着火辣的皮肤流下。“父皇，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但孩子是无辜的。”
话音刚落，她就惊呆了，这么俗套的话，居然从她嘴里说出来，而且代表她此时此刻的心声！
今上恶狠狠道：“你知道什么是无辜么？上官安河来势汹汹想，他处心积虑要亡了我宣氏的江山！你还妄想跟他开枝散叶，你脑子里都是草么！朕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大梁国的后宫，绝对不能留下上官反贼的余孽！”
眼泪断了线似的，喉咙仿佛被无情的手扼住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良久，她忽然，一抹眼泪，眸中尽是凌厉的绝望。“除非，我死，要不然，谁也别碰我的孩子！”
“反了！你敢造反！”今上厉声呵斥道，“你不喝，朕就不信，你有本事反了朕，不肖女！”
他一手拿起药碗，一手撅起宣翎儿的下颌，朝着容妃，目眦尽裂，吼道：“要向让你女儿活命，你就抱住她，让她别动。要是不喝药，就斩立决！”
容妃哭求道：“今上，您放了翎儿吧，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教好她！”
今上骂红了眼，吼道：“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朕是想明白了，上官安河潜伏在朕身边，煜儿痴傻一事，一定是被他害的！他害了朕的孩子，朕也要杀掉他的孩子！”
“不要！不要……父皇……放过我！”
今上毫不理会，用蛮力掰开她的下颌灌药。
容妃抱着宣翎儿泪流满面，安抚道：“翎儿乖，你就当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你的伤就好了。”
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御医唐明入内。
今上拢眉，愤而怒骂道：“你近来干什么，不要命了？”
唐明躬身作揖，“今上，奴才翻阅古书典籍，有一事要私下禀告。”
“嗯？”
今上忽然卸了手上的力道，宣翎儿摊到在旁，不停扣舌苔干呕。
唐明借一步讲话，今上听后不置可否，嘴角闪过一丝莫名的阴笑。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容妃望着面若死灰的女儿，心如刀绞。“翎儿，你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我不能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她的神智恍恍惚惚，好半晌才瞟过眼，“所以……你宁可亲手杀掉你的外孙。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我这条命，就留在这里了，父皇什么时候要，就来拿吧。”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慢慢走回四方榻。
一手捂着小腹，喃喃道：“宝宝啊，只要妈妈有一口气在，一定要保护你。宝宝啊，你知道么，妈妈从小就没见过爸爸和妈妈，所以一直希望有个温暖齐全的家。我以为现在拥有了，可谁知人心那么可怕，你爸爸算计了你的妈妈，我的爸爸妈妈不能容你，只有我能保护你了。万一我保护不了你，也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离开这个世界。”
容妃在旁听傻了，“翎儿，你别吓我，什么从小没有爸爸妈妈，我和今上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宣翎儿疲惫地剐了她一眼，“燕宁，送客吧。容妃娘娘，我知道您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咱们母女的缘分走到今日就算尽了。是我对不住您。您走吧，这凤梧殿，您也别来了，各自安好，祝您长命百岁。”
容妃越听越害怕，扶着她的肩膀，“你别吓我，我是你母妃，一辈子都是。”
眼神往下一扫，充满温情之后，又是杀机毕现。“可你要杀他。”
容妃无言以对，叮嘱燕宁。“好好照顾三公主，本宫改明儿再来看她。”
宣翎儿不再说话，转过头躺了进去。
出了凤梧殿，直接取道紫辰宫，容妃参不透，今上忽然之间南辕北辙的态度。
到了紫辰宫，今上已经在等她了。“这阵子，凤梧殿你多照看，确保她顺遂无忧。”
容妃难以置信，“您的意思是……翎儿的孩子，您认了？”
今上拍案，“胡说八道，什么认不认，上官余孽，我这辈子都不会承认！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容妃问道：“那您怎么突然让翎儿生下来？”
今上阴鸷冷酷地笑道：“那个孽障活着，比死了有价值。”
张唐觐见，今上拂袖，容妃退下。
庚子年的雨，总是不见消停，偶尔晴放，至多半天。
张唐浑身都湿透了，他脸色不豫。见惯了棘手的案子，但是从来没有如此时慌张。
“今上，在枯井中找到了女尸，确实与三公主所言如出一辙，并无偏差。微臣让仵作勘验了身份，女尸年龄介于双十年华。”
今上眼眸深沉，徐徐望过来，冰冷入骨。“身高与体态，与静妃相比，如何？”
张唐心如肋骨，呼之欲出，“相差无几。”
“尸身都挖出来了么？”
张唐颔首，“挖出来了，完整无缺。”
“好。”
雨打在芭蕉叶上，滑破了满地雨珠。
静妃心情极好，她捏着针线，修起了肚兜。
连珠问道：“您这手艺真好，针脚紧致细密，用色喜庆，上面的胖头鲤鱼活灵活现的，您这是绣给谁的？”
静妃晕开了笑色，“宫里的消息走得快，想瞒也瞒不住。凤梧殿的宣翎儿怀孕了，没想到，我拆散了多次，未曾想他们却珠胎暗结。这样也好，有了就有了，毕竟是咱们上官家的种。我是姑母，也是长辈，可不得替他们贺贺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