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问道:“昨日彻查凤梧殿,你搜出可疑物品了么?弗凌,不要让朕失望,即便她是你的亲妹,你也不能姑息养奸,朕要看到你独当一面的能力!”
宣弗凌犹豫片刻,呈上了一个紫檀木小方盒。“父皇,凤梧殿搜查完毕,并无可疑之处,只不过却发现了不属于凤梧殿之物。”
“何物?”
“翡翠夜光珠。”
张宝禄接过宣弗凌手上的方盒,呈给今上,打开一看,璀璨光辉,瞬间照亮。“这是朕送给静妃之物,为何会在凤梧殿中?”
宣弗凌说不知。
今上霍然起身,“宣弗凌,立刻把宣翎儿抓回来,朕要亲自审问她!她要是反抗,就当朕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话音刚落,从宣弗凌眼前经过。
“去绛珠宫。”
他有太多的疑惑,也许这两枚失而复得的翡翠夜光珠能给他答案。
今上没有通传,径直入内。
连珠大声道:“奴婢恭请圣安。”
静妃正在熏面,冷不防门外脚步声迭起,她赶紧敷上人皮面具。“今上,您怎么来了,都没让人通传。”
今上牵起一丝浅薄的笑,“朕不能来么?”
静妃故作温婉,牵着今上的手,一边嘱咐连珠沏茶。
今上搂着静妃坐下,“早两日朕心情不好,待你稍有些粗鲁,你别忘心里去。”
静妃说无妨,“您别跟臣妾一般见识才是。”
“朕这两日心绪不宁,夜不能寐,把过去朕送你的宝贝拿出来,借朕用两天。”
静妃说好,不过摸不着头脑。“您要什么,臣妾这便去拿来。”
今上道:“番国进贡的至宝,朕赠与了你,难道你都忘了?”
静妃暗暗为自己捏劲,“请恕臣妾愚钝,这些日子,您送了许多赏赐,不知道您指的是?”
今上看着她的脸,很纳闷,“绛儿,你不过这点年纪,怎么记性这么差。”
静妃一手揉了揉太阳穴,惺惺作态道:“臣妾自从滑胎之后,记忆力日渐衰退。”
今上朝张宝禄递了个眼色,张宝禄将紫檀木方盒呈上。
他打开,放到静妃眼前。
静妃的眼神瞬间被翡翠夜光珠吸引,即便在白天,也能分薄白日之辉,无限璀璨。
今上问道:“喜欢么?”
哪有女人能抗拒珠宝的魅力,即便在富贵窝里浸淫的静妃,一样难以抵挡。
“喜欢。”
“朕赏给你。”今上又问道,“你可见过这两枚珠子?”
静妃不疑有他,“未成见过这种宝物。”
今上嘴角一僵,抽身而起,“张宝禄,摆驾回宫。”
静妃顿觉心慌,又不知错在何处。慌忙蹲福,送安。“您慢走。”
今上头也不回离开,出了绛珠宫,望着煌煌天日。“张宝禄,你看明白了么?”
张宝禄惶恐道:“今上,静妃娘娘似乎确实从未见过翡翠夜光珠,她眼中透露的惊喜和新鲜感,做不了假。”
今上道:“可朕千真万确赏赐给了她。不过短短一年光景,就能忘记么?”
张宝禄不敢妄自猜测,“老奴,不敢说。”
“你不敢说,但你心里有谱了。”今上内里惶惑,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让张唐暗中去查清楚静妃的底细,朕倒是要看看,静妃有没有古怪!”
覆卮山,避暑山庄。
宣翎儿一连住了七天,不见聂祈风的人影。
她待不住了,逮着夏凉问道:“你家座上怎么还不来,我不放心,你随我下山去找他。”
夏凉说不好,劝说道:“座上说了,让您安心养身,您可千万别去添乱。”
宣翎儿不服气,“添乱?我能添什么乱,他替我平定皇陵动乱去了,我在这里坐享其成,过意不去。”
夏凉得到聂祈风的授意,不论如何都要拦住她。
如今世道变了天,宣翎儿在覆卮山可谓是世外桃源,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在想办法给她解释。
“您不能下山。”
宣翎儿满脸疑惑,事情的发展走向似乎偏离了轨道。“为什么不能?你这是软禁我?”
夏凉堆笑,故作太平的模样,“公主,您就听我一句,在这里吃喝玩乐。等到座上替您收拾了阉人,自然会来接您回朝都。”
宣翎儿多长了心眼,“你似乎不想让我下山?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当然没有。”
宣翎儿自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她说困了,要午歇,打发夏凉。
夏凉不疑有他,“那您歇着。”
过了会儿,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心里纳闷,夏凉似乎有事瞒着她,她越是追问,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她隐隐觉得有事发生。
覆卮山三面还水,只有一座吊桥与外面相连。倒是个易守难攻,且适合软禁的地方。
趁着入夜的工夫,她偷换上了夏凉的衣裳。入夜的好处,根本看不清桥下的光景,索性一片黑黢黢的,也能一鼓作气经过。
她决定北上皇陵找聂祈风,可北方的路,越走越萧条动乱。
官道上逃难的人,跟蝗虫似的,成片成堆。
宣翎儿问道:“老人家,出什么事儿了?”
“难逃呢。”
宣翎儿啊了声,“齐梁两国发生战争了吗?”
老人说不是,“叛军作乱,要反了大梁国。”
“乱军?哪里来的乱军?”
“就是从皇陵那里来的,咱什么也不懂,只是不想死,赶紧逃!”
“皇陵?”
宣翎儿惴惴不安,她家国师就是为了替她收拾烂摊子才上皇陵平乱的么。
如今叛军作乱,却没有他的消息,难不成他出事了?
她心急如焚,紧赶慢赶走了两天。
背后传来马蹄纷乱之声,她紧张回头,剑端在日光中熠熠生辉,长剑整齐划一指向她。
“你们干什么?疯了么,不认识我是谁?”
列队中拉开一道口子,人群中走出高头大马的将军,一身明光铠甲,嚣张得意,“谁能不认识你呀!大梁国开天辟地第一反贼——宣翎儿!”
“什么?”她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屁话!谁是反贼?你才是反贼!”
宣弗凌骑马上前,目光震惊,“翎儿!你怎么在这里?快,放下武器,别伤了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