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翎儿抢白道:“你擅自揣测圣意,这紫辰宫是父皇坐镇的地盘,不是让你一个泼妇撒泼发疯的地方!”
今上大怒,“你给朕闭嘴!”
赵潇潇伏地磕头,“父皇明鉴!”
御医迈入宫门,揖手,“今上,大皇子的伤口的位置不好,贸然拔出来,恐怕止不住血……”
“什么!”今上目露凶光,“朕养了你们一群酒囊饭袋!要是煜儿有个好歹,你们都得死!”
御医扑跪磕头,“今上,容臣回去再思量商议,必定能想出万全之策。”
“你放屁!”九五之尊,出口成脏,内厅的人倒抽了口气。“你们这群人要是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御医两股战战,“今上,微臣知道,有一人能救。”
今上厉声,“谁?”
御医回道:“国师。上次三公主遇袭,跟今次大皇子受伤情况差不多,也是胸口受伤,就是国师亲自料理,力挽狂澜。”
今上眼神冷冽,一手拍案,震起案上杯碟脆落。“快去!快去天师府请国师!传朕口谕,国师务必要入宫!”
御医领命,三步两步跑出去。
宣翎儿心中一紧,宣尚煜不能活下来,他亲眼见证了一切。如果他苏醒,必定会指正她。
今上的眼神,茫然无措,忽而凝聚成一点。“这么晚了,你为什么去慎刑司大牢?那个刺客,为什么不留活口?”
宣翎儿辩解道:“父皇,我一时悲愤又自责。如果能早一步发现刺客的狼子野心,必定会上前阻止,可是我还是迟了一步,让刺客早早得了手。我看着大哥倒在血泊中,实在是心痛,所以,拔了大哥的佩刀,替他手刃了刺客,也算为他报仇。谁知,此时大皇妃入内,她误会了我,我真是百口莫辩。”
人心隔肚皮,尤其是没有众口铄金。
今上分辨不出,拢着额头。
宣翎儿和赵潇潇两人跪在堂下。
半晌,他道:“来人,把三公主近身婢子关到慎刑司去,她是唯一的见证人,撬开她的嘴,便能知道事实的真相。”
“什么?”
宣翎儿瞪大了眼,夏凉要是进了慎刑司,别管他能不能抗住酷刑,只要脱了裤子,就知道她造了多大的孽!必定是死罪!
她起身过去,护住夏凉。“父皇,关我的婢子没用。我一心为了给大哥报仇,根本没想过会遭人诬陷。您眼下动了我的人,就是动了我,您要是不信,索性把我关了!横竖,我一条命,一颗心,都是为了大梁国,您要是觉得我辜负了您的信任,就让他们把我冤死算了!我一个公主,刺杀大皇子有什么意思?”
赵潇潇跳出来指正道:“你若是清白的,让慎刑司的人问问她,自然能知道真相。若你真是一心为了尚煜报仇,冲动之下杀了刺客,我必定向你负荆请罪!”
宣翎儿咬紧牙关,决不能让夏凉进慎刑司,要不然他们都得亡。“慎刑司的本事,我没见过,也听过,颠倒是非,混淆是非,那些事儿还少么。父皇,大嫂子摆明了是针对我。我的婢子进了慎刑司,难道她还有机会么?那些供词,都是慎刑司的人说了算。有人想栽赃嫁祸给我,成,我现在什么都不辩驳,如果认为是我派人行刺大哥,抓我!抓我啊!”
今上呵斥道:“翎儿!你让开!”
夏凉作势也哭,赶紧剖白,“公主,您放心,奴婢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他们就算把奴婢剥皮拆骨,奴婢也不能说谎。”
“好一出主仆情深!”赵潇潇言辞犀利,“今上不过是循例问一问旁观者,难道连问都不能问了?三公主多番阻止,难道是背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宣翎儿也不是好惹的,泼妇吵架,不讲道理,论气势。
她扬声道:“大嫂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给我泼脏水,我就不明白了。我替大哥报了仇,你非要说是我害大哥的。论动机,你比我更有动机!大哥背着你玩,荤素不忌口,你心里指不定多恨他!一想到他跟你敦伦的时候,那玩意儿碰过多少脏兮兮的口子,你心里别提多恶心了!”
“我!”赵潇潇反被宣翎儿倒了一身脏水,百口莫辩。无计可施之下,拔下发簪,抵着喉咙,“父皇明鉴,我若是有半分陷害尚煜之心,我这辈子断子绝孙,无子送终,我们赵氏一门树倒猢狲散,不得好死!”
今上抽冷子,誓言狠绝,不似作假。“宣翎儿,你要与你的婢子同进退,好!朕遂了你心思!”
栖迟阁,一株清香袅袅,蓦然风动,断了烟尘。
春放疾步匆忙,“座上,宫里来人了,请您入宫。”
他蓦然睁开眼,一晚上心神不宁,到了这会儿总算应劫了!
他沉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春放抬眸小心觑聂祈风脸色,“听说……宫里出了人命案子。”
“什么?”
他霍然起身,整个人从头到尾失重,好似瞬间落入了万丈深渊。
一路驾马狂奔,他都不敢确定,那颗悬在胸腔里的心还会不会跳动。
他差点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了。
春放疯狂追赶,“座上,天黑了!神龙原有狼群,您千万要小心足下!”
他要紧后槽牙。
别说狼群,山海倾倒,海水倒灌,都不能阻隔他奔向皇宫的决心。
狼嚎声,此起彼伏。
瞬间犹如火势蔓延,突如其来的狼群,给了他措手不及的崩溃感。
春放扬声道:“座上,前方有狼群。”
他凝了凝眉,气定神闲,“本座,看到了。”
春放急迫问道:“眼下如何是好,请您示下?”
他抽出藏在腰封中的软剑,森然杀意毕现。
“杀!阻挡本座者,死!”
冷光四溅,血光般泼墨挥洒。
他劈杀了头狼,狼群发疯似的扑上来。
鏖战许久,最终满地尸骸。
顺安门前,月光稀疏。
聂祈风翻身下马,整了整衣袍上的褶皱。
低头蹙眉,暗忖,打斗再是小心,还是在靴上染了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