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弗凌规劝道:“你别整天念叨去哪儿玩,你倒是也干点正经事。”
宣翎儿反唇相讥,“不玩我干啥呢,我还要搞国家建设?轮得到我操心么。我连凤梧殿都建设不好,宫里没有冰,我快热疯了。”
宣弗凌拿手扇了扇,“真热。”
宣翎儿道:“那你匀点冰给我,借我渡过难关。”
宣弗凌面有难色,“不是我愿意给你,父皇铁了心要给你吃挂落。要是谁暗中供冰给你,那明年的冰俸也断了。你不能一人祸害全家不是。”
宣翎儿伤感,“父皇真狠。”
宣弗凌叹气,“谁让你闯祸比吃饭还多,宣麒儿那张脸毁容了,她一口咬定是你干的,还当着父皇的面寻死寻活的。父皇不过是断了你的冰,已经网开一面了。忍忍就过去了。”
粥登时放在桌上,“过不了,等我逮着机会,还要搓搓她的锐气。”
宣弗凌息事宁人,劝道:“你且消停两天。”
她复又问道:“你还没说呢,找我干嘛?”
“没人跟你说么。”目光落在她茫然地脸上,可见是什么都不知道。“父皇今晚上设宴,为谢澜践行,请了我们作陪。大抵是年纪相仿,有些话说吧。”
“谢澜终于要走了。”她感到谢天谢地,又调转视线,“大伙儿都去赴宴,偏不喊我?”
宣弗凌颔首,“恐怕,确实如此。”
眼瞅着海鲜粥放凉了,她喝了半碗,一抹嘴。“我得去,父皇宴席上,必定凉快,蹭点冰也好。”
他瞪大了眼睛,“你要去?你是看在谢澜的份上,还是看在冰块的份上?”
她说去,“好歹也相识一场,他这趟走了,以后就不来了。我还是送送他,咱们不是酒友嘛,拼过酒,重情义呐。”
盛夏的日头很长,不过再长的日子也禁不起消磨。
夜擦黑,阖宫彩灯如昼。
宫人鱼贯而入,伺候各位主子用席。
谢澜坐在左上首,远方而来的贵客,在席次上给予足够的尊重。
他左右逡巡,宣翎儿挨坐在宴席边上。
离得远,好在她明光四射,即便坐得远,也能看清她柔光俏丽的笑模样。
好似一道光,倒影在他的波心。
可惜没什么缘分。
朝她颔首,扬起唇。
宣翎儿看到了点点头,斟了杯酒,遥遥祝酒。
宣麒儿近来说话是越发直落了,不避旁人。“眉来眼去的,也不知收敛,看到个男人就迈不动腿,也不怕磕碜。”
宣瑞儿假意打圆场,“二姐,你也别这么说。你自个儿矜持贵重,也不能都拿这条标准苛责别人。”
宣麒儿轻视一笑,“也不拘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谢澜的花名没听说么,幸亏我跟他散了,要不然吃不尽的苦头。这要是跟女人抢男人也罢,偏生……算了,我不说了。”
宣翎儿不待见她们,自然听得出她们是故意戳她的。“一点事儿都不清楚,就以讹传讹,也不知道读书明礼,是不是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宣麒儿冷声问道:“你骂谁呢?”
她也不怕惹是生非,横竖谁不知道她的性子。当着她的面数落,就是故意挑事儿。“谁应声,我骂谁。”
宣瑞儿留意席外的动向,推了推宣麒儿。“别跟她一般见识,父皇马上来了,闹开了难堪。”
莫心今早上热得发胀,灌了一壶绿豆汤消暑,肚子闹腾得厉害。
宣翎儿回头见了,低声道:“你回去歇着,让小林子和小凉伺候就成。”
待往来的人悉数到齐,今上才施施然坐定。御宴上的定盘星,必须踩点大轴而来。
宫里许久没有大摆筵席,今夜完全是看在谢澜践行的份上。
今上朗声祝酒,“这第一杯,朕祝大皇子前程似锦,齐梁两国,继续互守承诺,修好百年。”
今上满饮,谢澜一饮而尽。
“希望两国邦交能一如既往,才能使两国的老百姓安居乐业。”
今上笑道:“自然,自然。”
谢澜话锋一偏,“可惜,有些人并非与您想法一致,不乏有人从中作梗,企图败坏本皇子的名誉,不知道意欲何为?”
众人俱是脸色一变,倒是宣翎儿乐呵呵地摇着团扇,赶紧把眼神往宣尚煜身上瞟。
宣尚煜理亏,幸亏赵潇潇在矮桌下拽了他一把,低声道:“沉住气。”
宴席上坐的都是人精,打眉毛官司厉害,恨不得掏出瓜子看戏。
今上道:“大皇子怕是误会了,之前的事已经弄清楚了。采花大盗也伏法了,届时朕会让人出公文,还你清白。”
“是么?”谢澜皮笑肉不笑,“那真是有劳今上了。那采花大盗好本事,不知是如何瞒过驿站守卫的耳目,奸杀这么多人,又能全身而退嫁祸于本皇子的?”
谢澜字字如针扎,饶是今上再好的修养,脸上也快绷不住了。
宣弗凌旁观了今上的脸色,霍然起身道:“谢皇子,今日是为你践行,何必再说那些不愉快的。过去要是有什么不爽快的,弗凌向你敬酒赔罪。”
“不喝。”谢澜扬唇一笑,“的确有人应该向本皇子赔罪,但那人不是你。”
宣崇烨来了兴致,吆喝道:“你倒是说,到底是谁?”
宣尚煜眼风如刀,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兄弟,这回是要围攻他了。
谢澜从从容容道:“我原本也想息事宁人,吃了亏罢了,好歹人在屋檐下,有时候也得低头。可如今关于我的谣言越传越乱,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定要为自己讨回公道,还望今上为我主持公道!”
众目睽睽之下,今上被架了上去,只能颔首,“一定,一定。只不过,大皇子千万不要被人误导,挑唆了两国关系,一切还需要证据俱全,方可指正清白。”
宣尚煜拱了拱手,“父皇所言极是。我们大梁国一向法度严明,不会放过一个作恶之人,也不会冤枉一个无辜之人。一切还需要用证据说话,而非信口雌黄,颠倒是非。”
他是吃准了谢澜手上没有证据,不过是一时激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