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达爱恨都很坦荡,“当然好,我真喜欢。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幸亏被灯给砸死了,要不然怎么能来这里遇到你。”
他心疼地揉起她的后脑勺,“是砸穿脑袋了么?”
她说不知道,“灯突然掉下来,哐当一声,我就没知觉了。再醒过来,就见到你了。”
他问道:“你还想回去么?”
她脱口而出说不想,“老天爷待我不薄,我在那里穷,这里变着方儿给我补偿,我是公主,有钱有面儿。我在那里没人疼没人爱,这里父母双全,还有男朋友,我还回去干什么?回去继续过我困难版的人生么?当然不回去了。”
听她自信地说起男朋友三个字,特别窝心。
他就愿意宠着她,“不回去也好。”
她还是愿意喊他国师,即便知道他的小字,都不如国师这个称呼来得静谧刺激。“你明儿还来么?反正你轻功了得,翻越宫墙跟玩似的,天天来,也没人抓得到你。”
“不能天天来……”
她哦了声,“你怕腻,天天见到我在你眼前晃悠,你就腻烦了。果然什么东西轻易得到,都不能长久。”
她的领悟总是来得这么防不胜防,他都怕了。“我多早晚厌烦你了,别瞎说。不过来一趟不容易,国师总不在天师府待着,怕出乱子。我也是很忙的。”
她又贴上去,问道:“你忙什么呢?”
“忙……”总不能告诉她说,忙着反梁复陈,算计他们一家子老小吧。“府上有不少日常事务,坐下又有许多人要教诲,还要……”
她抢白道:“还要替父皇炼御女的丹药,你可真够忙的。”
她蹙了蹙秀眉,嘟囔道:“可你要是初一十五来找我,就跟皇帝找皇后点卯似的,透着古怪。”
他转过身,抚了抚她脸颊。“得了空就来,初一十五雷打不动来,下刀子下铁块都来瞧你。”
她说好,浑身都透着欣喜。
就着帐中迷蒙的光,打量他温润的眉眼。“那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上回说,要跟你双亲说一声的,你得挑个时候。我年轻能等,我怕你岁月不饶人,等不起了。”
“你是不是傻?”
他终于忍不住低头吻她的唇。
爱上一个金玉其外的老人,她总担心哪天,他就睡过去,起不来了。
她嗫嚅道:“我不想让你留下遗憾。”
他真的觉得发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会比你早走的,你放心。”
她嗯了声,颔首,“我知道,你宽慰我。”
她就是善于打岔,磨刀霍霍上站台了,瞬间被她打回原形。“我没你想得这么老。”
她笑容浅浅,抬头勾住他的后脖颈,“那你到底多少岁?没到一百么?有没有过八十大寿?”
“八十大寿?”
他过去不在乎年岁,盗用了前任国师的名字与身份,一百岁也好,一百五也罢,不过是个数字。世人传得越高寿,显得他本事越大,越发神秘莫测。
脸上挂着笑,露出两颗虎牙,“是八十么?你好好保养,我能陪你过九十大寿。”
他斥了声,贴着她的嘴角,“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她揪着话头不放,“你想怎么教训我?”
吻重新落下来。
“你可别后悔。将来修不成正果,千万别怪我拖你后腿。”
嗔怪地剐了她一眼,“你以为我现在还能修成正果么。”
她嘻嘻笑了笑,修身雅致的国师,正不怀好意跟她一块儿滚被窝呢。
固然有毛头小伙子的热情,但也知道分寸。今夜不过闹一闹她,毕竟不能真把她擒拿了。
躺在她身边,枕着女儿香,已经足够了。
宣翎儿感受过凶器的威力,也不敢再挑衅,乖巧挨着,叙叙说话。“你下回来,能不能给我弄点东西?”
他问道:“你要什么?”
“硝石。”
“你要硝石做什么?”
他紧了紧手腕,没来由的紧张。
她怎么知道他有硝石的?他囤积了许多军火材料,做成了军火库成堆的火药,他日攻朝都,火药是最便捷的,能一举攻破朝都的布防。
“做冰呀。”她不假思索道,“父皇断了我冰供,我怕热。白天宁德宫的人还来看我笑话。当着我的面,拿出一碗刨冰,天知道我多馋,口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憨态可掬。
他撩开覆额的碎发,“你呀,真贪吃。硝石是军用之物,等闲没办法弄到手的。”
她抬手抚在他脸上,“你骗我么,我可是念过书的人。天师府炼丹做药,硝石是必需品。别的地方弄不到,你肯定能弄到。”
他掩饰尴尬,倒是吃了惊。难道她察觉到了他的反心,借机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