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翎儿醍醐灌顶,白衣观的都是阉人,跟阉人说娶媳妇儿,这不等于给秃子梳头么。
敏月绑紧宣翎儿,往肩上一扛。“咱们上路吧。”
“去哪儿?我不去!”
敏月扛起宣翎儿,举步往外,小院清月,倒也是雅致。“您看开点,人谁无一死呐,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的。”
她颠巴颠巴两下,“什么玩意儿啊!我不要死,你管我鸿毛泰山的。”
“话太多,您还是歇会儿吧。”
宣翎儿顿觉眼前一黑,脖颈一沉,晕了过去。
月上中天。
敏月往她脸上泼了一盆水,宣翎儿呸了声。
“你干嘛?”
他嘿嘿一笑,“公主,该醒醒了,别睡。我这就送你上路。”
勉力睁开眼,山风呼啸而过,皮肉上的汗毛根根林立。
她嗅到了腐臭的气味,定睛一看,方口青铜大鼎。“你这是要炖了我?”
他说是啊,“带着上路太招摇了,不如炖了化成尸水,往葫芦里一灌就成。”
“咳咳咳……别急……我们再谈谈。”她无计可施,只能再往钱财上想辙。“给你金子,金山!”
敏月这回是铁了心,“给我当皇帝也不成。您呀,要是真对我有心,就乖乖让我炖了你,没准师太一高兴,将来练成了丹药,还能破例赏我一颗。”
“你想长命百岁?”
敏月笑道:“那还是后话,男人么,听说您这种百年不遇的药引子,炼就得丹药,不仅能起死回生,还能……那啥……玉茎重生。”
她憋红了脸,这是非死不可了。“哎呀,我去……”
敏月两手抓鸡仔似的,拎起她。
“慢着慢着!我还有遗言!”
“我不想听呐。”
宣翎儿哭得眼泪鼻涕齐飞,“你不想听,我也得说。”
回顾短暂的一生,大约有万把字的遗愿未成。
敏月看她要发表长篇大论的架势,赶紧道:“您别磨蹭,给您一句话工夫。”
“成吧。”归结起来一句话吧,“国师啊,我这就要死了,可咱们还没睡过呢。”
敏月一头雾水,“您觊觎国师啊,胃口不小,那行,我祝您下辈子心想事成。”
“别啊……再谈谈……”
抄起宣翎儿往空中一抛,眼瞅着要砸到方口青铜大鼎中。
说时迟那时快,拂尘化作千丝万缕,生了无数的触手紧紧缠住宣翎儿的腰身,顺势一抽,就落在了聂祈风怀里。
“国师……”宣翎儿喜极而泣,“你可算来了,我可想死你了,我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本座知道了。”
脸上波澜不惊,可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幸亏来得及时,不早不晚刚刚好,足够接她入怀,听她聒噪扬声发表遗言,满满都是对他的不舍和欲望。
他喜欢她干脆直白的欲望。
“你快松开我。”她扭麻花似的颠了颠,“快,把给我松绑,我有急事儿。”
听着十万火急。
聂祈风拔出袖剑,搁开了她绑缚的绳索,擎等着她高谈阔论。
谁知这人嘴角一瘪,哇的一声就嚎啕大哭,边哭边往他怀里钻。两手大开大合,一下子箍实他挺致的腰身,“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国师啊,我爱你啊,爱得不得了啊。”
敏月听蒙了,这两人什么时候好上的?这消息要是递出去,大梁国得翻天了。
聂祈风手上拂尘一抛,专心致志地拢下手,抱着她窄瘦的背。“吓坏了吧,我来了,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春放临空一跃,接了拂尘,直指敏月。“眼神规矩点,国师跟三公主的事儿,轮得到你操心么。”
敏月看傻了眼,“你们不是修道之人么,还能明目张胆搞男女关系?”
春放不跟他废话,直接拿下,敏月嚎出了猪叫。“座上,此人,怎么处置?”
聂祈风眼神中满是柔风细雨,看着那张魂牵梦萦的小脸。“他绑架了你,你说怎么处置?要不然,还是一棍敲死?毕竟你是……”
神棍两字还没出口,就被宣翎儿抬手封住了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许你骂我。”
关系到生死存亡,听他们商量自己的处置特别用心,“还是一棍敲死?什么叫还是?难道我被你敲死过么?”
春放征询意见,“还请公主示下。”
宣翎儿觑了眼敏月,“我不想脏了手。”
聂祈风如有深意道:“有些事情也许是命中注定的。他是白衣观的鹰犬,你今日放过他,难保不是养虎为患。”
宣翎儿点头,“那你替我宰了他。”
他又是高深弘雅的模样,“本座不杀生。”
“你不杀生,就让我杀?”她觉得这人坏透了,可没办法,自己选的男人,再是矫情也只好宠着。“你不杀生,只能我来呗。”
敏月哭求道:“公主饶命啊,我就是一时想岔了,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宣翎儿看了眼扔在地上的麻绳,眼神左右逡巡,碰巧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
她假模假式道:“我这人心慈善良,见不得血,更杀不得人。”
敏月暗里透了口大气。
她又道:“可你绑架了我,我也不能白白受了罪过。我也得绑你。”
似乎也挺公道。“那您绑着我。”
“得嘞。”
宣翎儿一声雀跃,聂祈风看得不怀好意的笑,估摸又在憋损招。
她指着绳子,道:“春放,劳烦你把他绑起来,绑结实点。”
春放听令而行,结结实实办成了一条蚕蛹。
“狗头朝下,挂树上去。”
敏月纳闷,“咦?”
敏月头重脚轻,挂在树上摇摇欲坠,春放拉紧绳索绑在树桩上。
“有蜡烛么?”
敏月害怕道:“您要蜡烛干什么?”
她神秘的眨了眨眼,“一会儿就告诉你。”
春放找来了蜡烛,宣翎儿就着青铜鼎的火点燃,放在绳索之下,小火苗贪婪地舔舐绳缘。
聂祈风抱着双臂,欣慰地看她使坏,这丫头心眼确实不太好,睚眦必报这点很随他。
她又瞟了眼青铜鼎,“大鼎位置得挪一挪。”
春放问道:“往哪里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