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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弗凌把谢澜对他的诉说，竹筒倒豆子，一字不差道：“他说是被人嫁祸的。他正儿八经一个爷们，喜好女，可从没有乱七八糟的癖好。也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陷害他。”
宣翎儿讪讪地调转眼，这不开眼的骂谁，可不就是骂她么。“您怎么就这么信他，万一，人家喜欢歪门邪道，也不能跟你明说呀。”
宣弗凌少有的自信，“男人的直觉。”
她呵了声，不置可否。“那驿站里的男女是怎么死的？”
宣弗凌被问倒了，说不知道。“不过……今早的消息，驿臣死了。”
“驿臣，死了？”宣翎儿深感疑惑，“这事儿是没完了。”
宣弗凌满脸狐疑，道：“若不是谢澜做的，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可父皇都不打算追究，用个死囚顶了缺，对外宣称，采花大盗误闯，奸淫掳掠之后，杀人灭口。”
这个理由拙劣得厉害，她抢白，“采花大盗？能一气儿采十八个，这是金鞭吧？还是组了个采花团？编瞎话的人，都不动脑子了么？”
宣弗凌道：“横竖，这祸已经有人背了，谢澜就该安分启程回去了。怎么驿臣还死了，这是有人存心不放他走了？”
她挠了挠头，事儿由她起的头，可她煞不了尾。非要查出个把有地位的人出来，才能服众了。“那驿臣谁杀的？”
宣弗凌打探了八九不离十，真相谁也说不清，事实摆在眼前，差不离。“据说谢澜与驿臣争执了两句，毕竟谢澜的吃口都是经过驿臣之手。没想到驿臣转头悄没生息断气了。”
“大伙儿怀疑是谢澜动了杀心？”
宣弗凌道：“嗯。”
宣翎儿站谢澜，出于内疚也罢，相信谢澜人品也好。“谢澜又不是傻子，节骨眼上，还杀个人。这是存心给齐梁两国的邦交添堵呢。”
宣弗凌一耸肩，无奈道：“打量谁都不是傻子，可事儿就这么巧了，你说怎么办？”
她玩性大，也不想嫁给他，可事态发展诡异，已经超脱掌控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谢澜一个交代，哪怕当替死鬼，也让他心知肚明。“他眼下还在驿站么？”
“还圈着，不好放，也不好抓，僵着。”
宣翎儿谄媚地抬眼，巴巴看着他，“要不，你带我出宫，我想去见见谢澜。”
宣弗凌甩袖反对，“胡闹，当然不行。”
三公主的面子之前，惯常吆五喝六惯了，难得放下身段求人，“可我想见他，你通融下。”
宣弗凌当然不愿意，哗哗摇头，“唉，你早前不是死活不愿意跟他么，怎么这会儿患难见真情了。我劝你呐，算了吧。”
实话不好说，现编道：“早前跟现在不同，我就是同情心泛滥，想劝劝他。”
“今早上断了你的冰供，你应该知道父皇对你的态度，那是相当不待见，你就别惹是生非了，安分在宫里待着。有吃就吃，有喝就喝，该睡就睡。不相干的人和事儿，就过眼云烟一样，散了。”
她心里憋得难受，原本是不相干，可眼下她害了人，亏心。“你这人怎么这样，一点都不懂感恩图报，你想想，你跟国师那条线是谁给你牵搭上的。要不是靠我三寸不烂之舌，国师您管你闺帐床榻上雄风震不震？”
话太糙了，简直听不下去。“行了，别说了。”
她势利眼似的，乜乜他，“有谱？”
他说成吧，“你别惹事。今儿外邦来朝，送了不少稀罕玩意儿上贡，父皇忙着接待，应该想不责罚你的事儿。”
廊外热浪奔袭，甫一出门，顿觉被热浪撞了个正着。
“小凉，快，扇风。”
夏凉冒出来，一手拿着装冰块的大海碗，另一手拿着团扇，使劲儿隔着冰块山扇风，这才带上了丝丝凉意。
“冰块？哪来的？”
宣弗凌道：“大清早听说你宫里断了冰块的供应，母妃知道你怕热，大热天没有冰，你这暴脾气就跟点了火似的，压不住了。特意从自个儿的份例里，匀出了一大份给你。”
“这是亲妈呀。”她欢欢喜喜过去，从背后环住容妃，“妈呀，我爱您呀。”
“得了得了，什么爱不爱的，太傅教你的端庄稳重，你是半点学不会啊。”
话里话外候着温情蜜意，容妃这人在后宫女人混迹中谈不上出类拔萃，可儿女环绕，享受天伦方面也算富足。
宣翎儿一屁股坐在紫檀木莲花纹脚凳上，拿起白糖桂花糕咬了一大口。“您今儿不高兴么，瞧您不展颜呐。”
容妃捧起燕窝小盅，小口舀着吃。
女人不开心，那就吃点甜食吧，亘古至今，一个道理。
“今上昨儿留宿宁德宫了。”
“啊？”宣翎儿讶然，瞪大眼睛瞧宣弗凌，他点点头，为这事儿，容妃气得没用早膳。“留宿是什么意思？一张床上睡了？翻来倒去那种睡法？”
容妃脸色不豫，“记档了。”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父皇好能耐，一把年纪了，还能颠鸾倒凤，留宿宁德宫也好，是个好的开端。眼下静妃滑胎也要坐月子，刚好御前缺了人伺候。父皇这是念旧了，您几位轮着来，也该到您这儿了吧。这两日养好身子，再怀个小皇子，咱也扬眉吐气一回。”
什么话从她嘴里一过，都带着嬉皮的滋味。
容妃倒是沉吟斯须，搁下了燕窝盅。“你这意思，今上改明儿能来我这儿？”
她仔细端详容妃的脸，“不得了。”
“怎么？”
“我想给您念诗了。”她佯装清了清嗓子，“巴东有巫山，窈窕神女颜。您就是我的女神呐。”
容妃笑得合不拢嘴，宣弗凌和侍立在旁的宫女，掩嘴胡卢。
“你可真是个活宝。”
容妃经过一番开解，心安理得用完了一盅，说饱了。
宣弗凌问道：“您不再用点？”
容妃说不用了，“困了，回去泡个澡，歇午觉。”
宣翎儿又端起汤碗喝鱼片粥，她这人惜福，吃饭必须把饭碗端得牢牢的。“哥，你就别劝了。母妃这意思，回去作养作养她的小蛮腰。父皇要是去母妃那头点卯，她可不得使劲扭起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