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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难得同她说笑。“那可说不准。”
春放和夏凉躲在门缝里，往外看，座上和三公主感情发展真是跌宕起伏，起承转合不过是须臾之间。
春放纳闷道：“座上和三公主，这就和好了？”
夏凉见怪不怪，道：“不然呢，吵架不过夜。过夜伤感情。”
“你怎么懂这么多？”
夏凉挺起腰杆子，嘲笑道：“我那是见多识广，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成天在天师府窝着，自然目光短浅，眼界窄小。”
春放撒开手，“你有本事别扶着我，自个儿走去。我看你能不能爬回宫去？你是扮女人扮太久了吧，别的别学会，净学会嘴碎了！”
两人在里面你一言我一语的。
夏凉蓦然问道：“你刚听明白了么，青云行刺三公主？”
春放藏起玩笑的嘴脸，深沉道：“听到了。”
“青云疯了么？”
夏凉叹气，“谁说不是。”
两人互相望了眼，春放扶着夏凉坐回圈椅。
“青云犯了座上的大忌。”
春放如有深意地哀叹，“座上如今迷恋三公主，复国大业，还有多少停留在他心上。”
“你别这么说，座上心里苦。”
他又何尝不是，他们春夏秋冬，都是跟座上隐姓埋名，各自换了身份在大梁国苟且偷生。原以为此生为了复国而活，谁知枯朽的心，遇上了春水雨露的滋养，他也想品一品爱情的甘霖。
暑气渐盛，好在天师府依山旁水，尚有一处清凉。
山瀑，飞流直下，脆裂的水珠闪着明月的高光。
“本座送你回屋去。”
宣翎儿才不理他，“你都说了八百回了。我不想睡。”
“你趁早去睡，明儿回你的地儿。”他肃容，眉头微拢。“堂堂大梁国三公主，一天到晚往外跑，要是被今上发现，凤梧殿里禁足的另有其人，你难辞其咎。”
她总有各种拙劣的理由缠着他，“我想陪你养伤。”
他无语道，“本座这么一道小口子，明儿就看不出了。不劳你费心。”
“我就是担心你嘛。”
聂祈风道：“本座送你回去。今儿休息一晚，明儿会给回宫去。”
宣翎儿雀跃问道：“你送我回宫么？”
他一霎时没了声响。
“……”
“你要是不送我回宫，我可就不回去了。”宣翎儿歪着头看他，笑道，“你今天陪了我一整天，是不是担心我，怕青云偷摸找我，再给我补上一刀。”
半晌不语，他确实有此顾虑。
宣翎儿又摆出嗑瓜子的架势，拿手绢摊在石桌上，嗑出的瓜子仁放在上面。
“你跟青云怎么认识的？”
宣翎儿吭哧吭哧拔萝卜似的，非要把他的过去拔干净不可。
怎么办？
“呃……”真话不能说，只能现编。“本座救过她，看她可怜，无处可去，就收在膳房帮厨。”
理由没毛病，可她听着就是刺耳，板着一张脸。“不过就是个帮厨，怎么会武功？是不是你教她的？”
为了保命，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本座都……没有正眼瞧过她。”
聂祈风蹙了蹙眉头，看他樱桃红唇磕巴磕巴的，边说话，便嗑瓜子，这牙口忒灵活了点。
说话间，可以嗑出了一堆小土丘。
宣翎儿把手绢移到他跟前，“吃吧，别跟我客气。”
感动震惊之余，确实无法下口。“本座，不吃。”
宣翎儿一针见血道：“你怕瓜子仁上有口水？”
“……”
这姑娘活得太明白，一下子把他心底的症结，说得明明白白的。
他可不就是个揪细精致的人么。
她笑了笑，抬起脚，往他小腿上蹭，眨眼道：“怕我的口水？你平时喝得还少么？非要我喂你才吃？”
总归都是大白话，可每一句都是粗糙又真相。
捏着瓜子仁，就往他嘴边送。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过去那温馨的吻，都是确确实实。
勉为其难张嘴，宣翎儿塞进去一颗，笑道：“真乖。好不好吃？”
“凑合。”
看了眼天色，清风朗月。
聂祈风问道：“喝茶么？”
宣翎儿想了想，道：“你的茶古怪，越喝越困。”
他故作常态，腹诽，难道被她看穿茶水中有宁神丸？
“喝不喝？”
她贼笑道：“还是喝吧。如果我睡着了，你可得抱我回去。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送去栖迟阁也好，凌波苑也罢，都随你。”
满头冷汗，诘问道：“你一个姑娘家，脑子里，就不能干净点？”
“你这话说得我不爱听，我脑子怎么不干净？”宣翎儿嘟囔道，“要是我心里没有你，我脑子就干净了，简直就是一干二净。”
猝不及防，又被喂了一嘴蜜糖。
他低下头，煮好茶，递给她。“喝茶吧。”
“嗯。真香。”她抿了口，怅然道，“我以前不喝茶的。”
他轻啜了口，“不爱喝么？”
她说不是，堆笑道：“我那个财力，喝不起。”
莫名的心疼，去过她的世界，看她孤身一人，在忙乱无措的世界里苟活。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拥有位高权重的身份，却遇到了他这样的负心汉。
真够惨！
替她又斟了杯，“那你多喝点。”
“嗯。”
看着月华下娟秀的脸，“你还想回去你的世界么？”
她歪着头，困意袭来，排山倒海似的。脑袋摇摇晃晃的，强撑着打架的双眼皮。
“你呀，要不要跟我回去？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养你。”
震惊，感动。
“我……”
他伸过手，脑袋恰好落在他手掌上。
宁神丸起效了，她昏昏入眠。
夜风微凉，山巅而来的飞瀑，裂开无数细碎的水珠。
他解开外罩衫，披在她身上。
他曼声道：“出来吧，本座在，你休想伤她分毫。”
青云迎风而来，纵身落在台阶下。“座上，您不要执迷不悔。宣翎儿是大梁国的公主，是您的亡国仇人，你跟她之间，根本不可能有将来的。倒不如趁着感情不深，当断则断。况且，她发现了静妃滑胎的内幕，如果顺藤摸瓜查下去，没准会暴露您的，这是个祸害，必须尽快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