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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妃不以为然，“成就大业，牺牲小小婢子，无伤大雅。青云应该会为自己行迹败露，感到惭愧。亏她学艺多年，居然会被个小丫头识破。我明白你的不舍，但此事关系重大，不可妇人之仁。”
他居高自省，遗世独立。
“我，并无不舍，只不过，做人不能没有道义。”
“道义？”静妃笑了，在她心里，没有道义，只有报复。“青云自幼倾慕你，这次滑胎的戏码，之所以要嫁祸给宣翎儿，她也是一力坚持。你一向清心寡欲，不解世间男女之情，她甘心在角落守着你。谁知，你跟宣翎儿好上了，青云岂能容她？”
竟然是有这番缘故，他心头一紧，心疼无辜可怜的翎儿。
忽然紫竹帘翻动，连珠快步入内，“娘娘，紫辰宫传来消息，今上又梦魇了。”
静妃笑了笑，“活该他日日被噩梦困扰。”
聂祈风道：“宣明德这么耗下去，龙体已是风烛残年，怕是撑不了多久。”
静妃收拢笑意，狐疑道：“按说，那衰老的身体，早该溃败。可至今还能硬撑下去，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聂祈风知晓缘故，宣翎儿用自己的血喂过宣明德。
惊天的命格，配上粹魄金果的加持，想死，真不是容易的事。
此事，他必须藏着。
要是被静妃知道真相，保不齐就要盘算抓她放血了。
“你今日傍晚来绛珠宫做什么？”
聂祈风想起正题，“宣明德让我为你们的孩子做一场道法，好让他早登极乐，早入轮回道，希望他有缘再入皇室。”
静妃啐了声，“凭他也配有孩子么？不过他既然发话了，对付做一场道场，也免得他记挂。”
夜色，静得发沉。
栖迟阁外，寿山石碑下，放了一朵凌霄花。
他碾步经过，后山凉亭里，有人逡巡。
青云大老远看到聂祈风，飞奔过去，“公子，青云不请自来，请您赎罪。”
态度生硬，且冷漠。“你来干什么？”
青云和静妃合计陷害宣翎儿之事，原本是瞒着聂祈风，谁知宣翎儿太机敏，此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午后京兆府尹带着人闯入教坊司，一个个人严密排查，恐怕要不了多久，会查到我头上。”
他故作不明，“你做了什么？”
“我……”
他转身欲走，青云抽泣道：“我算计了三公主，原本想让她背黑锅的，谁知今上不好糊弄，查到教坊司头上了。”
蓦然回首，“你打算怎么办？”
青云双眸裹泪，眼里唯有他一人。“公子，您能不能救救我？”
陷入无边的沉默中。
青云亡国的故人，正二品大将军的嫡女，这些年委身在大梁国隐姓埋名，成为他的暗桩。
人非草木，不是男女之情，好歹也有同袍之义。
“我安排人，帮你尽快离开朝都，再安排一名死侍，以你的身份，替你去死。”
青云霍然跪下，“能不能别赶我走，让我留在您身边，鞍前马后，任您差遣。只要您一句话，青云愿意为您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他少有的和气，“是本座耽误了你，离开朝都吧，去过你的生活，再也不要卷入纷争了。”
青云膝行上去，“公子，我给您磕头，您收留我吧。天下虽大，可没有您的地方，都不是家。”
垂眸看她，花容月貌，眼中有泪，是个可怜的姑娘。
“天师府不收留女眷。”
“我可以女扮男装，只求您收留，做什么都可以。”
人心肉长的，毕竟不能眼睁睁看她走窄。
“伙房还缺个人，明儿让春放替你安排。不过你的身份不可暴露，否则，我也不能保你。”
青云感恩戴德。
望着清徐的背影越走越远，嘴角噙起一抹灿然的微笑。
张唐把教坊司翻了个底朝天，在西交院的枯井，找到了一具投湖自尽的女尸体。
女尸泡发得厉害，几乎辨不清楚容貌，追踪至此，进了死胡同。
今上望着连篇累牍的奏折，再看跪在殿中的张唐。“一具辨认不清容貌的女尸，畏罪自杀，投井自尽。朕抬举你，你就是这么交差的！”
“您息怒。”张唐道，“微臣再去查。”
今上勃然大怒，“查什么？就凭你那颗榆木脑袋，还能查到什么？”
张唐冒死进谏道：“您息怒。此女尸至少说明，静妃娘娘滑胎之事，也许真是被人所害，还三公主的确是无心过失。因为微臣突然查访教坊司，那人来不及躲避，只能投井自尽。教坊司在册人数一千八百三四五人，再给微臣三天时间，必定能查出投井之人的身份。”
“那人在井中泡了几天？”
“至多两天。”
今上问道：“两天便能容貌模糊，辨析不清么？”
张唐回道：“那名女子在投湖之前，将自己的容貌画花，恐怕是故意不想让人见到真容的。”
今上深沉问道：“凤梧殿的禁军布放，兵力可充足呀？”
张宝禄颔首，“依照您的吩咐，划拨了一百人，团团围住了凤梧殿。三公主决计无法逃脱的。”
“好。”
“公主又不会武功，您何必派遣这么多人把守？”张宝禄老脑筋一动，“您明着是圈禁，暗着是保护，用心良苦呐。”
今上颔首，“你跟了朕最久，越发了解朕了。静妃滑胎一事，既然坐实是有人陷害栽赃老三，那老三就处于危险之中。与其让她惹是生非、招摇过市，倒不如朕把她圈进起来，让她收收心，也正好躲避纷争。”
清晨清脆的鸟叫，吵醒了宣翎儿的清梦。
醒过来，望着床畔空无一人，发蒙。
莫心候在旁边，“您觉得身子好些了么，有没有力气？”
宣翎儿哭丧着脸，“我是怎么回来的？”
“国师抱您回来的，您忘记了么？”
她抓了抓后脑勺，“记得是记得的，就是不敢相信。有没有被人看到？”
莫心想了想，“没有。当时正好是晚膳时候，各宫各院都忙着开局用膳，没人留意外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