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美人绷起脸,控制脆弱易碎的情绪。“之后齐梁两国侵略我们,他保家卫国上了战场。十八岁生辰那天,听到了他的消息。大梁人擒获了他,对他处以五马分尸之刑。”
心中锐痛,可脸上还是淡淡的。
“我懂了。”
绛美人厉声道:“不是只有你的感情才值得珍惜。我最后说一次,你跟宣翎儿的孽缘必须斩断,否则,你永远也见不得她。”
他沉默离开。
胸中掀起滔天巨浪,感情的小火苗将灭不灭,一个浪花迎面而来……
凤梧殿内寝,夜风送走春末最后一丝微凉。
辗转反侧睡不着,她喊了声,“莫心。”
“奴婢在。”
她好奇道:“你怎么还在?不是废了值夜的规矩了么?”
莫心回道:“我想陪着您。”
一刹那的感动,鼻翼微酸。来到这世上走一遭,感触最多的,就是有人关心她。
“还是你有良心,小凉呢?怕是已经去见周公了。”
夏凉赶紧出声,捏着纤细的腔调,“奴婢在呀。”
宣翎儿打发莫心,“你回去歇着,小凉值夜就成。”
莫心刚走,宣翎儿起身坐到床沿。
她说道:“小凉,我心很乱,你带我去个地方。”
毫无悬念。
“又是天师府?”
她嗯了声,“你怎么知道?”
“您还能去哪儿,来来去去就这么两个地方。”
夏凉看了眼枯沉的天色,道:“您这会儿去,到了天亮,估摸也回不来。万一明儿来人找您,岂不是穿帮了。”
宣翎儿说无妨。
“啊?”
她镇定自若,“找小林子挡一挡。”
“林森?让他易容?”
宣翎儿赞许道:“你的脑子是越来越灵光了。”
栖迟阁,门窗紧闭。
冬暖拦下了她,“座上有令,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宣翎儿高傲转过头,朝夏凉说道:“你跟他说,我是谁?”
夏凉唉了声,硬着头皮,“公主怎么能算闲杂人等。”
冬暖看了女装打扮的夏凉就发毛,“夏凉你得了,你如今哪有半点修道的样子。”
夏凉迫于公主淫威,有苦难言。
他扯着冬暖借一部说话,“公主与座上那关系你还不清楚,迟早是你师母,放行吧,座上没准等急了。”
冬暖低声道:“不是我不愿意放行,屋里没人,座上出门了。”
夏凉担心道:“怎么又出门了?公主可是个赖皮,见不到人死活不会走的。”
“那你劝劝公主,就说座上闭关了。”
两人合计好,转头一看,“人呢?三公主呢?走丢了?”
只好互相使了个眼色,“该不是溜进去了吧。”
“嗯嗯。”
宣翎儿熟门熟路,西边有个狗洞,她的小身板钻进去不费吹灰之力。反正她能屈能伸,爬狗洞跟玩似的。
钻了进去,眼前一黑。
秀颀高挑的大黑袍,大剌剌戳眼前,得来全不费工夫。“怎么又来了?”
宣翎儿一手攀住他的袍角,“咳,搭把手。我屁股疼,今儿差点开了花。”
自然是听说她受了刑,可又不像。
受了杖责,还能出宫墙、乘马车、爬狗洞?
“扶我一下。”
刚要弯腰扶她,绛美人的话如雷贯耳。挺直了腰杆,不扶。
铁了心要分手,不该拖泥带水。
宣翎儿扬眉,疑惑乜他。“你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我都主动送上门了,你还无动于衷么?不是应该亲亲抱抱举高高么?”
他摆出拒人千里的姿态,“擅闯天师府,该当何罪?”
“唉?”宣翎儿拽了他一把,兀自站起来。“不扶就不扶。”
聂祈风转身拂袖,那丫头水灵,麋鹿似的大眼睛一眼不错地看他,互相对视下去要坏菜,他怕控制不住沉溺下去。
“你该回去了,本座不送。”
突然下逐客令?这人该不是疯了吧?
宣翎儿一头雾水,啪地跳到他背上,一手环住他的脖颈,另一手扯他的脸皮。“你到底是谁,狗胆包天,竟敢在天师府造次?”
一个过肩摔,能把她干脆利落砸下去。
想法倏然一过,舍不得。
“胡闹!”
宣翎儿可怜巴巴道:“你知不知道,我被人陷害了,差点活不了。”
他当然知道,心痛内疚的感觉,骗不了人。
脸色冷冽如冰,不声不响。
宣翎儿又道:“跟上回穿越时一样,绛美人滑胎了。”
他明知故问道:“你又推了她?”
她叹了声,“哎,手滑,手滑。”
“……”
即便知道真相又如何,不能替她拨乱反正,眼瞅着她被人陷害,却无能为力。男人做到这份上,够孬的。
她娓娓道来,“父皇震怒,赏了我二十个板子。”
觑她身子骨如常,能跑能跳,真不像被人狠揍过。
她乖巧地抱着他的手,狗皮膏药似的贴过来。“我被大刑伺候了,你不心疼么?”
“……”
心疼,也不能承认。
“本座看你并没什么事,可能是……”他想了下,“皮厚。”
“嗯?”也不反驳,皮实不薄,要不然也不能三更半夜找上门。“你给我揉揉,好不好?”
他问道:“揉哪儿?”
宣翎儿翘臀一撅,抓起聂祈风的大手,往上一盖。“这儿,疼得很。”
顿时手指发麻,血脉喷张,连忙收回手,“罪过。知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她点头,“我会写。”
他挣开了手,退开了一步的距离。
她咦了声,心里纳闷,“不请我进去坐会儿么?黑灯瞎火的地方,做点很久没做的事?”
呃。
内心十分向往。
纤细滑腻,又肉感十足。那黑龙潭,他向往许久,却久久不能探寻芳踪。
话到了嘴边,言不由衷,“不必。本座是出家人,过往种种,都是本座错了。还请公主及早回头,各自欢喜吧。”
宣翎儿不好打发,喋喋不休问道:“你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吃了斋不要和尚?”
“本座……”
“聂祈风,你把我吃干抹净,就想甩了我?”
“咳咳咳,没吃呢。”
宣翎儿一把堵他到墙角,“你想吃的,要不是你的师尊们打岔,你都把我吃掉八百回了。”一手戳着他的心,“你这么一颗龌龊贪恋红尘的心,怎么能修道成仙,你这种淫棍要是上了天,岂不是扰乱了仙界的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