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去追带刀的舞姬,那舞姬好似凭空消失。“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舞姬,背后带着别着匕首?”
纷纷摇头,报以怀疑的目光。
“没有。”
宣翎儿不信,指着那群缩成一团的舞姬。“明明有十三人,现在怎么只剩十二人了?”
宣崇烨道:“何来十三?一直都是十二!”
场面乱成一锅粥。
贤妃故作关怀道:“怎么有血?该不是怀孕了吧?”
淑妃扬声道:“快去请御医!禀明圣上!”
容妃紧张走到宣翎儿身边,事已至此,辩驳无意义了。
所有人都看到宣翎儿跑过去,扑倒了绛美人,之后绛美人裙下流血。
今上在宁德宫看过宣瑞儿,刚打算起身离开,就传来了流云坊的消息。
他抚着心口,霎时骤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朕的皇儿,谁害了朕的皇儿?”
张宝禄战战兢兢,回道:“当时场面有些混乱,不知为何,三公主推了美人主子一下,之后就……”
“宣翎儿!她!”今上出离愤怒,“绛儿怎么样了?孩子能不能保住?”
张宝禄摇头,“老奴着急来跟您回禀,如今美人主子送回了宫,御医赶去问诊,确实如何,真是犹未可知。”
“走!摆驾绛珠宫!”
夜深透了,树梢间,偶尔传来夜枭嘶鸣。
通灵珠闪过黯淡的光,聂祈风低头看了一眼,重又闭上眼打坐。
闭关第四天,四周静得像枯井。
夏凉叩响门上的兽首衔环,刺耳的声音回响。
“座上,您开开门吧,公主遭难了,这回今上不能饶过她了。”
厚重的黑铜门从里打开,聂祈风死灰似的脸色,赫然出现。“出什么事了?”
“公主!公主她推了绛美人,如今绛美人滑胎了!今上气得要杀人了!”
刹那间,心上钝痛。
这两天的不安,终于找到了出口。“翎儿……没了?”
夏凉说暂时还没有处罚,“今上来不及责罚,已经气晕过去了。估摸醒了之后,会从重发落。”
他勉力冷静,“本座,不便入宫。”
夏凉着急道:“您不救公主,无人能救。”
“今上已经对本座起疑,怀疑本座与翎儿有暧昧。翎儿刚出了事,本座就紧巴巴入宫去求情,今上又不傻,自然疑心宫里埋了本座的人。到时候排查起来,暴露了你跟林森,就是害死了翎儿与本座。”
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按兵不动。
拢在广袖里的手,捏了拳,又松开,指尖扣进肉里。
不痛。
心更痛。
“那……公主怎么办?难道逃出宫去?”
他说不好,逃出宫去,岂不是走回了老路,届时遇上白衣观的阉人,也许还是逃不过一个死。
濒死穿越,重新又回来。
累不累?
光是想想就心累。
“您先回宫,替本座看顾她。本座再想办法。”
他震袖,大步迈出了九霄阁。
夏凉来时匆忙,忘了座上闭关中,贸然打断极耗内功。“座上,属下来得不是时候,那您闭关之事,如何是好?”
他冷言,“还能如何。”
“……”
“速回宫去,情况若是急变,立刻来回本座。”
宣翎儿后悔莫及,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让她多管闲事,真是现世报。
她是长在阳光下的好姑娘,救人是本能,关键时刻,见义勇为,结果把自己给断送了。
容妃几乎愁白了头,在凤梧殿里踱步转圈。
“你啊!我真的饿不知道怎么骂你!”
宣翎儿望着愁眉苦脸的宣弗凌,“二哥,你看到了么,背后有人推我,一定有人。”
宣弗凌一筹莫展,“我没看到,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父皇不会相信的。”
容妃气到欲哭无泪了。“翎儿啊,你就算惹是生非,也要挑挑时候,绛珠宫那个狐狸精是你能惹得起的么,何况她身怀六甲!要不是宣瑞儿引开了今上,今上已经晋了她的位份了!你啊,恨错难返了!”
宣翎儿托着腮,坐在门槛上。
“我不信,一定有人推我!”
宣弗凌垂眸看她,满目沮丧。“即便有人推你,可是没有人证物证,在场所有人都指认推了绛美人。”
宣翎儿有口难言,难道这是命,命中注定她要私奔出宫?
莫心打探消息回来。
容妃问道:“怎么样,绛珠宫什么消息?今上是否醒转?”
小心脏猛颤,“回娘娘,今上倒是尚未醒转,但是……绛美人确实滑胎了。”
宣翎儿闻言心冷,似乎是逃不开命运的纠缠了。
私奔,追杀,堕崖,然后回到原来的世界。
可她有了牵挂,心已经回不去了。
她霍然起身,走到宣弗凌跟前,“二哥,今日献舞的舞姬是哪里派来的,你去查一查。你相信我,一定是十三个人,那人怕我认出她,趁乱逃走了。一起跳舞的舞姬应该会有印象的。”
宣弗凌道:“我替你去查,无论如何,我也要查出真相,还翎儿清白。”
容妃蹙额愁眉,“不管翎儿是不是清白的,眼下恐怕都来不及了。宫里太久没有孩子了,今上膝下空虚,好不容易绛珠宫那位有了身孕,牵挂成了眼珠子,你倒好,这回真是踢到钉板上了。”
宣翎儿长吁短叹。
容妃郁郁寡欢,道:“我真是盼着今上醒来,又怕他醒来。今日这事儿闹得兹事体大,老四投湖自尽不止,你又祸害了龙胎。今上不会放过你,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恐怕也保不住你。”
“您消消气,容我跟父皇解释。”
“还解释什么!他根本不会听的!”她是又担心又生气,“你呀,三天不惹事,你就皮痒么。难道你是刺猬投胎的么,浑身都是刺,不扎人你难受。”
绛珠宫内寝,灯火通明。
绛美人倚靠在大引枕上,眉心蕴愁,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连珠屏退众人。
绛美人睁开一只眼,“滑胎的消息都传出去了么?”
“都传出去了,不过,今上伤心太甚,晕过去了,暂时来不了绛珠宫。”
绛美人仰面平躺,双手叠放在小腹上。“无妨,来不来都无要紧,只要让滑胎之事顺其自然,有人背锅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