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祈风翻身下床去牵她。
“站住!”宣翎儿往下一扫,那地方还站着,“别靠近我!你快冷静下!”
“我……”望着宣翎儿一身的狼狈,内疚道:“我又冲动了。你要是生气就咬我,我保证不反抗。”
“我不敢咬你,我咬你,你就冲动,你那串珠子就炸我。”宣翎儿很是纳罕,“你这串通灵珠到底是什么来历,似乎连着你的奇经八脉,但凡你冲动,它就会警告你。”
聂祈风赶紧灌了一壶冷水,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抱起宣翎儿坐回去。“那是历代国师,圆寂之后,用尽一生修为,化成一颗通灵珠。这是国师身份的象征,也是使命的传承。”
宣翎儿好奇地数了数,“这里有十四颗,就代表……十四位国师。”
“其实原先有十五颗的,丢一颗。”
宣翎儿瘆得慌,“也就是说,他们的灵魂寄托在通灵珠上,你跟我……那样那样,翻来覆去的,他们都看着?”
原先没有多想,如今被点破,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不禁脸红耳赤,当着一众先人的面儿,怪不得被收拾得体无完肤。
“可能是的。”
宣翎儿捧过他的手腕,低头对着通灵珠哀告,“各位国师们,我跟他的事情,你们也都很清楚,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们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吧,别动不动就炸我,我心脏不好,恐怕迟早得被你们给炸死。”
泰安苑西首,医官和僧医排着队轮候。
宣麒儿的命是保住了,只不过烧伤情况惨重,恐怕这辈子都要戴着面纱度日了。
德妃坐在旁边抹泪,宣麒儿开不了口,又闭不上眼,一心的愤恨。“到底是谁做的,居然敢害我的麒儿?”
和颂愁容满面,“会不会是三公主下的黑手?”
德妃前思后想,沉吟道:“不至于吧。老三上房揭瓦的个性,能有这么重的心机么?清早在山门与麒儿争执,她被麒儿退下了山门,之后就去泰安苑养伤了。如果是她,那她是什么时候动的手呢?”
和颂也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与三公主无关,难道真是菩萨看不过眼,惩罚二公主?”
“胡说什么,乱嚼舌根子,是要拔了。”德妃追问道:“衣服上有没有磷粉?”
“公主烧伤情况太严重了,衣服都皮肉都粘连在一起。”
德妃怜悯又心疼,宣麒儿迟迟不肯闭上眼,泪如泉涌,脸上布满沟沟壑壑的伤痕。
“麒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公道。”
和颂战战兢兢,“娘娘,万一真是菩萨显灵,该如何是好。咱们毕竟在龙华寺,今日又是浴佛之日,公主她在山门口推搡,差点就闹出了人命。”
“闭嘴!你是嫌本宫还不够烦!”
和颂面上讪讪的。
宫婢进来传话,“德妃,大皇子在外面等候,想见上一面。”
“大皇子?见什么?看笑话的吧。”德妃拎得清,“宣翎儿摔下去的时候,他可是紧巴巴抱着人走了。麒儿身上起火之时,他倒是冷眼旁观,没准就是他害的。”
宣麒儿半睁了眼,用尽全力,摇了摇头。
德妃甩了甩手,“不见。”
“门外还有三位娘娘,也一并不见么?”
德妃发狠似的,咬牙切齿道:“排着队来看热闹呐,那就见,我且看他们猫哭耗子假慈悲。”
宣麒儿受了重伤,不便见人,德妃命人取了屏风遮挡。
探望伤势的人鱼贯而入,德妃堪堪抹了抹眼泪。“姐姐们有心了,麒儿真是命苦。”
大伙儿纷纷点头。
贤妃安慰道:“我已经派人快马传书,向今上禀告。祈福一事出了纰漏,我也修书向今上表明,完全是意外,与你无关。其他宫眷命妇差遣了院子安置。眼下最要紧的事,料理好麒儿的伤势。”
“麒儿出了这档子事,我心里慌,毫无章法,幸亏有姐姐为我善后。”
德妃嘴上道谢,心里却恨出了血。贤妃替她善后,岂不是变相告诉世人,她处事不利,难当大任。
“快别说这种话,都是自家姐妹,哪有这么见外的。我是看着麒儿长大的,麒儿这孩子乖,一向懂事孝顺,谁知居然遇上了这样的晦事。”贤妃作势擦了擦眼睛,假装拭泪。“祭天大典上翎儿被五名业火所伤,如今浴佛之日有碰上了这样的事。难道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启示?”
淑妃道:“我记得翎儿当日是国师出手,这才挽回了一命,之后在天师府中养了一阵子伤势,要不然咱们请今上开口,求国师救救麒儿。”
德妃犹如找到了明灯,抹干了眼泪。“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众人转头望向容妃,容妃不得不附和表态:“那事不宜迟,德妃妹妹还是尽快去求求今上开口,要不然,凭咱们的颜面,恐怕连天师府的门都进不去。”
贤妃道:“麒儿好歹是国师座下的学生,没准国师愿意施以援手。”
四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显得谢澜很多余。
德妃好不容易给宣麒儿找了条生路,整理好心情对付谢澜。“有劳大皇子关怀,麒儿眼下不太好,你要是探伤,恐怕得稍待两天。”
谢澜原本是来看热闹的,要是宣麒儿重伤毁容,他正好退了亲事,毕竟一府主母,总不能找个丑八怪吧,又不是全天下女人死绝了。
淑妃望了眼谢澜,她素来知道谢澜的心意,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暂且按捺。
宣麒儿躺在里屋,万念俱灰之中,忽然听到了好消息,仿佛干涸的泥塘,冒出了崭新的泉眼。
待送走了众人,德妃回到宣麒儿身边。
她气若游丝道:“国师……会不会救我?”
德妃说会,“修仙之人,慈悲为怀。他能救老三,自然更愿意救你。”
宣麒儿慢慢闭上眼,“唔……疼……”
龙华寺后院忙得不可开交,禁军轻骑派出去送信儿。
夏凉寻遍了整个龙华寺,好不容易找到跟他家座上身量差不过的两身僧服。不该破的戒,也破得差不多了,只剩杀生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