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翎儿抿着嘴,痴痴笑,“阅阅啊,修道多年,怎么一点自控能力都没有,遇上我就着火呀。”
“你别喊我阅阅,我又不是个姑娘。”
宣翎儿揶揄他,“谁让你小字叫阅春呢。”
拗不过她,还是由着她。
“国师。”
“嗯?”
她牵起他的广袖,舍不得让他走。“其实我还是喜欢叫你国师。”
一时一样,总是有趣的,他越发不解,“为什么?”
“国师的尊称,带着浓浓的禁欲色彩,我很喜欢。”宣翎儿笑得欢快,梨涡深深。“我就喜欢把你拉下神坛,使劲在红尘泥淖中蹂躏你。”
他怜爱地看她,“你呀,能否少调戏本座几句?”
她说不能,“咱们如今不能灵肉合一了,只能嘴上多调戏两句,过过干瘾。”
“你高兴就好。我真的该走了,天该亮了。出入宫墙,怕被人看到。”
宣翎儿催促道:“那你趁天色灰蒙蒙的,赶紧回去,别被人抓到。”
临走前,他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两句。“下回别再自说自话,不许再做危险之事。幸好这回我在场,要不然你脑心就开花了,你还要不要命了。”
她说要的,“可我不服气,害过我的人,我都要打击报复,还给他们。”
到底怕她闯祸,抑或私信作祟,怕她胡搅蛮缠的做法,反而会害了他的铺排。
“这些事,你跟我说,我替你安排。”
“你能帮我杀人么?”宣翎儿笑道,“我知道的,你不杀生。况且宫里都是婆婆妈妈的小事,女人之间无非都是互相倾轧,见不得谁更光鲜罢了。这种事,我有分寸。反正我身边有高手护卫,他们伤不到我的。”
“高手?你是指……夏凉?”
宣翎儿难得夸奖夏凉,一旦夸奖起来更是不吝言辞。“方俊这件事,夏凉居功至伟,他主动出卖美色,勾引方俊上钩,被那淫贼侍卫吃了不少豆腐。等到他回归之日,你必须要嘉奖他。”
聂祈风毛骨悚然,“出卖美色?勾引侍卫?你确定他还能回天师府么?”
两人十八相送似的,彼此都恋恋不舍。
夏凉闷闷不乐地回来了,从抄手游廊下经过,看到了他家座上。“座上,属下回来了。”
宣翎儿问道:“事情料理干净了?”
夏凉点了点头,胸闷得厉害。
宣翎儿搡了搡聂祈风,“你快回去吧,再不走,天就亮了。”
“之前还舍不得我,这会儿倒是赶客了。”
宣翎儿小声道:“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残忍。”
夏凉叹息了好几声,无精打采道:“公主,要是没什么吩咐,夏凉回屋了。”
宣翎儿瘪了瘪嘴,朝聂祈风求安慰去了。“夏凉好像在怪我。”
聂祈风实诚,说了声是。“他心里不痛快了,你的手法太残忍,比直接杀了筱兰,更诛心百倍。”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筱兰是宫女,在宫里私通,她自己了结,也好过事情闹大了,株连九族强。”
聂祈风默然不语,她的手段阴毒,他又能好到哪里去。嘴上说着不杀生,却干着比杀人更残酷的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颠覆一个稳固的政权,必定生灵涂炭。
“国师。”
“嗯。”
“替筱兰做一场法事吧,让她早登极乐,下一世投胎到一个好人家,遇上一段好姻缘。”
他点了点头,“我会尽力而为。”
宣翎儿扪心自问,“我套她的话,骗她说出他们幽会的地方,还让她去约方俊。其实我原本可以放她一马。可我……我说不出为什么,我就是很生气,他们祸乱后宫,必须严惩。”
聂祈风心凉了半截,“你代入了身份,大梁国三公主宣翎儿。所以,任何背叛皇室的行为,你都不能容忍。”
宣翎儿深以为然,“有可能。也许我真的会变成三公主。”
这也是聂祈风最担心的事,越是在乎,越是怕撕下伪装那一刻,给她带来的彻骨伤痛。
伤痛一旦入骨,恐怕复原之后,还会有隐痛。就像每逢落雨时节,隐隐作痛的关节。
夏凉轻轻推开了隔扇门,莫心已经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过去,褪了外衣,爬上了床榻。
莫心唔了声,“小凉,你回来了啊。外面下雨了么?”
“没有。”夏凉咬了下唇,“不过外面有点冷,一会儿也许得下。”
“哦。”
夏凉心绪不宁,脆弱地靠拢莫心。“莫心,我能不能抱着你睡。”
莫心哧得笑了声,“怎么这么见外。小凉,快到姐姐怀里来。”
“今儿我抱你,好不好?”
莫心说好,伸了个懒腰。
夏凉倾身抱去,把她紧紧扣在怀里。
满怀严实的触感,瞬间消缺了寂寞的疏离感。
莫心羞涩了喊了声小凉。“你有没有被男人抱过?”
夏凉一个激灵,“没有。”
莫心怅然道:“已经有个老畜生抱过我,他不算男人。这么算起来,我们一样,都没有被男人抱过。”
“你想过出宫嫁人么?”
“不敢想。”
夏凉抽紧了手臂,再也不能松开了。
早晨下了雨,淅淅沥沥的雨丝缠绕在宫墙之间。
慎刑司大牢死了人的消息捂不严实,还是不胫而走。
消息传到了宁德宫,德妃怔愣了半天,等她回过神来,怒不可遏。“查清楚了么,方俊到底是怎么死的。这厮死之前,有没有交代出什么遗言?”
和颂一问三不知,“今早上慎刑司那边传来的消息,据说是情杀,对象是合欢殿的宫女。两人苟且私会,被人逮了个正着。严刑拷问之后,将两人收押一处。那宫女发了狠心,杀了方俊,然后自杀。”
“本宫不关心方俊的死法,方俊死了也好,少一个知情人。只不过他的嘴,有没有被人撬开过?”
和颂心惊胆战,“三公主堕马之事,是奴婢跟方俊接头交易的。万一他走漏了风声,娘娘,您可一定要求求奴婢。”
“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德妃抄起手边的大引枕砸了过去,“如果他们追查到了你身上,自然会把所有罪过都往本宫身上归结。谁在乎下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