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总是信马由缰,扯到哪儿算哪儿。
聂祈风赶回正路上,“你有看上的人么?要借谁?”
宣翎儿暧昧一笑,点了点他的鼻尖。“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看上你了,想借你,你给不给?”
聂祈风搁下了小盅,“夏凉矮小,尚且可以乔装易容成宫女。本座这个身量怕是不成。”
宣翎儿笑道:“跟你说笑的。我哪里舍得让你抛头露面。还是我主外,你主内,你安安心心当我背后的男人就好。”
聂祈风倏然一笑,“你养我。”
宣翎儿大大方方地应了声,“我养得起。”
他老脸红了又绿,绿了又红的。真没碰上这么有趣的姑娘,拨弄得他心花怒放。
“国师,把你座下的冬暖借我两日,我保证他全须全尾回去。”
他点了点头,“不可行作奸犯科之事。”
她让他千万放心,“我是他们的师母,一定替你关照好。就办点小事,夏凉一人,我怕人手不够,应付不了。凑齐了冬暖夏凉,必定万无一失。”
“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宣翎儿恋恋不舍,捧着他的手臂。“我不想回去,这一趟回去,又要后天才能见你了。”
聂祈风闻言心冷,“本座的太傅一职,恐怕做到头了。前两日已经向今上请辞,今日是最后一课,后日便不再入宫了。”
犹如晴天霹雳,宣翎儿难以接受。“如今那些皇子们都毫无建树,你怎么能就此请辞。难道你不想入宫见我了?”
她缠着,令他心乱如麻,他还有复国大业要筹谋,整日在宫中厮混流连,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宣翎儿故意拿话刺激他道:“我这人见色起意,很容易见异思迁的。横竖谢澜跟宣麒儿还没定下,万一他再来纠缠,而我又长久见不到你,没准我就变心了的。”
他一下子捕捉到了重点,“谢澜又来纠缠你了?”
她说是,“这阵子常来,凤梧殿不让外人出入,他也不客气,直接翻墙进来找我,就跟你似的。”
聂祈风容色骤变,犹如天降孽火,烧得他心肺暴怒。“堂堂大齐国皇子,可还有半点廉耻之心。”
宣翎儿翘首看他,“他不要廉耻,你就要了?半夜三更跳窗子,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
扫脸也认了,谁让他干了好几回。“有些事,本座能做,他不能做。”
她扬起笑脸,眯着眼。“什么事是你能做,而他不能做?”
聂祈风不屑于跟她玩装傻充愣的游戏,冷肃道:“明知故问。”
宣翎儿得了意趣,还非要闹个明白。凑过一张脸,大剌剌往他眼窝里扎。“你不告诉我,我可就不明白了。”
聂祈风这回学乖了,也不让她牵着鼻子走。“公主若是不明白,就当公主与本座之间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若是你与谢澜真心情投意合,本座恭祝你们百年好合,顺遂如意。”
宣翎儿一脸不悦,男人就是不能娇惯,顺从她一回都不成。
聂祈风扬手一比,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宣翎儿心灰意冷,一直以来孜孜不倦的努力,原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也不能怪他,毕竟他心中早有了修仙之梦,她是后来者。
“我明白国师的意思了,我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是我主动纠缠你。如今你请辞了太傅一职,将来我们天各一方,便是再也没有牵扯了。如此甚好,你继续修仙,我继续逍遥,各自安生,两两相忘,也行。”
“随你。”
男人的自尊心很要命,一张老脸一瞬间拉不下来。
可错过那一瞬,眼前人就气冲冲地走了。
门帘子一晃荡。
宣翎儿指着冬暖道:“冬暖,你跟我走一趟,你家国师把你借给我使两天。”
冬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国师一人静坐,怎么又碰上三公主了?
聂祈风金石般的嗓音,从室内传来。“冬暖,这两日一切听凭三公主差遣。两日之期一过,你便自行回府。”
宣翎儿头也不回,“冬暖,跟我走。”
冬暖和夏凉面面相觑,两位主子之前还欢欢喜喜的,一转眼就互不理睬,这是闹矛盾了?
聂祈风看了眼手边的空的青瓷盅,放回食盒里。
夏凉带着宣翎儿几个纵身起落,越过院墙,回到了凤梧殿内廷。
宣翎儿无精打采道:“小凉,冬暖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你教教他。”
“小凉?”
冬暖看了夏凉半天,捧腹大笑,“你是夏凉?”
夏凉捂着半张脸,“你才认出我啊。”
“之前只觉得纳闷,天师府不见你多日,问起座上,他总是回避。我们还当你去哪里了。”冬暖乐不可支,“敢情你入宫当宫女了。”
夏凉作势要去捂他的嘴,“少说两句,不要大声喧哗。这事儿得保密,要不然咱们都得死。”
冬暖看了夏凉的处境,感慨道:“你这么矮,还能假扮宫女。可我这么男人味的长相和身量,如何掩饰男儿身份?”
宣翎儿没好气道:“不要紧,宫女没这么高,你扮太监。你要是怕假扮露出马脚,现切也成。”
冬暖连连摆手,“三公主饶命。”
宣翎儿甩了他一眼,推门进了内寝。
见到了床,就飞奔过去,哭天抢地,好一通嚎啕。
失恋了!
冬暖夏凉无可奈何地看了看对方,冬暖抬手戳了戳夏凉胸前的松软。“你这放了什么东西,这么软?”
“今早吃剩的窝窝头。”夏凉掏出一个咬了口,“下午折腾了一通,我都饿了。”
“你把这个吃了,就塌了。”
夏凉说不怕,胸口掏出另一个,也啃了一口,复又塞回去。挺胸抬头,笑道:“你瞧,这不是差不多嘛,看不出来的。”
冬暖扶着额,“你是装女人装傻了吧。”
夏凉看不惯他自以为是的样。“我现在过的日子,哼,你不懂。”
慎刑司的牢狱,进去就得褪一层皮。
方俊和筱兰不过进去半日,已经脱了相,不成人样。
阒然的牢房中,飘散着腥臭与腐败的味道。
牢门突然打开,方俊战战兢兢地缩拢成团,“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