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之上,一袭纯净的白衣,长身玉立,通身暗纹流动,颜色是寡淡的,可通体的气派昭彰显赫。
有些人天生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抿起眉头俯瞰乌泱泱的人群。
粗粗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心里头拧了一段麻花,似乎缺了个人,至于缺了谁不言自明。
他能在黑芝麻似的人堆里,发现那人不在,可见那人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说不清,也许是从进入她的世界开始的吧,谁知道。
人越来越多,形成一个闭环,马车无法通行。
夏凉犯愁,“这人群太厚,着实过不去,吉时都过了。”
今上最讲究吉祥福瑞,他宠宣翎儿也是因为命格富贵,有天佑之相。
如今堂而皇之迟到,今上嘴上不说,可心里总归拧巴。
宣翎儿问道:“带银子了么?”
莫心说带了,“跟您出门养成的好习惯,不带个百八十两,不好意思出门。”
“快撒钱。”
漫天的银两,人群左右退散开去,愣是洒出了一条空道。
宣翎儿下了安车,撩起袍子就上去。
头顶上明晃晃的大日头跟大圆镜盘子似的,往人脑心上照,得晒出一身油来。
四周都是香火烟熏火燎的,宣翎儿只觉得人膨松松的,像醒发以后的面团,遇上高温得胀发成面包了。
金丝滚线繁复堆叠的朝圣宫服骤然发烫,宣翎儿的袖管子腾起了烟雾,火势蹭蹭就蹿了上来。
人群中发出哗然骤响,有人扯着嗓子吼道:“公主起火了!”
“公主起火了!”
起火了,好端端的衣服怎么会起火,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宣翎儿没见过这番阵仗,害怕起来就想喊救命,双眸泪涌,登时哗啦啦就下来了。
“国师……救救我……”
隔着人山和人海,微弱的呼救声却贯穿耳膜,刺痛了他的心窝。
聂祈风心头一拧,一个纵身飞过去,广袖一拂,犹如洒下万千甘霖。
火势从袖口蹿上,全身迅速蔓延。
他飞身过去,抱起她入怀。
宣翎儿奄奄一息,犹如火棍儿遇上冰凉的水,马上抱住了聂祈风的腰身。“国师,好烫,救救我。”
顾不得旁人的眼光,抱起她疾步狂奔。
祭坛的边上有水井,井壁雕刻吉祥瑞兽,乃是圣水。
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她。
顾不得繁文缛节,抱着她直接跳入水井中。
井深水凉,波平无痕的镜面突然被外来人打破,溅起了澎湃的水花。
地低头看怀里的小人儿,因为害怕而昏厥过去,脸色熏黑了一大片,手上腿上的衣袍火燎了不少,皮肉炸开了沟沟壑壑,沉心下来一闻,还能嗅到遇火而熟的肉香味。
“宣翎儿,你醒醒。”
怀里的人岿然不动,探出两指捏了她的脉搏,脉息强韧有力。
他勾唇一笑,不愧是偷吃过粹魄金果的人。皮肉都快熟了,心脉却护得稳稳的。
又摇了摇她,宣翎儿嘶了声,“痛。”
人却依然不醒。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公主冒犯了祭天大典,被上天惩罚降下无名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