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绫蹲下来,用手拨弄了几番,不免叹了口气,自己学的还是太少了,但看眼前这一堆,也就那么几味药是昨夜看过的,而且有的还不能确定,样貌太过相像,就差那叶子中间经脉向前凸还是后凸。
想要好好闻闻,奈何这里各种药味都很浓烈,不似往生阁般清明各自分缕,白绫伸手摸摸鼻子,感叹道:“怎么就不像无常那般,有个狗鼻子呢!”那样可能要轻松不少。
蹲的久了,感觉双腿有些麻木,揉揉捏捏也没有,干脆不计较准备直接坐下,却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给接住,往下看竟是发现了一个云朵似的东西,泛着金灿灿的光,再看一眼又没有了踪迹,可分明自己的臀部还悬在空中,真实感觉着它的支撑。
白绫惊讶向左右看看,发现一个男子看着自己,澄澈清明的眼睛,左侧有一撮儿显眼的银发,看着他艰难的说着两个字,一直重复,可丝毫听不见声音,白绫学着他的口型,知晓了此物的名字——云凳。
于是比划了一个称赞的手势,又看看其他人,难怪开始时看他们的姿势觉得奇怪,原是有这么个好东西。
心里大喜,手上动作又勤快了几分,将这些药材一一眼熟,夜里回去应该看的更快,昨日一本,那今天就两本。
当下就点点头,更加满意,觉得日子过得真是轻松,前世身为杀手,精神高度紧绷,活的压抑黑暗,哪里会有这样的生活,而以往只知白绫锁魂的她,在发觉重生的那一刻起,就打算重新开始,按照本性而活,以及替那原主完成未了结之事。
外围山林里,钱穆唤出自己的契约兽三尾破云血狼,此时身形与幼崽差不多,三条血红色的尾巴立在空中缓缓摇动,柔柔软软,颜色鲜亮惹眼。
它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时不时用那小脑袋蹭着钱穆的脚踝,动作亲昵,没有杀害性,哪里还有半分成年血狼凶狠的样子,钱穆伸手宠溺的摸摸它的头,竟是引得它嗷嗷叫唤了几声。
“这么大了,怎么还在撒娇,该学学人家多些高冷凌厉。”
“今日的任务与前几天一样,好好寻寻四周的动静。”
小狼点点头,又蹭了蹭才离开,依依不舍软萌软萌的模样直击心灵,一步走三回头,简直不要太会撒娇。
无常站在一旁,将那小狼的动作神态牢牢记住,同属兽族,当为同门,学着这撒娇的技艺日后拿去勾引小姑娘也不算过分。
“这小兽与公子感情真好。”
“那是,也不看看跟了什么人。”钱穆顺势屈臂搁在他的肩膀,“咱们现在不也挺好!”
“你呀,好好待在这阁里,虽然生活差了点,但比那外面不知好了多少倍呢。”
无常浅浅一笑,“自从来到这儿,我没有打算再出去了。”
此番一行,便是寻得安稳,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得到他们的全部认可,让这一阁之主明白自己绝无坏心。
无常毫无忌讳的扭头看去,直直看着钱穆的眼眸,距离很近,鼻子将要撞上,他读出了钱穆隐藏的猜忌怀疑,此间暗流滚滚,来势汹汹。
“咳咳。”
钱穆先离了眼,耳根泛着红润,眼睛扑闪,“下次别……别离我这么近。”
无常爽朗一笑,明眸皓齿,不见前一刻的一点锋利,打趣道,“公子可是害羞了。”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羞答答的。”
“你看看,脸都红了!”
“给我滚一边去!”头一次与人隔得这么近,虽说怀揣着别的目的,可二个男子对视僵住那么久,实在是忍不住往旁处多想了几分,渐渐起了羞涩。
“行,我这就滚!”
在来时路上,钱穆已经吩咐了任务,无常摇起折扇,向着那密林深处走去,他的脚步放得轻缓,几缕墨发欢快扬起,此番倒像是山间野老,一日天明,清风吹拂,绿叶瑟瑟,翠鸟啼啼,带着一份闲适的心情踏步出游,只为看那好风景,识那好河山。
他并非地地道道的驯兽师,之所以会十分了解各类妖兽的生活习性等级高低不过是因为以往五千岁月有七八分是与它们一起度过。
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对于它们的气味极其敏感,不利用任何外物便可轻易判断妖兽所在方向,顺着方向以及气味愈发浓烈便能找到准确位置,这种技能放在妖族自是微不足道搬不上台面,可现在处于人族,倒显出了优势;
而之前可以在钱穆的注视下不着痕迹引领妖兽仿若控制了其灵魂,不过是因为自己身怀妖族圣物,足以让万妖臣服的圣物,同样也是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的圣物。
无常可以说是走走停停,倒像是等着什么一样,举止态度宛若出来游玩,等着落在身后的伙伴。
他又一次停了下来,一边转身一边收起青竹扇,“这位兄台,我要尽快去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就不等你了。”
只见一团白影迅速穿梭于根根棕褐色粗壮树干里,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最后一抹影子,好似进入幻境,一时境破,真真怀疑那人不存在。
一位身形矮小的黑衣人自参天大树密叶遮掩中跳落下来,面带黑布,只露出一双利眼向四周探望,骤然眉头紧锁,神色间多了几分严肃,挣扎之下还是准备继续到前面看看,踏地正要飞上枝头。
只听“嗖”的一声,一道暗箭袭来,穿过树梢携带几枚绿叶,黑衣人身子向后仰去,猛然向侧边移了几步,他的脸已经朝向暗箭擦身落地的方向。
眼中除了倒影暗箭,竟还有一块白衣边角,方才消失的无常再次现于眼前,黑衣人流露惊慌,双手暗自握拳,心里盘算时机,企图做那最后的挣扎,好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