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绘在医疗单后面的铅笔素描,看得出来,绘画者有良好的艺术功底,所以能把人物完整地复原出来,而在素描的背面,则写上了一个名字和联络电话。
苏紫颜,这是那个雀斑小护士的名字,挺不错,看字不看人,有一种让人浮想联翩的效果。我盯了这张画像好一会儿,这才对林豪说道:“我见过程杨教授,这人跟他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比程杨教授小了近三十多岁,你有什么看法?”
林豪挠着头说道:“难道那个给程蓉付费、每年都来看她的人,就是她远在加拿大的父亲?那为什么他不敢大胆承认,反而告诉小苏护士,说自己是程杨教授大学同事的儿子呢?”
我眯着眼睛说道:“到底是不是程杨教授的儿子,这个得查到他的档案才晓得,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我们去找申重,让他帮忙调查一下,看能不能将程杨教授儿子出国之前的档案给调出来,到时候我们就什么都晓得了。”
小白狐将画像拿起,翻转过来,看到上面那娟秀的名字和联系电话,瑶鼻微皱,哼道:“哼,这个小骚蹄子,见谁都勾引,呸!”
林豪笑了:“她若是一本正经的,我们也查不到什么——对了,我把我电话给她了,让她有任何情况都可以通知我,不过头儿,倘若她约我去看电影、吃饭啥的,我要不要去啊?若是去的话,所有的花费能不能报销呢?”
“去你个头!”
林豪的得意引得小白狐一阵鄙视,两人斗着嘴,布鱼跑了过来,跟我汇报道:“老大,那个扫地老头准备离开了,我要跟过去吗?”
我点了点头,对他说:“那老头没说实话,一定有情况;还有,刚才我们说自己是路过的人,但是你却一口说出了程杨教授的名字,露了破绽,那个老头明显感觉到不对劲了,却唯唯诺诺地装傻,显然是心里有鬼,我估计他回去之后,还会有所动作,所以你从现在开始,就一直负责对他进行追踪,有任何情况,都可以用手机向我汇报。”
一九九五年的时候摩托罗拉手机已经很寻常了,尽管对于常人来说是很大一笔费用,但是作为战略行动部队,我们特勤一组因为工作需要,每人都配了手机,联络倒也方便,唯独不能漫游,所以我们都换了当地的卡。
听到我指出了刚才言语间的错误,布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上假发,向我道歉,而我则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没事,每个人都需要学习和慢慢成长的,而我一直觉得他很不错,成长的空间很大,一定会做得越来越好的。
自从进组以来,布鱼一直都勤奋好学,十分积极,憨厚踏实,就像是《西游记》里的沙僧一般,而且更巧的是,沙僧的出身,似乎跟布鱼也有很多相似之处。
世间事,便是如此地巧。
得到我的鼓励,布鱼满脸激动地离去,而我瞧见林豪和小白狐一脸困倦,晓得我们一落地就马不停蹄地工作,着实有些太过着急,大家又都不是布鱼这种给个鼓励就像打了鸡血的怪物,便不再布置任务,就近找了一家旅店,开了一个晚会,谈完了明天的工作计划之后,便各自睡去。
次日一早我就打电话给申重,让他帮忙抽调程杨教授一家人的档案信息,他欣然应诺后,过了一个小时就回电话了,让我们到他那儿去拿。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到申重办公室,接收了申重借调的档案,我立即将程杨儿子的那一袋拿出来,将上面的照片跟我们手上的画像作对比,却发现两人虽然有一些神似,但吃多了牛肉和汉堡的程教授儿子却是个三百斤的大胖子。
一边是个收腹都看不到足尖的大胖子,一边则是个颇有魅力的中年男人,相差着实太大,这让我们否决了那个经常来探望程蓉的中年男人,就是程杨教授儿子的猜想,这也让我们陷入了疑惑,再一咨询,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程杨教授还有除了户口本上面另外的儿子。
我们进行了简短的讨论,小白狐提出了一个观点,那个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程杨教授他自己。
这个想法虽然有些天方奇谭,但是小白狐的说法不无道理,其一程杨这个老狐狸倘若真的死去了,就不会发生这么多怪异的事情,而程蓉也不会在老宅遇见她口中的“鬼”,其二是通过程蓉的描述,她爷爷曾经有过很诡异的表现,吃人肉这种行为在某些秘法之中,的确有让人重新焕发青春的可能。
程杨教授很有可能是假死,而他之所以如此,恐怕也是因为某些缘故,想要躲开杀害于墨晗大师那一伙人的毒手。
这条老毒蛇,为了自己活着,却将祸水东引,将无辜的于墨晗大师牵扯进来最终丧命。
听到小白狐的这一系列猜想,我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有一定道理,而倘若如此,那么我们可以根据这个线索深挖,便能够找到很多深藏于冰山之下的东西。他们一定跟那一帮杀害于墨晗大师的真凶有着联系,甚至知道对方的藏身之处,如此一来,案子的侦破就大有希望了。
在金陵忙碌了几天,我接到了努尔打过来的电话,告诉了我两件事情,第一是徐淡定的媳妇罗澜就在这天早上,生了一个女儿,因为这天是除夕,所以取名叫做徐晨曦,小名“年儿”;而第二件事情,那就是我让他帮忙调查的法螺道场,终于有了一些音讯。
这法螺道场是盘踞在鄂北神农架一带的一个古老组织,最早是一帮楚巫、土家族祭师和土匪组成的松散团伙,后来在民国的时候被当时如日中天的邪灵教所吞并,而其头目则被称之为阵魔,名列十二魔星之中,算得上邪灵教的一个重要分支,一时间风光无限,不过后来邪灵内乱的时候,法螺道场的领袖跟错了人,与亦师亦友的右使屈阳一同被杀,继任者李子坤也被天王左使一直打压,后来失踪不见。法螺道场从此凋零,不再闻名于世间。
近年来法螺道场日益低调,除了上一次截杀古墓珍宝事件出了一次手之外,再无痕迹,不过后来几起发生在鄂北、皖南和苏北的凶杀案中,幕后凶手的方式和手段都指向了这个低调的团伙,而努尔也从黄养神那里得到消息,说目前法螺道场的领导者,据闻是一个从底层爬起来的小人物,不过十分神秘,外号叫做“老魔”。
听努尔讲完这些,我心中隐约有了想法,又聊了几句,然后打给了还在医院的徐淡定,恭喜他开枝散叶,喜获公主。
一通电话打完了之后,我才惊觉这一天竟然已经是除夕,忙忙碌碌这些天,小白狐、林豪和布鱼被我当做牲口使唤,却也没有一声抱怨,令我汗颜。下午申重打电话来,让我们去他家里吃年夜饭,我也通知了三人,结果小白狐和林豪欣然而至,布鱼却是个死脑筋,说那个扫地老头这两天的行动颇为怪异,他怕自己离开后,会错过什么,晚饭什么的,他自己随便解决就行了。
布鱼如此勤奋,我倒也不好勉强,毕竟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只说让他注意劳逸结合,千万不要耽误了身体。
虽说是年夜饭,但是下午四点多钟便开始吃了,申重家里人不多,有他老婆,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儿子申伟。他儿子是大学生,在金陵大学学建筑,目前大三,转眼就要毕业了,申重担心儿子的工作,而这孩子却想出国留学,去美国加州理工大学进修深造。这对父子,观念不一样,关系也并不融洽,进门时他让申伟叫我叔叔,那孩子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叫出口来。
不过我们的来访倒也让申重的家里变得热闹,特别是有小白狐这个娇嫩欲滴的女孩儿在,申重的儿子明显变得积极了很多,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连他娘都看不下去了,说这孩子往日要是都这么积极,她这辈子倒也值了。
申重的老婆是典型的金陵女人,会生活,厨艺精湛,年夜饭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吃得小白狐不亦乐乎,吃相十分难看,不过这小妞儿长得美,倒也不失可爱。其间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吃到一半的时候,林豪接到了一个电话,“嗯”了两声之后,对我说道:“老大,小苏护士打电话过来,说看望程蓉的那个神秘人,刚刚到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