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会发源于洛阳,原来受东陵大盗孙殿英的领导,脱胎于豫南西部的民间组织庙道会,做过最著名的事情就是将慈禧墓挖了,搬了三天三夜财宝。后来孙殿英病重而死,他创立的老鼠会也几近崩溃,剩余一些部下陆陆续续地还乡,重新建立了同乡性质的老鼠会,做些盗墓摸洞的勾当。
我返回总局之后,努尔递过来一些资料,我匆匆浏览一番,才晓得近年几起大宗的盗墓案件都跟这个组织脱不了干系。
近年来人们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对于投资的需求也变得多元化了,正所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值此中华民族蓬勃向上之际,许许多多的投资者对古玩的需求日益增长。然而古物就这么多,哪里能够满足人们的需求,所以像老鼠会这样的组织就开始大显身手了。他们的任务就是将尘封已久的古董从地下、墓中掏出来,然后拿到市场上流通。
从一九八四年开始,盗墓便蔚然成风,重灾区便是九朝古都等这些古代文明最发达的地区,山里平原到了晚上几乎处处都是锄头声。
然而一个又一个的盗墓团体很多都是当地的农民或者混混出身,啥也不懂,不但破坏力极大,而且也成不了气候。这时底蕴深厚的老鼠会便逐渐崛起,有技术、有门道,还有专业的鉴赏能力,使得他们能够迅速扩张,大江南北到处都有这些家伙的身影。
我曾经跟老鼠会打过几次交道,也多少晓得他们的风格,从白云观紫东阁下面的盗洞来看,那御赐长生牌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偷的。至于老鼠会为何突然生出了豹子胆,敢来撩拨白云观这头睡着的老虎,我没有太多的线索,想来想去,应该就是为了利益而已。
当务之急得先将老鼠会在京城的负责人揪出来,如此便是万事大吉了。
我跟努尔在办公室谈着工作,有人在外面十分急迫地敲门。我们扭头过去,瞧见张励耘一脸苦相地走进来告诉我们,日本考察团已经正式发来照会,表示密切关注失踪的赤松蟒的消息,希望我们能够尽快找到赤松先生。上面也接到了好几个部门的电话,都对此事表示了关注,副司长顶不住压力,决定派赵承风的特勤三组过来加强侦查力量,那家伙就在外面准备过来交接。
我很早就认识到了一点,无论是日本客人赤松蟒失踪案,还是白云观御赐长生牌失窃案,既是危机,又是露脸的机会,重点在于何时能够侦破,能否得到妥善的解决。二司行动部门的三个特勤小组一直都处于一种秘而不宣的竞争状态,赵承风这边过来插一手,显然也是看到了这里的机遇。
努尔望着我,张励耘也问我道:“老大,我们该怎么做,难道真的就让三组的人过来捡桃子?这么搞,我们前面做的工作岂不是白费了?”
我沉默了两秒钟,这才说道:“小七,你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不过你得记住一点,无论如何,工作终究是第一位,只要能够将案件给侦破,不管是在我们手上,还是在别人手上,对于受害者,那都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好吧,努尔,你在这里陪赵组长了解案情。小七,你跟我走,我们去潘家园,有事情做——努尔,先前交待你找的当地分局的联络人,找好了没有?”
努尔点头:“找到了,是朝阳分局的丁一同志。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处理古玩市场的案件,是个不错的老手!”
我摸了摸下巴,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我带着张励耘出去。办公室门一打开,赵承风那张有些发腻的笑脸就挤了进来,一脸谦逊地说道:“陈组长,忙着呢?我也是刚刚接到宋副司长的命令,匆匆赶过来的。哎呀,没想到这大过年的出这些麻烦的狗屁事儿,这闹心啊。我本来打算过两天回老家探亲的,结果这会儿又耽误了。唉,我来跟谁交接啊?听说国宾馆那儿没有人盯着,我是不是先派两个兄弟过去瞧瞧?”
赵承风这个家伙就是个笑面虎,表面上春风和煦,背地里心眼就跟筛子一样多。相处这么多天,我对他早就有所了解,也不想和他废话,对他说道:“一切相关事宜,让努尔跟你交接吧,希望赵组长不要辜负了宋副司长的嘱托,赶快将案情给查明!”
赵承风点头,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我们三组过来,不过是跟您打一个下手而已。”
应付完赵承风,我和张励耘便开车来到潘家园附近的一家茶楼。我们走进去一看,只见最里面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文化人正低头看报纸。
我们奔波一天,此时天色已黑,那人却拿着一张《晨报》看得仔细。我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放在八仙桌上,问道:“丁一?”
那人抬起头来,整了整眼镜,笑着伸出了手:“您是总局的特勤陈组长吧,幸会幸会,我是丁一。”
我和张励耘相继坐了下来,寒暄两句,然后由张励耘给丁一同志通报了案情。在得知老鼠会动了白云观的镇观之宝后,丁一大惊失色,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事儿是不是有误会啊,就算是俞麟,只怕也没有胆儿惹上白云观吧?”
俞麟是老鼠会的大档头,这事儿早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从老鼠会的刘元昊和马韩九口中得知了。听到丁一说出这个名字,我便晓得努尔帮我找的人确实是对这个行当有着很深研究的专家。张励耘瞧见丁一不信,特地提到我们在紫东阁下面发现的暗道,普天之下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挖出这么一个盗洞来的,非老鼠会莫属了。
听到这儿,丁一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这才说道:“近来一直听闻老鼠会攀上了一个高枝,胆气越发旺盛起来,现在一看果然如此,连白云观都不怕了。”
我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哦,怎么回事,你说来听听?”
丁一回答:“我也只是听江湖朋友说起,讲到最近老鼠会内部有变动,听说攀上了个一流的高手,帮着解决了许多问题。不过这事儿有点玄乎,有人说老鼠会最近准备归附于另外一个组织门下,也有人说俞麟失势了,总之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老鼠会扩张得太迅速了,现在内部有点儿乱,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我点头,问他道:“能不能尽快帮我们找到老鼠会的人,现在上面逼得紧,我们这边压力很大。”
丁一说:“这些土里面刨食的地老鼠最是谨慎,我也没有这些人的消息。不过我在潘家园认识两个人,是这儿的地头蛇,有什么事情找他们准是没错的。”说完这话,他起身结账,带着我们离开茶楼。出了门,我与他闲聊道:“丁同志,我看着你面善啊,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丁一一边走,一边回答道:“祖籍淮扬,我是调配到首都的,好像没跟您有过交集吧?”
他这么一说,我便笑了,说道:“我们两个之间倒是没有什么交往,不过我说一个人,金陵丁三,不知道你可认得?”
丁一顿时停住了,扭头过来,惊讶地看着我说道:“怎地不认识,那是我家老三啊!”我哈哈大笑,说:“这就是了,我曾经跟你家老三在金陵一起共过事,你若问他,自然晓得我。”
我和丁一都没想到,两人之间竟然还有着这层关系,顺着一攀谈,顿时就热络不少,说起当年我和丁三一同前往神农架执行任务,颇多感慨,而旁边的张励耘得知我十五岁便入了特勤局,也是惊叹连连。这七拐八拐的关系将我和丁一的距离拉近不少,少了几分工作上的刻板,多了些朋友之间的热情。三人边说边走到了街尾处的一家小店。
天色已晚,这店门已经上了板,关张歇业了。丁一上前叫门:“胡老板,王胖子,我是丁一,快开开门,有事找您呢……”
叫了好久,这时侧门“吱呀”一声响,探出一个胖子的脑袋,满嘴酒气地喊道:“干啥呢,胖爷正吃酒哪,有事明儿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