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雷直接砸在我头顶上,我蒙了片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向来行为端正、三观奇正,且年年被评为优秀学生的他,竟然会说出这么容易让人误解的话。
我不禁狐疑地看着他,这人到底是上了大学后天性解放“变坏”了,还是本性如此呢?
我控诉他:“你你你,苏南你怎么可以一言不合就‘开车’呢?”
苏南很少关注网上这些新鲜的词汇,闻言疑惑地皱了皱眉:“我开什么车了?”
罢了,鸡同鸭讲。我想他刚刚说出那句话也不是故意的,应该纯粹是顺着我的话往下说,这么说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且思想不纯洁的人是我,不是他。
“我去买票,你在这里等我。”苏南拍了拍我的头,说道。
“哦,好。”我乖乖应下。
买完票后,我们坐上小船,这艘小船是以踩脚踏板作为动力滑动的。我心不在焉地踩着脚踏板,注意力全在外面的湖光春色上。
苏南一直在我旁边唠唠叨叨:“你别把身体都探出去,小心摔下去。看鸟就看鸟,嘴巴张那么大做什么,在接鸟粑粑吗?”
我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完全理解苏南没事找事的行为。他是认为我冷落了他,所以在积极寻找存在感。啧啧,以往沉稳自信的他,谈个恋爱就变得幼稚了。
“好。”我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那我不看别的,看你。”我非把你看出一朵花来,看你是不是还找碴儿。
苏南被我盯了不到五分钟,脸上便飞上两团“晚霞”,白玉一般的耳垂也染上淡淡的胭脂色,可他偏要装得镇定自若:“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不是你让我看的吗?”我捧着脸,拖着慵懒的语调说道。
苏南张口结舌,而我很有成就感,毕竟他少有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不过我看着看着,还真瞧出了一些花儿来。衬着这湖光春色,苏南可真是眉眼如画,清隽无比。他的五官仿佛是上帝精雕细琢而成,每一个起笔和落笔浑然天成,我在想,上帝创造他的时候绝对是费了心神的,而在创造我的时候,绝对是打瞌睡了。
唉,忧伤。
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并不是让人一见钟情的美女,我没方晓静的漂亮五官,也不是叶颜小巧精致的模样,我妈说我顶多算清秀,没长残就算谢天谢地了。
我的思维不禁越来越发散,如果以后我和苏南生了宝宝,宝宝的基因遗传我,那岂不是吃亏了?他这么好的基因可不能糟蹋了。
我越想越起劲,苏南问我在想什么的时候,我脱口而出:“我在想我们未来宝宝的模样呢。”
话音刚落,时间停止了。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羞得恨不得一个猛子扎水里面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愣了片刻,突然低低笑出声。
苏南不常笑,他通常都是板着一张脸,以此显示“我很酷,我很帅”,但他一旦笑开,露出浅浅的梨窝和小虎牙,整个人便瞬间生动了起来,仿佛世界的阳光都在他眼底。他一笑,整个世界的花都开了。
只是这会儿他笑不太合适吧?而且笑就算了,揶揄我是什么意思?
他一只手撑着下巴,微歪着脑袋,语气愉悦:“你这么迫不及待想和我……”
我脸红得几欲滴血,飞速打断他的话:“我……我才没有。”
他也不踩脚踏板了,忽然倾身靠近我,呼吸喷洒在我的面颊上:“我刚刚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你说……”
我没让他说完,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要让他继续说下去,我真的要投河自尽了。
“我怎么了?”苏南一只手撑在我身边,眼里映着湖光春色,里头荡漾着碧色的湖水,以及惊慌失措的我。
我明白他是在逗我,当即捶了一下他的胸膛,恨恨道:“你要是再耍我的话,你信不信我跳下去?”
“可以。”他点头。
我:“……”
他坐直身体,装得一派云淡风轻:“我教过你游泳了,不过提醒你一声,这个季节水比较凉,千万别感冒。”
我现在万分后悔了,为什么要找一个腹黑男做男朋友?分分钟被他碾压不是?
我们从湖边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昏昏欲睡之际,忽然想起一件事:“哎,既然我们已经开诚布公了,那么我就要正式介绍你和我的舍友们认识,咱们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
“好。”苏南点点头,“我送你回宿舍。”
由于我和苏南的男女朋友身份已对外公布,那我再没后顾之忧了,我们手牵着手,堂而皇之地走在学校里。
一路走过去,我听到许多人窃窃私语,大多数是在感叹好男人被猪拱了,而这头猪就是我。
我就不服了:“我哪里像猪了?即使是,我也是最可爱的小香猪。”
彼时,我们已经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听到我这段话,苏南又好气又好笑:“这年头还有人把自己比喻成猪的?”
“那不然呢?他们都说你这好好的水灵白菜被我拱了,我不是猪是什么?”我哼了一声。
苏南突然捧住我的脸,唇瓣在我的额头上贴了贴后,轻声问我:“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我想了想,认真回答:“这件事告诉我们,男女朋友交往后,一定要勤洗头,不然很尴尬。”
我说的是实话,情侣肯定都有情不自禁的时候,比如亲亲额头或头发之类的,要是我三天不洗头,苏南岂不是要吐了?
苏南听了我的话,露出一脸无语的表情,随后,他无可奈何地拍了拍我的脑袋:“你啊你,我能指望你解风情真是奢望了。”
“反正货物既出,概不退货。”我撇了撇嘴,“我上去了,再晚点,宿管阿姨都要瞪我了。”
“嗯。”他嘴上这么说,手却不松开。我狐疑地看着他,他抿了抿唇,丢下一句话:“你别听那些闲言碎语,我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我无语凝噎。
不久后,苏南请我们宿舍众姐妹吃饭。
订好包厢后,作为东道主的他早早便去准备了,而宿舍姐妹们为了此次“会面”,也替我精心打扮了一番。
我看着镜子中的女孩,双手捧脸,惊叹:“哇,这是哪儿来的仙女啊,天上下来的吗?”
徐曼曼不客气地拆台:“头朝下的那种吗?”
周菁菁和于小年捧腹大笑。
我们四人浩浩荡荡到了餐厅,进入包厢时,苏南正拿着手机起身,见到我的那一刻,他明显愣了一下,旋即视线胶着在我身上,难以移开。
我不是第一次被苏南这么看,却是第一次被他用这么露骨的眼神看,我那深藏在内心的害羞终于蠢蠢欲动,低着头,心跳得飞快。
徐曼曼的轻咳声惊醒了苏南,他忙移开视线,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绅士地替大家安排座位。
今日,他穿着白衬衫、休闲裤,外面搭着一件长款薄外套,举手投足之间气质斐然,整个人英俊又雅致。
周菁菁凑到我耳边:“胡乐,你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
“不,我拯救了全宇宙。”我笑道。
虽然之前苏南已经认识了她们,但这次是正式见面,我觉得我有必要隆重且认真地介绍介绍她们。
“这是徐曼曼,浙江人士,也是军训陪我罚青蛙蹲的好战友。这是周菁菁,宿州人士,肤白貌美大长腿,擅长搭配,今天我这么漂亮,全归功于她那双巧夺天工的手。这是于小年,本地人士,一张嘴说遍天下,是讲故事的小能手。”
我这一顿夸,使得姐妹们喜笑颜开。
苏南起身,双手握杯,朝她们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我叫苏南,是胡乐的男朋友,多谢你们一直以来对她的帮助和包容,以后还请你们继续多多照顾她。”
“应该的应该的。”
“哪有,胡乐也很照顾我们。”
“是啊,胡乐就是我们宿舍的小活宝。”
好在我的舍友们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很快大家便熟稔起来,气氛十分和谐。我和舍友们聊天,苏南便在一旁默默地帮我夹菜、剥虾。
他的手指修长,剥虾让他演绎成一门艺术,我看着他手里头白白胖胖的大虾,不由自主地说出口:“苏南,你的手指很漂亮啊。”说完我便后悔了,我这还没喝醉呢,怎么就开始说醉话了?这不是让大家看笑话吗?
果然,大家听了我的话,纷纷低头做忙碌状。
我羞愤欲死,拿脑袋抵着桌子装死,下一刻,额头一凉,苏南抬起我的脑袋,眼角眉梢含着笑意:“吃虾了。”
我吃不下了,快羞死了。
今晚,苏南像吃错药一般,全程眉开眼笑,甚至一改之前惜字如金的严肃老干部模样,和徐曼曼她们聊得欢快。
我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心想沉默的人要是一旦放飞自我,那也是令人刮目相看的。
她们三人非要敬我们酒,苏南一一帮我挡过。我因为上次醉过一次,所以被苏南三令五申不准喝酒,除非是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才能喝。
后来我转念一想,苏南这心机贼深啊,我要是在他面前喝醉了,他不得对我为所欲为吗?不过也不一定是这样,或许是我对他为所欲为呢?
吃完饭后,我这群极有眼见力的小姐妹将二人时光留给我和苏南。今晚,我在苏南的监督下滴酒未沾,苏南却喝了不少酒,人也有些醉意。
晚风徐徐,我们走在偏僻安静的小道上,周围除了路灯,还有偶尔被风惊起的鸟儿。
突然,苏南停下脚步,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我。
这双黑眸带着几分迷离,一张俊脸上飞上两团“晚霞”,薄唇水水润润,活像刚偷吃了果冻一般。
他看了我一会儿,接着俯身缓缓朝我靠近。
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还掺杂着夜晚的凉气。在他靠近我的那一刻,我的心跳近乎停止。我想起上一次他吻我的情景,紧张地闭上眼睛。
可我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苏南的吻。我好奇地睁开一只眼睛,便见他低低一笑:“你这是在期待什么?”
我十分窘迫,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打算粉饰太平,否则我这张老脸就丢尽了:“谁谁谁期待了?我期待什么了?我才没有……”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长臂一揽,径直将我拉到他身边,干脆利落地堵住我的唇瓣。
一个吻结束,苏南微微喘息,放开我。我下意识舔了舔唇瓣,脑子混混沌沌下,傻话脱口而出:“苏南,你不让我喝酒,最后我还不是喝到了。”
苏南本来还沉浸在旖旎浪漫的气氛中,听了我的话,差点儿岔了气:“你真的是……”
“真是什么?”我问。
他无奈地摇摇头,微弯下腰,双手捧着我的脸,一双黑眸如湖水,而湖水里荡漾的温柔即将将我溺毙。
他轻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离开的时候,他的睫毛扫过我的眼睛,我心头一颤,他旋即抱住我,低声叫着我的名字:“胡乐。”
“哎,我在。”
“胡乐。”
“我在呢。”
“胡乐。”
这瓜娃子该不会现在开始发酒疯了吧?
“胡……”
“别叫了,我在呢。你都把我抱得紧紧的,我能去哪儿?”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要再叫我的名字,信不信我反过来堵住你的嘴?”
苏南旋即放开我,展开双臂:“欢迎你来堵。”
我无奈地抚额,这傻孩子果然喝醉了。
好在他醉归醉,也不至于醉到忘记全世界,还知道自己住在哪一栋宿舍。我将他送到男生宿舍楼下,对他说道:“你赶紧回去洗一洗,好好睡一觉。”
他却不走,杵在原地,眼神无辜且可怜地看着我:“我要你送我上去。”
“乖,别闹了,我不能进男生宿舍。”
“那我就不回去了。”苏南难得闹脾气,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长腿委委屈屈地缩着。好在现在这个点儿,宿舍周围人不多,否则苏南这模样被别人看到了,还不英名尽毁?
我生怕他醒来会后悔,忙挡在他面前,好声好气地哄着:“乖啊,你今晚好好回去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到时候我再补偿你。”
“嗯,怎么补偿?”他问。
为了让他快点回宿舍,我只能半劝半哄:“只要你今天肯回去,明天我什么都听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苏南嘴角一勾,眼底闪过一道奸计得逞的笑意。等我认真一看,他又恢复了无辜的表情,想来是我看花了眼。
“好,这可是你说的。”他点点头,利落地起身往楼梯走去。
我突然有种被设计的感觉。
回到宿舍,徐曼曼盯着我的嘴唇看了一会儿,笑得意味深长:“哎呀,这恩爱秀得不错呀。”
“谁秀恩爱了。”我哼唧了一声。
那端,周菁菁和于小年已经演开了。
“哎哟,苏南,你的手指好漂亮啊。”
“胡乐,多吃一点。”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拿着睡衣埋着脑袋落荒而逃。
我进了浴室,看着镜子中含羞带怯的自己,伸手摸了摸脸,压住一直上扬的嘴角。
我洗完澡出来,徐曼曼指了指宿舍的电话:“刚刚赵燃打电话给你了,让你洗完澡务必回一个电话给他。”
赵燃是我们生物系的直系学长,也是跆拳道社的社长。我和徐曼曼刚来学校的时候,都是他在帮忙回答我们的疑问,后来我进了他所在的跆拳道社,正式成为跆拳道社的社员。
苏南也知道我参加跆拳道社团的事情,刚开始他是反对的,不过胳膊始终拗不过大腿,最终还是我赢了。
电话回过去后,没几秒便接通了,那端的赵燃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我电话。”
我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学长您说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不回你的电话呢。因为我这几天比较忙,所以没去社团,你多担待担待。明天,明天我一定去,绝对不迟到、不早退。”
“明天你给我准时报到。”赵燃丢下一句话,便挂了电话。我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平日里热情的赵燃今天有点奓毛,这是谁惹他了?
翌日上完课,我便马不停蹄赶往社团。等我到了社团,赵燃已经在社团门口等我了,他穿着洁白的道服,腰间系着黑带。
赵燃看到我来,原本紧皱的眉头松开。他看了我一眼,没好气地伸手拍了一下我的头:“胡乐,你是不是没把我这个社长放在眼里?”
这话从何说起?这学校除了苏南,我最放在眼里的就是他了!尤其在见过他赤手空拳把一个抢孩子的人贩子撂倒在地后,我对他的敬仰之情便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因为我是看武侠小说长大的,最崇拜的就是像令狐冲这类惩恶扬善的英雄,所以才二话不说报了跆拳道社,立志做一个惩奸除恶的女英雄。
对此,苏南再一次给我泼冷水,他认为我不捣乱就算了,惩恶扬善这件事太重大,我担不起。他之所以答应我去跆拳道社,只是觉得我偶尔需要放松放松,也没想我能学出什么名堂来。
不过我的师父可是赵燃,参加青少年跆拳道比赛获得总冠军的人,要是他再努力一把,没准还能为国家做贡献。
不过我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人上人历练的过程可以用我们高中的一段话来形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而赵燃要经历的苦就是我。我想我就是他命里的一个劫数。
“你是猪吗?上次我不是教过你了,你怎么又忘记了?胡乐,我问你,你是不是小脑发育不全?怎么四肢没一个协调的?就你这反应速度,要是在野外碰到狮子,你知道你会怎么样吗?”
我被他骂得欲哭无泪,恨不得咬他一口,不过我的四肢都被他禁锢着,像一只被五花大绑的螃蟹,便是想挣脱都挣脱不开,只能求饶:“师父我错了,求放过。”
赵燃哼了一声:“我要是放过你,谁放过我?谁都知道我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要是没教会你,我岂不是名声扫地?胡乐,我警告你,再不给我好好学,看我怎么虐你。”
“你要虐谁?”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癫狂”状态的赵燃。
这人就是这样,穿上道服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委实可怕,我当时怎么就没发现他的真面目呢?要知道他“台上台下”两个模样,打死我都不认他做师父。
我看到苏南来了,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感动得眼泪差点儿落下来。
苏南看到我被赵燃压在身下,瞳孔一缩,面色阴沉无比,垂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他看似镇定,实则快速走到台上,对赵燃说道:“我找她有事,请学长给她一点时间。”
赵燃看到苏南来,果然放开我。我刚得了自由,第一时间便飞奔到苏南身后,想寻求他的庇佑,可赵燃一个瞪眼我就 了。
苏南见我进退两难也不恼,而是自发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我前面。我看着苏南这男友力爆棚的动作,沉睡已久的少女心爆棚了。
赵燃看了胆小懦弱的我一眼,随后对苏南说道:“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你要找胡乐可以,麻烦等她下课。”
我听到这话,不禁敬佩地看着赵燃。这年头敢给苏南脸色看的,除了远走大洋彼岸的周承光,赵燃是第二个。
周承光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因周承光有一颗赤子之心,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尔虞我诈,可赵燃不同,他之所以敢挑衅苏南,凭借的是他高我们一届的学长身份以及莽夫之勇。
苏南面对挑衅从来没有输过,或者说苏南从来不会畏惧任何挑衅,所以现在我不担心苏南,反而担心一时逞匹夫之勇的赵燃同志。
听了赵燃的话,苏南并没有恼羞成怒,根本不像大一热血沸腾的毛头小子,而是淡淡一笑:“你们在上课,我的确不该叨扰,不过我今天也有一件事想和学长说明。”
“什么事?”赵燃皱眉。
苏南环顾一下四周,最终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听说你们社团还缺人,我想加入。”
“啊,苏南,你想加入跆拳道社?”赵燃还没说话,我先惊讶了,“你不是向来讨厌打打杀杀吗?这种事情不适合你。”我认识的苏南还是适合待在实验室里。
苏南扫了我一眼,我立马乖乖闭上嘴巴。
他对赵燃笑了笑:“学长,你同意吗?”
赵燃不过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你要来参加我们社团,我当然十分欢迎,不过……”他上下打量了苏南一眼,“我们社团可不像其他社团,玩玩就算了,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听从社团的一切安排,不能随意迟到、早退或者退团,也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你确定你能匀出时间来吗?”
苏南看了我一眼:“我当然可以。”
赵燃点点头:“那就好,不过我们社团也不是随随便便便招人的,要进行考核,所以……”
赵燃的话还没说完,我立马插嘴:“喂喂喂,社长,你该不会想找人和苏南切磋切磋吧?他可从来没学过这些,怎么打得过?”
我这护犊子的行为太过明显,赵燃眸子微微一眯,旋即展颜一笑:“因为我怕社员没轻没重,伤到学弟,所以我亲自来考核他。”说完,赵燃看向苏南,“你有异议吗?”
还未等苏南回答,我忙不迭道:“当然有意见。其他人就算了,师父你可是跆拳道黑带,随便一出手,不把我们虐死了?”何况他出手没轻没重,要是伤到苏南怎么办?
“你闭嘴。”
“你闭嘴。”
苏南和赵燃异口同声朝我轻声呵斥,我“嘤”了一声,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啰唆了。
苏南朝前走了一步,眼里毫无惧意:“学长,我没意见。”
“很好。”赵燃点点头,随后对我说道,“胡乐,那你带苏南下去换一身道服,如果他考核通过,就可以进入社团。至于注意事项,你告诉他就好了。”赵燃说完,经过苏南身边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学弟,加油啊。”
事既定,无力回天,我忧心忡忡地带着苏南去更衣室换道服。我这人一啰唆就忘记一切,拿着道服,差点儿跟着他进了更衣室。
苏南拦住我,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想看我换衣服?”
我这才反应过来,正要反驳,转念一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赵燃是什么人,虐起人来毫不手软,而且根据我女人的第六感,他明显不待见苏南,以他那锱铢必较的性格,肯定会出狠招,到时苏南肯定吃瘪。
我想以苏南的聪明,他不会看不出来赵燃的挑衅,可他为什么会接下赵燃的挑战呢?
“苏南,听我一句劝,你还是走吧,你不适合这里。”我主要是不想看到他受伤,他要是伤到一根头发丝,我肯定会心疼的。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我和班上的小霸王为争夺一块小饼干而大打出手。小霸王仗着身高优势强力碾压我,正当我处于下风之际,还没发育的苏南像一头小蛮牛一样撞开小霸王。我是得救了,可苏南被小霸王桎梏住了。虽然他的细胳膊细腿拧不过小霸王,但他的气势尤为凌厉。小霸王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被他用威慑的眼神一瞪,慌了神,最后嘴角往下一撇,迈着胖嘟嘟的小短腿嗷嗷叫着找老师告状去了。
现在情况不同,赵燃不是小霸王,而他的气场和苏南不相上下,不是苏南一个瞪眼就会嗷嗷哭着去找家长老师告状的人。
我生怕苏南吃亏,苦口婆心劝苏南:“你别被赵燃的激将法骗了,他这人就是这样,喜欢挑衅人,你别把他当一回事,先回去好吗?我待会儿下课了马上去找你。”
“他人就是这样?”苏南看着我,一字一句说道,“你很了解他吗?”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不过我没时间深究这些,刚要继续劝他,他便唰地拉上更衣室的帘子,沉声说道:“我有分寸,你不用替我担心。”
我眼看说服不了苏南,只能另辟蹊径去找赵燃。
他显然在等苏南,此时正盘腿坐在垫子上,看到我也只是随意地挑眉:“怎么,你家苏南怕了?”
我家苏南?我警惕地皱了皱眉:“师父,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旋即撑着手利索起身:“恭喜你,因为你那别具一格的表白方式,你现在已经成了学校的名人。”他翻出手机递给我看,“帖子都给你盖了好几百楼。”
赵燃拍拍我的脑袋,意味不明地说道:“行啊,徒弟,你可以啊,谈个恋爱藏着掖着,也不让人知道。你瞒着别人就算了,你瞒着我算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和态度告诉我,隐瞒此事的我十分不地道,我转念一想,他该不会因为此事生气,所以拿苏南出气吧?
“苏南从来没学过跆拳道,你一个黑带和他打,这不是欺负人吗?”我说。
赵燃定定地看着我,接着呵呵一笑:“你这么维护他?”
废话,苏南是我男朋友,我不维护他,谁维护他?
眼见赵燃软硬不吃,我只好佯装生气:“我不管,你要是伤他一根汗毛,我就……”
“你就怎么样?报复我吗?还是替苏南报仇?”赵燃似笑非笑,步步朝我逼近。我被他逼得节节后退,弄不清他此时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苏南出现了。
他横亘在我和赵燃面前,面上一派平静:“学长,你在做什么?”
我一看,顿时被苏南惊艳了。
苏南平日里一副禁欲系的模样,端的是清隽雅致,没有半点杀伤力,穿上这身洁白的道服,倒是多了几分凌厉的气势。
苏南个高腿长,和赵燃的身高不相上下,除去他们腰间黑白带的区别,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一幅画,可惜赵燃马上就要破坏这幅养眼的画了。
他上下打量着苏南,抱臂笑道:“没想到你穿上道服有模有样的,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资格穿这套衣服。”
苏南并不惧怕他的挑衅,而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对我说道:“你去旁边站着,在我和赵学长切磋的过程中,你不可以乱喊乱叫,也不可以上前。”
“苏南……”
“乖,听话。”他朝我安抚一笑。
赵燃见我这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自嘲:“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伤到他,否则你会手刃师父我。”
我:“……”
我下了台,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人切磋。赵燃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而苏南的眼神也凌厉了许多,两人分别朝着对方鞠了个躬,随即开始。
因为我在跆拳道社待了一段时间,多少知道赵燃出手的招数,所以知道苏南一开始便落了下风,令我震惊的是,苏南竟然会跆拳道。虽然他没赵燃厉害,但完全可以看出他不是刚入门的小白,而是练过一段时间,我顿时百感交集。
苏南这家伙是什么时候瞒着我学这些的,刚才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燃显然也发现了,嘴角一挑:“苏学弟,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
苏南淡淡一笑:“不是我故意留了一手,只是技不如人,不好意思在学长面前班门弄斧而已。”
“很好。”赵燃顿时起了兴趣,“苏学弟是一个狠人。”
赵燃说苏南是狠人,其实他狠起来比谁都厉害,好歹是跆拳道黑带,而且还拿过冠军,虽然苏南也不赖,但他一旦拿出百分之百的战斗力,苏南还是无可避免地输了。
不过在我眼里,苏南虽败犹荣,因为整个社团里都没人能对抗赵燃这么久,苏南是第一个。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苏南,心疼得一抽一抽的,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扶起他,不过赵燃快我一步,朝他伸出手:“起来吧,欢迎你正式加入我们社团。”
“谢谢。”苏南起身,对赵燃礼貌地道谢。
我见比赛结束,连忙跑到苏南身边,也顾不得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立即担忧地上下检查他的身体:“你有没有事情,被打疼了吗?”
苏南见我如此紧张,反手握住我的手,安抚道:“我没事。”
“哇,现场直播秀恩爱啊。”
“这是虐狗呢,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活了?强烈抗议。”
“好甜蜜啊,我也想找一个男朋友了。”
“学妹,你看我成吗?”
“滚。”
在他们的声音中,我带着苏南离开了社团。
虽然苏南嘴上说没事,但我还是不放心,依旧“强迫”他去医务室看了看。结果不看不知道,等校医掀开他的裤腿,他的膝盖上一片瘀青,我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我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因为从小我妈就说爱哭的孩子长不大,而小时候傻乎乎的我被她这句话影响深远,若非打针吃药,我是绝对不浪费一滴眼泪的。
苏南见我哭了,一脸哭笑不得:“你哭什么?我又不是残了。”
“你放心,就算你残废了,我也会对你不离不弃的。”我发誓。
一旁的校医抽了抽嘴角。
苏南握拳轻咳一声,因为我这句话,耳根慢慢变红。他沉默了片刻,揉了揉我的脑袋,叹息一声:“你啊,真是一个笨蛋。”
“我要是笨蛋,你就是傻瓜。”
“也好,刚好绝配。”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校医似乎被我们两个小年轻秀恩爱秀到牙疼,做作地咳嗽了几声:“好了,他也没什么事,就是膝盖肿了,抹点儿药水,过几天就消肿了。”
校医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还想说什么,他估摸着想说,就是一点小磕小碰,别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戏这么多,咋不去演戏呢?
我和苏南灰溜溜地离开了医务室。
路上,苏南整个人依偎在我身上。他个高腿长,这么靠着我,我几乎寸步难行,胳膊都酸了:“苏南,你想压死我吗?”
岂料苏南委委屈屈地看着我:“我腿疼。”
他这副小可怜的模样实在太招人疼了,我咬咬牙,心想:说白了,他是因我受的伤,所以我受点累又有什么关系呢,于是我也淡定了:“没事,你腿疼,我扶着你就是了。”
“好。”苏南点点头,等我抬头,他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麻烦你了。”
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学的跆拳道?我怎么不知道?”
他若无其事地回答:“我想学就去学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盯着我的眼睛,“你说呢?”
我:“……”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我半边胳膊都麻了。徐曼曼见我揉肩膀,在旁边一边嗑瓜子一边问:“这么说,以后你和苏南又要在一起学跆拳道了?”
“对啊。”我又揉了揉手腕,“可是我心里不安,总觉得苏南和赵燃不对盘,我怕他们趁我不在的时候又莫名其妙开撕,更怕苏南吃亏。”
“放心,谁吃亏,你家苏南都不会吃亏。他是谁,他可是披着羊皮的狼。”徐曼曼漫不经心道。
我斜眼看着她:“你说我男朋友是狼?”
“是呀。”徐曼曼挑挑眉,语带暧昧,“没准他在你面前还能化身大狼狗,嗷呜一口就把你吞了。”
我一脸无语的表情,她不需要说得这么血腥吧?
“木已成舟,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双手撑着下巴,忧伤地叹了一口气,“希望苏南和赵燃能让我省点心。”
很久以前,苏南给我看过一本书,名字叫作《墨菲定律》。这书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我用胡氏语言总结了一下这本书的精髓,那就是:你越怕发生的事情,偏偏越会发生。
那时候,我天天担心自己考试不及格,会被老妈棍棒伺候,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我果然考试不及格,也果然被老妈揍得哇哇乱叫。
我一度觉得,苏南送我的这本书是一本诅咒书,我几度想丢了它,可更怕扔了它会换来比诅咒更可怕的东西——苏南的报复。
于是这本书现在被我带到大学来了,此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宿舍的书架上。
徐曼曼问我:“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心理学感兴趣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我说。
“你想对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苏南吗?那还是算了吧。他那心思比索马里海沟还宽,比东非大裂谷还深,你要研究他的心理,恐怕要再向天借五百年的寿命。”
我叹了一口气,合上书,觉得徐曼曼说得有道理。
徐曼曼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他的心思再深沉,头脑比计算机还精密,他有一点心思是昭然若揭的。”
“什么?”我问。
徐曼曼无可奈何地点了点我的额头:“肯定是喜欢你的心。我听了你那叙述极差的故事,好在我聪明,总结出了精华。反正你和苏南高中时就是一个默默付出,一个傻白甜整天闯祸……”
“停,我怎么就傻白甜了,怎么就闯祸了?!”我怒视她。
徐曼曼鄙视地扫了我一眼:“反正我这听故事的人就是这么认为的,他无条件、无下限地纵容你、宠爱你这么多年,也亏得他一条道走到底,对你死心塌地。啧啧,这么好的一棵水灵白菜,怎么就赔你身上了呢?”徐曼曼感叹。
“所以,”她伸出一根手指,“接下来的日子,你得好好补偿他,让他的付出有所回报。如果赵燃欺负他,你就欺负赵燃。”
徐曼曼这逻辑,我深深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