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产却楚逆女以兵

左传·昭公元年

楚公子围 ^① 聘于郑，且娶于公孙段氏 ^② 。伍举 ^③ 为介 ^④ 。将入馆 ^⑤ ，郑人恶之 ^⑥ ，使行人子羽与之言 ^⑦ ，乃馆于外 ^⑧ 。

①楚令尹。②段，郑大夫子石也。围娶其女。〇围将会诸侯之大夫于虢，以虢系郑地，故行此聘、娶二事。③椒举也。④副使曰介。〇补叙椒举者，伏后垂櫜之请也。⑤将入郑而馆。⑥以其徒众之多，恐怀诈以袭己也。⑦子羽之言不载。⑧楚乃舍于城外。围不置对者，恃有逆女一著，可以逞也。〇以上是聘时事，以下是娶时事，叙二事一略一详。盖以上一段引起下一段也。

既聘，将以众逆 ^① 。子产患之 ^② ，使子羽辞，曰：“以敝邑褊小，不足以容从 ^③ 者，请墠 ^④ 听命 ^⑤ 。”令尹使太宰伯州犁对曰：“君辱贶寡大夫围，谓围：‘将使丰氏抚有而室 ^⑥ 。’围布几筵，告于庄、共 ^⑦ 之庙而来 ^⑧ 。若野赐之 ^⑨ ，是委君贶于草莽也 ^⑩ ，是寡大夫不得列于诸卿也 。不宁唯是 ，又使围蒙其先君，将不得为寡君老，其蔑以复矣 。唯大夫图之。”子羽曰：“小国无罪，恃实其罪 。将恃大国之安靖己，而无乃包藏祸心以图之 ？小国失恃，而惩诸侯，使莫不憾者 ，距违君命，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惧 。不然，敝邑，馆人之属也，其敢爱丰氏之祧 ？”

①去声。〇楚欲以兵众入郑逆妇。②亲迎何待以众？其怀诈可知。③去声。④然去声。⑤请于城外除地为墠，以行婚礼。〇按婚礼，主人筵几于庙，婿执雁而入。以墠为请，非礼也。⑥贶，赐也。丰氏，子石女也。公孙段食邑于丰，故称丰氏。而，汝也。“将使丰氏”八字，是郑君谓围之词。〇说郑命围郑重。⑦恭。⑧庄王，围之祖。共王，围之父。〇说围受命郑重。⑨若于城外为墠，使我在野以受赐。⑩轻郑君之赐，而弃之草莽。〇一“是”字。 逆女不得成礼，何颜复置身诸卿之列？〇二“是”字。〇两句，应首段，唤起下段。 疾撇上二“是”字。 蒙，欺也。大臣曰老。言告先君而来，不得成礼于女氏之庙，是使我欺其先君，而辱寡君之命，不得为楚大臣，其无以归国矣。〇三句应二段。 小国有何罪？恃大国而不设备，实其罪也。〇二句是立言主脑。 郑之婚楚，本欲恃楚以安靖其国家，今楚以兵入逆，汝无乃包藏祸心以图袭郑？而，汝也。〇一句喝破楚之本谋，妙。 郑为楚图而失所恃，致使诸侯信楚者皆以郑为戒，使无不恨楚之行诈者。〇不说郑憾楚，说诸侯莫不憾楚，妙。 距，亦违也。自此诸侯举不信楚，而楚君之令有所壅塞而不行，此郑恃楚以取灭亡所致，实郑之罪也。所惧者唯此。 挑。〇若楚国无他意，则郑之在楚，与守舍之人相类，岂敢爱惜丰氏之远祖庙而不以成礼乎？〇以上直说出“请墠听命”之故。

伍举知其有备也，请垂櫜 ^① 而入。许之 ^② 。

①高。②櫜，弓衣也。垂櫜，示无弓也。

篇首著“恶之”、“患之”四字，已伏后一段议论。州犁之对，词婉而理直，郑似无可措辞。子产索性喝出他本谋，使无从置辩，若稍婉转，则楚必不听。此小国所以待强敌不得不尔。 Rwly47QOSyi54Y0A3yiFNeZL+t4/LgxvgUwKtizLfYh/k+hkTM4/pqmm9puSrLv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