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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 ① 请见 ② 。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 ③ 焉 ④ ？”刿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⑤ 。”遂入见。
①贵。〇鲁人。②现。〇请见庄公。③去声。④肉食，谓在位有禄者。间，犹与也。言在位者自能谋之，汝又何与其谋焉。⑤肉食者所见鄙陋，其谋未能远大也。〇“远谋”二字是一篇关眼。
问：“何以战 ① ？”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 ② 。”对曰：“小惠未遍，民弗从也 ③ 。”公曰：“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 ④ 。”对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 ⑤ 。”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 ⑥ 。”对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 ⑦ 。战，则请从 ⑧ 。”
①问何恃以与齐战。〇问得峭。②衣、食二者，必分之冻馁之人，或者感吾之德，而可以战乎！③分惠未能遍及，民心不肯从上所使，未可恃以为战。④牺牲，祭牲也。玉，苍璧、黄琮之类。帛，币也。此皆礼神之物。言祭祀之礼不敢有加于旧，而祝史告神必以诚信，或者感格神明而可以战乎！⑤一时之小信，未能感孚于神，而神亦弗肯降之以福，未可恃以为战。⑥小狱，争讼也。大狱，杀伤也。情，实也。言小大之狱，虽不能明察，然必尽己之心以求其实，或者狱无冤枉，而可以战乎！⑦察狱以情，不使有枉，是能尽己之心，亦忠之一端也。君能尽心于民，则民宜尽心于君，庶可以一战。〇“可以一战”，紧照“问何以战”。一“可”字，又与下四“可”字相应。⑧去声。〇若与齐战，则请从行。〇“请从”与上“请见”相应。
公与之乘 ① ，战于长勺 ② ，公将鼓之 ③ ，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 ④ 。公将驰之 ⑤ 。刿曰：“未可。”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 ⑥ ，曰：“可矣！”遂逐齐师 ⑦ 。
①去声。〇乘，兵车也。②酌。〇长勺，地名。③公欲鸣鼓以进兵。④大崩曰败绩。⑤公欲驰车而逐齐兵。〇“将鼓”、“将驰”，与上“将战”相应。⑥辙，车迹也。轼，车前横木。⑦两“未可”，两“可矣”，突兀相应。
既克，公问其故 ① 。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② 。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③ 。”
①公问刿不鼓及下视、登望之故。〇又与“问何以战”相应。②言所以必待齐人三鼓之故。〇未战论忠，将战论气，肉食人见不到此。③言所以下视、登望之故。〇“克之”、“逐之”，作两样写法，笔墨精彩。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骂尽谋国偾事一流人，真千古笑柄。未战考君德，方战养士气，既战察敌情，步步精详，著著奇妙，此乃所谓远谋也。左氏推论始末，复备参差错综之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