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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思想文献寻根

传统是什么?我想指的是从古时一代又一代传到现代的文化之统。这个“统”有种种形式改变,但骨子里还是传下来的“统”,而且不是属于一个人一个人的。文化与自然界容易分别,但本身难界定。我想将范围缩小定为很多人而非个别人的思想。例如甲骨占卜很古老了,早已断了,连卜辞的字都难认了,可是传下来的思想的“统”没有断。抛出一枚硬币,看落下来朝上的面是什么,这不是烧灼龟甲看裂纹走向吗?《周易》的语言现在懂的人不多,但《周易》的占卜思想现在还活在不少人的心里而且见于行为可以察考。又如《尚书·汤誓》很古老了,但字字句句的意思不是还可以在现代重现吗?人可以抛弃火把用电灯,但照明不变。穿长袍马褂的张三改穿西服仍旧是张三。当然变了形象也有了区别,但仍有不变者在。这不能说是“继承”。这是在变化中传下来的,不随任何个人意志决定要继承或抛弃的。至于断了的就很难说。已经断了,早已没有了,还说什么?那也不是由于某个人的意志而断的。要肯定过去而否定现在,或者要否定过去而肯定现在,都是徒劳无功的,历史已经再三证明了。

传统思想要古今互相印证。今人思想可以凭言语行为推断,古人思想只有凭文献和文物。可以由今溯古,也可以由古见今,将古籍排个图式以见现代思想传统之根。我想来试一试。

想看清自己的可以先对照别人的。有个参照系可以比较明白。那就先从国外当代思潮谈起。

二十世纪,再短些说是从二次大战结束到现在的五十年间,国外的文化思想有一点很值得重视,那便是对语言各方面的再认识。向来大家以为语言只是工具,思维的工具,思想交流或通讯即互通信息的工具,手段,是载体,容器,外壳。现在认识到语言不仅是工具,它本身又是思想,又是行为。语言不止有一种形式。口语、书面语以外不仅有手势语,艺术语言,科学符号语言,还有非语言。语言还原到逻各斯。这个希腊字在《新约·约翰福音》开头译作汉语的“道”:“太初有道。”恰好,汉语的道字是说话,又是道理,又是道路。道和逻各斯一样,兼有语言、思想、行为三义,是言、思、行,也是闻、思、修。由此,对语言分析出了两个方面:一是语言和道的结构性和非结构性。二是语言思维和非思维,或说潜在的意识。前一条是通过语言学的认识。后一条是通过心理学的认识。这也可以用从逻各斯衍化出来的另一个字来表示:逻辑。那就是逻辑结构的,或说是理性的;以及非逻辑结构的,或说是非理性的。这样较易理解,但不如用逻各斯包孕较全。就我前些年见到不多的外国有关新书原文说,平常所谓人文科学或思想文化或文化思想中争论的问题,核心就在这里。包括文学艺术在内,文化上到处是两套思想和说法好像水火互不相容。我看这可以和我们的传统思想的座标轴通连起来观察。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两种道:常道,非常道。孔子说:“天下有道”,“天下无道”,也是两种道:有道的道和无道时行的另一种道,或说是无道的道。他们说的是不是逻辑的和非逻辑的,理性的和非理性的,结构性的和非结构性的,语言的和非语言的?确切说,彼此大有不同,但概括说,是不是穿长袍马褂和穿西服的不同?是不是中国话和外国话的不同?我看中国和外国的思想的不同不能笼统说是上述两套道的不同。中外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是各自有这两套道。外国的,例如古希腊的苏格拉底前后有不同,或说是毕达哥拉斯和柏拉图的不同。后苏格拉底的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不同,不论怎么大,仍属于逻各斯一类,不属于非逻各斯。前苏格拉底的毕达哥拉斯却能把勾股定理看成是神秘的原理,逻辑的仿佛成为非逻辑的,数学变成非数学。赫拉克利特论逻各斯和亚里士多德的思想不同,而和印度有些佛经中说的惊人相似。基督教神学采纳了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学说,而奥古斯丁和阿奎那好像又回到了苏格拉底以前。我们震惊于外国的科学发达,常忘记或不注意他们的神学也比中国发达。牛顿、达尔文、爱因斯坦都通晓神学。

现在回到中国的座标轴。孔子和老子的道是在一条线上各讲两种道,彼此不是两极端,所以当出现另一条线上的异端的道时就混乱了。那一端不叫道而叫法:佛法。汉代开始在西域流行,汉以后迅速扩展到中原以至全中国。这法和原来的道似乎在许多方面都是“誓不两立”的。这是不是逻各斯和非逻各斯的对立?有一些,但不全是,因为佛法本身也包含了这两种的对立。佛法内部的争吵和斗争以及对外的努力一致,比中国原来的孔子之道和老子之道的对立更激烈得多。仔细看看,孔、老两家的道,也像佛家的法一样,本来也包含着这种对立。因此异端来后可以由斗争而合并。说中国和外国的思想对立不是确切的说法。说有两种思想的对立,在中国和外国的表现不同,主从不同,比较合乎实际。

从以上所说看来,很明显,我是站在逻各斯或道或逻辑或结构一边说话的,因为我要用语言说话。若是要我从另一边说话,那我只好不说话,无法说话,或者只有用另一种语言说话,用非结构性语言说话,或者用形象的或非形象的艺术语言说话,可惜连艺术语言中也避免不了这种对立。

现在我把上面想讲出的意思缩小到文献范围以内,再缩小到中国的汉语文献,包括翻译文献,试试看能不能理出一个系统来。凡是系统都有漏洞。没有网眼不能成为网。但是有建构就容易看清楚。当然这是“但观大略”,好比格式塔心理学的看法,一眼望去看那张脸,不必仔细分辨眉毛眼睛鼻子嘴的几何图形,就立刻能看出是美人西施还是丑女嫫母,不论她是微笑着还是皱眉毛。这样一眼望去其实并不是模糊笼统,而是积累了无数经验,包含着经过分析综合成立的不自知觉不必想到的“先识”的,否则就下不了格式塔(完形)的判断。婴儿初生,可以认识乳,但要分辨出乳以外的母亲和其他女性还需要积累。他不会说话,用的是非语言思维。我这样用心理学比喻,正像国际上近几十年不少人试从逻各斯去说非逻各斯那样。其实这也是中国从前人用语言说明非语言那样的。以上我所说的太简略,不能再展开,对于已知近几十年中外有关情况的读者来说,不论他们同意或不同意的程度怎样,都会知道我所说的是什么以及为什么要这样说。每人心中都有自觉和不自觉的自己的思维线路,网络系统。我所说的可能对别人有参照的价值。

简单说,我想从文献中追中国传统思想之根,追到佛“法”的“六经”和孔、老的“道”的“六经”。先说“法”,后说“道”。文献中只列出“经”,因为这在事实上和理论上都是思想的根。蔡伯喈的《郭有道碑》文中说:“匪唯摭华,乃寻厥根。”可见现在常用的“寻根”一词在文献中也是有根的。莫看枝叶茂盛四方八面,追到根只是一小撮。人人知道的才是根,但是彼此题目相同,作的文章不一样。

先说外来的佛法的根,只看译出来又流行的经中六部。

一、《妙法莲华经》。 这是一部文丛。思想中心是信仰。任何宗教离不开信仰,没有信仰的不是宗教。有信仰,不叫宗教也是宗教。信仰属于非逻各斯或非“道”,不能讲道理。讲道理无论讲多少,出发点和归宿处都是信仰。有理也信,无理也信。信的是什么?不用说也说不清楚。讲道理的方式多是譬喻或圣谕。对一个名字,一句话,一个符号,无限信仰,无限崇拜,这就是力量的源泉。这部经从种种方面讲说种种对佛法的信仰,不是讲佛法本身。信仰是不能分析的。信仰就是好。“就是好来就是好。”这就是非结构性语言。妙法或正法如莲华,也就是莲花。经中有大量譬喻。通行鸠摩罗什译本。读任何一品都可见其妙。有原文本,但不一定是鸠摩罗什依据的本子。这类文献在古时都是口传和抄写流通的。

二、《华严经》。 这是更大规模的文丛。思想中心是修行。仅有信仰还不成为宗教,必须有修行。修行法门多种多样。修行有步骤。经中说明“十地”“十迴”“十行”“十无尽藏”“十定”“十通”“十忍”“十身”以及“五十三参”“入法界”等等境界、层次、程序。不管怎么说,切实修行才知道。空口说信仰不能算数,要见于行动。没有行为,一切都是白说。修行境界如何美妙,那就请看“华严世界”。“华严”就是用华(花)庄严(装饰)。汉译有八十卷本流行。还有六十卷本、四十卷本。部分有原文本。

三、《入楞伽经》。 这也是文丛。和前两部经的兼有对外宣传作用不同,这部经好像是内部高级读物,还没有整理出定本。思想中心是教理,要求信解,本身也是解析一切,所谓“五法、三自性、八识、二无我”。宗教也要讲道理,佛教徒尤其喜欢讲道理,甚至分析再分析,但不离信仰和修行。这是逻各斯,又是非逻各斯,是神学中的哲学,所以难懂。不是入门书,不是宣传品,仅供内部参考。讲信仰的,讲修行的,道理比较好懂,然而“佛法无边”,所以讲宗教道理深入又扩大到非宗教,其中包孕了种种逻各斯和非逻各斯道理,可以用现代语言解说,也就是说很有当代新义,几乎是超前的预测。对比另一部同样专讲道理的《解深密经》,就可以看出,那经后半排列三大菩萨说教,是整理过的著作。《楞伽经》的涵量广大,辨别佛法与外道的理论同异,更可显示佛法要讲的道理的特殊性。经中少“中观”的破而多唯识的立,又有脱离语言的“不可说”,在中国曾有很大影响,出现过“楞伽师”。译文有四卷本、七卷本、十卷本。有原文本,不是译文所依据的本子。各传本互有歧异,详略不同,可见原始面貌尚未确定。鸠摩罗什、真谛、玄奘都没有译,若为更多读者需要,应有一个现代依据原文整理并加解说的本子。

四、《金刚经》(《能断金刚》)。 这像是一篇文章,是对话记录体。思想中心是“智慧”,要求悟。这种智慧是佛法特有的,或说是其他宗教含有而未发挥的。讲的是逻各斯和非逻各斯的同一性,用现代话说,仿佛是理性与非理性的统一。这与《楞伽经》的分别层次不同。经中一半讲深奥的道理,一半宣传信仰本经。所说的道理不是一项而统一于所谓智慧即般若。本经编在更大的结集《大般若经》中,有玄奘译本。另有几种译本。通行鸠摩罗什译本。有原文本,不一定是翻译依据本,但歧异不大。《楞伽》《金刚》都说要脱离语言文字,而语言越说越繁、术语越多。

五、《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简称《心经》,或《般若神咒》。 这是一篇短短的咒语体的文章。思想中心是“秘密”,或用现代话说是神秘主义。经中网罗了佛法从简单到复杂的基本思想术语而归结于神咒,或般若,即“智慧”。这本来是六波罗密多即到彼岸法门之一,现已成为独立大国包罗一切。这可以说是佛法道理的总结本而出以咒语形式。不仅末尾几句不可译,全文都是咒语。咒语就是口中念念有词,把几句神谕不断重复以产生无边法力。我们对此并不生疏。不过真正咒语读法是要有传授的。“心”是核心,不是“唯心”的心。有多种译本,包括音译本。通行玄奘译本。有原文本。音译本也就是用汉字写的原文本,或说咒语本。

六、《维摩诘所说经》。 这是一部完整的书,可以说是教理哲理文学作品。《心经》是密,对内;这经是显,对外。看来这是供非出家人读的。思想中心是融通。中心人物是一位居士维摩诘。他为种种人以种种方式说法。说法的还有散花的天女。经中故事和道理都可以为普通人所了解接受。若说前面五经都是内部读物,《法华》《金刚》不过是包括了对外宣传,这经就是对外意义大于对内。有三种译本,通行鸠摩罗什本,文体特似中国六朝文。玄奘译本未流行。未见原文本,有藏译本。我不知道近年有无原文发现。

以上佛法六经,分别着重信、修、解、悟、密、显,又可互相联系结合成一系统。这里不是介绍佛典,只是查考深入并散播于本土传统思想之根中的外来成分。伏于思想根中,现于言语行动,不必多说,读者自知。

现在再说中国本土自己思想在文献中的根,也是六部经。因为是我们自己的,所以只需要约略提一提。书本情况和佛典的原来情况类似。传授非一,解说多端,影响极大,寻根实难。

一、《周易》。 这是核心,是思想之体,不必远溯殷商,从东周起一直传到如今。这是一部非常复杂而又有相当严密的程序或体系的书。有累积的层次,又可说是一个统一体。累积上去的有同一性。思想中心能不能说是乾坤即天地的对立统一?统一于什么?统一于人。人也就是自然。统一中的基本思想是一切有序又有变。“用九,见群龙无首,吉。”真妙!这一思想成立之后就绵绵不绝持续下来,或隐,或显。“《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忧患乎?”(《系辞》)这话好极了,千言万语说不尽。

二、《老子》。 《易》是体,《老》是用。这在两汉是不成问题的。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讲得很明白。汉文帝好“黄、老”之术。所谓汉武帝崇儒术不过是太学中博士的专业设置,是士人的做官途径,与帝王官吏无大关系。皇帝喜欢的照旧是神仙。《易》《老》都是符号的书。《易》密,《老》显,所用的代码系统不同。两者都是一条一条的竹简书,不过《易》可以有序排列,而《老》似乎无序。两书相辅相成,是中国传统思想核心的两面,都是上供帝王下供世人用的。如果古人不通密码,也像现在的人一样连文字都看得那么难懂,怎么能传下来?早就亡了。古人当然也是各懂其所懂,不懂就尊为神圣。由《易》《老》发展出两翼:记言,记事。

三、《尚书》。 西汉初的伏胜是秦朝的博士官。主要由他口传的《尚书》二十八篇是政府原有的和增加的和构拟的档案,自然有缺失。这是甲骨钟鼎刻石以外的官府文告集,也就是统治思想大全,是《易》《老》的具体发展验证。这是记言的书,包括了政治、经济、法律、军事,还有和《易》的序列思维同类的《禹贡》九州,《洪范》九畴、五行等等。

四、《春秋》。 《公羊传》本,参照《谷梁传》本。《左传》本另案办理。这本来是鲁国记政事的竹简书,一条一条的,依年排列,是有序的档案,是记事的书。由《公羊传》发挥的《春秋》的事加上《尚书》的言,是秦汉思想发展《易》《老》的两方面。《公羊》尊王、一统、“拨乱世,反诸正”等等思想贯串于全部中国历史。

五、《毛诗》。 西汉毛亨所传本。本来不是官书,从东汉起,官定的齐、鲁、韩三家《诗》不传,独传下《毛诗》,成为《诗经》。这是官民合一的又一传统思想表现。《书》记言,《春秋》记事,《诗》记情。《风》是中原各国民谣和个人创作由官府选集配乐舞的歌词。《雅》《颂》是帝王的雅乐,专业歌手及官吏的作品。后来天子失势,大约从东周起,中央政府便没有这种文化职能了。所以《孟子》说:“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而后《春秋》作。”这是说,中央政府名存实亡,统一的天子的“采风”(汉代又建乐府)没有了。各国不编集诗而记自己的政事了。孟子说的决不会是没人作诗了,没有民谣了,说的是政府。《毛诗》的思想中心是官民一致歌颂帝王统一天下。《毛诗》的《序》就是说明诗的政治用意。《大序》还说:“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讽)。”这也许就是四家《诗》中《毛诗》独存之故吧?这传统一直未断。四十年前,我们不是全国上下都是诗人,民谣铺天盖地吗?

六、《论语》。 这不是官书,是孔子办私学传授礼,传授《诗》,传授《春秋》以后,各派弟子一传再传下来的言行杂记。在汉代不显。好像与《易》《老》不合,其实孔、老思想之间有渊源脉络可寻。唐以后成为首要典籍。东汉郑玄合编三种传本为一部以后有种种解说。元、明、清三朝由帝王钦定朱熹一家《集注》独尊。为什么在佛教思想进来以前和以后《论语》地位大变?此问难答。除思想有特色外,还有一点很明显,那就是文体。书中有很多对话,不属官府,而属民间,还不限于师徒。有一些个人思想感情活动的简要生动记录。人物性格相当鲜明,不是道具。书中包含了最初的小说戏剧片断。不过多数仍是君臣、师徒对话,不是地位平等的讨论,所以和前五部经一样,陈述及判断多,缺少推理论证。值得注意的是书中有了一些未完整表达出来的推理而不是名家的悖论。例如有子论“本”,孔子驳冉有等等。这是古籍中稀有的,是中国式逻辑。此经的思想中心可以认为是说理。二十多年前此书还是“大批判”的对象,可见至今还是一个幌子。

以上六《经》中,《易》《老》用的是符号语言。《尚书》记言,《春秋》记事,用的是官府语言,另有一种密码本。《毛诗》用了官民间通行的带暗示性的艺术语言以配合乐舞。这对于由中原而达全国的通行语“官话”的形成有很大作用,所以孔子说:“不学《诗》,无以言。”又说:“诵《诗》三百,使于四方。”独有《论语》与众不同,声名后起而一千多年来影响最大,甚至进入谜语、笑话。其中原因有一条是不是由于个人在社会中的地位改变以及文体更接近外来的佛经对话?《论语》比前五经更确认个人是显然的。此点应重视。

佛法六经和儒、道六经相比,差别显然。佛法的个人性明显,倾向于分散。儒、道这方面则政治性极强,倾向于全体,集中。也可以说,双方的轴线一致而方向相反。佛法是从个体到全体,无序。孔、老是从全体到个体,有序。《老子》骂统治者决不是反政治,倒是提出了一套更高明的政治见解。所以汉、唐、宋大皇帝都自以为懂得并且欣赏这一套。小国寡民自给自足的小单位如公社更有利于大帝国天子的统治。工商业交通发达,诸侯强盛,帝国就不容易照原样维持安定了。中国的神仙也是非常世俗的。印度本土缺少大皇帝。佛法赞转轮王,佛国气魄浩大,更接近中国的多方一统。在印度,佛法除在三个大帝国时期兴旺以外,终于灭亡,传到中国反而发展,尤其是为兴盛起来的少数非汉族民族的帝王崇奉。孔、老思想离不开天下和天子。佛国无量构成“世界”,可以合于“天下”。至于逻各斯和非逻各斯,双方都有两套,前面已说过了。

以上云云不过是老人闲谈。以下列出两个图式:

一九九五年八月

评曰:大题小做不算小,说来说去一张表。 NWAufuB4F7Gf6mqbomts75g67gFlSv/tcjpUCI1C5KKfF7NIBjWcSHpXcTCEBzp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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