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车吧!”
车子停在了位于邕城江边一小区的居民楼下,母亲将车钥匙拔了出来,可单小舞却依旧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
回来的路上,她沉默着没有和母亲说一句话。她在堵气,更是在无声地抗议母亲的决定。可她又很怂,不敢当着母亲的面说一个“不”字。
“小舞!我说下车了!你和我闹脾气是不是?”
此刻,母亲也终是忍不住要爆发了!她边吼边把单小舞从副驾驶位上拽了下来,还在关车门的时候重重的“砰”了一声!
“你是对我刚才做的决定有意见是不是?那我刚刚问你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出声呢?”
母亲不傻,自然能猜到她态度反常的原因,但还是严肃地叉着腰指责:“我告诉你单小舞,跳舞是没前途的!我不希望以后别人在问我‘你女儿是做什么’的时候,我对他们说‘我女儿就是一个会跳舞的’!你要成才啊!以后做老师、做医生、做公务员……哪个不比跳舞强啊!那不过就是一个青春饭,你吃不久的!”
说完,她也不管女儿会不会反驳,扯着她直接往电梯的入口走。
回到家时,大厅只亮了一盏光线昏黄的壁灯,屋内的人在这时估计都已经睡了。
单小舞看准时机甩开了母亲的手,转身就快步往自己的房间跑去。可她还没来得及关门,母亲便追着冲了进来!
“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别以为今晚得了第一我就会心软!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给你任何一分钱去练舞!”
说着,母亲就直接奔到了她的衣柜前,打开柜门,将她挂在里面的所有舞衣和舞鞋全都扔了出来,并用蛮力去撕扯!
单小舞眼看自己珍爱的东西在母亲的手中变得粉碎,她的心也跟着碎了,化成渣踩在脚下都还觉得疼!
这下,她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母亲做完了这些便转身摔门而去,也不管会不会吵醒这屋子里的其他人。
单小舞红着眼蹲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盯着散落了一地的破碎的狼藉,胸前的奖牌在这一刻突然变得碍眼!
然后,她狠狠的扯下了那块奖牌,对着某处空白的地面用力地砸去!
“哐当”的一声,奖牌坠地的声音就像吹响暴风骤雨的号角,终于让单小舞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声嘶力竭的,哭得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但也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忽然又被人从外面悄悄地推了开来。有一双眼正好奇的朝房内不住地窥探,视线最终落在了单小舞泣不成声的脸上。
可他也只是张望了一阵,又很快将房门重新关上了。
这夜,注定是如此的不平静。
第二天是周一,单小舞肿着如桃子般的眼来到饭厅。
此时,丰盛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就连平时起得最晚的弟弟单小涵,如今也坐在餐桌旁用餐。
和自己的情况差不多,单小涵也有喜爱的特长。他爱画画,特别爱画漫画。曾经,母亲为了不让他被别人比下去,也送他去绘画班学习过一阵,但只学了一年就不让他继续学了。
似乎是发现她来了,单小涵原本盯着早餐的眼便朝她抬起了一些,目光在她的脸上又是一阵打转。
就在这时,威严的母亲又开口了:“从今天起,你们姐弟俩晚上都给我好好的在家学习,听见没有?”
没人回应,但这并不妨碍母亲继续说:“我已经给你们分别报了提高班,一三五数学,二四六英语,周日是作文!每晚爸爸和我会轮流送你们去上课,你们如果在学习上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多问老师,并争取在这学期期末的时候,考进年级前三!谁能完成这个目标,过年我就给谁送一个大奖!”
每一次母亲对他们提出要求,最后都不会忘记给他们设个奖励。
也许在昨天之前,单小舞在听到这个新要求后,会为了那所谓的奖励努力去争取。而她也会好奇那奖励是什么,未知的似乎比已知的更具有吸引力。
但是今天,单小舞对那个奖励完全不感兴趣,她甚至还产生了一丝反感,反感母亲总强迫去分配属于他们的自由时间。
而单小涵今天也格外的沉默。平时母亲无论说什么,他多多少少总会附和一声。可是此刻,他竟默契地配合单小舞低头用餐,仿佛没听到母亲刚才的说话。
反倒是父亲单希明在这时开了口:“阿颜,他们都还是孩子,还在读小学,没必要把他们逼得那么紧。多给他们一些时间放松放松嘛!”
父亲是卫生系统的公务员,每天朝九晚五、享受周末双休和节假日的各种福利,相对于在医院工作的母亲来讲,他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和了解孩子。而且他性格很温和,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一个“好好先生”“好好丈夫”。
听到父亲的话,单小舞这才把目光抬了起来,并略微期待地朝母亲的方向看。
她多希望父亲的话能让母亲稍微对刚才的要求作出一些小小的改变,哪怕只是改变那么一丁点,她都觉得是理想的。
可母亲却依旧是面不改色,并头头是道地对父亲回应道:“能成才的孩子谁不是先苦后甜的?他们这个年龄是大脑吸收知识最快的时候,我们可千万不能怠慢了!你也不看看今年的高考状元是怎么样的,那孩子3岁就会背古诗,5岁就把小学一、二年级的数学题全部做完,7岁就能写出英语作文了……”
父亲这下也没话说了,只一个劲的提醒孩子们快吃早餐,该上学了。
单小舞一脸失望的再次将眼皮垂了下来,这一刻她只想用三个字来形容自己的父亲——软柿子!
可是她呢?
她也硬不到哪里去!要不然,她为什么只指望着别人去反驳母亲,而从不指望自己会那么做。
他们就读的学校离家不远,那是全邕城师资最好的小学。据母亲说,她当初就是为了能让他们读上那所小学,才和父亲攒钱买下了他们现在住的这一套学区房。
只是,在单小舞9岁的大脑里,她并不明白学区房和其他房的差别在哪里,也从未体会过母亲口中的所谓“用心良苦”。
“放学时你们记得在校门口等爸爸,别乱跑,知道吗?”
父亲的车此时泊在了校园的门外,几乎每天,都是他送他们姐弟俩去学校的。
两人一前一后从车上走了下来,仰头看,“民乐附小”四个大字赫然地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