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凉风瑟瑟。
雨中,那只黑猫伏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浑身的毛发被雨水打湿,月光一照,泛着寒光,那柔软的背脊此时高高的拱着,一双圆润碧绿的眼睛散发着渗人诡异的光芒。
仿佛是人的眼睛,充满了怨气和杀意。
正牢牢的盯着林末看。
林末也看着那只猫,他缓缓起身,口中淡淡道:“终于来了!”
不枉等到了一晚上。
“喵!”
黑猫尖锐的叫声划破在静谧的庭院里,就像刀子刮过背脊,让人泛起了几丝凉意。
候大石一脸警惕,虽然是一只该死的猫,没什么威胁性,但他还是下意识挡在了林末的前面。一只手把持在了背后的鱼头铜弓上,若那黑猫敢扑过来,他便一箭射死它。
林末推开他,准备过去。
“大人?”
“没事,它不会伤我。”
“小畜生都是不长眼睛的,小心点为好。”
“喵!”
黑猫像是能听懂候大石的话,愤怒的嘶叫一声,背脊拱的也更高了。
候大石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吼道:“小畜生,滚远点!”
“喵!”
黑猫亮出了自己尖锐的牙齿。
这小畜生,竟然不怕人。
下一刻,黑猫看向林末,突然开口道:“林大人,你不是在等我吗?我来了!”
呃……
男人的声音。
什么?
候大石一脸诧异,他刚才要是没听错的话,这只猫……竟然说话了?
不可能!
他立刻将背上的鱼头铜弓取下来,箭头对准那只黑猫,精锐的视线快速环视四周,质问:“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他不相信畜生会说话。
除非是自己起了幻觉。
而相比他,林末显得很淡定。
他取来搁在旁边的雨伞撑开,提着官服,淌着地上泥泞的雨水朝那只黑猫走去,一边问:“是,我是在等你,你到底是谁?”
候大石认为他疯了!
竟然跟一只猫对话。
岂料,那黑猫下一秒开口回应道:“林大人,我是姜环啊。”
那声音低沉沙哑,透着几分凄凉诡谲。
像是从阴曹地府里传来的。
候大石仔细一听,那声音的确是从黑猫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他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可眼下亲眼所见,又亲耳所听,他心里坚持的想法不免有些动摇了。
林末一点也不震惊,看着伏在地上的黑猫,淡淡的问道:“如果你真是姜环,那你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我只是想报仇。”
“恐怕不止吧?你杀了人,还留下这么多线索,从皮影人到小丑脸谱,全都与你有关,目的,不就是好让我们可以寻到你吗?既然你有心暴露,这当中,就绝非报仇这么简单,你……一定还有秘密!”
黑猫眼珠子紧紧一眯,四只爪子有力的落在地上,慢慢的在林末身边转了起来,像是在打量即将到手的猎物,它一边说:“当年我死的那么惨,谁同情过我?他们都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可是我恨啊!我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到头来,却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她?她是谁?”
“你猜一猜。”
“瑶娘?”
“喵!”
提到“瑶娘”二字,黑猫精细的毛发立刻竖了起来,亮出尖牙,发出一声撕裂的叫声。
充满了愤恨。
“看来,我猜对了。”林末说。
“喵!”
“你与瑶娘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何在你死后,她要假死离开长安?”
“因为,该死的是她!”黑猫愤怒的吼道。
那双碧绿的眼珠子越缩越小!
极具威胁。
好似下一秒就要把林末活活吞掉了一般。
见状——
“放肆!小畜生!”
候大石以防黑猫伤到林末,立马拉开手中的鱼头铜弓,箭头闪烁着蓝光,穿过绵绵细雨,朝黑猫射去。
瞬时间,那黑猫纵身一跃,跳到了林末的肩膀上。
完美避开了那支射过来的箭!
林末肩头一沉,手中的雨伞险些打落在地。
黑猫居高临下的攀在他肩上,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伸出利爪在他的脸上划开了一道口子,然后纵身一跳,跃上屋脊,消失在朦胧的雨夜下。
呃……
林末眉心微拢,脸上传来了冰凉的痛感。
血腥味夹杂着雨水的味道,卷着微风拂进鼻中。
侯大石冲了过来,担心道:“大人,你没事吧?”
林末顾不得脸上的伤口,看向黑猫消失的屋脊,说:“追!”
“是!”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黑猫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追到后屋的长廊上时,已经不见黑猫的踪影了,但廊内的地面上却留着一行猫爪印,一路延伸到尽头,尽头处没有挂灯笼,漆黑一片。
谁也不知道那里会藏着什么?
侯大石从腰间扭下一颗纽扣,夹在手指间用力朝隅角的方向打去,将一盏灯笼打了下来,他伸出手稳稳接住,提在手里往长廊的尽头照去……
光线蔓延,照亮了暗处。
黑猫已经不见了!
地上,却留着一幅画,那白色的画轴上还印着猫爪印。
林末正要去捡……
候大石拦住:“我来!”
万一画上有机关,就林末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样,非死不可。
他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他将灯笼交给林末,用手中的鱼头铜弓将画从地上挑了起来,确定没有危险后,才用手解开缠在画上的红色细绳。
随着画轴展开,上面画着一个女人!
女人身穿戏服,脸上画着精美的旦角妆,头上戴着一顶凤冠,动作轻摆,兰指捏着一块方巾,唱戏的神韵表情经过色彩的勾勒,显得格外逼真,晃眼一看,就仿佛活了一般。
看画纸的沉色,应该有十多年了。
侯大石一脸疑惑:“这是谁?”
林末道:“瑶娘。”
“瑶娘?”
“我若猜得没错,应该是姜环所画。”
“你说那只猫?”
“怎么?你真的相信,姜环是只猫?”
“……”侯大石糊涂了。
他刚才亲眼看到那只黑猫说话了,不能有假。
黑猫也亲口承认,它就是姜环!
林末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说:“这世上,从来就没有鬼神之说,猫之所以会说话,是因为有人替它说话,就像一面皮影,皆由持杆之人操作。”
候大石恍然大悟:“这么说,刚才还有第三个人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