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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中国古籍版本学的形成、内容与功用

版,《说文解字》卷七:“片也。”朱骏声《说文字解字通训定声》:“判木为片,名之为版。”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今字作板。”片,《说文解字》卷七:“判木也。”《广雅》:“析木也。”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谓一分为二之木。”可见,版本之“版”字原写作“版”,因版多用木,遂改片旁为木旁,故古训诂书多以木质解之,而“版”“板”二字也因此而通假不别,说明此二字既为通假字,又为古今字。古人写书,大量使用的是竹和木。竹子是长形的,只能做成一条条的形状,称为简;木头的面积较大,且是方形的,故叫方。《礼记》有云:“百名以上书于简,不及百名书于方。”《管子·宙合》篇:“故退身不舍端,修业不息版。”唐尹知章注云:“版,牍也。”《说文》:“牍,书版也。”《论衡·量知》篇:“断木为椠, 之为版,力加刮削,乃成奏牍。”《玉篇》:“版,户籍也。”明张自烈《正字通》:“版,户籍。”《周礼·天官·小宰》:“三日听闾里,以版图。”汉郑玄注曰:“版,户籍。”《论语·乡党》:“式负版者”,魏何晏注曰:“负版,持邦国图籍者。”由上可知,方、牍、版、籍均同义,前三者均为木质之物,后者为竹质之物,除此之外,还应该包括金、玉和石质的。因此,广义而言,版的原意最早应是书写载体的物质形态的称谓,刻在金石上或写在竹木上的文献皆可称为版;狭义的则从“简册”而来,专指简牍一类的正式书籍。

书称“本”,最早起于刘向。叶德辉《书林清话》卷一《书之称本篇》谓:“《说文解字》云:‘木下曰本’,而今人称书之下边曰书根,乃知本者,因根而计数之词。刘向《别传》不曰持卷而曰持本,则为折本可知。”叶氏先肯定了“本”是书的物质形态的量词,然后进一步推理说:“吾谓书本由卷子折叠而成,卷不如折本翻阅之便,其制当兴于秦、汉间。”因为积存在书架上的卷轴轴头就是所谓的“本”,所以“本”的名称源于缣帛卷轴。《文选·魏都赋》注引《风俗通》:“按刘向《别录》:雠校,一人读书,校其上下,得谬误为校;一人持本,一人读书,若怨家相对。”版本之连用,始于北宋初年。《宋史》卷四百三十一《邢昺传》:“(真宗景德二年)上幸国子监阅库书,问昺经本几何?昺曰:国初不及四千,今十余万,经传正义皆俱。臣少从师业儒时,经具有疏者,百无一二,盖力不能传写。今版本大备,士庶家皆有之,斯乃儒者逢辰之幸也。”又《崔颐正传》:“(真宗)咸平初,又有学究刘可名言:诸经版本多舛误。真宗命择官详正。”版本的概念,在两宋时已成为雕版书和写本书的合称,这就是版本二字连缀成一个固定名词后的最初概念。而随着雕版印刷事业的发展,书籍有了多种不同的印本,于是版本这个名词就成为一切不同时期不同形式出版物的一个总称,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讲的版本的概念。鉴于古籍有许多不同的本子,必然会出现彼此间在文字、印刷、装帧等方面的差异,也就有了各种版本之间的源流关系等复杂现象。为了研究和鉴别这些差别,并从许多复杂现象中寻求共同规律,于是渐渐形成了所谓“版本之学”。

版本学是以图书的物质形态为研究物件、以版本鉴定和版本考订为核心内容,以揭示图书文献价值为终极目标的辅助性学科。它起初不仅应该是校雠学的一个分支,而且还曾从属于校勘学和目录学,通过校勘辨别版本的异同、优劣,再通过目录著作表现出来。因此,张舜徽先生认为:“近世学者于审定书籍,约分三途:奉正史艺文、经籍志及私家簿录数部,号为目录之学;强记宋、元行格,龂龂于刻印早晚,号为版本之学;罗致副本,汲汲于考订文字异同,号为校勘之学。然揆之古初,实不然也。盖三者俱校雠之事,必相辅为用,其效始著。否则析之愈精,逃之愈巧,亦无贵乎斯役矣。” 正由于这种水乳交融的关系,以至后世常常谓版本学为版本目录学。我们需要尤为引起注意的是,明清之际版本学之所以渐渐具有某些独立性,追根溯源乃是由于版本学具备了区别于其他学科的内在矛盾,即人们利用版本与版本在流传过程中形成的错综复杂的源流关系及版本差异之间的矛盾,而古籍版本的鉴定也正式开始从目录学家向藏书家和书贾方向的游离,产生于从纸张墨色、字体行款、版式风格、书口鱼尾、刻工讳字、藏印题跋等这些鉴定古籍版本的新方法、新途径,如明代的郜琏、清代的孙从添这些学者,而将这类经验加以总结后才最终导致了版本学的独立。基于这一认识,我们也就不难理解胡道静先生之所以如此断言:“黄荛圃是版本学的真实的建立者,因为他是O型的功能者,能够掌握全能型版本价值的开创人。” 魏隐儒先生的定义则更具“藏书家和书贾”之特质:“它(版本学)是以各种图籍的抄本、批校评注本、稿本和印本等作为研究对象的学科;细致地说,它是以这些版本,特别是以印本的纸张、墨色、字体、刀法、藏章印记、款识题跋、刻印源流、行款格式、封面牌记、何者精善、古今真赝以及传抄情况等,作为研究对象的。”

当然,这种“藏书家和书贾”的方向,实质上就是回归版本学的方向。囿于时代之局限,从现代学科体系的角度来看,虽然这种界定应该还是不够周延的:作为现代学科体系成员之一的古籍版本学,其研究内容不仅应涵盖古籍版本鉴定方法和古籍版本现象,还应该梳理版本源流和版本鉴定规律,更应该囊括古籍版本学史和古籍版本学理论这类宏观把握和基本原理。但是循着前辈学者之界定,我们至少可以更为清楚地看到古籍版本学最真实、最客观的原貌和宗旨:探究版本现象的特点和规律,总结版本鉴定的经验方法,以准确地揭示和正确地评估古籍版本,满足人们有关古籍版本的各种需求。可以说,对版本源流的考订和对版本鉴定规律的研究,既是古籍版本学区别于其他学科的基本特质,也是校勘学、目录学、辨伪学、辑佚学等其他任何相关学科都不可替代的。 8+jNm/zBtmhRN4+N/SQWbCAF9DleIsYiNjlF8RNBb69Uhvdbq23HI2/mP0CCHy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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