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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天成轻嗤一声，懒得搭理这等只知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
而，此时此刻，因为一时难以接受事实的苏如墨，也已经突然昏厥了过去。
着一身素净青衣的老人挪步走到楚瑜身前，双手负后，沉吟片刻后，垂下眼眸，语气严肃道，
“少帅，答应我一件事情，等治完伤，你就立刻离开东海，好吗？”
楚瑜神色一惊，和赵信对视一眼，满脸疑惑。
鬼谷天成负起双手，仰天长叹。
一脸忧愁姿态，使他本就须发皆白的面容，再度苍老几分。
“敢问鬼谷神医，何出此言？少帅此番荣耀归来，是何道理要尽早离开？”
赵信按捺不住心头的疑问，上前两步，拱手行礼疑惑道。
“世道变了。”
鬼谷天成无奈地挥挥手，仅回复了四个字。
“嗯？”楚瑜眉头一蹙，百思不得其解。
鬼谷天成侧眼一瞥，瞧见楚瑜那双认真无比的眼神，自从自己开口之后就再也没离开过自己身上，心底虽是埋怨自己多嘴，但还是不得不郑重出口，
“少帅，人都道富贵不还家，如锦衣夜行，可是如今你荣耀归来，家，却没了！”
“什么？！”楚瑜浑身一震，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鬼谷天成双手负后，一边缓步行走，一边兀自缓缓道来，
“公瑾，六年前你在你师傅叶南天那里学成一身本领后便毅然投军，从此金戈铁马，不问红尘，你师傅也从此闭关不出，再不收徒，还有小落那丫头，也是专心侍候他爹，父女俩一起等着你平安归来。”
“可是，谁能料到……”
鬼谷天成顿下脚步，面色难看，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师傅和小落，他们怎么了？！”
楚瑜脸色大变，急忙踱步走至鬼谷天成的身前，双手扳住老神医的肩膀，火急火燎的问道。
“你，你且看去！”
鬼谷天成面露难色，掩面长叹之际，朝着后院一处种有满庭松柏的僻静地方，一指再指。
楚瑜预感不妙，咬紧牙关，失魂落魄一般冲进幽林深处。
心跳如鼓。
没走几步，楚瑜就难以置信的发现不远处，立有两处小坟包。
再瞪大眼睛一看，楚瑜呼吸一滞，险些栽倒当场。
只见一处墓碑上书，“东海武道宗室叶南天——之墓！”
另一处上书，“叶南天之女——叶小落之墓！”
轰！
楚瑜顿时如遭雷击，以至于浑身剧烈颤抖到，形如抖筛，难以自抑。
下一秒，一股又一股逆流的气血，从他怨愤郁积的五脏六腑汹涌而出；一滴又一滴滚烫如血的泪珠，从楚瑜的眼眶中滚滚掉落！
直让他双目发赤，怒发冲冠！
到最后，甚至连他的嘴角，都不禁溢出丝丝触目惊心的猩红血线，难以断绝！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悲伤到近乎绝望的嘶吼声，声嘶力竭一般从幽静密林当中不停传出。
一声又一声，敲击在林外众人的耳膜当中，撕心裂肺，震耳欲聋。
“少帅，他……”
一脸担忧的赵信，刚想急匆匆冲进林中察看状况，可却被鬼谷天成一把拦住，
“堵不如疏，让他一个人发泄发泄，也好！”
此时此刻，遑论是拥有七情六欲的人，纵然是这天地之间，没有感情的花草、树木、岩石，都能感受到那名跪倒在两座坟茔前的年轻男子，镌刻进了骨髓深处的悲痛和绝望！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更不用说，楚瑜从小无父无母，是被叶南天从路边的野狗嘴里抢回来，当作亲生儿子养大的。
还有和他年纪相仿，两情相悦的小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遥想当年从军去时。
她扎着羊角辫，穿着碎花衣裳，掩饰住不舍的目光，来不及抖落满身的雪花，笑中含泪地朝他轻轻挥手告别，
“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天黑有灯，下雨有伞。”
“公瑾哥哥，无论你此去多久，小落愿意等你，无怨无悔！”
“嗯！”
这些话，尽管汽笛鸣响，尽管火车哐当。
楚瑜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听在耳里，更放在心里。
临行之前，简简单单的誓约，她坚定无比和楚瑜勾起手指，满心期待。
然后，六年戎马，隔山又隔海，唯有断断续续的书信寄相思。
时至今日，楚瑜，终于荣耀归来。
可惜，最后的结果却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物是人非，阴阳两隔。
悔不悔，恨不恨？！
“谁干的！？”
倏地，蓦然抬首。
楚瑜虽依旧目不转睛注视着坟茔。
可是周身迸发出来的盈野杀气，却是转眼之间震落无数葱翠绿叶，同时也叫在场众人心头一沉。
以楚瑜的功力，哪怕面对而今天下十位武道高手，亦能，仅凭这缕杀气，一个人杀穿半座山脉！
“楚瑜！你若想报仇，去找本土那五尊害你师傅的豪门便是，休要惊扰了我的病人！”
见此情景，鬼谷天成嘴角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同时脚步轻点，便已是形如鬼魅的来到楚瑜身后，拈指成形，三下五除二便替楚瑜封住了几处穴位。
杀气渐散，楚瑜一直淤积在眉间的一团黑气，也是紧随其后，趋于不见！
赵信面色一喜，料得鬼谷神医此举定有深意，心中阴霾，也是云消雨霁。
但楚瑜却依旧是面色阴沉，等缓缓站起，还没等开口。
只听得医馆门口已是乱作一团，数十辆黑色本驰，紧急停靠，下来一众气势汹汹的黑衣男子，属实地来者不善。
鬼谷天成脸色一变，急忙趋步走出。
楚瑜紧随其后。
“滚出来，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躲到哪里去了？！”
这边，状若癫狂的苏如雪，在见到自家父亲亲自下场之后，顿觉底气十足的她，叉起腰就站在医馆招牌下破口大骂。
“老不死的，你把刚才那个狗东西藏到哪里去了？”
凶狠目光扫来，张牙舞爪的苏如雪，对着刚刚现身的鬼谷天成就是火力全开。
鬼谷天成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拄起拐杖，懒得搭理。
“连你也敢无视我？！”一副高高在上姿态的苏如雪，几步靠近老神医之后，竟然高高扬起手掌，扇了过来。
“活腻味了？”
咔哧！
及时出现的楚瑜，目光如刀，杀气纵横。
“你，你……”
苏如雪疼得连吸冷气，求救一般的目光，急忙往后看去。
“年轻人，信不信，你再不松手，我让你今天死无全尸。”
一道虚弱飘渺，外强中干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父亲。”苏如雪像是被打上了一针强心剂，旋即有恃无恐地看向楚瑜，“狗东西，听见没，我父亲都发话了，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乖乖放开我。”
楚瑜充耳未闻，直接发力，毫不留情地让苏如雪一整支原本白皙捏嫩滑的手臂，寸寸粉碎。
吱吱。
有如黄豆爆炒一般的骨骼炸裂声，四散开来。
下一秒，人影绰绰的现场，集体失声。
静，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