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昨天刚画的,还算满意。要是您老人家看得上,尽请留下,所以带来了。”
华山摸着刚刮过胡子还青乎乎的下巴,踌躇满志地说。
“当然,说是满意,不过是在至今所画的画里,差强人意而已。作画总是不能得心应手呀。”
“那太谢谢了。一向承你厚赠,实在过意不去。”
马琴眼里看着画,嘴上喃喃道谢。不知怎的,心里蓦地闪过,自己工作撂在那里没做完呢。而华山,好像也在琢磨自己的画。
“每次看古人的画,总要想,怎么画得这么精妙!树是树,山石是山石,人物是人物,真是绘影绘神,把古人的心情画得悠悠然,简直呼之欲出。能画到这一步上,实在了不起。而我,说起来,水平还及不上个孩子。”
“不过,古人也说过,后生可畏呀。”
马琴瞅着华山,见他一门心思,想自己的画,心里似乎有点妒忌,破例开了句玩笑。
“后生的确可畏。我们给夹在古人和后生之间,身不由己,任人推着赶着只有往前走的份儿。恐怕不光我们如此,古人大概也同样,后人想必也同出一辙。”
“不错,不往前走,立即就会给推倒了。这样看来,最要紧的是,得先想法子,如何往前走,哪怕走一步也好。”
“正是。这比什么都要紧。”
宾主各自为所说的话而动情,两人一时语塞,侧耳聆听秋日里那些微妙的声息。
“《八犬传》写得还顺手吧?”
隔了一会儿,华山转过话题问道。
“哪里,毫无进展,真没法子。这方面似乎也不及古人呢。”
“您老人家要这么说,我们就更惭愧了。”
“要说惭愧,我比谁都惭愧。不过,无论如何也得尽力而为,除此别无他法。最近,我准备豁出去,跟《八犬传》拼老命了。”
说着,马琴难为情似的苦笑了一下。
“虽然也想过,大不了是个戏作罢了,可是,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
“我画画儿也一样。既然画了,我就想,尽我所能,一直画到底。”
“彼此都在拼命呐。”
两人放声大笑起来。然而,那笑声里,充溢着只有他俩才知道的寂寞。与此同时,这寂寞,同样又使宾主二人感到一阵强烈的兴奋。
“不过,画画儿很叫人羡慕呀。至少不会受到公家指责,这比什么都强。”
这回马琴把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