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四)
计划

经历了二十多天燥热酷暑的东方之珠,终于要迎接台风暴雨的洗礼了。虽然是从一个极端到另外一个极端,但是给这座南方的雾霾之城也带来了一个好处,就是能看到久违了的蓝天白云。简宁和东屏站在浦东陆家嘴环球金融中心91楼的酒吧,望着窗外蓝色海洋中漂浮着的白色帆船,恍若有种站在云端的感觉。

环球金融中心是现在上海市的第一高楼,地上一共101层,楼高492米,高耸入云。在它的一边是另一座上海前第一高楼金茂大厦,地上不算塔楼也有88层。金茂的外形类似西游记中托塔李天王手中的宝塔。关于金茂大厦的外观设计,传说是因为开发商请过一位颇有名气的风水大师看过,说浦东的陆家嘴地下有条巨龙,必须用宝塔给镇住,否则大楼要有麻烦。而在环球金融中心的另一边,另外一座摩天大楼上海中心大厦已经结构性封顶,并且它的高度比环球金融中心更高。三幢高楼成为了浦东陆家嘴,乃至全上海的标志性建筑。

从环球金融中心的91楼酒吧正好可以俯视金茂大厦的全貌。当然,也可以俯视上海浦东和浦西内环内的绝大部分建筑。曾经有一次,东屏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浦西外滩的夜色,指着下面的万国建筑群,对简宁说:“我的人生理想,就是拥有下面一栋楼。”

简宁已经习惯了东屏这种毫不掩饰的野心,便开玩笑说,“我只要能把房产证凑齐一副扑克牌就可以了。”东屏听了,咧开嘴笑了。

赵先曾对东屏和简宁说过,人都要有梦想,而且梦想要越大越高越好。就像马拉松长跑,如果你的目标是从上海到莫斯科,那么也许你能跑到北京。但是如果你的目标只是到南京,那么也许你连上海市区的范围都跑不出。就是这样的梦想,吸引着东屏追随在赵先左右。否则,以他的能力和抱负,早该展翅高飞了吧,简宁这么认为。

东屏的小额贷款公司便在环球金融中心里面办公,集团的总部也在这幢摩天大楼里。赵先一直认为,人要低调,但公司的办公地方一定要选在高大上的地方。特别是做金融的,一定要在浦东的陆家嘴办公,让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也算主业明确。从简宁的办公室走到环球金融中心,也不过10分钟的距离,因此简宁有空便来找东屏喝下午茶。

91楼咖啡吧的下午茶很别致,精美的点心被摆成各种造型,而茶也是由专业的服务人员用专业的手法沏成的。东屏很有兴致,听着简宁说着在PM网上娱乐视频的所见所闻。“这种网络KTV的设计模式才合理,我一直觉得传统夜总会的模式有问题,还不如古代的青楼。”东屏若有所思。

“此话怎讲?”

“这就是供需关系的博弈。你想,现在传统的夜总会里面选女孩子,都是领进一个房间让大款们挑选,大款们想挑谁挑谁,选不中还可以换。这种就是需方市场占优了,因此价格是统一的,也上不去。但是你看《杜十娘》里的怡红院,红牌姑娘从楼上走下来,各种土豪在下面等着,然后谁砸的银子多红牌姑娘就陪谁,典型的供方市场占优了。土豪之间不服气的,那可是一箱子一箱子送银子的。”

确实有道理。几千个人看一个主播,大家都在下面候着,等主播的垂青,那肯定是谁刷的礼物越多越有机会。这个和售楼公司前期积累客户,等到差不多的时候突然开盘造成哄抢的印象,从而抬高房价的手法差不多。

这种平台还有每天、每周、每月和全部时间内消费金额的榜单,以刺激土豪们相互攀比。同样,还有主播们收到礼物金额的榜单,也可以刺激主播们相互竞争,当然是拖着土豪们一起竞争。“不过有点好处是,我根据榜单大致推算了一下,我估计PM公司每月的营业额大概在人民币800万元以上,毛利大概可以到40%-60%,税后净利润应该在30%以上,这是都是保守估计。”简宁说道。

“并且PM公司刚成立不久,规模还在不断扩大中。这种公司,规模扩大了,成本的增长不会很大,无非是增加几台服务器而已,因此利润率会不断提高。”

东屏点点头,“对,而且这个概念非常好,草根娱乐,又是在线娱乐,最近互联网概念股走势强劲啊。不过说是说草根娱乐,实际上收入还是盯着富二代和精英们的钱包吧。”

“当然,一个土豪级粉丝抵得上其他粉丝的总和,”简宁想到了雨露保护团的小明,“我查了一下,其他类似平台上,有消费了500万以上的玩家。”

东屏明白了简宁的想法。简宁负责的是股权投资的业务,收购或者参股有潜力的公司是他的专长。就算目标不是PM公司,其他类似这样业务的公司也可以在考虑范围内。“那先要做下情况调查,”东屏说道。

“嗯,我已经安排左源去做了。投资计划书的草案我自己来写。我想优先考虑的目标是PM公司。”

“嗯,你熟悉嘛。我也准备注册个号去看看。”东屏说。

“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PM公司我在网上查了下,它注册在上海的张江高科技园区,很近嘛。我是不愿意老是跑外地了。”简宁笑着说,“工商档案也已经让律师去调查了。”

东屏也笑了。简宁和东屏,都是想到什么会立即去做的人。人生最怕的,就是在毫无意义的揣摩和等待中消磨时光。很多事情,不做是永远不知道答案的。

当天下午,东屏就在简宁的帮助下注册了PM平台。东屏起的名字依旧威武霸气,叫“沧海枭雄”,然后毫无意外地找了张保时捷的标志做了头像。“你还真直接啊,”简宁一脸鄙夷。

“你的头像,其实更霸气,没人会惹的。”东屏说。原来简宁找了一张低头沉思的佛祖相作为头像。中国人,对神佛都有与生俱来的敬畏之心。“别充钱,”简宁想起了欣鱼关照过他的话,同样也说给了东屏听。东屏这时候正两眼放光的比较着PM主页上的各类美女照片,对东屏的话充耳不闻。老鼠掉进米缸里了,简宁想道。

随后,简宁和赵先通了个电话,沟通了下自己的想法。赵先也很感兴趣,询问了一下PM网站的基本情况。简宁很佩服,虽然赵先已经快到半百之龄了,又是几十亿身价的富豪,钱对他只是一个数字了,但是他对于新生事物还一直保持着一种完全开放的心态,并且永远维持着谦虚好学的态度。

于是,电话中赵先就拍板决定,对PM公司的初步调查结果一出来,集团内部就开一个高层会议,探讨入股PM公司或者类似在线视频娱乐公司的可行性。毕竟是互联网概念啊,又可以和网游概念挂钩,又会让人带有网络夜总会的联想,是很容易炒作的概念题材。

集团老板点了头,上PM看视频就变成了简宁工作的一部分了。当晚,简宁陪几个朋友应酬完了以后,急匆匆地赶回家,连澡都没洗便登陆了PM。

欣鱼那天换了一套雪白的公主裙,头上还自己编织了一个小花圈,看上去就像童话电影中的仙女下凡。“怎么可以这么美??”简宁进了“月光女神的小窝”后,情不自禁地打了一段私聊给欣鱼。

欣鱼微微一笑,回了一段私聊,“今天争取冲9冠,帮我坑人:)”

之前欣鱼告诉简宁,虽然主播们都很喜欢土豪刷礼物,但是主播又不能明要礼物。土豪也不是傻子,有些土豪就是不喜欢明着或者暗着讨要礼物的主播。所以很多时候,主播们明明心里想要礼物,又不能说出来,这时候就需要一些所谓的“托”帮助主播要礼物。骗土豪们把礼物刷出来,一般行内叫做“坑人”。

简宁一看,今天南少北少都在,觉得有戏了。然后再看了看欣鱼的等级,离9级皇冠并不远了,只差5000多元人民币。于是简宁便在公屏聊天上打了“女神你好像快升级了呀。”

欣鱼心领神会,马上说,“没有,我记得还差很多呢,你们谁能帮我看一下还差多少?”

简宁估计着,南少北少都会去点欣鱼的资料看等级情况。果不其然,北少在聊天栏打出了“还差5000多”的字样。

“那还要很久,我到这个月月底能够升到9冠就很满足了。”欣鱼说道。明明你和我说希望下周一就到9冠的,典型的以退为进的手法啊,简宁心中竖起个大拇指。这种情况下,很容易激起粉丝们提前帮助主播完成任务的想法。

“能讨这么漂亮的主播回家就好了……”简宁开始装屌丝了,“女神能叫我声老公吗?叫一声我此生无憾了。”

“为什么要叫啊,老公是不能随便叫的。”欣鱼说道,“你又不是今天的超粉第一。”

简宁感觉到,欣鱼在下套了。PM网站每一个直播间,都可以看到每天、每周、每月和有史以来的超级粉丝排行榜,其中每天的排行榜有个特殊的地方,就是第一名的名字前面会有一个红色的皇冠,俗称“帽子”。带帽子的玩家打字的字体颜色是红色的,异常醒目,别人一看就能看到。而普通玩家说话是黑色的字体,同时打字聊天的人多的话,很容易被埋没掉。

而且,这个红色的皇冠,是随着每天超级粉丝排行榜的变化同步变化的。也就是说,如果当天第一名粉丝被超过,立刻失去红色的皇冠,而由新的第一名粉丝获得。这就是俗称的“抢帽子”。

果然,北少上钩了,“主播,是不是今天谁抢到帽子,就叫谁老公啊?”北少打出一行字。

“不行,老公还是不能随便叫的。”欣鱼故作为难的样子,“要么北少和南少做老公老婆吧。”欣鱼笑嘻嘻地开着玩笑。

“就叫一声吧,就一声。”北少继续恳求。

欣鱼皱了皱眉头,简宁就在下面开始起哄“就一声、就一声”,结果不少等级低的小号都开始起哄了。房间里好不热闹。

“好吧,真是的!”欣鱼假装很勉强地同意了。话音未落,画面中一道道流星闪过,简宁知道是流星雨来了,看了一眼聊天栏:“南少非月光不娶 送给 月光女神 5个流星雨”。南少一出手就是5个,900元了,离欣鱼的目标又近了。

“抢帽子也不要那么急嘛,”北少明显有点不悦。

“帽子总是你的,我只是帮主播升点经验,来,帽子拿去。”南少假装客气。由于南少抢了帽子,因此南少的名字前面出现了红色的皇冠,他的红色字体也显得异常醒目。

“你喜欢你就戴着吧,让她叫你老公好了。”北少明显是在说反话,“我就做个小粉丝默默地支持主播好了。”

“你是总榜第一,还是你来。”南少又打字道。

“女神明显喜欢你,你就不要浪费这个机会了。”北少的每一句都带有酸酸甜甜优酪乳的味道,毕竟是富二代,沉不住气。

简宁有些看不下去,打了一行字出来,“你们怎么把女神推来推去?这有什么好客气的。”

北少立刻回了一段,“月老随便逛逛,你怎么不送啊,看你到现在还是0级。”

欣鱼看到了,再次使出以退为进的手段,“月老,没事的,大家不用送我礼物,能经常来看看我就很高兴了。不要勉强的,我慢慢升级好了。真不用送。”

这招果然百试不爽啊,没过一分钟,画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火山,火山不停喷发出“LOVE”的字样。“北少挚爱月光 送给 月光女神 2座爱的火山。”

简宁立刻查了下,爱的火山的标志下注明了1000000游戏币,也就是1000元人民币一个,2个就是2000元。这样,欣鱼就只剩下2000元出头一点的升级任务就可以升到9冠了。

就如同英雄联盟中的英雄补刀可以获取金币一样,一般主播升级的最后一个礼物由谁来送,会争夺得非常激烈。这个在PM网站中一般称为替主播“接生”,就是帮助主播升级的意思,和“补刀”的意思差不多。简宁看到这里,知道今晚欣鱼一定可以升到9皇冠主播了,因为最后这点差距粉丝们一定会抢着帮欣鱼完成。

正想着,简宁看到有一个玩家在聊天栏问欣鱼:“是不是2500元就可以升级?”那玩家叫“开路先锋”,级别是0级,也是个刚注册的玩家。通常在主播和土豪眼里,0级的玩家就等于屌丝。有的0级玩家玩了一年多,还是0级,意味着这些玩家光看视频娱乐但从不刷礼物给主播。因此,一般0级的玩家向超冠主播打招呼,很多主播是不予理会的。

但欣鱼这点很好,不管玩家的级别是高是低,欣鱼都会给予回应。“别看现在是0级,培养培养说不定就变成了肯花钱刷礼物的超级土豪呢……”欣鱼曾经对简宁解释过。

“对啊,开路先锋,要不要帮我接生啊?我马上升到9冠了,”欣鱼半开玩笑,“不过开路先锋你要是喜欢我的话,给我刷几朵小玫瑰花就可以了。”

开路先锋没有做任何回应。简宁不是很喜欢先前开路先锋说话的口气,有点居高临下的味道,大概在生活中是个小领导吧。几分钟以后,简宁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了飞机轰鸣的声音,视频画面上一排排的飞机在天空中飘过,摆出一个战斗机群的造型,好不威风:“开路先锋 送给 月光女神 50架飞机。”

直播间顿时炸开了锅。50架飞机,100元1架,5000元人民币就这样一下子点掉了,相当于一个大婚巡礼。如果是一个皇帝级别的玩家这么做也许大家并不惊讶,但这居然是一个没有任何刷礼物经验的0级的玩家做出的事情。简宁也很吃惊,开路先锋大概是哪个土豪开的新号吧,简宁这么想。

这时候,简宁看到视频界面的上方,出现了一个滚动公告,内容也是:“开路先锋送给月光女神 50架飞机”,但是字体要大许多。“这是什么?”简宁问欣鱼。“哦,月老,这个是全平台公告。如果粉丝给刷的礼物价值超过1000元,就会出现全平台公告,其他直播间的玩家和主播都能看到。”哦,原来如此,以前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游戏还是想尽办法来满足土豪的虚荣心啊,简宁想到。

也许是看到全平台公告的因素,“月光女神的小窝”里突然涌进了许多玩家,都是来看热闹的。聊天栏里,许多人在问开路先锋是谁?也有一些起哄的,说着“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但开路先锋始终不说话。欣鱼也是满脸疑惑,不停地在打字。简宁估计她是在和开路先锋私聊,于是问她:“熟人?”

“不是,是个新人,但是完全不理人。”欣鱼回答到。

简宁点开了开路先锋的个人资料,由于刷了50架飞机,开路先锋的等级瞬间从0级升到了8级。但是简宁发现,开路先锋的所在地,填写的是上海/浦东。简宁心里咯噔了一下,隐约地觉得有一丝不安,难道是东屏又注册的新号?但是想想不会,东屏刚注册还不到一天,不太可能再开新号。而且这个开路先锋的头像用的是再普通不过的QQ企鹅头像,不符合东屏一贯张扬的性格。简宁又点开了欣鱼的资料,欣鱼的主播等级已经是9皇冠了。

“开路先锋,为什么送这么多啊?是要我叫你老公吗?”欣鱼故意逗他。由于这么一刷,红色皇冠的帽子便落到了开路先锋的前面。简宁注意到,自从开路先锋刷了50架飞机以后,南少和北少都没有再说话。

“不必了,我走了,88。”这是开路先锋当晚的第一次打字说话,也是当晚的最后一次。之后,开路先锋便从直播间消失了。

好酷的男人,一下子刷了那么多钱,也不和主播进行互动,转身就走了,真土豪风范,简宁暗自想到。显然与简宁一样有同感的人也很多,许多人在聊天栏里打出了“开路爷真酷!”“开路爷真人不露相”等字样。

当晚结束了直播以后,欣鱼兴奋地睡不着,便拖着简宁聊天。欣鱼的粉丝固然多,但是在上海本地的少,特别是土豪级的粉丝。开路先锋出手不凡,当场震住了南少和北少。欣鱼开始幻想起开路先锋的模样,“简宁,你说这个开路先锋这么酷,应该长得很帅吧?”

说到底,还是20岁出头的小女生,简宁微笑着说,“也许是个爷爷辈的,我估计今年叫干爹会过时,叫干爷爷会开始流行。”

“你是嫉妒吧,大叔!他肯定是个青年才俊,估计已经默默地看了我很久了,今天看到北少他们欺负我要我叫老公,就出来解围……”

“英雄救美的故事看多了吧,”简宁有些好笑,北少他们都已经刷了超过9万多元的礼物,结果开路先锋今天一次大出手,就让欣鱼的兴趣转移了过去。简宁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简宁突然想起来赵先在电话里关照的一件事情,便问欣鱼:“他们刷这些礼物,你大概可以提成多少?”

“嗯,平均大概40%左右吧,”欣鱼回答道。

欣鱼今晚为了升级,大概收到粉丝们超过人民币1万元的礼物,也就是说欣鱼坐在视频前唱唱歌聊聊天,一晚的收入就要等于上海一些小白领的月薪了。简宁有些咋舌。

“这种机会不多的呀,要有土豪支持的呀。你不知道我一开始播的时候,根本没人看,一天收到的礼物不超过100元。我们都是有指标的,如果达不成公司的任务,每月收入也就1200元。”

“而且,PM公司的主播,签约的少,兼职的多。如果算上兼职的,大概要有一万多人吧。真正能够达到月薪上万的,大概也就100多个,我们可都是百里挑一的。”

确实,简宁也去看过其他的一些直播间,许多主播并不像欣鱼这样每天精心打扮自己,所穿的衣服也比较简单,不像欣鱼这样会准备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另外,欣鱼的唱歌实力一流,而且每天会准备不同的主题、配上相应的音乐放给粉丝们听。

所以,无论什么行业,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别人比你强,也许就是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多努力的那么一点点。 ZkQSTC2sfeZ3nTmowzHzK4tsBmYYkMC/7n/IdSUi9/4saTd9ikzN3ajS9uWlVPG+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