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清脆的击球声在简宁的耳边响起，只看到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一颗白色的高尔夫球落在了草坪的远端。“怎么样，我现在姿势有模有样了吧？”东屏穿着紫色的T恤，米黄色的休闲长裤，双手握着细长的高尔夫球杆，侧身摆了一个优雅的造型，看着简宁。

“姿势好看又没用的。要去比一比才知道水平，你现在还泡在练习场，也就糊弄糊弄我这个外行人。”简宁悠闲地坐在皮质沙发上，不以为然地回应道。

“你要好好学一学了，浦东的汤臣高尔夫离你家又不远，现在请个教练费用也不贵。打高尔夫早晚有用的。”东屏劝说道。

“嗯，我有这个打算。”

“等你学得差不多了，明年春天我们去塞班玩吧，直飞过去也就四个多小时，那里有几个高尔夫球场不错。我听说有一个洞，是要跨海峡击打的，想想就刺激。你想呀，在悬崖上击球，下面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而你的周围是一片宁静的绿色草地，天空又那么的蓝，没有PM2.5的担忧……”东屏一脸陶醉状。

“你适合高大上，我还是走我的平民路线吧。对了，今天找我过来，不会只是来教我高尔夫的吧？”

两天前，简宁接到东屏电话，说有重要事情商量。简宁本来想两家公司办公地点这么近，走走也就是十分钟，随便找个地方喝喝咖啡就行，没想到东屏把简宁约到了虹桥的高尔夫练习场。这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简宁有些警惕。

“没什么，还不是为了PM公司入股的事情。”

“哦，到目前进展很顺利啊。”简宁回应道，“贺总前两天给我来电话，下次就准备谈律师和会计师进场做尽职调查的事情了。”

“律师还是义石所的周律师吧？赵先好像挺信任他的。”

“嗯，毕竟他和老板合作那么多年了，跟我们沟通也一直很顺畅。而且我听说最近你们楼的业主方也和他这里签约了。”简宁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和周律师居然也认识很多年了，光阴似箭啊。

“那你觉得这个项目谈下来的把握有多大？”东屏试探性地问道。

“现在一切看上去很美，但是谁知道呢？要等律师、会计师的尽职调查报告结果。如果没有实质性缺陷的话，就要看最终的价格了。”

东屏沉思了一下，“其实最近我一直在做全面调查。我估计最终估值不会超过3亿元。如果我们入股20%的话，大概6000万左右可以谈成。”

简宁没有做声。如果只是商量上面这些事情的话，东屏没有必要把他带到这里来。简宁在等，等东屏说到重点。

东屏见简宁不说话，便自顾自继续说下去：“简宁你说，老板到现在没有出面，这是为什么呢？”

确实，到目前为止，赵先和贺天还没有见过，“也许是他太忙吧。不过长崎的那个投资项目，比我们这个项目要大得多。而且还涉及很多日本的法律政策，他估计要花很多心思。”

“那这个项目做下来的话，岂不是都是我们两个的功劳？”

简宁隐隐约约地感觉东屏要说些什么了。“如果我们自己能把这个项目做下来，你愿不愿意呢？”东屏终于把底牌给亮了出来。

简宁故意装得有些吃惊，吸了口气，“兄弟啊，你这话我听着可是有要谋反的味道啊？！”

东屏听了哈哈大笑，“就是因为是兄弟，所以今天才和你商量。你想想，我们在创先集团干了这么多年，也就年薪过了百万。而赵先呢，身价少说几十个亿了。这个项目，如果给集团干，估计最多也就赢利个几亿。少这几个亿，对赵先未必算得了什么。但对于我们呢？你凑满那副扑克牌的理想就会快许多。”

这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节奏吗？简宁一点不觉得有在策划革命起义时的紧张，反而感到有点好笑。自从认识东屏的第一天开始，简宁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

“我在想，以我们的能力，这个项目应该可以做下来。那天贾庭回去以后，把你的事情和贺天一说，贺天对你的态度应该更加热情了吧。我们能有机会和他们进一步接触，完全是卖你的面子，和赵先又没什么关系。”

简宁注意到，一旦开始商谈谋反的事情，东屏已经不称赵先为老板，而是直呼其名了。屁股的位置决定脑袋的想法，这话一点没错。

“你要想清楚。”简宁慢悠悠地说道，“我和你是兄弟，不想害了你。别忘了，我们可是一直以创先集团的名义和PM公司在接触啊。”

“不瞒你说，这个事情我也想了很久。PM公司现在另外三个股东和我很熟，贾庭和我一起洗澡也洗过几次了，大家全身上下都看过，很多事情已经可以敞开来说了。贺天好像对你印象一直不错，而且我注意到他也喜欢和年轻人接触。关于介绍做手机版平台技术人员的事情，我也不是信口开河，我已经有比较合适的候选人了，PM公司应该会满意的。”

原来东屏已经策划很久了。简宁觉得，东屏的欲望比自己要强烈得多，也许他是从小县城出来，一直有着要改变命运的想法。与东屏相比，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

“别忘了，老板手下还有莫东岩，将来这个项目是要放到上市公司里去的。这方面你是怎么打算的？”

“做上市公司市值管理的公司很多，我们手上只要有好项目，不怕找不到合作伙伴。而且看贺天的样子，如果手机版的效果比较好，市场占有率能提高得很快，估计他不会同意被上市公司收购的。他一定会走自己上市的途径，比如去香港。而这方面的股权结构策划，是你的专长。”

简宁闭上眼睛想了会儿，“还有个实质性的问题，收购股份的钱哪里来？”

东屏嘿嘿一声笑了，“这个你放心，我有其他财团的支持。”东屏感觉简宁有些动心，便继续说道，“我和他们都商量好了，到时候会给你干股，不需要你出钱。”

“干股？”

“嗯，前面说了，我们这次收购20%的股权，我估计总金额大概会在6000万左右。如果整件事情能够办成，20%股权里面，有1%算给你的干股，不算未来的增值，等于也要300万元了。”

“听上去很不错，”简宁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过你知道，我不打无准备的仗。我可以相信你，但你背后的人我又不知道，万一别人忽悠你呢？岂不是把我也给卖了。”

东屏犹豫了下，慢慢地说，“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对不住兄弟你。”

“说吧，我扛得住。”

“其实你的新秘书刘瞳，已经和我好了。”东屏不好意思地说。简宁知道他是装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得意。不过自从发现刘瞳的开心网好友头像里有那个保时捷标志开始，简宁就有点预感。

“我和她加过开心网的好友。”东屏继续说下去，“开心网有个功能，就是只要用户乐意，就可以显示出用户所在的位置。一般很多人去哪个好的餐馆吃饭，或者到哪个好玩的地方玩，就会显示出来。”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每晚刘瞳的位置都在‘九间堂’。”

九间堂！简宁心里有些吃惊。九间堂是位于上海内环内世纪公园板块的豪宅区，比较好的单套别墅的价格都是过亿的。简宁也曾认为刘瞳可能是个富二代或者官二代，但没想到她家这么有钱。“你的意思是说，刘瞳家里是富豪？”

“看你吃惊的样子，你也太不关心你的下属了吧！”东屏笑道，“她父亲是搞房地产的，而且还是中国房地产行业前五十强，我也是最近才打听到。”

怪不得刘瞳是赵先亲自介绍给简宁做秘书的，原来如此！“我刚才还在想，非美女不谈的你，怎么会看上刘瞳的，原来是另有所图！”简宁为东屏感到有些不齿，“但你有没有想过，刘瞳的父亲和老板应该是朋友关系，他会帮你？”简宁还是觉得不稳妥。

“先不让他知道这个项目是创先集团做的。刘瞳和她父亲说了，想自己搞个创业基金学习投资，她父亲宠她，已经答应了。反正6000万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目。然后她会把钱借给我，到时候借款手续正规一点就是了。”

“你这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了么？”简宁嘲讽了一下东屏。

“天时、地利有了，就缺人和了，不就等你拍板么！兄弟啊，人生能有几回搏啊！”

简宁站起身来，对着东屏说，“我三天内给你答复。如果要干，就一干到底，如果不行，今天的话我就当做没听过。”

果然当天一回办公室，刘瞳就向简宁递交了辞职报告。简宁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话，也许将来还是合作伙伴呢。人生真是奇妙，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如果可以预测人生，那样会很无趣吧！

整个下午，简宁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看着PM公司的资料。同时他拿出一张纸，把所有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的名字都写了上去，画出一张关系图表来。简宁希望用这种分析法能得出答案，然后发现根本不行，反而让自己的脑子更乱。于是简宁打开电脑，插上耳机，登录了PM平台，希望让自己放松一下。

打开主页，简宁看到井甜的头像在首页推荐上，她现在正在直播。于是简宁点了进去。井甜一看到“月老随便逛逛”进入了直播间，马上想起了是在疯人游戏中见过的，于是立刻打招呼：“小伙伴们，让我们欢迎一下‘月老随便逛逛’。对了月老啊，能不能帮我牵个红线？”

又是这句话，能不能换个有新意的，几乎每个主播都会这么说。“你想要啥样的？这里这么多粉丝，我帮你牵一个你喜欢的。龙隐行不行啊？”

“啊呀，好难选哦，我都喜欢怎么办？要不你帮我选一下呗。”井甜说道。

“我怎么帮你选，选错了怎么办？”简宁打字道。

井甜莞尔一笑，“错了就错了，选择没有对错的，选错了也有意义啊！”

晚上回到家，欣鱼正在厨房做晚饭，而且准备了许多菜。简宁有些意外，以前欣鱼都是随便做些面条、蛋炒饭什么的将就将就，或者叫一些外卖。“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简宁调侃道。

欣鱼没搭理他。等饭做好，欣鱼把菜一道道地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简宁一看，如果四个人吃都绰绰有余。“有没有我的一份？”简宁故意问道。

“一起吃吧，不收钱的。”欣鱼面无表情地说道。简宁笑了笑，便坐了下去。“好丰盛啊，认识了那么久，还没有尝过你的手艺！”

“在老家我一直做的。我们那里的女孩子，多多少少都会做菜。”

“要不要开瓶红酒？”简宁问道。

“不用，一会儿我要直播呢！你想喝就自己喝吧。”欣鱼回答道。

简宁看出欣鱼有心事，便不再开玩笑，“有事找我商量吧？”

“嗯，”欣鱼点点头，停顿了一下，说，“我最近在找房子，有可能会搬走！”

简宁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身体里蔓延开来，“你要走？为什么？最近直播不顺利么？没人给你礼物么？”简宁一口气问了四个问题，欣鱼听出来他有些紧张。

“没有，我直播得还算顺利。”确实，自从疯人游戏以后，欣鱼在PM平台的知名度大增，来看欣鱼直播的粉丝也比以前多了。“就是小雨露的粉丝，好像和我较上劲了，昨天饭团还和他们大吵一架。”

“那为什么要走？我这里不是挺好吗？”

欣鱼冷冷地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我再住这里不方便吧。”

简宁沉默了。他也不知道和温蒂算不算是在谈恋爱。自从上次在楼下拥抱以后，两个人每隔几天会见一次，但并没有实质性进展。欣鱼看简宁不说话，便说：“不说这个了，也不一定搬呢。我还没想好。”

简宁紧绷着脸，“没有合适的地方，你就住这里吧，我又不赶你走。”

“呵呵，我怕到时候女主人要赶我走。”

简宁点点头，扯开了话题，问道，“南少还缠着你么？”

“嗯，每天好多电话，我都不想接。他说他生意失败了，工厂被人给占了，机器设备都被拉走，银行天天打电话催债，还有一些债主天天堵在他家门口。我听听蛮可怜的。如果不是玩这个平台，而是安心做生意的话，也许不会这样。”

“这个和玩游戏没关系。不管做什么，后果都应该自己承担。”简宁冷漠地说，“他多大了？不是说三十出头了么，也是成年人了。”

“嗯，不过我答应和他见一面了。毕竟他也刷了这么多，而且对我一直挺好。”

“哦，什么时候见？”

“就这几天吧。他已经到上海来了，他说他来筹集资金，也许是来躲债的吧。”

“这么快？”简宁有些意外，“反正你要保护好你自己，知道么？”

欣鱼抬头看了简宁一眼，淡淡地说了句，“别对我这么温柔，我不习惯。对了，你好像今天也心事重重。”

“嗯，”简宁被欣鱼看穿了心思，“是关于入股PM公司的事情。”

“不顺利吗？要不要我给你借一点点运气啊？”欣鱼笑了。

简宁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不是运气的事情。”于是简宁把早上东屏的计划告诉了欣鱼。欣鱼瞪大了眼睛，“这也可以吗？你们老板会不会杀了你们。”

简宁心想哪里会有那么夸张。赵先毕竟是有身价的人，不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我还没有答应呢。如果是你，你会同意么？”简宁问欣鱼。

“我？我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反正只要不后悔就行。如果万一失败了，你不后悔的话，就去做吧。”欣鱼有鼓励他去做的意思。

同时简宁发现，欣鱼和东屏似乎是同一类人。简宁做事情，习惯于先考虑最坏的结果。而东屏则不同，只要有一些获胜的可能，就会去努力尝试。欣鱼也有类似的潜质。如果用打仗来形容的话，东屏擅长进攻，而简宁擅长防守，因此如果说在创先集团，两个人是最合适的工作伙伴，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

如果项目失败了，大不了重新去找工作。养活自己还是行的吧，简宁在心中对自己说。但是赵先对自己不薄，而且集团发展也一直很好，没有一点点破落的迹象。如果就这样在创先集团做下去，每年上百万的收入应该没问题。该如何抉择呢？

简宁一宿未眠。 VVI8l+sJPZUe7i4E1nkTwhcwOUde8S7xklLwwK8L1g1cw8fI3TzvMVtjz8gddOA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