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半夜，简宁做起了恶梦。在梦中，简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中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开始跟着音乐转圈跳舞。红衣女孩越转越快，也越转越接近，竟然从电视机中转了出来，转到简宁跟前。然后，女孩突然之间停了下来，一下子把脸凑在了简宁面前。简宁一看，居然是欣鱼，只是欣鱼脸上都是刀疤，神情恐怖。简宁一下子醒了过来，感到背上冷汗直流。黑暗中，简宁用手摸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一看，时间是半夜三点钟。但简宁感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疯人游戏时候的情景。

为了转移注意，简宁点开了微信朋友圈，想看看有没有更新的内容。结果惊讶地发现，温蒂在五分钟前刚放了一张新的图片。图片是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子俯卧在草地上，裙子的后面撕裂开来，露出女孩光洁的后背。女孩的左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右手瘫软地垂在草地上，整个画面显得很无助。

又是红衣女子，简宁心里有点发毛，想起了梦中发生的事情。温蒂给图片配了一句诗词：“长夜孤灯风扰梦，花自飘零黯自伤。”红衣女子的寂寞空虚，跃然词中。

简宁想了想，在图片后面回复道：“已惯天涯惆怅处，此去经年人断肠。”

过了一会儿，简宁看到温蒂又在图片下面配了八个字：“一线纸鸢、一世情缘。”简宁又跟帖：“半缕青丝、半生旧梦。”

看到简宁的回复，温蒂发来一条消息：“呵呵，他们有人对‘一见钟情，一生难忘’的。”

简宁摇了摇头，回了一条微信过去：“一见钟情怎么可以对一线纸鸢？而且都是‘一’，不太合适吧？怎么这么晚没睡？睡不着吗？”

“嗯，晚上喝了点咖啡，清醒到现在了。你怎么也没睡？”

“刚醒呢，我睡眠浅。对了，我们的事情，你和家里人怎么说的啊？”简宁问道。

“相貌堂堂、人品端正、性格温和，你看我把你的广告做得好吗？”简宁看到温蒂这么说，心里有一丝得意。“你这可是虚假广告啊！”

“嗯，反正让老人家高兴就行。不过真的谢谢你，伯母好像和媒人也联系了，说你把我夸得像天仙一样。”

“那一定是我妈妈添油加醋了。这种事情，他们比我急！”简宁觉得打字比较麻烦，开始用微信语音了。

温蒂听了以后，也开始用语音回复：“嗯，我爸妈也是，一直说女孩子结婚养小孩不能太晚，还说要在他们退休前帮我办掉，退了休就帮忙带小孩。不过现在结婚都晚的，我朋友里面30多岁还没结婚的女孩子还是很多。”

“上海这种大城市是晚的。香港不是更晚？但据我所知，很多农村里十七八岁就办酒水结婚的大有人在。”

“是的呀，其实我觉得男人过了35岁再结婚也没什么关系！”温蒂说道，“成熟点的男人会比较顾家！”

“哈哈，那只是你们女孩子一厢情愿的想法吧！”简宁不以为然。简宁始终觉得，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无非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更会隐藏罢了。简宁一看时间，差不多已经快凌晨四点了，心想温蒂到现在还没睡过，便回了条：“你累不累，到现在不睡？”

“还好，我在香港读书的时候，也睡得晚！”

“嗯，还是早点休息吧，对皮肤好。”一般要说服一个女人，从美容的角度比从其他利弊的角度更容易。

“知道啦，怎么搞得真像我男朋友一样，哈哈！”温蒂回复了一条语音过来。

这不有事要求你帮忙嘛，简宁想了想，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于是试探地问了句：“今天有时间么，一起吃个晚饭？”

大约等了十分钟，简宁正想着不回就算了的时候，温蒂发了条语音过来：“行，地方你定，我可很能吃的哦！”

一清早迷迷糊糊中，简宁被闹钟叫醒。当他穿着宽大的T恤，眯着双眼，耷拉着脑袋，从卧室中走到客厅时，惊讶地看到餐桌上竟然准备着满满一桌早餐。有荷包蛋、火腿肠、面包、皮蛋瘦肉粥……显然有些是现做的，有些是从外面买回来的。自从简宁为了知道欣鱼的职业，免去欣鱼做早餐的任务之后，欣鱼每天便呼呼大睡到中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哒哒哒哒，”欣鱼从厨房蹦了出来，身上带着做饭的围裙，样子特别搞笑，“怎么样，色香味俱全吧？”

简宁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了欣鱼一眼，“你说的是早餐还是你自己啊？色不错，香也不错，就是味我还没尝过。”

“那现在就给你尝尝，”欣鱼用叉子叉起一根火腿肠，送到简宁嘴边，做了一个调皮的表情：“来，吃啥补啥。”简宁笑了笑，顺势一口把火腿肠咬进嘴里，然后边嚼边说：“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没什么，”欣鱼诡异地笑了笑，“想做就做了呗，我也要吃早饭的。”

“哈哈，今天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昨晚你赚了不少吧。”简宁一边说着，一边用勺子往碗里盛粥。

“嗯，应该过两万了，昨晚我的运营也非常高兴，他应该也可以提成不少？”

“运营？”简宁有些好奇。

“对，运营人员，相当于我们的经纪人。我们不会直接和PM公司接触的，中间都是靠运营的。”

“哦，”简宁明白了，“那么你们收到礼物，运营也可以提成，不过就是比例低对吧？”

“是的，具体我也不知道，他不说的，估计五个点左右吧。”

简宁心想，这个和我们调查的情况差不多。然后听到欣鱼说：“对了，你们公司买下PM公司以后，可不可以让我直接和公司签？我这个运营没什么用，就是最早把我拉到了这个平台，后来也不管我，就知道每天盯着我上线直播。”

“哦，这个我不知道可不可以，我问下。不过我们不是买下PM公司，只是入股，公司经营我们不参与的，”简宁解释道。

“应该可以的，据我所知很多大主播都跳过运营的，这样提成比例会高。而且有时候我周末出去玩，这个运营就总是给我发消息让我早点回去播，搞得我玩得也不开心。”

“你的运营是只管你一个主播，还是其他人也管？”

“他管的人蛮多的，只要是他介绍进PM平台的，他都管。”欣鱼解释道。

“那他从每个主播身上抽头的话，收入应该也很可观的啊？”简宁有些惊讶，“不过，我怎么觉得他像夜总会里的爸爸桑啊？”

欣鱼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是蛮像的，不过你啥意思啊，说我们是小姐咯？！”

简宁赶忙挥了挥手，“别想太多，我觉得这样一个平台的食物链研究一下蛮有意思的。了解平台每个环节上的每个人是怎么赚钱的，对于我们是否入股和如何入股PM公司，都是有用处的。”

“嗯，”欣鱼继续说，“其他的爸爸桑，还经常会把自己提成中的一部分刷礼物给主播，我这个爸爸桑抠门抠得要死！”

“那每个爸爸桑要管多少个主播啊？”简宁继续问道。

“一般也就是二十个到三十个吧，不过厉害的要管上百个，那是要开家族或者工会的。这种大的家族或者工会，也不会由一个人来管，族长或者会长也会找人帮忙管。反正我知道，好的爸爸桑，一年收入肯定是过百万的。”

简宁一边说一边在心算。确实，如果手下都是像欣鱼这个水准的主播的话，那根本不需要管理上百人，十几个就可以年收入过百万。不过这样说来，PM公司其实对主播的掌控力度比自己想象的要小。怪不得以前欣鱼说这种在线视频娱乐平台的主播经常跳槽，还有同时在几个平台上直播的情况。这个情况倒是可以作为与贺天商谈估值时的一个筹码，毕竟对手的弱点知道得越多，谈判的时候底气也越足。

“对了，你和你那个棒球妹怎么样了？”欣鱼给面包涂上黄油，头也不抬，把面包递给简宁。

“棒球妹？你说温蒂？”自从相亲那晚问过情况之后，欣鱼就一直没有再提到过温蒂。当然，简宁也从没告诉过欣鱼，温蒂其实有男朋友，两个人是假装谈恋爱的。

“还好啊。”简宁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看上班的时间快到了，便把面包迅速塞到嘴里。

“还好是怎么样啊？你们算正式谈了咯？”欣鱼问道。

“不知道，今晚会一起吃个饭。”简宁起身，准备换衣服去上班。

欣鱼拦住简宁，两手一摊，手掌向上，伸到简宁面前，“来！”

“来什么？”“付钱呗！”“什么钱？”“早饭钱，你还想吃霸王餐啊！”“晕，你又没说。早知道不吃了！”“天下没有白吃的早餐！”

简宁觉得无奈，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好吧，多少钱？”简宁问道。“一个爱的火山。”“1000元？！你这比切糕贵啊！”“付不起啊，那下个月房租里我少付1000。”

“不行！”简宁恶狠狠地说道。简宁喜欢做事情一是一，二是二，付房租是原则性问题，今天扣一点，明天扣一点，那过不了几个月难道我简宁还倒付你房租了？

欣鱼看着简宁认真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真是没幽默感！你昨天给了我个爱的火山，就和今天的早餐抵了吧。”然后欣鱼便转身收拾碗筷，去厨房了。

简宁看着欣鱼忙碌的身影，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下午简宁正忙着，突然接到了东屏的电话，声音那端的东屏显得异常兴奋，估计也是看了昨晚疯人大赛的缘故。果不其然，东屏开口就是，“兄弟，昨晚太爽了，那个开路先锋实在牛啊，力挽狂澜，估计不是房地产老板就是煤老板！”

“不一定的，我看资料也是我们上海的，搞金融的也有可能。”

“嗯，后来我想过了，如果哪个主播和我搞对象的话，也许我也可能情急之下出手两个万物生。”这点简宁倒是同意。很多时候，消费多少和有没有钱没有关系，和消费观倒是有莫大的关系。上海有很有钱的人，每天还用着破旧的帆布包，同样也有着攒三个月工资非要买个名牌包的人。以东屏的收入条件，真的冲动了出手了两个万物生，最多被简宁笑话笑话，对他的生活是没有影响的。

“我有个好消息，你猜猜看？”东屏在电话那端故作神秘。

“猜不出，我这里好多事情，你就直说吧。”简宁没什么兴趣玩猜谜游戏，想想晚上要和温蒂吃饭，但手上还有好多工作没有结束。

“我和老板说了我们也注册在玩PM平台的事情。老板发话了，可以让集团帮我们每人报销两万元，用来了解PM平台的情况。”东屏得意洋洋。

“你小子，一定是软磨硬泡找了不少理由吧。”简宁知道，东屏一向会算计，这小子，肯定是打算用公司的钱泡妞。不过一想到自己也等于多了两万元费用预算出来，简宁也是很高兴的。

“没有，没有！”东屏在电话那端说道，“我和老板通电话说的时候，好像老板一点异议都没有，就直接同意了，但是要求我们把账号给李振亚备个案，用来确定消费金额。”

“那没什么问题！”简宁心想以自己和东屏这样的情况，也不至于拿集团的钱做别的事情。

“对了，你和你干女儿发展得怎么样了？”东屏问道。简宁的用户名叫做“月老随便逛逛”，而欣鱼叫做“月光女神”。“月老和月光女神不就是干爹和干女儿的关系么？”东屏有一次也是这样认为的，在此之后提到欣鱼，便说是简宁的干女儿。

“乱说啥，她是我房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用房东房客的名义掩饰，你当你玩卧底游戏啊？！”东屏显然不信，“就算是房客，变成包租婆的事情也是很多的。”

简宁实在没时间和东屏闲扯，又说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他想起来让新秘书刘瞳复印的资料，一直没有拿过来，心头又是一阵烦躁。但毕竟刘瞳是赵先介绍过来的，先忍几天吧，过几天找个理由和赵先商量一下，把她换到其他岗位。简宁一边想着，一边走出了办公室。

刘瞳的位子上没有人，估计还在复印间吧，简宁想道。但他注意到，刘瞳的电脑打开着，屏幕的界面上是开心网的开心农场。这女孩子，果然是没有头脑，上班玩游戏不说，离开也不知道把页面给关了。简宁摇了摇头，隐约觉得刘瞳可能家境不错，是被宠坏的独生子女吧。

这时候，刘瞳抱着一堆资料走了过来，“啊呀呀，陆总，不好意思，复印机刚才一直卡纸，我搞了半天才搞好！”

简宁强压住怒火，“以后这种事情让总务搞定就可以了，不用你去修，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这资料我等着用。”然后，简宁瞄了一眼刘瞳的电脑，正准备教育她上班别玩游戏，结果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

在刘瞳开心农场下方的好友目录里，有一个好友的头像是一个霸气的保时捷的标志。简宁眉头一皱，不会是东屏吧。于是转过头问刘瞳，“环球金融办公室的许东屏许总最近来过吗？”

刘瞳一听这个名字，咧开嘴笑了，“前两天刚来过，当时你不在。不过他好有意思的一个人哦。”

简宁没有说话，转过身，连资料也没拿，便回了办公室。 ra9bNP6aCgulY7c/7uKy0wC5PgR6dizrCV2Z64VzmEwDuGnjuf6iye2T/73l5w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