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简宁的坚持下，三人便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小餐馆用了个便餐。简宁有自己的想法，创先集团的老板没有来，对方的董事长倒亲自接待，已经是给足面子了。如果是正式的招待，还是让老板对老板比较好。

用完午餐，三人又回到了会议室，继续开始了上午的话题。简宁单刀直入：“贺总，我对程序设计不在行，但是提点小建议，您也看看有没有可取之处。现在用手机玩游戏的人非常多，而且这也是个趋势。贵公司的电脑网页版的界面做的非常成熟了，不知道手机的版本开发设计得如何了？”

贺天沉默了一下，显然这就是上午他想向简宁他们征求意见的问题。东屏接过话：“贺总，您应该也知道去年资本市场对手游有多热情。去年有一家上市公司，靠着影视概念和手游概念，股价翻了四倍。我们来之前，也做了一些调查，目前这个行业领先的两家公司，手机版本都做得不好。当然我们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是从我们普通人的角度来看，手机玩游戏其实比坐在电脑前更方便。”

“嗯，”贺天点点头，同时也对坐在对面的两位年轻人更加刮目相看，说的问题很有针对性。“其实我们也在开发手机版，计划在三个月内推出市场。但是目前这方面的人才市场上很抢手。”

“有没有想过把开发业务外包？”简宁问道。

“暂时没有，毕竟会涉及很多公司内部的商业秘密。而且外包公司一般会在项目开发结束后，将相应的项目内容略作调整后再卖给其他公司，我们实在不放心。”

简宁刚想说些什么，东屏抢先发话说，“这个我们倒是可以在朋友圈里问一问。我有朋友是专做互联网人才中介的，看看他这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简宁心想，东屏你可真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不过有时候商业谈判中这也是必须的。

“那就太好了，到时候该支付的费用我们也肯定会支付。”贺天说着客套话，然后转入核心问题，“我们公司呢，还没有启动第一轮融资。你们大概也听张总说了，目前也有这方面的打算，融资的钱主要就是用于手机版的开发，以及进一步的市场推广。”

“哦，不知道贺总打算融多少？”简宁问道。

“八千万到一个亿吧。我们准备释放出20%左右的股权。”贺天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是八千万取得20%的股权比例的话，也就是贺天将PM公司估值在四个亿左右。目前的情况下，PM公司的估值能到四个亿么？果然看看是个儒商，谈起钱来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简宁想道，在商场上混迹多年的果然都不简单啊。

“那不知道贵公司现在净利润有多少？”简宁问道。

“现在还没到年底，还没经过核算，我没办法随便说。”贺天罔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我们自己内部测算过，我们预计后面五年的年复合增长率至少在60%以上，这还是保守估计。”

简宁没有说话。这个贺天虽然是公务员出身，倒是很适合资本市场。上午刚接触的时候还是比较低调，但是到下午讲起故事来倒一点不含糊。资本市场就是需要这种会讲故事的人。不过赵先的计划是先入股再说服贺天将公司注入某家上市公司。现在看这个情况，就算可以入股成功，能否说服贺天按照后面的计划行事，看来也有很大的难度。

“不瞒二位，现在对我们公司感兴趣的风投还是很多。张江集团的张总也给我们介绍了另外一家国资背景的，已经接触过一次了。他们对我们公司的估值和我们预计的也差不多。”

贺天的话在简宁的意料之中。有人抢价格才可以抬高，就算没人抢，也要把自己打扮成香饽饽，这是规则。如果贺天不这么说，简宁才会觉得奇怪。“国资有国资的好处，出手比较大方。”简宁笑着说。言下之意，反正是国家的钱，花起来不心疼。

“不过，我们创先集团进行股权投资的一般原则是，只做战略投资者，不参与公司的管理和经营。但是国资的公司就不一样了。一旦国资进入，公司的很多事情，都需要经过国资委审查。而且就我们所知道的情况，很多国资入股的初创公司，最后因为国资公司干预太多，结果不欢而散的案例有很多。”简宁继续说道。

“对啊，如果国资进入，则股东的获利退出渠道就会受到许多限制，这点贺总应该知道吧？”东屏补充道。

“呵呵，我们公司规模虽然小，但也是希望做百年企业的。”贺天摆了摆手。“当然，今天能够和你们认识也是一种缘分，我也希望彼此能够再多多了解一下。”

这时候，一位女性员工敲了敲门，拿着一份文件资料走了进来：“贺总，不好意思打扰几位了。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代理公司等着要。”

贺天把文件放在桌上仔细地看了一下。简宁瞄了一眼标题：高新技术企业认定申请表。贺天抬头注意到了简宁的眼神，笑着说，“我们现在也正在做高新技术企业认定。如果认定成功，企业所得税可以降低，这样就算业务收入不增长，利润也会高许多。”

简宁微微点了下头。按照目前国家的规定，如果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成功，企业所得税可以从25%降低到15%，这可是等于送了一大笔钱给企业。所以很多企业挤破头皮，也希望得到这张减税的门票。

简宁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了温蒂的身影。温蒂的父亲不是上海市科委的领导吗？而科委正是认定高新技术企业的关键部门。简宁没有说话，低头沉思起来。

贺天签完字，把文件资料递交给女员工，又开始说：“我们公司人不多，但是心很齐，大家有劲都往一处使。二位都是青年才俊，和我们公司大部分员工年龄相仿，以后就算不谈正事，也欢迎你们有空常来坐坐。”

“一定一定的，上午在公司的办公区域逛了一圈，我都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东屏说道。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便结束了这初次的会谈。

晚上回到家，欣鱼已经关上房门开始直播了。简宁注意到，最近欣鱼直播得特别早，有时候从下午五点就开始了，结束时间也比以前晚，有时候到半夜两三点钟。想到自己自从相亲回来，欣鱼就没怎么和自己好好聊过天，简宁有些失落。于是便简单吃了点东西，打开电脑上线了。

欣鱼坐在麦克风前，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简宁一看，南少北少都不在，只有一个低级别的粉丝饭团在聊天栏中和欣鱼说话。欣鱼曾经告诉简宁，这个饭团在欣鱼直播的第一天就来了，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一直衷心耿耿地守护欣鱼。“不过看他似乎没怎么刷礼物给过你？”简宁说道。

“人家还是大学生，已经把饭钱省下一半给我了，你还想人家怎么样？”

“把另外一半饭钱也都给你啊！”简宁半开着玩笑。

“你倒蛮适合做主播的，心这么狠！”

“不狠啊，这是为他好，这样他就可以利用课余时间去勤工俭学了呀，到时候玩游戏的时间也少了，说不定就此踏上了比尔·盖茨之路啊！”

自从欣鱼升级到了9冠以后，似乎霉运就来临了。每次直播的时候，欣鱼的人气一直提升不上去，最多也就到3000人左右，更没什么新土豪来守护。南少的生意状况似乎出了点事情，上线时间比以前还少，礼物也刷得非常少；北少就不提了，恢复了花花公子的本性，而且喜欢去看等级非常低的小主播，据说还和一个小主播谈起了网恋。“这个北少，口口声声说只爱我一个，还不是处处留情。”欣鱼恨恨地说。

“蛮好来，人家名字还没改，不还是‘北少挚爱月光’吗？等人家改了才算是抛弃你了。”简宁哈哈大笑，“以前你不是老是抱怨北少要你秒回微信吗？现在不烦你了，是不是有点怀念啊？”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娘有的是微信要回。而且你不知道，还有QQ粉丝群要照顾，我们也不容易。”

今晚欣鱼已经直播了三个小时，简宁瞄了一眼当日的粉丝榜，欣鱼收到的礼物不到200元，也就是说她才可以提成80元。欣鱼看到简宁进了房间，私聊了一句：“好没意思，唱歌唱了半天，都光看不刷礼物。”

“这些都是看你唱了几个月的人了，估计都看麻木了。你得去认识些新土豪啊。”

“嗯，最近我已经很努力了，播的时间也比以前长很多，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烧烧香？”欣鱼的表情一脸无奈。

“也行，不过熬一熬吧，现在就当做黎明前的黑暗吧。不过你刚刚黎明过，总不见得不允许黑暗永不降临吧？”

“我有时候真搞不懂那些土豪的品味。有些女主播又不好看，唱歌也不行，为什么就那么多土豪给送礼物？”

“不知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简宁心里不以为然。很多土豪年纪轻的时候并不是土豪啊。他们也许被漂亮女孩子拒绝过，心里有阴影；或者对漂亮女孩有距离感，反而会比较喜欢邻家女孩，或是比较容易说话的女孩。欣鱼是属于有点冷艳型的外表，但笑起来却特别有亲和力。“你要多笑笑！”简宁打字道。

“没事我傻笑啊！一会儿就下了，你不急着睡吧，陪我聊会儿。”

“OK。”

直播完了以后，简宁和欣鱼便开了瓶红酒，坐到沙发上聊起来。“你当时怎么这么快决定租我这房子了？”简宁有些好奇，“其实我觉得做网络视频主播很方便，不用租在内环内啊。在上海任何地方租个房子，买个电脑，搞一套视频麦克风直播设备就可以了。而且，上海租房成本比较高，完全可以到三线城市去租个房子，成本还比较低，但收入可能是差不多的。”

“嗯，不过我比较喜欢上海，而且如果你在上海，上海的土豪们关注你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你看那个开路先锋，不就是上海的么？”欣鱼回答道。

“有些道理。那你当时是看上了我平坦的小腹？”

“也不是，人家不是被以前的房东要赶出来了么，只能找个男人投奔一下了咯。”欣鱼开起了玩笑，“我以前借的是居民小区，结果我每天音乐已经放得很小声了，但是隔壁的老太太还是嫌吵，老是上门，被我骂回去了。结果她开始曲线救国，找房东抱怨，还告到居委会。这下房东没办法了，就只能赶我走。”

“你这个房子很好，沿街，楼下本来跳广场舞的就有点吵，而且大部分都是办公的，晚上不会有人来赶我。而且你的房间装修得很好。你看有些主播的房间背景很简陋的，墙壁上都有裂痕，给别人感觉很廉价的，这样礼物也刷不上去。你的房间家具是欧式的风格，给别人看了第一印象就是有点档次的主播。”

哈哈，这不也是营销学里的自我包装么？简宁想笑，“那我房租收便宜了咯？明天就涨价，5000元一个月！”

“欧巴，我们可是签过合同的，受法律保护的。欧巴要是涨我价，我就只能去睡广场上了。万一晚上被别人欺负了，那么欧巴你就要负责我一辈子了。”欣鱼眨巴眨巴眼睛，“对了，欧巴我看你也不刷礼物，也不怎么去看别的主播，老趴在我直播间，不会是喜欢上我了？”

“切！我们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我舍不得那点房租的。”

“守财奴！”

简宁犹豫了一下，便把创先集团有意入股PM公司的事情告诉了欣鱼。“如果不是认识你，我们还不知道有这种在线视频娱乐公司。只要炒作得好，这会是个比较好的题材可以利用的。”

“唉，你们生意人，做什么事情眼里都能看到钱。我还以为你被我迷上了呢，原来是玩潜伏啊！对了，你老板多大，有老婆吗？小孩有几个？”

“你想干吗？”

“哎，要是能嫁你们老板，那买了PM公司后，我就不是老板娘了？到时候看哪个主播不顺眼，就开掉哪个，多威风！”

“白日做梦，我们老板都结婚二十多年了，小孩都快上大学了。”简宁想，再说我们只是入股做战略投资者，又不负责经营管理。不过不用和欣鱼说这些。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手头是有些紧了，还好最近找我拍片的人还是蛮多的。实在不行的话，我准备去接一些站台的活。”

“站台？”

“对啊，我以前只接一些摄影模特的活，不接礼仪走秀那种。那种太累而且钱不多，又很多模特抢着做。而且我自己对摄影也比较感兴趣，也在学，希望以后年纪大了可以转行做摄影师。”

“哦，那不错，有理想总是好事情。不过摄影器材可是很贵的哦。”

“嗯，入门级的我已经有了，现在也在攒钱。你看我周末酒吧都不去了。家里用钱也很厉害。”

简宁从没有问过欣鱼老家的事情，他觉得这是欣鱼的隐私，欣鱼不说他也永远不会问，而且这也是欣鱼第一次提到她老家。“你兄弟姐妹几个？”

“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弟弟还在念书。但是我姐姐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

“哦，排行老二啊。”有种说法是老大当宝养，老二当猪养，一般老二都不太受待见，而且下面还有个弟弟。“你父母是不是不太管你？”

“嗯，一直都不管。”

“那你还往家里寄钱？补贴弟弟读书吧？”

“嗯，不是。你不了解，我家已经不种地了，地也被村里一起承包出去了。家里人也都搬到县城里了。爸妈都有工作，弟弟不用我养。”

哦，不过欣鱼每个月都往家里汇钱，看来还是蛮孝顺的，简宁想道。

也许是喝了红酒的缘故，欣鱼的脸上泛起了微红，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楚楚可怜。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也许在直播间有许多人陪伴，被许多人爱慕和追捧着，但是离开了直播间以后，却又如此的落寞和空虚。对于很多玩家来说，PM网站是一个让人上瘾的鸦片，但对于主播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参加一些比赛？”

“比赛？什么比赛？”简宁很好奇。

“PM网站定期会举办一些比赛，最近就有一个每月一期的，叫疯人游戏？”

“疯人游戏？”

“对，我们私底下都叫它‘坑人游戏’，专门坑人钱的比赛！” Mwzxr2/ijwOidyfaJ+c6LMmbUaSiuNNXL4BT3ifAIjZVtTpOhHskf3tE/svTgPv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