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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

主啊!你是伟大的,任何赞美都当之无愧。你有无上的能力,无穷的智慧。 主啊,人是你所造万物中的一分子,出于本性愿意赞美你。人全身带着死亡的标记,带着原罪的记号,这都提醒着他,你“不接纳骄傲的人”。但是,因为他是你所造的一部分,他仍愿意称颂你。一想到你,他就激动不已,如果不赞美你,他就无法获得满足。因为你造我们就是为了你自己,如不在你怀中安息,我们的心就不会安宁。

[……]

谁追寻主,谁就会赞颂主。 因为凡追寻主的,就能寻见,寻见主的,就会赞颂主。主啊,我要追寻你,向你呼求,在我呼求的时候,我要相信你,因为你已经传授给了我们。主,我的信仰让我向你呼求,这信仰已经通过你道成肉身的爱子的感召和布道者的工作传递给了我。

6

我虽然是尘土,但请让我乞求你的怜悯,因为我是在向你的慈爱说话,而不是向那嘲笑我的人说话。或许你也会嘲笑我,但你会动恻隐之心,然后怜悯我。主啊,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到这通向死亡的生命中,或者说,这通向生命的死亡中?对我来说,这些都是隐藏着的。虽然我已记不起这一切,但我知道,从我来到这个世间的那刻起,你的仁慈便时刻准备护佑我。这是我父母告诉我的,我父亲播下种子,母亲孕育了我,你用他们的身体在有限的时间内使我成形。从此女性的乳汁哺育了我。

[……]

我歌颂你,天地的主宰,从我降生起,在我记忆尚且模糊的时候,我就赞美你。你允许人们通过观察别的婴儿来了解自己,并且从妇女的讲述中了解许多。我知道即使在那时,我已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婴儿期行将结束时,我已经试图寻找向别人表达感情的方法了。主啊,这样一个活生生的造物如不是从你而来,他还能来自何处呢?这是任何一个人的技能所能造出来的吗?除你以外还有任何其他渠道可供存在和生命流注到我们身上吗?当然我们只可能把这归结为你,我们的造物主,对你而言,活着与存在并非不同,因为无限的生命与无限的存在是同为一。因为你是无限的,是亘古不变的。你的“今天”永无止境,而我们的“当下”因你而止步不前,因为时间,像其他事物一样存在于你的掌握。若非如此,就不会有时间的流逝。因为你的时间没有穷尽,时间因你而停留在“现在”。我们和我们的祖先在你的“当下”度过了无数的日子,并从中获得对人的生命和存在的准确衡量。未来的岁月也将照此流逝,但是你却亘古不易。在你的“今天”,你创造了明天和以后存在的一切,在你的“今天”,你创造了昨天和过去存在的一切。

如果有人对此表示不解,这与我何干?就让他们去探询其意义吧,让他们欣然地发问。但是他们可能对问题本身心满意足。因为对于他们来说,问题不得而解却找到你,比找到答案却未能找到你更有益处。

7

上帝啊,请听我说。人的罪真是邪恶啊!一个人说了这话,你就怜悯他,因为你造了他,但你没有造他身上的罪。

谁能让我记起儿时犯下的罪呢?在你的眼中没有一个人是无罪的,即使是刚刚出生才一天的婴儿也不例外。谁能展示我的罪呢?也许可以从婴儿身上看到我无从回忆的儿时的罪恶?那么,我儿时犯过什么罪呢?我哭闹着要吸乳是不是罪恶呢?我现在已经年龄大了,不能再吃母乳了,但如果我哭闹着要我这个年龄的食物,一定会受到别人轻蔑的嘲笑和劝诫。所以这意味着我儿时的行为就应该受到斥责。因为我不懂斥责,斥责我的话就显得既不合情理,也不寻常。我们杜绝这些错误,并且在长大后将其摒弃,这足以证明那些行为是错误的,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见一个人在清理错误时会有目的的抛弃好的方面。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以下行为都不可能是正确的:哭着要可能会伤害他们的任何东西;对年长的人发脾气以为年长者需要服从他;尽其全力打击和伤害那些比他懂得更多的人,包括他自己的父母,因为父母不但不顺从他们,而且拒绝迎合那些只会伤害他的奇思怪想。这表明,如果说婴儿是无罪的,就是说婴儿不是缺乏伤害他人的意愿,而是没有能力。

[……]

主啊,我记不起我的幼年生活了,但是我相信别人告诉我的,通过观察其他婴儿,可以推断,我也像他们那样生活过。但是,尽管我的推断是正确的,我却不想把那段时间作为我现在度过的人生的一部分,因为那段生活晦暗模糊、记忆不清,而且,在这个意义上,它与我在母亲子宫里的时光没什么区别。但是,如果我生来有罪,并且在母胎时,我就有了罪。那么,主啊,我问你,我,你的仆人,在何时何地曾是无罪的呢?但是,我不会再谈论那段时光了,因为在我记忆中,它已经无处可寻,不会再困扰我了。

9

但上帝啊,我的主,现在我正经历一段痛苦和羞辱的时期。别人告诉我,一个男孩必须听老师的话,这才是正确合适的,只有这样才能学好语法,出人头地。这就是在世界上获得别人尊敬、为自己获得财富的途径。于是我被送到学校去读书。我年龄太小,不能领会学习的用处,如果我疏于学习,我就会挨打,因为传统上喜欢用责打来教育孩子。记不清曾经有多少男孩为我们铺就了这条心酸的道路,并且我们也必须走过这条路,为亚当的子孙增添劳累和悲伤。

但是我们发现一些人向你祷告,主啊,并且我们效法他们做同样的事情,用我们唯一能够理解的方式来想象你,把你想象成某些能够倾听并帮助我们的大人物,尽管我们看不见你,听不到你,也触摸不到你。第一次向你祷告时我还很小,你是我的帮助者和避难所。我咿咿呀呀地向你祈求,尽管我还年幼,但我却很虔诚地祈求你不要让我在学校挨打。有时,为了我好,你不应允我的祷告,然后我的兄长甚至我的父母就会在我挨打时嘲笑我,他们当然不希望我受到伤害——在那些日子里挨打是我最大的恐惧。

[……]

11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被告知,上帝屈尊来到我们这些骄傲的罪人中间,他给了我们永生的应许。作为一个望教者,我从出生起就经常被十字架的记号所祝福,并接受圣盐 的调理,主啊,我的母亲对你寄予了巨大的期望。我童年时曾因突犯胃病差点夭折。是你,我的主啊,在那时就守护着我,你看见我怀着多么热切强大的信仰,向我的母亲及我们全体的母亲——你的教会,乞求为我施行你的儿子基督——我的主、我的上帝的洗礼。我的生身之母深深地担忧,因为在她心中纯洁的信仰里,从我一出生起,她为使我获得永久的拯救比以往付出了更大的努力。要不是我很快康复,她就会急于看看我是否获准接受获救的圣事,并因承认你主耶稣,而得洁净,因你饶恕了我的罪。于是,我的受洗推迟了,总而言之,只要我继续活着,我必定会让自己重新沾染罪恶,受洗之后,沾染罪责后产生的负罪感就会更大、更危险。即便在那个年龄,我早已相信你,我的母亲和全家也都相信你,只有我父亲除外。但是,在我心中,他并没有超越我母亲的虔诚对我的影响,也没有因自己依然不信仰基督而阻止我信仰基督。主啊,我母亲竭尽全力,让你做我的父亲,而不是他。在这种情况下,你帮助她扭转了对丈夫的态度,她原本一直很顺从丈夫的,因为顺从丈夫就是顺从你的律法,她因此表现出比丈夫更好的美德。

我的主啊,我问你——如果是你的旨意,我希望知道——我当时受洗被推迟的原因是什么?是否是为了我好,放松了让我免于犯罪的羁绊?或者,事实上并没有放松羁绊?要不然,为什么我时至今日还经常听见别人这样说:“别管他,让他做吧,他不是还没有受洗吗?”但是当肉体的健康处于危险之中时,没有人会说:“让他恶化下去,他还没有痊愈呢。”如果我马上被治愈,如果我和我的家人竭尽所能,确保我的灵魂一旦被拯救,我就会在你的庇护中获得安全,因为拯救是源于你的,这样不是更好吗?但是我母亲很清楚,我在成长过程中需要经历诸多风浪,但是她宁愿让不成形的泥土去接受敲打,而不是让那被盖上洗礼印章的、已完全的形象去接受敲打。

17

让我告诉你,我的主,我是怎样在各种愚蠢的妄想上滥用你给予我的心智的。我设立了一个很是困扰我的目标,如果我取得了成功,我会赢得赞誉;如果失败,我害怕蒙羞甚至挨打。我必须背诵朱诺 的一段话,这是她因无法阻止埃涅阿斯前往意大利,在痛苦和愤怒之下说的。我早已获悉朱诺没有真的说过这些话,但是我们不得不假装事实如此,并跟随诗人的幻想,把原来诗歌里表达的内容改编为散文。哪个孩子采用了最适合意义的文字,最恰当地表达了悲伤和愤怒的感情,表现了他所模仿的人物的威严,他就赢得了比赛。

主啊,这一切对我真正的生命而言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我的朗诵会比班上很多其他男孩赢得更多的赞誉呢?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吗?还有别的方法可以用来训练我的智慧和口才吗?主啊,我原本可以使用智慧和口才,用圣经上的语言来赞美你,那本是我心灵的支撑,可那时我却好像一株新生的葡萄枝,结出无意义的果实,仅供飞鸟啄食。向这些飞鸟、这些堕落天使献祭的方式可不止一种。

19

我小的时候就是站在这样一个世界的门槛上,面临着危险。我已经在准备应对各种挑战了,我接受一项训练,学会对语法错误深恶痛绝,而不是学会当自己犯了语法错误时,不要去嫉妒那些没犯错误的人。主啊,所有这一切,我都向你陈明,并向你忏悔。通过这些行为,我赢得了我所讨好的人的赞誉。因那时我以为,正确的生活方式就是如他们所愿地生活。我被蒙蔽了双眼,看不出邪恶的旋涡已经把我从你的眼前卷走。在你的眼中还有什么比那时的我更糟糕的呢?因为我甚至令那些我希望取悦的人头疼。我无数次地欺骗老师、家人和父母,因为我想玩游戏,或去看无益的表演,或是急于去模仿在舞台看到的场景。我甚至偷父母储藏室和餐桌上的东西,或是出于贪婪,或是为交换其他孩子所喜爱的玩具,他们也乐意与我交易。我与他们做游戏,为了当赢家,我经常搞欺骗,这仅仅是因为想赢的虚荣心浮上心头。当发现别人像我欺骗他们那样欺骗我时,我简直无法忍受,同他们激烈地争吵。同样,如果他们发现我搞欺骗并责备我时,我会勃然大怒,不愿退让。

这是儿童的天真无邪吗?主啊,不是这样的。但是我祈求你的原谅。长官和君主代替了家教和老师,胡桃和皮球及小鸟让位于金钱、地产和仆人,但是这些相同的激情依然保留下来,只是由生命的一个阶段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就像更严厉的惩罚代替了学校的戒尺。仅仅因为他们,所以你用小孩象征谦卑,我们的君王,你称赞说:“天国是属于他们的。”

20

主啊,即使你让我活不过童年,我也应该感谢你,因为你是我们的主,你是善的极致,宇宙的创造者和统治者。即便我只是作为一个小孩而存在,但我活着,我有感觉的能力,我有一种保护自身安全和完好的本能,保护我的存在,这是一个迹象,来自你这位独一的不可见者。我的内在感觉控制我身体的感觉,并保持它们完全的活力。而且即使在占据我思想的小事中,我也能因发现真理而快乐,我不喜欢被欺骗。我有良好的记忆力,我掌握了知识。我享受朋友的陪伴,并且远离痛苦、无知和悲伤。一个如此渺小的创造物得以拥有这么美好的品质,难道我还不应该感恩吗?但是它们都是上帝的礼物,不是给我自己的。他的礼物是好的,其总和就是我自己。因此,造我的上帝一定是善的,并且我身上所有的美善都是他的。我为着自己生命中的美善感谢他,赞美他,甚至为我童年中的美善也是如此。但是,我的罪在于,我不是从他那里,而是在我自己和其他受造物中,追寻享乐、美丽和真理,我因此陷入了痛苦、混乱和谬误。我的上帝是我的快乐,我的荣耀和我的信靠,我感谢你的赐予并祈求你为我保留它们。请继续保守我,使你的赐予增长并达致完美,我应该和你在一起,我的存在都是你赐予的。 YH6bP8/XuEbw/Gyi+UzsfZxX5L3+e/ayM9oJzOXbbgj4rRyR8mJ65HxRk/1Aw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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