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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打开
绅就这么一直爬，爬上了老鹰的战车，老鹰看着满地横尸，一拳打在了绅的脸上。沐子张了张口，想提醒老鹰没有权利打犯人，却又想起老鹰已经不是侦查局的人了，想劝的话又咽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
绅忽然放声大笑，他看着幕偲，兴奋地浑身都在颤抖：“最后输在你手里，我不亏。”
这笑声太过狂妄，沐子忍无可忍，一脚踹在绅的胸口，沉声说：“老实点。”
这下老鹰看了一眼沐子，出声提醒：“侦查员不能殴打犯人。”
沐子扯了扯衣领，有些烦躁：“反正你们也不会往外说。”
“你们能抓住我，不过是因为运气好。”既然已经被捕，绅也不介意隐瞒自己是体能者，他散发出的气场足以压的老鹰跟沐子喘不过气。
沐子这才意识到，原来绅是一级体能。也明白了绅所谓的运气好，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绅隐藏的够好，完全可以在后期他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控制别人放他离开。一旦他逃走，再想抓住可就难于登天了。
老鹰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可他被绅压迫的就是抬不起拳头。
沐子脸色沉沉，却也被压的无法动手。
他们不约而同都看向幕偲.
幕偲温声说：“如果我动手，会控制不住。”
沐子被压的快要不能呼吸了，再没人动手，他跟老鹰怕是要活活憋死在这儿。他喘着气说：“只要不打死就行。”
幕偲一拳打在绅的小腹。
绅闷哼一声，两眼一闭，彻底没了声音。
绅一昏过去，那种压迫感也随之消失，沐子一得了自由，立刻去探绅的鼻尖，发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就长长松了一口气，还好幕偲敛了几分力道，没把绅给活活打死。
一级体能者的危险性实在太高，难怪最高法规定体能者不得瞒报，一律上报数据库，由国家统一管理。然而现在这辆战车里，就有两个瞒报的体能者，还一个比一个强。沐子有些头疼，正想问些什么，就听见幕偲开了口：“你们审问绅的时候，我可以旁观吗？”
历来没有非侦查局以外的人旁观审讯，不过幕偲这次功劳很大，沐子想了想，就说：“我可以向历局长申请。”
说完，他又觉得很有必要多说几句，就解释：“理论上是不允许的，但绅是一级体能，如果没有特级体能的压制，恐怕审讯也很难进行。所以我个人觉得问题不大。”
沐子的坦诚令幕偲很欣赏，笑着说：“你很聪明，也会审时度势，历烨很会用人。”
然而沐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幕偲淡淡来了一句：“这个绅，已经突破一级体能，就是历烨亲自审讯，也未必压得住他。”
听到幕偲这这么说，沐子心中感慨，还好他不是装腔作势的人。而后他又余光看了一眼老鹰，发现他神色一如往常，好像早就知道了幕偲并不简单。
也难怪老鹰离开侦查局以后会跟幕偲在一起，这样厉害的人，又有谁不欣赏？沐子迟疑良久，还是问：“恕我冒昧，你这么有本事，也有很多人为你做事，有没有……”
“我跟历烨调查永心的时候，最先查的就是他。如果查出来他有问题，你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他。”不等沐子说完，老鹰就打断了他，还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你想知道真相，靠问是问不出来的。如果我是杀人犯，我就不会告诉别人我杀了人，除非是我有病。”
沐子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前方的尸体被人抬走，清理出一条路，车辆能够正常通行的时候，沐子才下了他们的车。
战场清理需要很久，沐子要先回去报告战况，临别之际，郑重其事跟老鹰握手告别。蒋风正押着唐宸出来，看到这一幕，就说：“老鹰又没死，你矫情什么，以后想见面，随时都能见。”
被蒋风这么一说，沐子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就跟老鹰说：“我们住在哪儿反正你也知道，你孤家寡人的也没人管，什么时候想找我们玩儿，就随时过来。别看蒋风不理你，但你找我的那天，他一直在在窗边看着你。”
“闭嘴！”蒋风像是被猫踩了尾巴，大吼一声，迅速押着人离开了。
沐子又说：“还有石头，他也是。”
“谢谢你。”老鹰咧着嘴笑笑。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沐子挥手告别，开车离去。
老鹰看着沐子离开的方向，又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尸体，也不知是为谁难过，重重叹了一声。
幕偲轻声说：“有人生就会有人死，这是大自然的规律。能在战场上死去，留给人间美好和光明，他们都是英雄。这样的死，并不可惜。”
老鹰微微侧目，见幕偲脸色温柔，目光温和。他忽然有些好奇，好奇当初为什么会觉得幕偲笑里藏刀。
笑还是那个笑，目光也还是那个目光。可是现在看过去，老鹰只觉得他很温暖。
可是……为什么呢？
晚上，宋薇亲自清点人数。不在场的有五分之三，这意味着缺失的人都死在了战场，有去无回。有很多名字，宋薇看着还很陌生，可是那些死去的人，她也没有机会再去记住了。
战争是无情的，把人强行训练参加战争的她更无情。宋薇看着这些伤痕累累的训练员，看到他们眼神里的无助和恐慌，突然有些烦躁，呵斥他们出去跑圈。
外面是狂风暴雪，冰天雪地里，剩下五分之二的训练员在宽阔的路上一直不停的奔跑，有人号啕大哭，有人发疯大叫。宋薇不在的地方，他们终于不用隐忍，放肆宣泄。
宋薇隔窗看着他们，面无表情。
秦焯从实验室出来，看见倚墙默默发呆的人，倒了一杯温茶，递到她手里：“你不是说，用坏人对付坏人，没什么好可惜的。怎么这会又为他们难过？”
正是因为预料到会死很多人，所以宋薇从来不与他们多有接触。即便是今天的战场，她也只是在指挥室里远远观望。可即便是这样，当那么多人一下死掉，她还是不舒服。
罪犯的确很可恶，用可恶的人对付可恶的人，她没有错。
只有这样，才能不伤害好人。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赢，才能离真相更进一步。
“我不难过。”她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好。”秦焯顺着她说，“是我难过了。”
她轻轻枕着他的肩，半晌都没有说话。
黎明快要来的时候，那些训练员们终于跑的再也跑不动了。老鹰命令他们回去休息，同时告诉他们，训练营不会解散，就驻扎在娇柳镇，他们还会住在原来的地方。但是，如果有人违反法律，欺负当地的居民，就全员解散。
不离开，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四处流浪，战友就还是战友，这让所有的训练员找到了一丝慰藉。立刻对老鹰发誓，将用生命守护这一片土地。
老鹰交代完，就随着秦焯与宋薇一起乘机离开。
回到锦城时，锦城也在下着雪。但是雪没有娇柳镇那样大，它们细小轻盈，轻飘飘落在宋薇的肩上。这时有浅浅的日光，宋薇看着日光，微微有些出神。
她的侧脸在朝阳的映衬下更显白皙，也让她眼底的黑眼圈显得更浓。
“看久了暴风雪，就会觉得阳光很美好。但是它再美，你也该好好休息了。”这时候秦焯温柔开口，“绅还在昏迷状态，审讯一时半会也无法开始。如果他醒的时候，你还没有醒，我会叫你起来。”
宋薇看了一眼秦焯，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秦焯知道，这是宋薇默认了。于是回了家，秦焯就递给她一直口服安眠剂，她二话不说，喝下之后就去睡了。
等宋薇关上卧室的房门，老鹰才凑近秦焯耳边，一脸佩服地开口：“秦先生，你真是太厉害了。她竟然这么听你的话。”
秦焯说：“不是我厉害，是我知道她内心想要什么。”
曾经老鹰也有机会知道宋薇内心的想法，但是他却一直恶言相向，是他自己把她的关系搞成了现在这样。除了必要的交流，她已经不愿意再跟他说话了。他知道，她还在意那首诗词，那首昭示着他会离开的诗词。
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
他妈的！见鬼的诗词。
老鹰心中低咒，不免又有些烦躁，低声说：“秦先生，我出门走走。”
眼下结束了战争，能让老鹰困扰的不言而喻，秦焯说：“虽然有时天注定，但我更相信事在人为。如果你不愿意，就会打破诗词的寓言。”
老鹰点点头。心里却更烦闷了。
出了华研国际，老鹰四处游荡，这时雪已经停了，阳光普照大地，到处一片金灿灿的光芒。他踩着厚厚一层积雪，积雪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早餐店已经开始营业，陆陆续续有人进出。老鹰经过早餐店，闻到包子的味道，想进去尝尝，然而走到门口，却又折回身继续朝前走。他从来不喜欢吃早餐，认为那是浪费时间。可是自从宋薇出现后，他从最初被迫吃早餐，到了逐渐开始习惯。
他已经接受吃早餐了，甚至连厨艺都开始有长进了。就连她是嫌疑犯这件事，他都已经学会忍耐，也不讨厌与她相处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多的改变都是出自心甘情愿，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离开……
越往前走，人就越多，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大声争吵，有人唉声叹气。
形形色色的人有着各种各样的举动，他站在没人的角落里，观察着人们的一举一动，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以前在侦查局，他每日忙忙碌碌，不是破案就是抓罪犯，可是离开了侦查局，他就清闲的不知所措，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与社会已经彻底脱节。
“我们除了是侦查员，还是一个人。是人，就应该有正常的交际。从今往后。你可以试着多去跟人接触，试着做一个正常的人。”
“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我们尽可能的与这个世界保持联络，要努力看到更多美好和光明。这样才能不迷失自我，不被他人利用，不忘记自己进侦查局的初心。”
历晔的话忽然在他耳边回响。
曾经不明白这些话的含义，现在他懂了。可是好像懂得太晚，离开了侦查局，他不知道该去找谁，也不知道像他这样一个脾性不好的人，又有谁愿意靠近。
不知不觉的，他又看向了华研国际的方向……
宋薇一觉睡到自然醒，饥肠辘辘地爬起来去厨房找吃的。才打开冰箱，就听见秦焯说：“绅醒了，半个小时之后进入审讯程序。幕偲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去侦查局，如果愿意……”
“我看视频审讯就行了。”宋薇关上冰箱，拿了一只营养剂代替午餐。审讯二字，足以让她失去任何胃口。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相关证据链我们已经找到，隐瞒不报也会成为罪状之一，会加剧你的死亡痛苦，这一点我有义务提前告诉你。”历晔面色沉沉，看着对面而坐的绅。
交代之后，历晔看了一眼时间，对监听的人说：“十点半，可以开始了。”
审讯正式开始，历晔将厚厚一沓罪证放到绅的面前，严肃开口：“这些，你承认吗？”
绅很想否认，然而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幕偲，只好老老实实的翻着历晔递过来的东西。杀人，倒卖军火，走私文物，贩卖人口……
上面一条条罪状，罗列的十分详细，死因、死亡地点、死者年龄相貌，甚至婚配，家庭关系都调查的事无巨细。很多人绅都没有印象了，也是看了这些证据，他才知道自己杀了这么多人，做了这么多事。
绅双手交握，笑着说：“这上面随便几条，都够我死几回了。你们说是我做的，那就是我做的吧。反正我也记不住这么多人。”
碰到过不少这样的罪犯，历晔说：“只要你反驳的有依据，就可以终止审讯。但如果你轻视审判，嬉皮笑脸，你也许很快就会精神崩溃致死。”
“你敢！”这么做是违法的，外面还有人监听，他不相信历晔会胡来。
历晔轻轻叩着桌子，侧目看了一眼幕偲，面无表情地说：“触犯法律的事我当然不会做。”
明白历晔看幕偲的含义，绅一下就笑不出来了。历晔不会做，但不代表幕偲不会做。幕偲既然能与历晔合谋对付他，杀了他又有什么不可以。幕偲只是打了他一拳，他就昏迷到现在，一旦对他精神进行打击，他一定比死还要难熬。
这种威胁没有言语证明，历晔的视线也成功避开了所有监控……绅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就算他现在已经被叛死刑，可即便是死，也想死的舒服一些。
绅很快妥协，重新翻看那些资料，并对其供认不讳。
有了绅的配合，证据确凿的罪状历晔两个小时内就核对完毕。接下来，历晔将手环一代放到绅的面前，问：“这个武器，是谁卖给你的？”
绅说：“那个人很神秘，我只见过他一次。他带着面具，所以我没有看到他的样子。只知道他身高一米八二，是一双桃花眼。再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到了现在，绅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历晔又问下一个问题：“你贩卖的文物，源头是谁？”
“谁的性价比最高，我就从谁那里拿。”
没有听到历晔想听见的答案，历晔再问：“你跟永心接触过吗？”
听见永心二字，绅的眼神阴沉许多：“这个女人很狡猾，与我虚情假意，拿到文物之后又不翼而飞。早知道她是这种女人，我就不会与她谈什么感情，我应该上她千遍万遍，再让手下尽情享用……”
“注意你的言辞！”历晔猛的倾身向前，紧紧抓住绅的衣襟，脸色变得深深沉沉。
绅愣了一会儿，忽然大笑：“你是不是见过永心了？她也跟你谈情说爱，但她就是不肯让你碰？”
“与你无关。”
“我有罪，那她同样有罪。她能欺骗我，就一样能欺骗你。她不会哭，也不会示弱，她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然后挖掘你内心渴望的女人。”提到永心，绅咬牙切齿，“我曾一心一意对她，她却将我玩弄于手掌。她骗走了我所有的文物之后，忽然消失了。我真该杀了她，将她千刀万剐。”
绅的目光里有几分仇恨，还有几分不甘。想他一生要财有财，要权有权，如果不是栽在幕偲手里，他后半生依旧随心所欲、畅快自由。如果不是永心，如果不是永心……
“如果她现在跟你接触，你一定要提防她，她利用你，不过是想让你为她洗脱罪名。她从来都是自私的，根本不会在乎你的感受。”
历晔不冷不热地说：“她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绅一下激动了，“她这么狡猾，不可能死的，一定是在骗你！”
“误入隔离区的人，还能活着回来？”
绅一下沉默了，那些不甘最后也消失不见。
已经死了，那么聪明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原本带着恨意的目光，最后也变得暗淡无光。原来，就算他再厌恶她，还是希望她能活着。毕竟她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女人，没人能抵挡住这种初次欢喜……
宋薇关闭视频，目光有几分担忧，她朝秦焯招了招手：“过来。”
秦焯放下手中的《物理研究》，走到宋薇身边。宋薇仰头看了秦焯一会儿，很认真地问：“要不你去整个容吧。”
秦焯一下笑出了声：“我这样很难看吗？”
明明他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叹了口气：“能研发手环，一米八二，桃花眼，不就是你吗？”
“嗯。现在只差没在我脸上贴罪犯标签了。”
“最要命的是，你还研发了手环二代，就更坐实了罪名。”宋薇越想越觉得不舒服，她建议，“要不你逃跑吧。”
她自己的事就能从容冷静，碰到了他的事，她就慌了手脚，想到其中缘由，秦焯笑容更多：“你这么关心我，我虽然很高兴，但我不希望你关心则乱。首先，尽管小焯现在嫌疑最大，但他的身份跟地位决定了不能轻易对他审讯。其次，就算我要逃，但是没有找到现实世界坐标的大门之前，无论去哪里，不过都是在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们迟早都会被找到。最后，你要相信历晔，他有能力上位，也有能力保护我们。”
“我不能让你走而挺险……”
“我还没有跟你结婚，还没有儿女成双，还没有培养出能接替我的科学家，我不会拿命冒险。”秦焯温声打断了她，看着满眼尽是关切的人，柔声说，“比起担心我，我更需要你的信任，还有……怀抱。”
宋薇抬起头，静静看着他。见他的神色是无惧无恐，甚至比以往更从容不迫，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也变得沉着，伸出双手，轻轻抱住了他。
在晚饭前，老鹰准时回来了，手里提了满满当当的蔬菜鱼肉，说绅审讯结束，唐宸也对罪状供认不讳，所有案情进展的都很顺利，他要摆酒庆祝。说完，他系了围裙，去厨房炒菜做饭。
宋薇跟进厨房，开门见山地说：“绅交代手环一代是……”
“幕偲都告诉我了。”老鹰朝宋薇咧嘴一笑，又继续洗菜，“一米八二，桃花眼的人有很多，就算手环二代是秦先生研发的，但并不代表一代与秦先生有关。从一代升级二代，看似只有几十天，但我知道秦先生那时候已经累到筋疲力尽。秦先生如果想利用手环杀人，就没有必要再用手环救人。这自相矛盾，说不通。而且我确定，秦先生不可能认识绅。他一直都在造福人类，不可能挑唆杀人。”
宋薇仔细盯着老鹰，确定他没有说违心的话，就说：“如果你愿意，可以一直留在这里，我们一起找到我的真相，同时寻找研发手环一代的真凶。”
“嗯。”老鹰答应了。
幕偲进门时，肩上已经有厚厚一层雪。
小盛还没有见过真正的雪，立刻跑到幕偲身边嗅啊嗅，幕偲就用肩上的雪捏成一个小雪球，放在地上逗小盛玩儿。小盛抓了一下，雪球少了一块，再抓一下，雪球又少了一块。它怎么跟毛线球不一样？小盛好奇的围着雪球转圈圈，过了一会儿，发现雪球没了，只剩下一滩水，就冲着幕偲喵喵直叫，想再要一个雪球玩。
“小盛，吃饭了。”秦焯摆好小盛的碗筷，看到地上已经是一摊雪水。这时小盛撅着嘴蹲在原地，不愿意吃饭，只想玩儿，秦焯像哄一个小孩子，“吃完饭，让幕偲带你出去玩吧。”
小盛这才迈开小腿，跳上餐桌，跟大家一起用餐。
这是第一次赢得胜利之后，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大家举杯庆祝，只说愉快的话题。小盛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这么高兴，连饭都多吃了好几碗。
也许是氛围太好，又或许是抓住了最后一个清理行动的人，国家系统里再也不会有人对侦查员的任何一次行动进行清理，老鹰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他跟宋薇提议：“现在除了我们几个，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你完全可以重新过一种新的人生，至于那些罪名，如果不去计较，其实也就没有继续调查的必要……”
“因为我爸死了，我妈也只会一直昏迷下去，所以我就算一直背着罪名活下去，也不会有人为我难过了，是吗？”宋薇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她本就不胜酒力，这时又喝了不少酒，带着七分醉意，三分自嘲地问，“老鹰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本身我就是清白的，那么那些罪名，为什么偏偏是我来承受？”
老鹰拿起酒瓶，“我说错了话，我自罚三瓶。”
说罢，老鹰仰起头，大口饮酒。
一瓶喝完，就再来一瓶。这瓶喝完，就再喝一瓶。酒精对老鹰来说是穿肠毒药，今夜他喝了很多，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呼吸也渐渐有些急促。
老鹰正要继续再喝，就听宋薇说：“别喝了，你这副鬼样子，我看着恶心。”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老鹰又拿了一瓶酒，打开之后继续喝，醉意上了头，他说话更加直接，“当初调查你，我认为你是罪犯，所以怎么让你难受，我就专门做什么。那时候我不管怎么刺激你，你都表现的无所谓。后来才知道，你原来是会难过的。我以为……难过的只有我跟历晔。我想弥补过错，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现在的你，一定对我厌恶至极。我……”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宋薇语气淡淡，“在我心里，你连秦先生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你曾经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早就忘了。”
“也是。”老鹰抱着酒瓶傻笑两声，看着已经睡过去的秦焯与幕偲，眼神里有几分羡慕，打了一个酒嗝，说，“如果以前我不在侦查局就好了，这样，或许就能离你近一点。可是……没有可是。宋薇，其实我……其实……”
话还没说完，他就沉沉地睡去了。
宋薇探了探他的呼吸，察觉他的呼吸越来越弱，不能喝还要逞强！这不是找死吗！宋薇低咒一声：“神经病。”
骂过之后，她又去秦焯的实验室找到解药，喂他吃下去。
喵。
小盛走到宋薇身边，蹭了蹭她的身子。又看看窗外。
宋薇顺着小盛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外面下起了大雪。
“想出去看雪？”
小盛狂点头。
“我可不记得自己说过，要陪你看雪。”
小盛拼命蹭着宋薇的腿，两眼都是渴望。
宋薇弯下腰，摸了摸小盛的头：“如果你开口说话，我或许可以考虑陪你出门。”
小盛撅着嘴，不高兴了。它早就想开口说话，可宋薇的语言实在太难懂了……
忽然，宋薇双膝一阵剧痛，狠狠跪在地上。
喵！小盛吓得浑身的毛炸了起来，对着宋薇身后大声嚎叫。它冲到宋薇身后，似乎想用那小小的身板替宋薇挡住威胁。
宋薇缓缓转过头，看着躺在沙发上的老鹰。
“你不该喂我吃下解药。”老鹰脸色还很苍白，气息依旧有些急促，可是解药已经让他的意识渐渐清醒，酒精的毒还没有彻底消解，让他动作变得极其迟缓，他再次开启攻击模式，操作系统，想杀了宋薇。
小盛一下冲到老鹰跟前，跳起来想要咬他，然而才跳起来，就被老鹰狠狠拍在地上，它惨叫一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哭着看着宋薇。
宋薇虽然膝盖碎裂，可两只手臂还是健全的，在老鹰操作界面的时候，宋薇迅速爬到老鹰跟前，将老鹰按倒在地，然后狠狠掐住了他的脖颈。
“我不能这样死去。”老鹰的脸色渐渐有些哀伤，“一旦我被杀死，你杀害侦查局副局长的罪名就会坐实。就算你曾经都是清白的，也会被枪毙。”
“侦查局副局长？”他不是离开侦查局了吗，怎么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副局？又或者说，他从来都在侦查局，只是需要借助她的力量铲除绅，所以才在一直待在她的身边，在她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将她的人一网打尽。
宋薇脸色转冷，“你利用我？”
“我别无选择。”老鹰连眼神里都带了几分难过，“你跟这位秦先生，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我们的世界正在毁灭，我接到最高指令，杀了你，我们世界的秦先生才能计算出世界毁灭的速度。我……”
原来她莫名其妙来到平行世界，原因竟然是这样荒唐疯狂。可所有的科学实验，在最初不被世人认可时，都是荒唐疯狂的。更何况，这个疯狂的前提是为了整个世界，那所有的实验过程都能找到支持者。宋薇问：“所以，你见到了这个世界的我？”
老鹰点点头。
那就对了，如果没有见到‘宋薇’，老鹰不可能这么快的接受实验。宋薇勾了勾唇，冷嘲热讽：“被你们世界的秦焯当成试验品，你是不是还很荣幸！”
“是。”他从第一天进入侦查局开始，就知道自己肩上担负的究竟是什么。不管是破案还是当试验品，都是为了寻找光明，造福人类，他能被选上这次的实验，他深感荣幸。
宋薇冷声问：“现在你知道我是清白的，你还是想要杀我，你忘了曾经对我说了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相大白，我是清白的，你这样对我，你用什么还。”
“做你的牛马，一辈子伺候你。”
“真到了那一天，你只要乖乖躲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天他喝的酩酊大醉，宋薇将他扛在肩上，所有的话他都还记得，可今天再被她提起，他却成了要杀她的人。
“一定要杀了我？”宋薇心有不甘，“即使知道我是无辜的，即使我救过你？”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老鹰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眼眶已经是通红一片，“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我也只能这样。不杀你，我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国家的叛徒。何况，我想看到我们世界变美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宋薇摘下左耳玫瑰耳钉，将忘忧乡强硬塞进老鹰口中：“你有你想保护的人，我也是。秦焯为了我来到平行世界，我必须得让他平安回去。所以我必须得活着，所以今天死的人，必须是你。”
“对不起。”老鹰说话变得慢吞吞的，好像一下喝了很多很多酒，趁着意识还清醒着，老鹰紧紧盯着宋薇，“你没做错什么，你很好很好。如果人有来生，我再做……做你的牛马……”
渐渐地，他闭上了双眼，他的身体慢慢放松，好像漂浮在云端之上。
他的思绪也慢慢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都看不真切了。
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原来，他们的分开，不是异地别离，而是阴阳相隔啊。
恍恍惚惚地，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他喝醉的夜晚。他被宋薇扛在肩上，穿过一片桃花林，桃树开满了花儿，饱满的花朵迎着明亮的月光，正暗暗吐露芬芳。宋薇踩着满地的落花一直往前走，前方的路他一眼看不到尽头。他听着蝉鸣鸟叫，看着旁边潺潺流动的溪水，溪水中倒影着宋薇那张满是疤痕的脸。
明明是个清瘦的女人，却浑身都是力气，能把他轻松扛起来，还能走的这么快。要是她再走慢一点就好了，因为路再长，也总有走完的那一天吧。他悄悄凑近了些，闻到她发丝清香，感受到她温暖的背，他看着溪水中的倒影，低声说：“真丑。”
可是……他好喜欢。
但是，那张原本绝美的脸，就这样被毁掉，她应该很难受吧？如果不是因为要躲避追查，她肯定不愿意自毁容颜，他虽然喜欢现在的她，可他更想看到一次她的笑容。他说：“总有一天，我要把漂亮的你，找回来。”
只要为她找回清白，她就不用顶着毁容的脸见人，这样，她应该会对他笑了吧。
“我们赢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辞职，更名改姓，当一回正常人。”然后，一直看着她，陪着她。竭尽所有做为她能做的事。
“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对我怀疑冷漠、对我恶语相向，而我始终把你当朋友，锻炼你的身手，救过你的命，甚至在你被历晔抛弃、无处可去的时候，收留你在身边，让你还能继续惩恶扬善。我教你格斗技巧、安放你的信仰，我可是你的恩人。如果到了最后，证明我是清白的、是无辜的，你欠我的所有，你打算用什么去还？”
“做你的牛马，一辈子伺候你。”
如果这些还不够，那他就用命去还。反正他这条命，也是宋薇给的。
“老鹰。”宋薇忽然开口叫他，“说做牛做马什么的，你是不是喜欢我？”
“嗯。是……"他有些紧张，还有些害怕，害怕她会嘲笑他，更害怕她会从此以后不理他。
可是哪里知道，她忽然将他放在地上，然后轻轻吻了吻他，笑着说：“你真没出息，我等你这一句，可是等了很久很久。”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笑容是那样的明媚，那样的温暖，那样的……令人难以忘记。
不知不觉的，他也跟着笑了，他缓缓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是越来越困，他缓缓闭上双眼，笑着说，“就这样一辈子吧，好吗？”
宋薇轻声回答：“好……”
知道老鹰不过是做了美梦一场，梦中的一切都是他渴望的，他已经幸福的死去，他也听不到她说了什么，可她就是想答应他。他一生无所欲、也无所求求，只不过是求个真相，可真相到头来却将他狠狠地欺骗。
在真相面前，她跟老鹰都是可怜人。
老鹰已死，此地不宜久留。就算老鹰送去尸检是自然酒精中毒身亡，可‘秦焯’一定会发现蛛丝马迹。最后证据还是会指向她，她不能死，至少在秦焯平安回到他们的世界之前，她必须一直好好活着。她爬到秦焯的实验室，找到医疗器具，自己为自己取子弹，再缝合。打止疼剂，服用特效药。安静等待效药发挥作用。当她能正常走路时，就把睡的深沉的秦焯背在肩上，抱着重伤的小盛趁着风雪夜离开。
她开着车一路向西，在锦城最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
因为人烟稀少，这里也无人打扫，四处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小盛似乎能感觉到宋薇的悲伤，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的手背。
宋薇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盛，它的眼角还带着泪水，明明害怕的瑟瑟发抖，却已经知道该心疼人了。
被一只猫心疼，宋薇觉得很可笑，所以就笑出了声。
小盛歪着头看她，发现已经看不懂她了。它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这么难过，可是却还能笑出来。
宋薇在独门独栋的平房前停下，人还未走进，就有人急忙把门打开。宋薇沉声吩咐：“以后我来看着他，你走吧。”
“我去哪里？”负责监守的人不知所措，脸上有几分迷茫，“绅已经打败了，我接下来该干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
“从今往后，你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你不做坏事，就可以永远走在阳光下。”宋薇面色冰冷的打断他，“去寻找你的阳光吧。”
说完，她将人关在了门外，放下小盛，把秦焯放在卧室的床上。又打开另外一个卧室的门，沉沉看着正熟睡的张璟伦……
秦焯醒来，发现自己不在熟悉的地方，微微有些疑惑，可是很快他就明白这是监视张璟伦的地方。他立刻起身去找宋薇，看到宋薇站在客厅的窗前。窗外是纷飞的大雪。她整个人都被黑暗包围，似乎无依无靠，被全世界遗弃。
可是她还有他啊。
秦焯朝宋薇走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凉的让秦焯感到心疼。他说：“没关系，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你，但你还有我。我的肩膀你可以依靠，我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
宋薇微微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温柔的人，这个时候她其实好想哭，可是听到秦焯这样疼惜的话，就再也哭不出来了，她紧紧抱住秦焯，感受他强有力的心跳，那心跳让她感到心安，感到温暖。在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里，只有他能让她依靠，能让她显露最脆弱的内心。
外面是疾风呼啸、缀雪纷纷，可她已经不再感到寒冷了。
很久之后，她才开了口：“想要杀我的人，是粉焯焯。”
秦焯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到了现在，就算没有十足的线索，也大概能猜出谁是始作俑者。能研发手环一代，能让幕偲身受重伤，能让老鹰心甘情愿卖命……能让所有人的武器都对准她的人，这世上没有几个人。
其实越到最后，真凶是谁，就越明显。只是他们还在搜集更多证据，还不愿意相信那个人就是‘秦焯’，谁也不会想到，‘秦焯’会这样快的承认。
如果没有忘忧乡，今天一定会是她的忌日。如果不是秦焯，如果秦焯没来的话，如果……
“你想回去吗？”秦焯轻声问，“假如我们能回去，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粉焯焯为了所谓的试验，害死了‘宋晏’，害的‘韶清秋’昏迷不醒，也害死了老鹰，为了研究基因，他制造出小盛这样的怪物。如果他不入狱，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但是如果能够回去，我愿意跟你回去。”
“不要真相了？”
“不要了，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他能杀了我，就一定能对你不利。我不能让你有危险。”
“这也就是说，我比你的信仰更重要？”
宋薇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的抱住她。
“回去的坐标我还没有找到，我们还得留在这里。”秦焯温声说，“如果你想抓小焯入狱，行动就一定要快，老鹰已经死了，一旦查出老鹰真正死因，你会有很大麻烦。”
“你怎么知道老鹰死了？”
“忘忧乡不见了。那首诗词能让你分别的，不是只有老鹰吗？”
宋薇沉默片刻，又问：“我杀了好人，你现在怎么看我的？”
秦焯故作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一字一句地问：“说实话，会不会被你打啊？”
“不会。”无论他怎样认为，她都能接受。
“我想吻你。”秦焯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语气更加温柔，“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就越想亲吻你。你这么好，我好担心你会被别人抢走，我很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宋薇忽然笑出了声。
秦焯不明所以：“我的话，很好笑？”
宋薇笑他：“你是傻子吗？来到这里，让你颠沛流离，让你吃尽苦头，如今还得跟着我四处躲藏，你还是想跟我在一起。”
“我甘之如饴。”秦焯微微俯下身子，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
她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秦焯的声音如三月的风：“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回去，嫁给我，好吗？”
宋薇的笑容渐渐少了几分，她低下了头，不再看秦焯。
“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小，他却听得真真切切。
他低头看着怀抱里的人，她的担心他都知道，她心中所想他也知道，他们都会活着回去，就像每一次险处都能逢生一样。他亲吻她的额头，他没有躲避。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能暖热她的手心，就一样能融化她心中的寒冷。
严冬已经来了，春天就不会遥远了。
过去许久，秦焯再度开口：“再过一会儿，你就跟历晔联系吧，我来当看守张璟伦的人。”
她就知道，哪怕她什么都不说，他也全部都知道。她小声说：“别总是对我这么好，这样显得我很卑鄙。”
“嗯。”秦焯轻声应她，“等我们有了孩子，我就把对你的好分一部分给孩子。当然了，现在我必须对你好，因为你值得。”
她没再说话，只是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也不再多言，与她静静相拥。
喵。
小盛的声音很微弱，但带了几分高兴。它看得出来，宋薇已经没有来的时候那么难过了。
宋薇回头看它，也许是摔坏了内脏，它很不舒服，它趴在沙发上，两只爪子一直捂着肚子。
秦焯说：“我没有工具，没有办法为它做手术。”
“没关系，我很快就会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