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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男士进了商场，一个稳重儒雅，一个年轻英俊，因为外貌太过出众，被商场里的人看个不停。正在买衣服的韶清秋立刻放下衣服，左手挽着宋晏，右手挽着秦焯，大声说：“这是我先生，这是我女儿的未婚夫，你们不要看了，我女儿会不高兴。”
宋薇：“……”
她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说，能不给她扣帽子吗？
就在宋薇默默吐槽的时候，忽然发现服装店的营业员跟顾客都在看着她，她赶紧低下头，背微微弯了几分，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阿姨说得对，你们别看我们了，不然回家以后，我未婚妻会让我跪搓衣板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搓衣板那样的老古董吗？周围的人被秦焯的话逗笑了，也不再光明正大地看人。然而架不住这两位男士太养眼，偷偷看的人依旧不在少数。
宋薇顶着身后这些人的余光，恨不得钻进地缝去。这秦焯真是好样的，跟她妈串通一气欺负她，自己不想让人看，就直说不行吗。她完全没有任何意见啊。她正想拿件衣服去更衣室躲躲，忽然看见宋晏脸上有几分不自在，她忽然就明白了，原来韶清秋是在为宋晏着想。
因为宋晏不喜欢被人注视，所以韶清秋才拉她跟秦焯当垫背。然而宋晏再不喜欢被人注视，可为了陪韶清秋，还是百忙之中过来了。
他们结婚这么多年，感情还是这样好。不，比她记忆里的感情还要好。
这可真好。
宋薇忽然咧嘴一笑，朝宋晏走去，在他耳边悄悄说：“爸，我妈挺在乎你嘛。”
“你妈也很在乎你。”
废话，这不用他说她也知道。
宋薇身子微微侧了侧，挡住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这下宋晏神色自在许多，对女儿的体贴感到欣慰：“小薇，你变了。”
宋薇也知道自己变了，变得比曾经开朗、爱笑、甚至……孩子气了。她问：“这样是好是坏？”
宋晏没有回答，只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轻声说：“要是你永远都这样，我就是现在死去，也没什么遗憾了。”
“胡说什么呀。”宋薇皱了皱眉头，“你最少也要给我再活一百年，不许说那些让人不高兴的话。”
“好，好。”宋晏笑着说，“中午我们去海晏吃？饭”
海晏是她记忆里最喜欢的中餐厅，她已经太多年没有去过了。自从她爸妈去世以后……
看着眼前的宋晏，她忽然想起来了。现在的眼前的爸妈不是她的，是永心的。眼前的好时光，都是她从永心那里借来的。只要永心一出现，所有的一切都回物归原位。
明明她想立刻找到永心，然后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但是为什么现在她又不想那么快找到人了？
“怎么提到海晏就不高兴了？不想去我们就换一家。”眼看着她的笑容越来越少，宋晏就提议，“不然你来选地方，我们都听你的。”
听她的？
其实是听永心的吧。
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很快又笑着说：“只要我不高兴，你就可以退步，那我哭一下，是不是就能告诉我，你最近都在忙什么，怎么每天都不回家。”
“顽皮。”宋晏没有正面回答宋薇，问，“中午想吃什么？”
“就去海晏啊。”好久没去那个地方，这时被宋晏一提，她不禁有些怀念。
“可以再考虑一下别的地方。”明明她刚刚还在触景伤情，这会儿又像没事人一样，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多少事，可他想给她更多关心。
“要真关心我，不如告诉我……你最近到底在干嘛？”
“小薇，看看这件，我穿上好看吗？”
韶清秋试好裙子出来，就看见父女两人离得很近，像是在说悄悄话。宋晏的脸色很温柔，宋薇则是眼底闪着精光，像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这让韶清秋有几分好奇，饶有兴趣地问：“你们在说什么机密，我也要听。”
“你很漂亮。”
“妈很漂亮。”
两人异口同声。
韶清秋一下就笑了：“果然是亲生的，说的话都一样。”
宋薇揽着韶清秋往穿衣镜前走：“要不是亲生的，谁愿意陪你连逛好几天。”
“小秦就不是我生的，他就愿意。”
“你就知道欺负小秦，要不你换个男人欺负一下试试……”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宋晏又笑了。忽然，他感到身后有人在看他。他转过去看，见看他的人是秦焯。
那目光里带着几分担忧，在担忧什么？隐隐约约间，宋晏觉得秦焯知道了些什么。宋晏迎上秦焯的目光，也在打量着对方。一个如此重要的基因学医生，却一直与宋薇待在一起。一鸣医院来头不小，是怎样任由秦焯自由来去？
宋晏花费巨大心思查找秦焯的来历，最后一无所获。是人就会在社会留下痕迹，秦焯怎么会像一片白纸？多年的侦察经验告诉他，这个秦焯的水一定很深，程度不亚于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幕偲。
“保护好自己。”
宋晏看清楚了秦焯的口型，他让他保护好自己。
莫非他真的知道了？
宋晏很快移开了看向秦焯的视线，眼前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
中午在海晏吃完饭。
宋薇想在休息区睡个午觉，可还没来得及打盹，就被韶清秋拉起来继续买。宋薇向宋晏控诉：“爸，你看我妈。”
“难得一家人都休息，我们都得好好陪着清秋。”
“家主都发话了，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啊。”宋薇一边被韶清秋拽着往外走，一边大声抱怨，“觉都不让人睡了，没人权啦，没活路啦。”
这一喊，正在用餐的人都往母女两人这边看，韶清秋的脸一下红了，赶紧捂住宋薇的嘴巴，朝周围人解释：“我是她妈妈，别听她乱喊……”
韶清秋脸红的时候特别像少女，用餐的人笑着问：“你真的是她妈妈，不是她妹妹？”
被人一问，韶清秋的脸就更红了。“不是，我真的是她妈妈。”
宋薇喜欢看韶清秋脸红的模样，她伸手挠韶清秋的痒痒，韶清秋笑个不停，脸也更红了，这下看着就更像少女了。宋薇按住韶清秋，不让她乱动，还当着用餐的人面故意说：“妹妹，你怎么能说谎……”
韶清秋想动也动不了，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急着回头找宋晏。
宋晏这才走上前，拍了拍宋薇的头：“不要欺负妈妈，走了。”
有人为韶清秋发声，宋薇也演不了戏了，她朝宋晏吐了吐舌头，一蹦一跳朝前面走。模样俏皮又可爱。
宋晏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用餐人的眼光，拥着韶清秋出了海晏。没人的时候，韶清秋才使劲儿掐了一把宋晏：“看看你把她宠成什么样了，那么多人，她还……”
就韶清秋那点力气，对宋晏来说根本不疼不痒，宋晏温柔地说“夫人别生气，你长得年轻貌美，别人信以为真也是人之常情。”
“还好小秦不嫌弃她，哎……”说到这，韶清秋就有点惆怅，“你真是把人宠坏了。”
两人结婚这么多年，他一直扮演着严父的角色。话说重了韶清秋还不愿意，宋薇从小到大，只要想要的东西，韶清秋第一个去买。宋薇哭鼻子，韶清秋不问原因就去安慰。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宠谁。
“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人。”韶清秋小声抱怨。
“夫人，我知错了。”宋晏吻了吻韶清秋的额头，神色更是温柔，“以后我不宠她了。”
韶清秋一下就低下了头，脸也更红了。现在他们在外面，外面那么多人，宋晏还吻她。真的是……
害羞的韶清秋惹宋晏细细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明白宋薇刚刚为什么逗弄韶清秋。脸红的妻子，真的很可爱。他已经有好些天没有看到韶清秋了，韶清秋一直低着头，叫他没办法好好看着她的脸，他轻声说：“清秋，刚刚吻你的时候，没人看见。”
“真的？”
“嗯。”知道她脸面薄，他当然也会替她着想。
“可是小秦还在我们后面。”万一他看见了呢，想想都觉得好丢人。
“他一心都在小薇身上，哪有精力看我们。”
韶清秋总算抬起了头，嗔怒地看着宋晏：“你怎么跟女儿一样坏。”
都喜欢看她出洋相。
真不愧是亲父女！
出了海晏，韶清秋有意要‘报复’宋薇的调皮，不仅把整个锦城的商圈转完了，还去了附近城市的商圈。宋薇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了开始叫苦连天，然而被身旁的两位男士全程无视了。
知道宋晏疼爱韶清秋，宋薇开始攻秦焯，明里暗里都在让他跟她一条战线，然而平时乖宝宝一样的秦焯，这时候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只要她走到他身边，他就靠近韶清秋。
宋薇：……
最后她看清现实，放弃挣扎。打开通讯器的游戏模式，玩儿起了俄罗斯方块。
说起俄罗斯方块，还是秦焯看她通讯器不能上网，怕她太无聊，就专门为她在通讯器里做了一个小程序。当时她举一反三，问能不能给做一个能够连接外网还不被人察觉的小程序，秦焯反问：要是有这个技术，我为什么还给你做俄罗斯方块呢？
那时候宋薇才知道，这个世界的网络监控这一块究竟有多严。
宋薇不停地垒方块，还碎碎念：“快点买完，快点买完吧……”
韶清秋听到宋薇这么说，转头对着她灿然一笑。
宋薇被韶清秋的笑容迷的神魂颠倒，也冲着韶清秋笑了。
“从今天开始起，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购买力。”
拥有天使笑容的女人，说出了让宋薇犹如下地狱一般的话。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宋薇好想哭。她最不喜欢逛街了，然而总以为韶清秋要结束购物生涯的时候，第二天就刷新了宋薇的购物认知。
锦城已经买完了，苏城也已经买完了。妈，你不用跟我证明宋家有钱，真的！宋薇扭头看着宋晏，期待宋晏能结束这个毫无意义的买买买。
然而她看到宋晏笑着说：“清秋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韶清秋得意地挑眉。
宋薇败下阵来，又看向秦焯，期待秦焯能说点什么。
“我也听阿姨的。”
宋薇：“……”
他们才是一家人吧！
接下来的几天，韶清秋不停刷新宋薇对购买力的认知。宋晏名下的房产加韶清秋名下的房产，大大小小有六个，所有的衣柜……全部塞满了。
各种款式，各种季节，都买齐了。
半个月的时间，韶清秋几乎逛遍了墨国所有各大商场。秦焯大部分时间都陪着她们，而宋晏时而在，时而不在。关于到底在忙什么，宋晏绝口不提。
当然，宋薇也不想问了，主要是累得不想问。每天飞来飞去，提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晚上还要回去整理衣柜。她很想说：就不能送货到家吗？一键下单多方便！
然而考虑到宋晏暗地工作的特殊性，宋薇又忍住了。家庭地址一旦公布，很有可能被人盯上，到时候弄巧成拙，反而让韶清秋陷入危险。
看着堆成山的衣物，宋薇仰天长叹，过去侦察跟罪犯斗智斗勇，不停突破自己体能，也没见有多累，怎么跟韶清秋一起买衣服的这些天，她就感觉自己快要累瘫了呢？
躺在床上，宋薇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看着夜色。
若是在市区，夜空一定是黑漆漆一片，好在今天她们住在郊区，郊区的夜晚就算天空再灰暗，也总有一两颗星星闪烁。它们就像人类的眼睛，时刻注释着她。这种注释让宋薇觉得心安，就好像随时随地都有人在关心她。
她拍了一张夜空的照片传送秦焯。
秦焯很快就回复：这么晚还没睡？
宋薇：累的太过了，睡不着。
秦焯：好遗憾，我今天竟然不能陪你。
宋薇输入：想让你看看这边的星星。看看我现在正在仰望的这片星空。
输入完，宋薇又觉得这段话太煽情，删掉，重新输入：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
没过一分钟，秦焯又发来讯息：好想陪你一起看星星。
盯着短讯看了足足两分钟，宋薇忽然笑了。他们两个人明明身处异地，却都想到了一起。在这不眠的夜，她真想身边有秦焯陪着，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但是只要看到他，她就会莫名的心安……
滴滴，滴滴。
通讯器提示有通讯接入。
宋薇看了一眼通讯号，直接挂断。
对方并不气馁，继续呼叫。
宋薇正要关闭通讯器时，短讯就发了过来。
小薇，我就在你家楼下。
宋薇立刻往楼下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幕偲。
幕偲朝楼上招了招手，手里还抱着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毛绒熊。
宋薇叹气，这人是阴魂不散吗？怎么她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滴滴，滴滴。
幕偲的通讯又进来了。
宋薇接通，没好气地问：“干嘛？”
“如果你不下来，我就上去。”幕偲的声音温柔至极。
宋薇啧了一声，满是不信：“你吓唬谁呢，我家防盗系数这么高……”
幕偲笑着说：“你告诉我了紧急密码。”
“全部的？”
“全部的。”
宋薇：……
这个世界的她，到底是多相信幕偲！又或者说，这个幕偲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得到了永心这么信任！宋薇站起身就往楼下走：“楼下等我。”
“好，你慢慢……”
话还没说完，宋薇就掐断了通讯。说实话，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跟幕偲有私下往来，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也隐藏的太深，她根本没有办法分辩他到底有多少张面具。更不知道他对永心的好，究竟又有多少发自真心。
以她目前所掌握的资料来看，他跟永心之间存在巨大的经济链。这条经济链让幕偲无法离开永心，这也是幕偲为什么在乎永心生死的最大原因。然而如果只是金钱来往，幕偲大可以用钱办事，不必大费周折付出感情。每每幕偲看她的眼神，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温柔与爱慕，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毫不掩饰他的目的。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恶贯满盈，她很难去讨厌。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救她，不惜暴露自己的武装力量跟体能特征，还主动给她们提供警局的线索。她一向黑白分明，嫉恶如仇，然而认识了幕偲以后，她的情绪就变得不可控了。人心非石，绝对理智的情况，也许只存在机器人身上吧。
所以她才讨厌见到幕偲。
她讨厌一切不能掌控的东西。
下了楼，宋薇故意不看幕偲，只盯着他手里的毛绒熊：“有什么要说的就快点说，说完你赶紧走。”
“前面忙了好些天，一直没空见你，就有些想你了。”
“那还真是抱歉，我一点也不想你。”
“一直盯着它，很喜欢？”幕偲把毛绒熊递给宋薇，“这一只跟我差不多大，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本来宋薇想接毛绒熊的，一听他后半句，直接往后退了两步：“要是没别的话说，我就回去了。”
宋薇的孩子气的态度令幕偲眼底有几分惊奇，随之又变成了惊喜，最后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啊？”宋薇瞬间生气了。
“没什么。”幕偲走上前，想要离宋薇近上几分，宋薇眉头皱了皱，他立刻站在原地不动，轻声说，“这么晚了，阿姨肯定睡了，我们两个人离这么远说话，肯定会吵醒她。”
宋薇直言：“知道会吵醒她，你还不走？”
“可是我想你了。”幕偲笑若春风，“我乘专机飞了十个小时，专门来看你……”
“谁让你来了，是我让你来的吗？”宋薇咄咄逼人。
宋薇越生气，幕偲的笑容就越多，他一忍再忍，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走上前，将宋薇拥在怀里，同时捂住了她的嘴，柔声说：“为了见你，我后背都受伤了，看在为你挨下的子弹，你就陪我一会儿？”
唔……
宋薇张口想说话，奈何嘴巴被幕偲捂得严严实实。这个混蛋。宋薇抬手想打幕偲，幕偲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力气太大，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可也不愿就这样被幕偲牵着鼻子走，一个侧踢想让幕偲躲避，趁机让他松开她。然而他却不躲不闪，那一脚结结实实踢在了他的后背。
很快，他的白色西装上就鲜血迅速流出，将上衣染红了一大片。
原来他没开玩笑，他是真的受伤了。宋薇盯着鲜红的血，问：“什么时候受的伤？”
“陪我一会儿？”幕偲笑着问。
“我问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陪我坐一会儿，我就告诉你。”幕偲依旧是温和的笑。
宋薇：“……”
答非所问，她实在聊不下去了。
她满脸写的都是不情愿，然而幕偲却很有耐性的等待。
她算是明白了，她不让步，他也不会让步。他后背的血一直不停地流，她担心韶清秋万一醒来看到会害怕。只好问：“去哪儿？”
“我的飞机。”
连地方都挑好了，看来是有备而来。
就凭这一点，宋薇就更不喜欢幕偲了。
两人一起往外面走，宋薇看着他后背流的血越来越多，忍不住想出声提醒，可想到刚刚他逼自己出门，提醒的话又吞了下去。
两人上了飞机时，他的后背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了。
出于以前学医的习惯，宋薇实在无法对重伤做到熟视无睹，咬牙说：“脱掉衣服，我看看。”
能被宋薇关心，幕偲脸上笑容多了几分，他将机舱灯光调亮，柔声问：“喜欢吗？”
看着一排排座位各种各样，各种款式的毛绒熊，宋薇惊地说不出话。就好像看到了韶清秋这些日子疯狂买衣服的样子。她捏了捏眉心，毛绒熊实在太多，她看的有些眼疼，移开了目光。
“不喜欢？”
“不喜欢，变态。”
幕偲又笑了，伸手揉了揉宋薇的头。
宋薇一把打掉他的手，满脸嫌弃：“别乱碰我，我看看你的伤。”
幕偲脱掉衣服，露出后背的伤。
伤口很深，一眼能看到断裂的肋骨。宋薇皱了皱眉：“趴下，我把伤口清理一下。”
幕偲说：“不必麻烦……”
“我让你趴下。”宋薇命令。
幕偲的脸上终于不再只是温柔，而是有几分诧异。然而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听宋薇的话，乖乖地趴下了，还温和地说：“不要紧张，这点伤对于特级体能者来说，只是皮肉伤。”
闻言，宋薇狠狠捏住他的肋骨，想叫他痛得大叫。
“小薇，半个月没见，你怎么变顽皮了。”幕偲笑着问。
这么重的伤，她还雪上加霜，要是常人早就痛的昏死过去，到了幕偲这儿，就变成了顽皮。看来特级体能是真的开了外挂了。
宋薇撇了撇嘴，也不再搞小动作，拿出三瓶止血剂，打在幕偲的后背。然而幕偲伤口太深，止血剂也只是凝固了血液，并不能愈合伤口。宋薇仔细盯着伤口，忽然发现肋骨上有细小痕迹，像是被什么利器擦伤。她再凑近了几分，想看个仔细。过了片刻，她轻轻叹了口气，肉眼看到的终究还是有限，她跟幕偲出门，也不会想着带个高倍数放大镜。
就在这时，幕偲从枕头下面拿出来一个倍数镜，放到她手里，温声说：“慢慢看，不急。”
宋薇接过倍数镜，再细细看。擦痕放大之后，宋薇可以确定是枪伤。而口径如此微小，造成这样痕迹的，一定是全球前沿武器。按照宋薇对武器的了解，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
这也就意味着，这种武器也许还没有公布于世。持有这种武器的人，会是谁呢？
宋薇仔细查看每一处伤口，发现只要重伤处，都会存在这样的痕迹。这是不是说明……宋薇不敢推测下去，却又不得不求证，她问：“为什么只有伤口，却不见子弹？”
“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幕偲笑着说。
那么多痕迹，难道都是子弹？
宋薇神色是不可置信，换做常人，几枪就已经致命，而他却都扛下来了，还若无其事的到她家楼下送毛绒熊，如果当时她踢的再重一些，或者现在再给他补一枪，他还能装作没事人一样与她谈笑风生吗？
这个疯子！
宋薇心里骂道。
“跟我回家。”宋薇很快做了决定，“你伤得很重，必须救治。”
幕偲却微微摇头：“我还有事，不能跟你走。”
眼下宋薇能看见的痕迹是肋骨，她不能断定血肉之下的椎骨有没有同样的痕迹。如果有，就证明椎骨也受到重挫。明明是重伤的人，眼下却风轻云淡的说还有事。
还能有什么事，能比生命更重要？宋薇大吼：“那你就别让我看到这个伤啊！既然我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小薇……”
“特级体能者就了不起吗，就可以肆无忌惮吗？”
“一旦我倒下，会有更多人倒下。小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个道理，还是你教我的。”相比宋薇的激动，幕偲则冷静的太多，他温和地说，“我死不了，正是因为知道死不了，才会来看你。我要把毛绒熊给你，把子弹的痕迹也告诉你。”
“然后呢？”
“你就会提防提防更多的人。”
乘坐十个小时的飞机，就为了过来告诉她，要提防更多的人……
宋薇紧紧抿着唇，半晌没说话。
幕偲以为她在思考，继续说：“能够造成这种枪伤的痕迹，不会是国家系统的人。他们知道了古董的下落，我半路劫走古董。小薇，如果你再不恢复记忆，那些古董早晚都会被那些人抢走。”
他们，他们是谁？恢复记忆？她原本就没有失忆，也不是永心，又谈何恢复记忆？古董，被抢走的古董。最后宋薇满脑子都是古董。幕偲短短几句话，给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管怎么说，你先把伤治好。”宋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必须得保证你毫发无损，那些古董才能保住。”
“那些古董不是我的，它是换取你自由的筹码……”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你跟我回家。”宋薇四处看了看，想在机舱里找一件干净的衣服，环顾一圈也没发现有别的衣服。又看了看排排坐的毛绒熊，最后找到一个跟幕偲个头差不多的男款，从男款毛绒熊上扒下衣服，扔给幕偲：“穿上。”
幕偲没有动，说：“小薇，你不能这么冲动。”
宋薇尝试着跟他讲道理：“受了这么重的伤，哪怕是特级体能者，也不会撑太久，如果子弹取不出来，你的脊椎就会瘫痪。你想下辈子坐在轮椅上？”
幕偲温和地问：“如果我跟你走，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宋薇回答的很快：“不会。”
幕偲又换了一个说法：“如果我瘫痪了，你会跟我走吗？”
宋薇有些头疼：“也不会。”
幕偲笑了：“那治不治，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你就只是为了我活着吗？”
“是啊。”
“那你为什么不听话？”宋薇快要被折磨疯了。
幕偲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宋薇就抬手作刀，朝他后颈砍了下去。他两眼一黑，闭上了双眼。
宋薇叹了口气，给幕偲穿上衣服后，去了操控台，摸了一圈，发现幕偲的飞机太过高级，控制系统她不太会用。就尝试着唤醒智能机长。
“尊敬的糖果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指示？”
既然叫她糖果小姐，那是不是意味着，这架飞机的所有权限都为她开放，就像幕偲的情报网一样？宋薇试着说：“开启飞机隐形模式。”
“好的，正在为您开启，已为您开启。飞机停留此处，将不被任何探测器察觉。请问糖果小姐，还有什么指示？”
宋薇打开通讯器的探测模式，试了一下搜索附近，果然没有找到幕偲的飞机。然而打伤幕偲的人武器太先进，宋薇不敢掉以轻心，又用幕偲的瞳孔解锁了他的通讯器，用他的通讯器查找测试，依旧没发现飞机位置。这下她总算放了心，又询问智能机长：“弹出医疗箱。”
“好的，正在为您弹出医疗箱。已为您弹出医疗箱。”
宋薇听到机舱有声响，顺着声响看过去，四四方方的医疗箱正在机舱正中央。很好，非常明显。宋薇起身，正准备去拿医疗箱，就听见智能管家在身后说：“如果糖果小姐受了伤，请第一时间联系幕偲先生，他会为您联系最好的医生……”
“如果幕偲先生生病了，该怎么办？”
“对不起，糖果小姐，云库里没有该服务，请问还有什么指示？”
“退下吧。”
“糖果小姐，云库里没有该服务，请问还有什么指示？”
真是死板的智能人，宋薇说：“再见。”
“很荣幸为糖果小姐服务，期待下次再见。”智能管家退出界面。
反正幕偲的通讯器已经是解锁状态，宋薇就趁着这个机会浏览幕偲的私人信息，结果发现通讯名单里除了她，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再登入网页端口，也没有任何记录。
所有的社交账户，全都是零。
通讯器没有任何娱乐游戏。
一个生活在发达社会的正常人，没有娱乐游戏，也没有联系人，过着如同隐居的生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宋薇根本不可能相信。
与幕偲相处越久，宋薇就越看不透他了。
宋薇一把扛起幕偲，下了飞机。
好在幕偲停飞机的位置离她家不算远，宋薇把人抗回家也没有耗费太大力气。将幕偲放到客房之后，宋薇喘了一会儿气。低头打量着幕司，这幕偲看着斯文瘦弱，没想到该有的肌肉一点也没少。
幕偲眼睛微微动了动，似乎随时都快醒来。
宋薇从医疗箱里找到镇静剂，给他注射了一支，他很快又睡了过去。
现在已经夜里三点，手术紧迫，宋薇不能耽误，她迅速找到了医疗器具，准备为幕偲取子弹，然而再准备动手时，突然有些犹豫。
子弹在肋骨，因为太微小，暂时不会破坏肋骨组织，伤口愈合后，幕偲只要不做剧烈运动，肋骨就不会这么快断裂。作为特级体能者，足够强壮的体魄不至于很快瘫痪。他的腰部能支撑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与平时无异。然而一旦动手术，稍有不慎，就会破坏子弹与骨组织的平衡关系，也许下手术台的那一刻，就是幕偲坐轮椅的开始。他有太多重身份，一旦坐上轮椅，他的世界一定会变了天。
这也是幕偲不愿意手术的原因。
他说，是为她挨下的子弹。
他说，要把子弹的痕迹告诉他。
他说，这样她就会提防更多的人。
什么都是他在说，他在做，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他说的话她想不想听，他做的事她要不要接受。尽管她心里一清二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永心，从来不是为了她。然而她的的确确从幕偲这里得到了关心，得到了保护。
如果不是幕偲，也许她从一开始就陷入绝境，没有他的情报网，历晔与老鹰就不会太把她当回事。
如果没有幕偲，也许空袭的时间还要更久一些，她能不能撑到秦焯来救她，就成了未知数。
宋薇盯着幕偲的伤口看了半晌，沉沉一叹，也许不是幕偲，那些黑市上的人早就找到他了……
这个幕偲处处让她不喜欢，可她偏偏又……又无法对他的伤口熟视无睹。真要让他因为这件事变成了瘫痪，她良心难安。
宋薇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拨通了秦焯的通讯号。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那头的人嗓音慵懒，还带着几分不清醒。
宋薇不用想都知道把人吵醒了。想到他一忙起来就是废寝忘食，睡觉对他来说都是争分夺秒，就那么点睡眠时间，她还无情的霸占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心里也没什么底气，说话的声音变得又轻又软：“有个事儿想麻烦你。”
她的声音轻若鸿毛，轻扫秦焯心弦，有些痒，又很舒服，秦焯不禁弯了弯唇，睡意也消了大半：“什么事？”
“那个……嗯……这里。那个……”宋薇支支吾吾，还不太敢说。
秦焯明白了：“我做了防监听的局域网，我们的通讯信息是加密状态，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幕偲伤得很重，枪伤密集又细微，我想取出子弹，然而没做过如此高难度的手术。秦焯，他是为了我受的伤，我必须让他在我手里完整无缺，否则我良心过不去。”
“我有一台分离试验正在进行，目前赶不回去。幕偲是特级体能者，再重的伤也能撑上几天，你能等我吗？”
“幕偲不愿意做手术，我怕他醒来就会走。”
“医疗器具齐全吗？”
宋薇开启视频通讯，将幕偲伤口投给秦焯。秦焯调整视觉角度，观察伤势情况，伤口大小，同时宋薇将高倍镜拍摄的枪口直径与形状也发送给秦焯。秦焯拿到数据，就问宋薇：“在我们的世界里，你在侦查局的权限很高，完全超过现在的历晔，国家系统库的武器资料你全都见过，这种型号的子弹口径，你有印象吗？”
秦焯与她想到一起了，宋薇坦言：“这样超前的武器，我只要见过，就一定不会忘。”
“我不懂武器，但是我懂科学与逻辑。两个世界的军事与武装力量是保持一致的，你没见过的武器，这个世界一定没有公布于世，那么就是来自于黑市。”
连推理都一模一样，这也佐证她的猜测。宋薇说：“所以不能让他因此瘫痪，他是为了把子弹带给我，所以才……”
“小薇，不要听信幕偲的一面之词。如果想给你带回子弹，凭借特级体能的优势，他完全可以用气场碾压对手。让对方乖乖交枪不是更好？”
“假如敌方有很多人，无法用气势压倒呢？”
“也许一枪无法避开，可是他却中了那么多枪。那么多枪，怎么偏偏就打中了后背？”秦焯提醒她，“幕偲擅长攻心，你要理智一些。”
难道她现在不够理智吗？
宋薇做了两次深呼吸，再开口时多了几分沉稳：“不管幕偲出于什么目的受了枪伤，眼下先取出子弹要紧。只要他安然无恙，我就不会心存愧疚，这样以后也不会被他左右。”
看到眼前的人逐渐回归理智，秦焯笑着说，“你拿来的医疗器具还不够全，我已经给你空投了，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秦焯的话才说完，一个包裹就下到了她的窗前，她指了指包裹：“是它？”
“嗯。”
宋薇取了包裹，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一架静音直机正在她家上空盘旋。控制室里并没有人。她问秦焯：“你怎么在短短时间内借到它的？”
“不用借，它是我的。”秦焯眼底是温柔笑意，“幕偲教你开飞机，我的飞机你不用学。”
他连这个都知道。应该是上次空袭的时候闹的动静太大吧。想想也是，她在现实世界里并不会开飞机，而这个世界的历晔跟老鹰当时全身心都在找文物，根本无暇去管她。那么就剩下幕偲了。
“我吃醋了。”秦焯忽然说。
“啊？”宋薇纳闷，“为什么？”
秦焯说：“我最近太忙，不能跟你住在一起，幕偲是小人行为，趁虚而入。”
宋薇：“……”
现在救治幕偲才是关键，这种时候秦焯还有空想这个？
秦焯继续：“他一定是知道我在忙，才故意……”
“秦焯！”宋薇咬牙，“我们能不能回归正题。”
秦焯哼了一声：“反正我就是吃醋了。”
“你以为我想让他待在我家？眼下不是没有办法吗！总不能在机舱给他做手术吧。你也知道面对陌生的环境，我会很容易分散注意力。你放心，把他治好以后，我就让他走。”
秦焯又轻哼一声：“那现在就开始做手术吧。”
他是小孩子吗？刚刚还在吃醋，现在就乖乖配合了！
一时之间，宋薇摸不准秦焯脾气。不过好在秦焯回归正题，她也迅速进入手术状态。
看到宋薇不再紧张，秦焯心里觉得好笑，难道以后她每次做高难度的手术，他都要装成吃醋，然后她把紧张转化为生气，再继续手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