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翌日，宋薇睡的迷迷糊糊，似醒非醒，隐约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饭香味。是番茄牛腩、红烧肉、剁椒鱼头，还有糖醋里脊。宋薇吸了吸鼻子，想闻的更多。似乎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能同时做这几道菜的人，除了他，就不会有别人了。
宋薇想到那个人，一下子就醒了，迅速从床上爬起来，随便穿了件衣服就下了楼。
楼下的厨房里，秦焯正在大显身手，韶清秋在在一旁观看，一边给秦焯递调料，一边赞不绝口。
宋薇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两人的温馨互动，有些说不清的情绪：“秦焯，你不可以这样。”
“醒了？”秦焯看了宋薇一眼，自动忽略她脸上的红晕，温柔开口，“去洗把脸，等你洗漱好，正好可以吃饭。”
若是旁若无人秦焯这样对她也就算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看见，可现在韶清秋在啊！宋薇的脸就更红了，浑身也更热燥：“能不能正常说话。”
秦焯不明所以：“为什么？”
“因为……因为……”因为韶清秋在啊！韶清秋是她妈。他们两个只是比普通朋友好了那么一些，但是绝对没有上升到可以让秦焯在家里做饭的高度。他是客人，客人怎么能下厨做饭？
宋薇脸上难得出现了纠结，想把这些话说出来，可是又看见韶清秋脸上的笑意，这些话又吞回了肚子里。从小到大，她在韶清秋面前就是没有原则，也没什么骨气。没办法，谁叫韶清秋笑起来那么好看，谁叫宋晏跟她都喜欢看韶清秋笑。她心底叹了口气，狠狠瞪了一眼始作俑者，转身回楼上洗漱去了。
韶清秋看了眼正在烧鱼汤的秦焯，眼里是三分好奇：“你欺负小薇了？”
“我哪里敢。”秦焯为自己正声，“我疼她都来不及。”
韶清秋悄悄问：“那她刚刚好像不太高兴？”
秦焯也不是很懂：“是起床气？”
韶清秋想来想去，秦焯长相这样好，医术这样高，性格又这样优秀，没有道理会惹宋薇生气，她很快就把宋薇的不开心归结于起床气，这么大的女儿竟然有起床气，她这个当妈的竟然完全不知道……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了，当着秦焯的面，她认真检讨：“我以后一定多关心小薇，熟悉她的生活习惯。”
秦焯把烧好的鱼汤装进汤碗，笑容多了几分：“阿姨，小薇忙完这几天之后，就会很闲了，你有很多时间可以熟悉她。”
“你怎么知道她很闲？”宋薇昨天在书房里待了一整天，不知道是不是看书看的太累，导致早上都起不来，这么一想，韶清秋的脸上浮现了几分心疼之色，小声说，“怎么上班还忙，不上班还这么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关心的语气被秦焯听到，唇角微微勾了几分：“你想知道，就去问她。”
“哪里敢问，一问就生气不理我。”韶清秋撇了撇嘴，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
秦焯余光看见韶清秋这样，放佛看见了宋薇在皱眉，一下就心软了，也不再撮合韶清秋主动关心宋薇，轻声说：“她这个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你对她的好，她面上不说，可心里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这个当妈的，竟然还没有你了解她。”韶清秋心里有点酸，可她比秦焯大了太多岁，怎么能吃秦焯的醋呢，她看了一眼秦焯，叹了口气，又开始自我检讨，“我以后一定会多关心小薇，必须要超过你。”
这样的韶清秋有几分可爱，秦焯知道，这一定是宋晏将她保护的太好，没有让她看到半点世界的阴暗面，再反观宋薇，宋晏一直极力想要宋薇退出侦查局，奈何宋薇不为所动，宋晏拿宋薇没办法，只好将他接触的最阴暗面给宋薇看。
宋晏的人生哲学是：既然避不开，那就迎上去。对于妻女，宋晏一直在努力做到最好。这在现实世界资料里，秦焯只是旁观过。但如今切身体会，他才明白宋晏究竟有多好，也难怪宋薇不肯回到锦城的家。‘宋晏’与‘韶清秋’就是来这个家的路上出的车祸，即便过去了二十年，她也很难接受现实。换做是他，他也一样。
看着与‘韶清秋’一模一样的容颜，秦焯微微有些出神。
韶清秋伸手在秦焯眼前晃了晃：“你也觉得我当妈妈不太像样？”
“小薇回来，你忙着招呼同事，又做她爱吃的饭菜，如果这样的妈妈还不像样，那我不知道什么才叫像样了。”秦焯回过了神，把饭菜端上桌。
韶清秋跟在秦焯身后，一起帮忙。
宋薇洗漱好下楼，看见一桌子都是自己喜欢吃的饭菜，韶清秋正与秦焯说说笑笑，这次没有讨论宇宙星空，而是换成了花花草草。秦焯正耐心的跟韶清秋说基因可以改变花草的形态，他拿七色花举例，告诉韶清秋只要掌握正确的基因移植手段，就能将每个基因的优点进行放大，从而嫁接到另外一个植物上。韶清秋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的发问，例如‘如果把象龟的基因移植在人的身上，人是不是就可以活三百多年’、‘老鼠的基因放在人的身上，人是不是就会长得像老鼠一样小’、‘大象的基因放在人身上，人就会长得像大象一样’……
宋薇实在听不下去韶清秋这些白痴问题，快走几步打断了她的提问：“妈，秦先生是医生，又不是基因学家，你问东问西的，人家会烦。”
“不会的，小秦很喜欢跟我聊天，如果我不跟他聊天，他还会主动过来跟我聊天。”这点自信韶清秋还是有的。
宋薇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边吃边说：“那是秦先生闲得无聊，才会跟找你解闷。”
“小秦出去办事，闲暇时候还会跟我发讯息。”韶清秋据理力争。
宋薇笑笑：“秦先生是怕你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
韶清秋快要说不过宋薇了：“你这孩子，说话让人不喜欢。”
宋薇继续笑：“你缠秦先生问问题的时候，说话也不让人喜欢。”
“两位女士都很优秀，我非常乐意为你们服务。”眼看着两人越说越过火，秦焯连忙殷勤为两个人夹菜，还不忘跟韶清秋说，“阿姨，小薇刚刚是在心疼我，怕这些问题会难到我，让我难堪。”
正在吃鸡腿的宋薇险些没一口喷出来，她哪里是怕他难堪，她只是觉得这样低幼的问题根本不值得秦焯回答。网上什么都有，直接关键词搜索就行了，何必再耽误他难得闲暇的宝贵时间，他可真能胡说八道！
本来宋薇以为韶清秋会见好就收，哪里知道韶清秋美目一瞪，开始埋怨：“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小秦，小秦知识储备非常丰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人家还知道不少诗词呢。”宋薇撇了撇嘴。
提到诗词，韶清秋的眼睛亮了亮，看向秦焯：“真的？”
知道韶清秋是江北大学古典文学系教授，秦焯不敢关公面前耍大刀，谦虚地说：“只会一点点。”
韶清秋来了兴趣：“清人在彭，驷介旁庞。”
秦焯接了下一句：“二矛重英，河上乎翱翔。”
“夫也不良，歌以讯之。”
“讯予不顾，颠倒思予。”
韶清秋继续：“日暮天无云，春风扇微和。”
秦焯：“佳人美清夜，达曙酣且歌。”
韶清秋的眼神亮了：“我如此畏惧人的话语，他们说出的一切如此清晰。”
“这个名为犬，那个名为屋。这里是开始，那里是结束。”
“I will talk no more books or the long war but walk the dry thorn nutil have found some beggar sheltering from the wind.”
“And there manage the tal until her name come round.”
“呀，你发音真标准。”韶清秋没想到随便问了古今中外诗歌，秦焯竟然都能答上来，更没想到秦焯的英文发音竟然极为标准。
正在吃饭的宋薇撇了撇嘴，那是，秦焯不仅英文发音标准，你问他其他语种，他都标准的要命。他可是全球唯一一个会十国语言、并且发言胜过本国人的科学家。其他国家的科学家跨国学术会都要带翻译，只有他一人一开口就惊艳全场。那些科学家私底下都把他称为科学界的台柱子，有他这个标杆，整个科学界都跟着熠熠生辉……
有时候宋薇在想，秦焯能把苦涩深奥的专业词汇翻译的生动有趣，要是改行当翻译家，估计也是最耀眼的翻译家。
都说上帝是公平的，给你打开一扇窗，就会同时给你关掉一扇门，但在秦焯这里，别说是关上一扇窗，就连一道缝都不存在。在她眼里，秦焯各方面都非常优秀，优秀到已经远远超过正常人的范畴！
就在宋薇的思绪飘到十万八千里时，又突然听到秦焯说了一句：“学无止境，我懂的还太少，还需要跟阿姨多多请教……”
宋薇：“……”
还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聊天了！人就算谦虚，那也要适可而止吧？宋薇已经不想跟秦焯说话了，她去过秦焯家，看到他整整一层楼都摆放着世界各地的诗歌作品时，她的心情完全可以用‘惊呆了’三个字概述。
那时宋薇问秦焯，作为一个科学家，为什么要看这么多诗歌，秦焯的回答是三个字：感兴趣。她以为这是秦焯的个人爱好，后来才知道，秦焯是因为对她感兴趣，所以对她的爱好也感兴趣。
从此之后，秦焯就开启了非科研时段就往她身边凑的模式。这种模式从她极力抗拒到现在的逐渐习惯，再后来就是只要他好几天不出现、她就会觉得有些不适应，就比如昨天那样。
习惯啊，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它潜移默化的改变你的认知，态度，甚至是……思想。
当宋薇再次回过神时，看到韶清秋已经不止是与秦焯相谈甚欢那么简单了，韶清秋看秦焯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欣赏跟崇拜。
宋薇：“……”
妈，你不能这样，不可以这样！你是我妈，不是秦焯的粉丝。宋薇心里快要哭了，韶清秋在她的记忆里，可以开怀大笑，可以畅谈诗词，可以是任何模样，但崇拜什么的，她从来没有想过！
看到宋薇脸色复杂，韶清秋就问：“小薇，你今天很忙吗？”
“怎么了？”
“我们刚刚在说，如果你不忙，我们就去逛街购物。”
“忙……”书房里的资料她才看了五分之一，必须要快点看完。昨天半夜她收到历晔发来的短讯，告诉她侦查局开始自上而下进行排查内鬼，那么一定会排查到宋晏这里，到时候书房的这些资料通通都会保不住，这也是宋晏为什么忽然为她打开了书房。
想到这，宋薇脸上有几分歉意：“我最多也就忙五天，五天之后，我陪你好好逛。”
还真的是忙完几天以后就闲了，韶清秋余光看着秦焯，不禁对秦焯又多了几分好感，小薇果然跟他关系最好，他也非常熟悉小薇的生活与工作。
“妈！你又看秦先生，我们是一家人，秦先生是外人，你老看他干嘛？”韶清秋的目光让宋薇有些受不了，哪有当妈的这样盯着别人看。
“我为什么盯着别人看，还不是你穿的太难看了。”韶清秋收回看向秦焯的目光，再看向宋薇的时候，脸上就多了几分嫌弃，“你看看小秦，不管穿什么都大方得体，再看看你，不管什么时候都穿的不堪入目。”
宋薇：“……”
都是穿衬衣休闲裤，不就是换了个颜色，怎么在秦焯那里就是大方得体，到了她这里就是不堪入目了？双标还能再明显点儿吗？宋薇正想开口，却被秦焯抢了先：“阿姨，小薇不管穿什么在我眼里都非常漂亮。”
韶清秋又说：“看看，人家小秦说话也好听，哪像你……”
“是，是。”宋薇快要抓狂，秦焯到底给韶清秋灌了什么迷魂汤！
“也不知道你上辈子走了什么好运，小秦才愿意委屈将就你。”韶清秋摸了摸秦焯的头，“以后要是在小薇那里受了委屈，你跟阿姨说，阿姨安慰你。”
“噗……”宋薇一口汤喷了出来。
好巧不巧，汤汁正好尽数喷在秦焯脸上。
韶清秋赶紧拿纸巾给秦焯擦脸，还不忘责备宋薇：“你这是干什么呀，毛毛躁躁的，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往后秦焯在她这受了委屈，韶清秋来安慰秦焯。这不明摆着让秦焯在她这里有委屈也不许说吗，韶清秋果然是她亲妈，心里再喜欢秦焯，但是碰到她，就一边倒。
这才是亲妈该有的样子。
宋薇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一下笑出了声。
韶清秋看向宋薇，美眸一瞪：“还笑，做了这么失礼的事，你还笑的出来，没有一点教养。”
宋薇笑着跟秦焯道歉：“秦先生，对不起啊，我这么没礼貌。”
宋薇促狭的神色被秦焯一览无余，他眼底是温柔笑意：“我喜欢看你的笑，只要能看你笑，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何况是喷口汤。”
韶清秋听不下去了：“小秦，你这样怎么行，会惯坏她。”
秦焯说：“惯坏了才好，以后就只有我能忍受她，她没得选，就会一直跟我在一起了。”
韶清秋难得的：“……”
这怎么行，小薇也就是脾气有点倔，除此之外样样都好，要是一直跟秦焯在一起，会不会真的被秦焯惯坏了啊，一时间韶清秋思绪万千，在要不要同意秦焯娶宋薇的事情上陷入了纠结。
宋薇盯着韶清秋千变万化的脸，这才觉得午饭吃出了几分意思。在桌下悄悄踢了踢秦焯的腿，笑的肚子疼。
秦焯朝宋薇眨了眨眼，哄完宋薇，紧接着又去哄韶清秋：“阿姨，我一直想把小薇惯坏，但一直没能成功。她的三观太正了，我想让它偏移一点都不行，不如你帮帮我？”
“你平时都怎么惯她的？”韶清秋问。
秦焯一五一十回答：“我所有的卡都给她，还有所有的房子，所有账户的登录信息。”
“她一个都没要？”韶清秋惊了，秦焯还没追到小薇，就对小薇慷慨到这般地步……
秦焯点点头，轻轻一叹：“我做梦都想让小薇花我的、吃我的、住我的、最后对我产生强烈的依赖，最好她没有我就活不下去。可我的一切她都不要。”
说到这里，秦焯又看向韶清秋，语气里多了几分请求：“阿姨，您能帮我说说好话，让小薇答应我，行吗？”
这赤裸裸的示爱，让韶清秋内心喜忧参半，喜的是如此优秀的秦焯能喜欢小薇，忧的是这种喜欢，到底会不会把小薇惯坏。
就在韶清秋一半水深一半火热之际，只见宋薇站起；来，拿着纸巾擦擦嘴角，笑着说：“你们慢慢吃，我先上去了。”
“哪有客人还在吃饭，主人就上去的，你等等……”
“你也没把秦先生当成外人啊。”宋薇又看了一眼秦焯，“好好陪我妈，她交给你了。”
“放心，我绝对不辱使命。”
还不辱使命，这怎么上升高度了，韶清秋正想再跟宋薇说两句话，就见宋薇走的飞快。上了楼梯，还一下跨好几个台阶，韶清秋见她这样，也忘了要说什么了，跟秦焯抱怨：“你看看她，看看她，没有一点女孩的样子。”
秦焯却痴痴地看着宋薇的背影，自言自语：“要是她一直这样就好了。”
韶清秋一脸懵：“这样的她我好嫌弃，你一点都不嫌弃？”
秦焯摇摇头：“我好喜欢她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他了解宋薇所有的过去，知道那些创伤对她来说有多煎熬。
与她初相识，她客气有礼，却紧闭心扉。这五年来，他用尽方法留她在身边，才撬开了她的心门。可努力了这么多，也不及宋薇在这个家待的两天。在此之前，他从没见宋薇这样贫嘴过，这样笑过，这样……快乐过。
察觉韶清秋一直盯着他看，他又是一笑，插科打诨：“阿姨，你怎么这么优秀，能生下小薇这样的孩子，你肯定让全天下的妈妈都嫉妒吧。”
哎呀，小秦这孩子，怎么这么会夸人。韶清秋揉了揉秦焯的头：“你今天吃蜂蜜了吗，嘴巴这么甜……”
楼下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这祥和的气氛令宋薇身心都跟着放松。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埋头查阅资料。
这一查，连续就是好几天。
对这个平行世界的体系，宋薇有了更全面、更直观的感受。
侦查局、警局、安全局、看似是平行关系，实际上安全局的权利更大一些。比如跨局破案时，如果借用侦查局，手续只要半天就能批下来，而反过来，则需要三到五天，因此两个系统一起做事，侦查局的人总会有些不舒服。
当然了，这种不舒服他们从来不会表现在脸上。身为侦查局最高长官的叶渡，也经常与安全局局长一起喝茶、畅谈人生。至于警局，两方谁也不敢得罪，一直是和事老的存在。
宋薇注意到，资料中刻意提起了数次体系关系，似乎想警示一些什么，但是又没有充分的材料。然而前侦查员进入灰色地带的时间段，都有警局与安全局的影子，可是没有相关的证据链，那些影子也只是存疑。
紧紧只是疑问，侦查局并没有权限查问安全局与警局，这也是宋晏取证难的关键点。
宋薇看着眼前摆放的密密麻麻的资料册，那上面画了无数个问号，每一个问号都如同是在提醒宋薇：要找下去，只有找下去，问号才能变成句号，谜底才会解开。谁陷害‘宋薇’，谁陷害历晔，又是谁带她入了这场迷局，才能由此找到突破口。
无形之中，有人捆绑着她朝前走。她隐隐约约知道绳索在哪里，但偏偏没办法解开这绳索。
这让她困扰，也更让她感到无力。
滴滴，滴滴。
通讯器提示有短讯进来。
宋薇低头看了一眼，
在干嘛？
看到发信人，宋薇眉梢一挑，这老鹰平时见了她，哪一次不是跟她针锋相对，想要争出个输赢。什么时候像这样心平气和过，她也懒得跟老鹰发讯息，直接拨打老鹰的通讯录。
“想我了？”通讯才接通，宋薇就笑着揶揄。
“厚颜无耻。”老鹰一贯的不客气。
“如果不是想我，难道还能是爱我？”
“宋薇，你还能不能要点脸？”老鹰瞬间炸毛，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知道某人抓狂，宋薇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她伸了伸懒腰，坐在阳台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绵绵细雨，继续气某人：“那总不能是……你想跟我一起看雨？”
“……”老鹰已经被宋薇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剩下喘着粗气。
过了好久，老鹰才重新学会了组织语言：“在家吗，有些事，我想当面跟你说。”
是什么事非要当面说？
宋薇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联想到这些天查阅的资料，她脸上闪过了几分忧虑，可开口时，却依旧是调笑的语气：“知道我魅力无穷，是不是想跟我当面表白？”
这个疯女人！在说什么胡话……
老鹰正想骂人，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只问：“你方便不方便？”
“山色渐争秋气势，荷花全露晓精神。”
“什么？”
“你喜欢诗吗？”
“宋薇，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听不懂人话吗？”老鹰大吼。
“历晔读过不少诗，你也应该读过吧。”
“你神经……”
‘病’字还没说完，通讯就被宋薇切断了。
老鹰在‘秦焯’的私宅里气的抓狂，他看着通讯器上宋薇的名字，一直骂：“疯女人，这个疯女人。”
骂来骂去，老鹰嘴里就这几个字。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有面对宋薇的时候，他的怒火总会轻易被挑起来。可是仔细想想，明明他骂宋薇的话乎更难听一些。客宋薇一直都是云淡风轻地样子。
就因为是这样，他就越想骂。然而骂到最后，生气的总是他一个。她还侦查员呢，侦查员会牛头不对马嘴，问东说西吗？
傻叉！
等等……
宋薇可是侦查员啊，莫名其妙说了句诗词，不可能只是随便说说。因为方才他已经说了有数找她。她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绝不可能牛头不对马嘴。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想通过诗词跟他传递什么。
“山色，荷花。”老鹰不停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想到什么，咧嘴一笑：“行啊你，反应够快。”
而后给宋薇发短讯：几点？
宋薇收到短讯，就知道老鹰转过弯了：四点半。
短讯的内容后面还配了一个猪头的颜文字。
老鹰盯着那个猪头看了好半晌，咬牙说：“你给我等着，等拿回文物、找到你的旧记忆，我一定好好收拾你……”
午饭快做好时，秦焯上来叫人吃饭。
宋薇与秦焯朝夕相处，只听脚步就认出是他。书房的门才被敲了一下，宋薇就说：“门没锁，进来吧。”
“不了，书房是叔叔的私人重地，我没经允许，不能乱来。”
“我爸不在家，把这里交给我，就说明我有处置权，进来。”
闻言，秦焯也不再多虑，抬脚进了门。一眼看见堆积如山的资料，他心疼地看着宋薇：“难怪这些天这么忙，辛苦了。”
宋薇指着自己重新整理出来的资料：“这些全部都是重点，不能留存，你快些看完，这里很快就要被销毁了。”
“万一我看不完呢？”秦焯反问。
对于秦焯的超强记忆力，宋薇很有信心，她轻轻拍了拍秦焯的肩：“那你以后也不用见我了。”
秦焯轻轻捏了捏宋薇的手，笑着说：“难得你肯主动告诉我这些，我一定全力以赴。”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宋薇从秦焯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咳了一声，“我是不想让你胡思乱想才告诉你这些，没有其他意思，你别多想。”
“嗯。”秦焯颔首，向她保证，“我绝对没有多想。”
但是他眼睛里盛满了期待，还有浓浓的笑意，宋薇一眼就看出来他肯定多想了。
她真的……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坦白一切，她是真的不想让他胡乱猜测！只要一想到她独自行动时受了点伤、他就担心地要死的时候，她就有些不舒服。为了不让自己不舒服，她才主动让秦焯进来。
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自己，根本不是因为秦焯。
但是谁能告诉她，秦焯脸上越来越灿烂的笑容，究竟是因为什么啊啊！
本以为秦焯这里已经够不正常了，结果宋薇到了餐厅，发现韶清秋比秦焯还要不正常。吃午饭的时候，韶清秋一直在她旁边咬耳朵，什么‘秦焯对你来说肯定很重要，不然你怎么让他去书房。’‘他那么了解你的饭菜口味，你们一定经常在一起吃饭。’‘你从来不喜欢跟外人多说一句，但是却跟秦焯说了很多很多，所以你肯定爱他’
听到最后，宋薇耳朵快要磨出了茧子，最后被逼的没有一点办法了，才向秦焯投去求救的眼神。
秦焯很快领悟，笑眯眯地给韶清秋盛了一碗汤。
这下韶清秋又看向了秦焯，凑近秦焯说起了悄悄话。
也不知道韶清秋与秦焯说了什么，只见秦焯脸上笑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浓，还时不时嗯一声，那模样乖巧的像个邻家大男孩。
想秦焯在她面前也最多只是温柔笑意，偶尔犯傻的时候，会像一只大型忠犬，可这种邻家大男孩……宋薇连想都不敢想，不，确切地说，是根本没眼看了。
要知道，那可是秦焯！
是全世界都崇拜仰慕的科学家……
宋薇忍耐着把饭吃完，最后笑着起身：“妈，你们好好叙旧。”
“去哪儿？”
“出门散步。”宋薇头也不回往一楼走。
韶清秋竖起了耳朵：“你等等，我们一起去。”
宋薇转头，朝韶清秋露出灿烂的微笑：“今天不方便，改天吧。”
“为什么不方便？”韶清秋警铃大作。
“约了其他人。”宋薇长话短说。
果然是！韶清秋指着秦焯：“小秦就在这里，你怎么能约其他人？”
宋薇笑容更加灿烂：“小秦有你不就够了？”
“有阿姨很好，有你更好。”秦焯的眼神亮晶晶的。
宋薇：“……”
韶清秋：“你不能跟别人在一起。”
“妈，你很喜欢秦焯？”宋薇忽然问。
韶清秋反问：“难道你不喜欢？”
又来这种问题，前几天秦焯就问过她，现在她妈又来问。他们两个是串通好的？宋薇顿时觉得头有点疼，抬手揉了揉眉心。
秦焯这时候又开了口：“阿姨，这种事要慢慢来，不能急。而且我们都这么年轻，往后有的是时间去想这些。”
韶清秋顿时有些同情秦焯，摸摸秦焯的头，一副妈妈对儿子的语气：“委屈你了，我家这孩子，以前聪明又乖巧，长大后也不知道成天跟谁鬼混，变得脾气这样坏。往后你们在一起了，你就多担待点，以后我疼你。”
宋薇有太多年没有听见这种看似贬损自己，实则为自己说话的人了。这一席话，让她心里温暖如春。回锦城的家后，有人每天操心她睡不睡得好、吃不吃得饱，操心她工作辛苦不辛苦，在外面有没有受委屈……
所有种种，对过去的宋薇来说，就连做梦都是一种奢侈。而眼下这时光，她却唾手可及。她眼眶一热，眼泪似乎就要止不住了，就在眼泪快要留下来的那一刹那，她继续朝楼下走，只留一个潇洒的背影给两个人，还不忘回怼韶清秋：“我只跟秦焯鬼混在一起。”
“你这孩子，给我回来！”韶清秋朝宋薇喊，“别以为你爸爸不在我就治不了你，给我回来！”
可回应韶清秋的只有楼下大门轻轻锁上的声音，外带智能管家的轻声提醒：“出门在外不容易，宋小姐一定要注意安全，记得常回来。”
“她她她……”韶清秋被宋薇无视了，觉得这个妈妈当的太没有尊严，气的撅着嘴，“小秦你看看她，她太过分了，我的话都不听。”
秦焯还沉浸在宋薇那一句只跟自己鬼混在一起，整个人都出于呆愣的状态。
韶清秋还从来没见过秦焯这幅模样，以为他是气傻了，连忙摇了摇秦焯的肩，同时安抚他的情绪：“小秦，咱们别跟小人一般计较啊，好难不跟恶女斗，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她……”
“阿姨，小薇好可爱啊。”秦焯冷不丁来了一句。
韶清秋足足盯着秦焯一分钟，直到确定秦焯说的是真心话，才一下笑了。
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跟宋薇一模一样。秦焯情难自禁，又忍不住说了一句：“阿姨也好可爱。”
哪有女孩子这么没礼貌，男孩子一点都不生气不说，还夸对方好看的。夸对方好看就罢了，怎么连带着妈妈一起夸呢？韶清秋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孩子。本来他英气逼人、学识渊博，就让韶清秋觉得他很优秀了，可知道他对宋薇的心意、又这样袒护着宋薇之后，韶清秋就觉得他更优秀了。
韶清秋满脸笑意，伸手捏了捏秦焯的侧脸，笑着说：“你也好可爱。”
天阴沉沉的，厚厚的乌云层层叠叠，似是随时都会来一场倾盆大雨。
不远处的小朋友正嬉笑打闹，老鹰坐在荷花亭里百无聊赖。
一个皮球滚在老鹰脚下，老鹰捡起皮球，拿在手里捏了捏，他抬起头，寻找皮球的主人，一个小朋友就朝他这边跑过来。
小朋友一看见皮球被一个长相凶险的人握在手里，哇的一声大哭了。
老鹰有点尴尬，挤了几分笑容，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然而还没张开口，小朋友就哭的更厉害了。老鹰挠了挠头，有点郁闷，把皮球放在地上，站起身，正准备转身离开，那只皮球就被另外一个人捡了起来。
那人对着小朋友露出美丽的笑容：“过来拿。”
那小朋友看看老鹰，又看看她，吸了吸鼻子：“可他看起来像坏人。”
她把皮球扔过去，小朋友精准的接住了。小朋友朝她露出可爱的笑容，甜甜地说：“谢谢姐姐。”
叫她姐姐，叫他却是叔叔？好吧，他承认他长得是有点显老，但不至于跟她比就差了一个辈分吧？老鹰心头更加郁闷，揉了一把脸。
“人的好坏从来都不会写在脸上，他只是看起来像而已。”她温柔的开口，“这个叔叔刚刚想把皮球还给你。但你的疑心让他难堪了。”
小朋友抿了抿唇，想了好半天，还是不敢看老鹰，只小声说：“叔叔，对不起。”
老鹰咳了一声：“没……没事。本来你说的也没错，我长得就是有点凶，你会害怕我也是人之常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朋友就抱着皮球转身跑开了，速度之快犹如逃命。
“老鹰，你看把小朋友吓的。”等小朋友跑远了，她左手撑在老鹰肩上，取笑他，“坏人啊，妥妥的坏人。”
没了小朋友在场，老鹰的脸色又变得阴阴沉沉，他一把拍掉她的手：“别得意忘形，你不过就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是，你是好人，但长了一张坏人脸。”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叔……叔。”
老鹰抡起拳头就往她脸上打，她轻巧捏住他的拳头，绕过他的后背：“你看，不仅长了一张坏人脸，脾气还很差呢。”
老鹰：“……”
“你凶起来的样子，更像坏人了。”
被坏人说像坏人，老鹰只觉身心都受到羞辱，可偏偏又打不过眼前的人，他脸色气的铁青：“宋薇，你王八蛋。”
“哎呀，换词儿骂啦？”宋薇笑眯眯的柔柔老鹰的头，一副哄小孩子的口吻，“别气嘛，我也就跟你开个玩笑。”
老鹰一把推开宋薇，没好气地说：“你神经病吗，骂你还高兴。”
宋薇在老鹰身旁坐下，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语调轻松愉悦：“最近总是遇到好事，当然高兴。”
好事？新记忆的她睁开的第一眼是侦查局，之后被告知是一级罪犯。又接连经历几次凶险刺杀，这无论是哪一件事，在正常人眼里都晴天噩耗，哪里值得高兴了！老鹰讥笑：“你吓傻了吧。”
“说实话，我现在看你，也觉得很好。”
“……”
肯定吓傻了。
一定是吓傻了。
他们一直是针尖对麦芒，得理不饶人。他无数次想要跟她畅快淋漓的打一架，若不是历晔不允许，他每天都想杀她一百遍。他这么明显的态度，他不信她一点也看不出来，现在说他好，他会信？
“老鹰，你有没有体会过……那种被人疼爱呵护的滋味？”宋薇忽然出声。
老鹰咧嘴一笑：“当然有，毕竟我没有做过坏事，是不折不扣的好人。”
知道老鹰话里有话，宋薇自动忽略他的明朝暗讽：“我有太久没有被人疼爱了，最近才发现，亲情的滋味这样美好。”
亲情？
她不是一直都有吗。
宋晏关心她，韶清秋疼爱她，她的家境富足有余，父母又是高知分子，这样的家庭，放在很多人眼里，都是羡慕而得不到的。她现在才觉得亲情美好，那以前都干什么去了。
一直都在被动享受家人的疼爱？
永心果然是永心，无情又自私。
老鹰的嘴角微微一勾，脸上嘲讽的意味愈加明显。
这神色被宋薇尽收眼底，她轻声一叹，语气有几分无奈：“我知道，你我心上的距离，在你看来是无法跨越的星河。但是我经历过比跨越星河还要遥远的距离，那个距离，我曾经也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到达。世间事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究竟会发生什么，我不期待我们的关系能变好，我只求你能将我客观对待。”
老鹰久久没有说话，只是侧目看着宋薇。她面色诚恳，似乎每一句话都发自真心。可眼前这个人是永心，永心有千面，任何一面都让人难分真假。但眼前的人又是新记忆的宋薇，那个为了救他差点死于内鬼火拼时候的人……
“比星河还要遥远的，是什么距离？”思来想去，老鹰只说了这一句。
“如果有一天我能说出答案，我一定会告诉你。”
“听起来好像是个很严肃的话题。”
不同的时空，却有相同的历史节点、相同的对应人物，在平行空间的理论尚未被证实之前，她无论说得再多也是天方夜谭。在老鹰面前，这已经不是什么严肃不严肃的话题，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稽之谈，甚至可能被老鹰当做她逃避现实的借口。在这样短暂的美好静谧时光里，她不想让两人之间不愉快的纠葛更多。
滴答，滴答。
雨水慢慢往下落。
下雨了，外面玩的孩子们都急着找地方避雨，行人匆匆离开。
不过片刻之间，周遭就安静许多。没了吵吵闹闹，老鹰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晰，他朝四周观望，发现四处无人。
宋薇知道老鹰在观望什么，说：“能让你发现的人，段位一定很低。”
老鹰的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正想开口骂人，就看见幕偲打着伞朝这边走来，他冷笑：“我说你怎么这么猖狂，原来罩着你的衣冠禽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