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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打开
宋晏打开书房的门，映入宋薇眼帘的是顶天落地的书架，书架从门口开始延伸，占满了整个书房。宋晏靠近书架，阅读灯自动亮起，宋晏说：“你想要的答案，都在这里，你慢慢找。”
随后，宋晏随手拿了一本书，放在窗前的书桌上，而后拿出珍藏的好茶，一边煮茶，一边看书。
宋薇并不急着查阅资料，而是先整体过一边书架，发现书架按时间远近进行了分类归纳，从侦查局出现的种种死伤事件，按轻重缓急也进行了归纳，她随手翻了一本日志，里面图文并茂，堪称书籍。她问正在喝茶的人：“这些资料，从一百多年前就开始做了。难道侦查局，从一百多年前就有问题了？”
宋晏不语，只是一叹。
“对不起。”宋薇低声道歉，身为侦查员，却对自己的部门产生怀疑，这有悖就职时的信仰，这对每一个侦查员来说，都是不光彩的事，更何况是曾经热爱这个行业的宋晏。她这么问，无疑是让宋晏回忆那段怀疑侦查局的内心煎熬岁月，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也是这个时候，宋薇才明白，为什么宋晏只肯带她来书房，却不愿意带她一起看资料。想到曾经提起侦查时，宋晏意气奋发的模样，她的心底就有几分酸楚。
当时英雄气概，而今惋惜怅然。这个中滋味，宋晏比她更甚……
从秦焯给她的资料里显示，宋晏4167年进入查局工作，时年26岁。4185年离开侦查局，时年44岁，这一年正好是她父母车祸去世，也正好是永心心脏骤停，韶清秋给她换心脏、宋晏车祸安装左腿假肢。
与此同时，书房的资料显示，在4185年，侦查局换了最高长官叶渡，叶渡以行业整顿为由，清理了一些侦查员。那些侦查员后来都早早离世，家人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宋薇顺着资料继续往下查，发现最高长官上任之后，虽然案件侦破率达到历史最高，手段却是惨不忍睹，逼供的手段可谓是五花八门，闻所未闻。看着那些逼问方式，宋薇一度以为自己在浏览非法组织。
按照平行世界的相似理论，宋薇对这个世界的叶渡与也有所了解，他行事雷厉风行，不容商量。由于破过几起重大案件，宋薇与‘叶渡’有过不少交流，那个人用人不疑，为了让她顺利破案，力排众议，为她开路。而这个世界的叶渡，似乎有些剑走偏锋。有些案子又急又险，但为了案情，他派出去的侦查员，常常有去无回。回来的，也成了高位瘫痪。
所以叶渡，私下也被侦查员称为人间魔鬼。
这个人间魔鬼，却在百姓之中享有很大的声望，由于破案率高达百分之百，名声一度大过了国家安全局的局长。
宋薇会着重关注叶渡这个人，除了他的职位之外，还有一点他的病情。他患有中度基因病，大脑出现不明原因的萎缩。根据权威推测，他至多还能活二十年。
还有二十年的寿命，意味着二十年后，侦查局将再一次进行洗牌。
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一个患有基因病的人，带领着一群正常人工作，在目前基因病越传越恶劣的局势下，叶渡需要付出巨大的勇气，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不受流言蜚语干扰。
也许是为了站稳脚跟，又或许是为了让世人不歧视基因缺陷，叶渡成为最高长官之后，聘用了很多有基因缺陷的人，这也是导致侦查员受伤率飙升的因素之一。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些看起来完全正常的不稳定基因携带者，会不会执行任务时基因突然产生变异影响侦查，或者执行完任务时瘫痪或死亡。若是后者还好，至少只是一个人出事。若是欠着，将会连累队友重伤或者死亡。
因为携带不稳定基因的特殊性，导致侦查局面上看着祥和一片，可实际上却都不想跟不稳定基因携带者成为队友。也正是因为这种现象，侦查局对新入职的侦查员进行体检时，刻意忽略了基因一项。于是身体正常的侦查员会疑神疑鬼，担心自己的队友是不稳定基因携带者，不稳定基因携带者也会出此考虑，隐藏自己的基因问题，让自己看起来跟正常人没有两样。
事实证明，不稳定基因携带者的确拥有跟正常人一样的侦查思维，甚至这些人中，存在一批非常优秀的侦查员，每当这些不稳定基因的侦查员因公殉职时，基因病患者要求平等的呼声就一浪高过一浪。他们要求与正常人一样，能从事更好的工作，享受与正常人一样的工作待遇，买同样的社会保险……
当病患问题与社会问题同时出现的时候，侦查局就开始出现了内鬼。宋薇托腮凝思，过于巧合的事，宋薇不相信叶渡不知情。可若是知情，又怎会放任不管，除非这件事，与叶渡也难逃关系。
历晔与老鹰被内鬼追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叶渡要是再不出现，就势必难以服众。
宋薇很想知道，叶渡究竟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她合上关于叶渡的资料，沉沉一叹。
听到叹气声，宋晏起身倒了一杯茶，走到宋薇面前，递过去：“先喝口茶。”
宋薇喝了一口茶，茶的温度很温暖，茶香四溢，驱走她心底的几分燥意。她慢吞吞转着手里的茶杯，不言也不语。
“看到哪儿了？”宋晏斜倚着书架，看向神色凝重的人。
宋薇扫了对面的一排书架：“那些。”
“哦。”对面的书架是有关叶渡的事件，侦查局出了内鬼，宋薇没有逐一排查，而是首先从最高层开始分析，对于宋薇的灵敏，宋晏眼底是三分满意，“叶渡这个人，你怎么看？”
“是人就有两面性，我暂时只看到了他的阳光面。”
宋薇的回答，让宋晏笑了。
“你笑什么？”宋薇问。
宋晏说：“如果不是时机不允许，以后你一定是个非常出色的侦查员。”
得了夸奖，宋薇眉梢一扬：“你女儿现在也不差。”
“从辞职之后，我就开始倒追叶渡的资料，目前你看到这些资料，应该是最全的。”
“爸，我想知道，这么多资料，光靠你一己之力很难完成，还有谁为你做事？”
“你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宋晏没有明说，但宋薇却懂了，她微微点头：“好，我不问，但是……你要注意安全。”
“你也是。”
“永心计划不会轻易停止，爸，我会小心。”
带宋薇来书房的目的已经达到，宋晏也点到为止，“你要好好看完剩下的资料，虽然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但面对那些人，你不可能胜利，我只想让你全身而退，有这些资料，再加上地下室的那些证据，你足够拥有跟他们谈判的筹码，停止永心计划。”
听到宋晏这么说，宋薇忽然想起了幕偲，他曾说过，等到时机成熟，会把所有的文物给她，让她做为筹码，逼侦查局消除她所有的记录……虽然他的为人她仍然捉摸不透，可他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想带永心脱离侦查局。
这么看来，这个世界的自己虽然作恶多端，但依旧有人用真心在关心她，比如她的父母，再比如幕偲。
滴滴，滴滴，滴滴。
一声比一声急促，宋晏看了眼通讯器，跟宋薇说：“我出去有点事，你继续看资料。”
“好。”
宋晏急匆匆往外走，宋薇总觉得联络宋晏的人一定是有急事，她下意识想跟出去，可理智很快战胜了情感。宋晏既然有意避开她，她就不能追过去。现在两人关系稍进，她不能跟的太紧，否则只会引起宋晏的提防。
在这种特殊时期，小不忍则乱大谋，宋薇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埋头看着资料。
日暮时分，宋薇才看完书房里十分之一的资料。尽管还有很多没有看完，但对这个现实世界的侦查局情况与基因病已经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由于治疗基因病需要支付昂贵的医药费，所以很多经济犯都是基因病患者。这也导致了大众看待基因病患者的目光更为苛责，更有甚者，一听到对方是有基因病，就如同见了罪犯。
人与人的信任，在还没开始相处时就已经土崩瓦解。比冷漠更伤人心的，是对群体的质疑。
基因病本身没有错，错的是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人。人的劣根性不仅仅只在基因病患者的身上才有，而基因病患者却成为整个世界的焦点，他们的身上如同放置了高倍数的放大镜，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都被人放大了无数倍。而基因病患者看到的是优点，大部分人看到的是缺点。
宋薇从来没有想过，几千年前，人类的思想经过不断进化，终于摆脱了种族歧视之后，数千年之后，竟然一场基因病，导致人类之间相互猜忌……她的通讯器没有浏览权限，造成很多消息都是滞后的，但是秦焯却能得到第一手消息。仅仅只是这么想了一想，宋薇就找到秦焯的通讯方式，跟对方发送简讯。
秦焯，什么时候方便，给我回个讯息。
短讯发过去没超过三十秒，秦焯的通讯就打来了。
宋薇盯着通讯器看了半分钟才缓过神，接通之后，她纳闷地问：“这会儿不忙？”
“阿姨去洗手间了，我正好有空。”
秦焯的语气微微上扬，透着几分欢愉。隔着通讯器，宋薇都能想象他嘴角上扬的模样，这无端让她心中安稳不少。
她明明有很多话想跟秦焯说，也知道身为基因研究者，秦焯心中一定有自己的坚持，他一直致力于用科研服务人类，希望世界趋于和平美好。可当下的世界却……她想给他安慰，想说些他喜欢听的，可绞尽脑汁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在这个时候，宋薇突然想起来，其实大多数时候，如果不是秦焯主动开口，她是不知道要如何与他正常对话的。她早就发现了这一个现象，可也就只有发现而已。以前与秦焯相处，她从来就没有觉得这样不好，甚至心底庆幸自己这一短板，总觉总有一天，秦焯会受不了她这样，然后就会慢慢远离她，这样她的世界就会恢复之前的安静了……
以前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为什么现在却有些懊恼？宋薇几次尝试开口，却话到嘴边又保持了沉默。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的呼吸声这么好听。”
没等到宋薇说话，秦焯就出声了。
宋薇：“……”
本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宋薇就更不知道了。
秦焯的语气更愉悦了：“感觉你像在我旁边睡觉。”
宋薇：“……”
她想撬开秦焯的大脑，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奇葩构造，才能听见呼吸声就能幻想她在他旁边睡觉。
秦焯：“小薇，你睡觉会打呼噜吗？”
宋薇再次：“……”
秦焯：“啊……我想起来了，你睡觉的样子我看过好了几次，从来没有打过呼噜，有点遗憾。”
所以秦焯是喜欢看人打呼噜吗？
宋薇：“那还真是抱歉了，我不会打呼噜。”
秦焯：“小薇，你是不是突然想我了？”
“没有，你别自作多情。”
“哦，那就是我想你了，以为你也在想我。”秦焯自然而然地问，“你什么时候会想我呢，这一天真想它快点到来。”
宋薇：“那个，没事了，我挂了……”
秦焯：“别急着挂，让我再多听一听你的声音，毕竟你主动一次不容易。”
宋薇还是：“……”
如果不是找他有事，她会闲着找他？她看起来像一个很闲的人？尽管宋薇心里这么想，不过话到嘴边，竟然又吞回去了，只问：“你想听我说话？”
“嗯。”
“那……好吧，你想听我说什么？”
“说爱我。”
“……”
“好像有点难度，那我换一个。说说跟叔叔聊的怎么样。”
“还可以，知道这个世界不少事，秦焯，这个世界的基因病，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你从叔叔那里知道的？”
“嗯。”
宋薇的语气越来越低沉，秦焯敏锐察觉她的情绪，语气里带了几分愧疚：“我本来想做出一些成绩之后，再慢慢让你接触那些不好的一面。可是……对不起……”
“秦焯，你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宋薇打断秦焯，“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这个世界与我们的世界高度相似，迟早有一天，我们的世界也会面临这种基因病，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但是我没能在第一时间安慰你。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一直都是你在无条件帮助我，而我却什么都帮不到你，秦焯，我……”
“是不是特别愧疚？”
“嗯。”
“是不是很想鼓励我，安慰我，让我高兴。”
“嗯。”
“跟我结婚！”秦焯难掩兴奋，“只要你跟我结婚，就算马上是世界末日，就算我马上就会死，我也会高兴的死掉。”
听秦焯这么说，宋薇抓了抓头，有点烦躁：“能不能正常说话。”
秦焯的语气特别认真：“我很正常啊！"
嘟！嘟！嘟！
看着被切断的通讯，秦焯眼底笑意明显。知道宋薇关心他，对他而言就是莫大的惊喜，至于基因病带来的那些负面情绪，他自己扛就够了。与其让她再增添烦恼，不如逗她烦恼别的事。
哎……
秦焯心底轻轻一叹，要是刚才宋薇答应跟他结婚就好了，这样他就能达到质的飞跃。但是目前来看，离他看到宋薇穿婚纱的路，还依旧是那么漫长。
看着韶清秋从洗手间出来，秦焯热情的朝她走去。他看得出来，宋晏与韶清秋对他的初始印象满意度很高，但是仅仅只有这些还不够，他必须让他们更满意才行。
因为他要让宋薇亲眼看见，这个世界的宋晏与韶清秋，一定是把他当成女婿来看待，并且知道将来他一定会娶她的时候，会百分之百的支持与赞成。
只有这样，他的宋薇才会明白，如果现实世界中、她的父母没有去世，也会希望她能嫁给他。也只有这样，宋薇才敢继续朝他走进几分。
他知道宋薇心底的顾虑与惧怕，也懂她的孤独与寂寞，他愿意竭尽所能让她的世界变得温暖美好，可被她封死的那个心门，只有才她拥有枷锁的钥匙，她必须心甘情愿为他打开。
为了她这个心甘情愿，无论等待多久，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翌日，下午三点五十分，侦查局四十五楼会议厅，紧急召开了一场会议。侦查局副科以上人员全部到场，人数多达数百人。历晔这次坐在叶渡身边，老鹰坐在历晔旁边，两人位置十分醒目。
会议正式开始时，叶渡并没有说话，而是用全息影像播放了历晔与老鹰被追击的场面。战况之激烈让在座的人都触目惊心。
画面播放完毕时，大家窃窃私语。都在讨论内鬼是谁，为何如此大胆妄为。
起先只是小声议论，后来高声阔论，有人直指基因病患者论，从犯罪率大数据分析，认为内鬼是基因病患者的可能性很大。有人甚至提出公开内鬼死尸的DNA……
自始至终，历晔都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老鹰也黑着脸，凶巴巴地看着诸位同事。
“安静。”
叶渡一开口，周遭立刻就寂静无声。
“我知道你们提到基因病就谈虎色变，可案子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就妄下定论，是不是有违侦查员的职业道德？”叶渡将画面倒退，退到内鬼飞机坠毁的那一瞬间，“为什么不公布他们的DNA？因为出了这件事之前，他们为国效力，抓捕犯人，他们与在座的各位一样，都是英雄，一旦公布了身份，那么他们所有的光荣事迹都会被人忘记，只会记得他的背叛。做对了一百件事，却因为做错了一件事，就要遗臭万年，这对奉献几十年甚至近百年的前同事来说，公平吗？对他们的家人来说，一旦公布死因死讯，则意味着要饱受世人嘲讽讥笑的目光，这又公平吗？”
“若要讲公平，那我倒是有几句话说了。”台下一位侦查员站了起来，看向叶渡，“叶局长何不想想，历队长与老鹰年轻有为，为局里做过不知多少贡献。却因为莫须有的原因被追杀，这对他们来说，又公平吗？”
叶渡看了一眼历晔，沉稳开口：“想要维持和平，就要付出牺牲。这些道理，应该不用我多说。”
“那按叶局长的意思，若是有一天我们也被内鬼追杀，只要我们不死，就一切都不公布了？”又有一人站起来，脸上有几分不满。
“对，我们都抱着牺牲的觉悟在工作，可是谁也不愿被自己人杀死，这次事件如果不能开诚布公，我们都会活在互相猜忌的世界里。”一位戴眼镜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看向周围的同事，“你们愿意这样吗？”
周围的人都频频摇头，随之唉声叹气。
“所以必须开诚布公，内鬼是谁，必须要公布。”戴眼镜的人继续说，“否则难熄众人怒火，难以给我们一个交代，更让我们人心惶惶……”
此话一出，周围人又议论纷纷，对戴眼镜的人无不赞成。
会场嘈杂，场面快要失去控制，叶渡却面色平静，嘴角噙着淡淡一抹笑意，问戴眼镜的人：“你以为我这么做，是在保护那些那些不稳定的基因携带者？”
在场的各位正常人都知道，叶渡患有隐性中度基因病，最多还能活二十多年，谁也不知道这他这个基因病什么时候会发作，谁也不清楚他发作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状态，大家面上服从命令，无非是臣服于他的权威。而叶渡本着众生平等的原则，只要侦察能力与逻辑思维优异的人都会录用。可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叶渡这么做，无疑是想给基因病患者提供就业机会，提升他们的社会地位。从表面来看，叶渡尊重人权、大公无私，而实际上，叶渡确实在为基因病患者谋利益。
大家互相看着彼此，心里都有各自的想法，却心照不宣，保持沉默。
戴眼镜的人没有回答叶渡的问题，却也没有坐下，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他一字一句：“叶局长究竟要保护谁，恐怕只有你自己心知肚明。”
“如果没有别的话要说，就请你先坐下。”叶渡依旧面带微笑，语气里却多了几分严肃。
这些年来，叶渡审问过无数犯人，举手投足不怒自威。他脸上笑意敛去几分，这叫戴眼镜的人感到一阵压迫，只好被迫坐下。
叶渡看向台下的人：“我知道在座都在想什么，但我还在位一天，就会稳定现状一天。今天我把历晔与老鹰召回，并不是想要立刻处理内鬼，而是想让大家记得历晔与老鹰的这张脸，如果他们再出现任何问题，就与在座的各位都逃不开干系。内鬼究竟是谁这边的人，相信在座的各位，总有人心里清楚。奉劝这些人，我不会任你们猖狂，无论你是哪边的人，我都会让你付出代价。散会。”
台下的人有序离开，历晔盯着一个个出去的人，面色沉静如水。
老鹰虽然没有太多情绪显露，但双手却紧紧握了又握。这些人中，一定有人在领导内鬼做事，老鹰盯着一张张从自己面前闪过的脸，是谁？那个人究竟是谁？
待空旷的会议室只余下三人时，叶渡问身旁的人：“‘宋薇’还好吗？”
“还好。”历晔回答，“谢谢你没有拆穿顶替者。”
“她是为了救你们才出此下策，顶替者又身犯数罪，一举两得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拆穿？”
“可是……违背了原则。”
叶渡看向历晔：“如果你学不会变通，迟早要吃大亏。”
历晔抿了抿唇，久久没有再言。
“永心计划之流，该停止了。”叶渡揉了揉眉心，脸上有几分疲惫之色，“它该永远停止了。”
所谓永心计划之流，是指侦查员隐姓埋名罪犯打交道，借此打探罪犯消息，为侦察提供新线索。这是疑难杂案里侦查员的常用手段，若非如此，侦查员随时都可能陷入瓶颈期，然而叶渡此时却有停止计划的打算。历晔说，“有收获就会有牺牲，牺牲小部分人的生命，获得多数人的幸福与平安，这明明是我们在赚。为什么要停止计划？”
“牺牲同事换来的安宁，同事难道不会心寒？”叶渡反问。
“这……”如果没有调查永心案，历晔会义正言辞说这是职责所在，可他才经历过几场追杀，又被一直被他们调查的永心所救。她没有趁机索要更多，单单只是让他交付真心，没有旧记忆的永心，善良正义、聪明勇敢，与他熟悉的同事没有两样。如果她没有进入灰色地带，就不会被他们调查，她依旧是荣耀满身的侦查员，依旧被所有的侦查员憧憬信仰。然而侦查员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即便曾经的永心再强，但一次次面对那些威逼利诱、死里逃生，一直孤独作战的永心，总有一天会疲倦，会想妥协。
因为只有妥协，才能换来安宁，家人才能免于干扰。
短短时间，历晔想了很多，最终却只有沉默。
“叶局长，今天来开会的人中，一定有内鬼。您有怀疑的目标吗？”老鹰忽然问。
“有，但我不能说。”叶渡看了一眼沉默的历晔，“在某些方面，我与历晔的考虑如出一辙。”
“是因为基因？”老鹰又问。
死去内鬼的生物信息老鹰已经倒背如流，也是在拿到生物信息的时候，老鹰才知道究竟谁是正常人，谁是不稳定基因携带者。追杀他们的内鬼中，并不单单只有不稳定基因携带者，还有与他们一样的正常人。
这些生物信息足以证明，人的善恶与基因无关，基因病患者不该遭受种种不公。如果将生物信息公布于众，自然能为基因病患者讨回一点公道，想到这，老鹰又问：“叶局，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追杀我们的人也有正常人？”
“公开信息很简单，难的是如何善后。”叶渡说，“人类一旦带上有色眼镜看人，无论对方是不是无辜，那人都会判定对方有罪。基因病是几百年来一直争论的话题，信息一旦公开，势必会将基因病患者逼上绝路，穷途末路下，原本心性善良的人，也难保证为了生存作恶，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社会秩序将会很难维持稳定。”
老鹰有点糊涂了，他挠了挠头，一脸不解：“可是那些信息中，还有正常人啊。”
“然而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基因病患者占了劣势。他们的基因的确会阻碍人类的繁衍，从基因发展的角度来说，他们那些人，也许再过个百年就会彻底灭绝。为了人类生命的延续，世上男女只能跟正常人结婚……”
“不对，这是不对的。”老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可叶渡说的这些，他又心知肚明。《婚姻法》的确规定，男女双方一旦决定结婚，需要检查体内基因，一旦其中一方的基因存在不稳定因素，则婚姻关系必须停止。并且基因正常一方的婚姻安排，由基因数据库筛选最优方案，进行重新配偶。因而从人类存续问题上来说，不稳定基因一方的确如叶渡所言，占了太大的劣势，可是……可是……
“可我们谈的是案子，是谈论追杀我们的内鬼中，不仅仅只有不稳定基因的人！我们明明说的是现有证据，为什么要扯到那些人类的延续上。这根本不是一个概念。”老鹰绞尽脑汁，才想到自己究竟要说什么。
叶渡问：“是证据重要，还是人类繁衍重要？”
这显然是后者重要，但是因为重要，所以就忽略证据吗？老鹰从业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叶渡，想要从他口中找到正确的答案，然而叶渡却久久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平添几许无奈。
从叶渡这里没有得到答案，老鹰又看向历晔。
历晔想了想，还是说：“生物信息一旦公开，不稳定基因携带者与正常人现有的关系一定会遭到破坏。不稳定基因携带者势必会为了自己的生存空间，与正常人发生冲突。这将会造成双方关系比现在更为紧张。届时遭受危险的不仅仅只是基因病患者，还有正常人人。”
听到这里，老鹰多少也明白了叶渡的选择。分明他们手里都有证据，只要顺着证据顺藤摸瓜往上查，内鬼的源头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然而出于种种原因考虑，这份强有力的证据，只能选择永久沉默。
这意味着现阶段他们只能缩小怀疑目标，不能有什么实质性行动。
更意味着不稳定基因的侦查员，还要继续背着内鬼的嫌疑，在侦查局保守质疑，老鹰瞬间觉得有些恼火。又想起大家在私下讨论基因病时的小心翼翼与担忧，那些明明是不稳定基因携带者的侦查员，只能像正常人一样去配合，老鹰的眼神暗了几许。
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同事，昔日的谈笑风生老鹰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变成了两地阵营。让老鹰心寒的不止是信仰的背道而驰，还有面对手足之情的残酷与冷血。猜忌让人心生间隙，让人疏远，过去他在无形之中，也做了那些恶人背后的推手，如果当初他能少说话，多做事，像历晔一样不讨论基因问题，同事之中无论谁有困难，他都上前搭一把手，也许就能为化解基因病的隔阂起到一份微薄力量，可是没有如果了。
老鹰自言自语：“基因病也是病，就像感冒发烧一样，在远古时代，感冒发烧也会死人的，但是后来找到治疗它们的办法，谁还把它们当回事？基因病也是这个道理，我们现在惧怕它，觉得得了这种病的人是怪物，那是因为现在还没有研发出治愈它的药。然而社会在进步，科学也在进步，总有一天，基因病会一定会被治愈，就像感冒发烧那样。”
轰隆……
老鹰的话才说完，天空忽然电闪雷鸣。
方才还晴空万里，此时就雷声阵阵。
稍倾，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打在窗户上，发出噼啪声。
叶渡侧目看向窗外，忽而开口：“今年的天气，似乎比往年更难以捉摸了。也不知道哪里又要发生塌陷。”
历晔说：“施工队一定早就做好了应急措施。”
叶渡微微点头，又说：“宋晏，他还好吗？”
“一切都好。”
“身体呢？”
“也还好。”历晔微微一顿，又说，“腿脚不是特别好。”
至于宋晏腿脚为什么不好，叶渡心知肚明，他轻轻一叹，不再多言。
身为侦查员，不死不伤一定是个奇迹，侦查员身上挂伤，在老鹰看来已经是一个常态。因而老鹰没有太多感慨，只是看着窗外的大雨有些出神。
什么时候雨才会停？
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像样的好天气？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像过去古老书籍中写的那样，有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没有那么多自然灾害？
伴随着阵阵风雨，宋晏行驶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宽阔公路上。
骤雨天气，气象台发布橙色预警，严禁居民外出。路上车辆都在往家赶，或者寻找避雨所，只有一辆车往外开。
前方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河水湍急，浪潮阵阵，浪花拍打着岸边，浪涛近乎咆哮着往上涌，似乎快要冲破了河岸。
宋晏收回看向河流的目光，命令车内管家：“呼叫叶渡。”
“好的，宋先生，这就为您呼叫。”
“叶局，是我。”宋晏接通叶渡的通讯器，“有些事，我想当面求证。”
“好，我在老地方等你。”
挂断通讯，叶渡看了一眼身旁的历晔：“趁这几天闲，回去给家人上柱香吧。后面‘宋薇’休息过来，你们要忙的事还有很多。”
说完，叶渡脚步匆匆往外走。
历晔忽而问：“雨下这么大，还要出去？”
“恩，去见一见老朋友。”提及老朋友，叶渡脸上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温柔。
门轻轻被叶渡关上，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历晔与老鹰。没了外人，老鹰神色立刻放松许多，他随意坐在会议桌上，看着雨水顺着窗户连成一线，再慢慢往下滑落。似乎是觉得历晔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就主动开口：“往年都是你一个人回家上香，这次……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不必，别让外人看出我们的关系。”
“怕什么，我们最近一起执行任务，走的近些是情理之中。”说到这，老鹰就长长叹了一口气，“以前觉得当侦查员特别好，别人听到这三个字，就会用特别羡慕的眼神看着你，我能抓坏人，破案子，只要想想就觉得特别刺激。”
“现在呢？”
“现在？”老鹰撇了撇嘴，“想说真话不能说，有朋友也不能离的太近，也就幸好我没有家人，要不然我得多郁闷。”
侦查员级别越高，保密性就越高，如果不是‘宋薇’进入灰色地带，她的详细资料也不会被历晔拿到。而老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与历晔谈及的私人生活越来越多，就比如这个时候。历晔不禁微微蹙眉，低声提醒：“不要跟我说这些。”
老鹰并不在意：“这里是监控死角，我跟你说了什么，监控也拍不到，别人也听不到，有什么关系？”
见老鹰警惕性太低，历晔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把话挑明：“你想想‘宋薇’，万一哪一天，我也进入灰色地带，我知道的越多，就对你越不利。”
“你怎么可能成‘宋薇’那样，就是这个世界所有的侦查员都进入灰色地带，你也不可能进入的。”
“永远别对一个人抱有太高的期望。”自从‘宋薇’跌下英雄神坛，历晔就认为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再次提醒老鹰，“以后除了工作，不要跟我说其他的事。”
“好吧。”老鹰一向最听历晔的话，历晔表明了立场，他也不再多言，继续看着外面的大雨。
历晔站姿如松，静静听着雨声。
这是两人做侦查以来，第一次这样悠闲。宋薇要调整休息，叶渡刚主持了一场会议，眼下侦查局即将开始一场自上而下的排查内鬼行动，他们只要待在侦查局，在明处看着那些人动作就好。暂时没了任务在身，两人都有些不习惯。不知道下雨天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放松心情。
索性雨声的节奏忽快忽慢，两人听着雨声，倒也没有太无聊。
不知过去多久，老鹰又开了口：“历队，有件事我一直特别好奇。”
“什么事？”
“我的身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老鹰指着自己背，“我这里的伤，只用了两只止血剂，伤口就立刻结痂了，包括里面的器官也很快愈合了。这放在正常人那里，根本说不通吧？”
历晔说：“你的身体素质向来很好，药物融合也许比一般人要高。”
“可是……”老鹰想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干脆把上衣脱掉，露出精装的胸膛，他背过身，想让历晔看个仔细，“历队，我背上现在没有一点伤痕！”
老鹰的后背光滑平整，止血剂不但修复了他的器官与伤口，甚至还让他的肌肤变得更为细腻。
明明这对老鹰来说是好事，但历晔的脸上没有丝毫愉悦，眼神甚至暗了几许，他不能让老鹰对自己的体质存有好奇，否则若是老鹰去医院做检查，一旦查出身体异常，他怕要保不住老鹰的自由了。他想了想，谨慎开口：“我不好奇，但你要是一直好奇，何不去问问秦先生。”
“对！”被历晔这么一提醒，老鹰立刻反应过来，秦焯可是全球最有名的科学家，问他，一定比问任何人都有效。老鹰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低着头，立刻给秦焯发讯息，尽管秦焯现在不在身边，但老鹰的神色跟面对秦焯时一模一样，憧憬又尊敬。
尊敬的秦先生，我有点身体上的问题想要请教您，不知您什么时候会比较方便。
发完信息，老鹰咽了咽口水，脸上有几分紧张。
用了两分钟时间，老鹰仔细揣摩了一番讯息内容，觉得内容一点也不诚恳，又双手打字，认认真真地写。
这几天我都会特别特别闲，秦先生要是有空，愿意看看我的身体，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随叫随到。
发送完毕，老鹰就像个小学生一样，端端正正坐好，还问历晔：“历队，你说秦先生会帮我看吗？”
历晔说：“如果秦先生不忙，我想他应该会。”
还没见到人，老鹰的脸上就已经浮现几分期待：“如果秦先生有空就好了。”
嗡！
老鹰话才说完，就提示有新讯息进来。老鹰立刻打开看。
今晚正好有空，晚上九点半，我在一鸣医院办公室等你。
鹰脸上狂喜，像献宝一样把通讯器给历晔看，“历队，秦先生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
秦焯一旦答应，就意味老鹰身体的秘密就会守住，历晔心底轻轻吐了一口气。
“你说我晚上穿什么会比较正式？”这些年来，除了见罪犯之外，老鹰也没有见过其他人。他认为与秦焯的晚上会面非常庄重，故而认真发出询问。
历晔面无表情的建议：“医院里都是病人跟医生，你穿休闲装会比较好。”
说的也是，老鹰想了想自己的便装里，有没有那种看起来比较休闲的衣服，然后顺便问：“晚上跟我一起去秦先生的医院吧，我想让你第一时间知道我的身体信息。”
关于老鹰的身体，历晔早就知道了。但这个时候。他却面不改色地撒谎：“我下午要回家上香，路程有点远，赶不回来。”
身体信息属于侦查员的高度隐私，所以信息资料不能网络互传，以免被居心叵测的人监视。再加上眼下内鬼未除，这不得不让通讯变得更为谨慎小心。
不能与历晔实时共享身体信息，老鹰的脸上显现几分可惜：“那我等你回来再说。”
历晔微微点了点头，忽然又问：“这些年来，你除了同事之外，还有联系其他的人吗？”
“没了，我工作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联系别人。”
“那从现在开始，试着联系一下吧。”
“哈？”老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双眼发直。
历晔继续：“我们除了是侦查员，还是一个人。是人，就应该有正常的交际。从今往后。你可以试着多去跟人接触，尝试做一个正常的人。”
听完历晔的话。老鹰快要傻掉了。他伸手在历晔的额头上摸了摸，历队额头不烫，证明历队没有发烧，脑子没有烧坏。可是没有烧坏，历队这会儿说什么胡话呢。
他们是谁？他们可是侦查员啊！
侦查员怎么可能是正常人呢？
“我们一生都在为国家付出，永远不知道哪一天会献出生命。有限的时间很短暂，我们不能一直忙着付出，也要偶尔学着享受当下。”
这下老鹰不止认为历晔在说胡话，甚至觉得这个时候的历晔很惊悚。他认识的历晔永远国家至上、大家至上，什么时候考虑过自己？什么有限的时间很短暂，什么偶尔享受当下……这种话永远都不可能是历晔说出来的！
眼前这个人，还是他认识的历晔吗？
历晔仿佛没有看到老鹰的诧异，继续说：“知道有内鬼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人的信仰为什么一开始坚不可摧，后来会轻易崩塌，你考虑过吗？”
老鹰摇了摇头，除了破案推理，他从来不会浪费多余的脑细胞。那种深奥的问题，并不适合他。与其考虑信仰崩塌，他更愿意思考为什么历晔……今天跟平时很不一样。
“永心曾经是我们的神话，是因为她有家人。还有宋晏做侦查员在前，她心中有牵挂，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后来由于工作的保密性，她渐渐断绝与家人来往，由于宋晏工作的特殊性，永心对其更是避之又避。从此以后，能关心死活的只有她自己，没有成为她心塔的那一盏灯，她就逐渐迷失在恶人的圈套里。”
在‘宋薇’没有成为永心之前，无论多难的案子，无论多凶险的破案环境，‘宋薇’总是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在不知道永心究竟是何方神圣之前，所有侦查员都认为‘宋薇’只是个化名，对方一定是个铁面无私、聪明绝顶的中年男人。直到现在，侦查局还流传着‘宋薇’的神话。如果不是老鹰亲眼所见，他根本不可能相信那个看起来漂亮又知性的女人，竟然是他们这些男人崇拜的偶像。他也曾为‘宋薇’感到可惜，却从没想过究为什么英雄变成了罪犯。此刻历晔一席话，让他陷入了沉思。
‘宋薇’成为永心之前，还可以跟外界保持联络，而且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固定的假期。放假期间，侦查局不会过多干涉私事。
这也就意味着，侦查员在假期内是自由的。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然而成为永心以后，侦查局对私人外出时间进行了严格监控，加上还有恶势力的人暗中紧盯，‘宋薇’即便还想跟家人保持联络，也是有心无力。一个人的信仰一旦没人巩固加持，它最长的极限还能走多远？
如果将位置进行调换，他变成了永心，任何事情都要自己扛，任何难题都要自己解决，一方便承受着高强度的破案压力，一方面又要面对恶势力的各种威逼利诱，他的信仰，能够走多远？
想到最近的几次追杀，老鹰神色渐渐变得凝重不少。
“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我们尽可能的与这个世界保持联络，要努力看到更多美好和光明，这样才能不迷失自我，不被他人利用，不忘记自己进侦查局的初心。”
历晔的语气很轻，却一字一句敲打着老鹰的心脏。
经历过这世上最残酷的恶，就只有光明美好才能支撑他们的信仰。这是永心变成罪犯之后，历晔悟出来的道理。
老鹰一言不发，看着被雨水模糊的窗外。
外面朦朦胧胧，一切都看不真切。就像他所接触的善于恶，很难界定明显的区域。
今日的善意，也许明日就成了恶的因果。就像先前的日光，没有征兆就成了暴雨狂风。
所以，他最讨厌下雨了。
老鹰心情莫名的烦躁，转身朝会议室外走去。
这时，会议室就只剩下历晔一个人。他的视线一直眺望着远方，那里是星空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