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薇连闯数个交通灯,严重破坏交通秩序,逼停无数车辆,造成道路瘫痪。前有智能交警进行围堵,后有智能警察进行追捕。
“尾号538的车主,请您立刻靠边停车,接受询问检查,否则我们将上传您的不良记至云端数据库,吊销您的驾驶资格……”
大街小巷的媒体同步播放智能警察的警告,宋薇全当做耳旁风,疾驰到家。
阳台上的历晔远远看到这一幕,敏锐的发现异常,立刻往外走,才打开门,老鹰就过来了:“宋薇这是发什么疯?”
“先出去再说。”历晔疾步朝外走。
老鹰跟在历晔身后一起下楼。
两人才走到门口,智能警察就已经全部聚集,拔枪对准宋薇的车辆:“尾号538的车主,请你立刻……”
最前面的智能警察还没把话说完,宋薇就打开车窗,一枪打在了他头上的中央控制器。
其他智能交警纷纷拔枪,对准宋薇。
“射杀智能交警,将被判刑十年有期徒刑,请你立刻放下武器,接受我们逮捕。”
《最高法》规定,智能交警与正常人一样,享有人身安全的权利,宋薇开了这一枪,无异于触犯法律。智能交警立刻将宋薇的危险系数判定为最大值,不再只是警示,而是发出命令:“交警311号命令你立刻下车,否则将对你进行强行逮捕……”
宋薇缓缓打开车,却没有放下激光枪,而是以车门为挡箭牌,对周围智能交警进行射杀。
这些交警只懂交通法,平时接触的也是违法交通的人,从没接触过这样厉害的危险人员,中央控制器飞速运转,计算逮捕宋薇的可能性为多少。最后得出计算值为零,正要将宋薇的案发地点资料发送至警局系统,可资料还没发送成功,就被宋薇精准爆头,切断数据传送。
这冷血的模样,开枪的利落,跟永心一模一样,老鹰立刻拔枪对准宋薇,想要给她致命一击,却听历晔说:“做好掩护,别让交警识别你的脸,上车。”
面对历晔,老鹰习惯了服从安排,他立刻脱下上衣,包住头,上了车。
历晔则是解开衬衣两颗扣子,护住了脸,也上了车。
两人都上了车,宋薇一边开枪,一边上车。
“宋薇,你到底想干什么?”老鹰忍不住质问,“这是在跟法律作对……”
“七点,你们会被杀死。”宋薇言简意赅,“不想死,就听我的。”
杀他们?短短几个字,却包含巨大的信息量。老鹰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再联想到刚刚宋薇杀智能交警时,只打爆了中央控制器,其余零件并没有损毁,中央控制器还可以进行复制,说白了所有记忆都可以重新安装,但零件一旦损毁,新零件替换旧零件,成本远远比中央控制器要大的多。
从智能警察的角度来说,只要抹去那段不愉快的经历,他们依旧跟平时没什么区别。而从宋薇的角度看,如果中央控制器将今天的数据上传到警局系统,带来的麻烦远远比损坏中央控制器要大很多。将所有线索联系在一起,老鹰发现,其实宋薇思维非常清晰,用最快的手段,达到最理想的效果。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看着飞速往郊区方向开的人,老鹰问:“这么大动静,凶手肯定也知道了,你往郊区开,有什么用?”
宋薇说:“标记地址,让智能交通警察上传云端系统,云端会就近选择,分派安全局与警局的人过来追捕,我危险系数值已被标记为最大,他们带来的武器也许可以跟凶手抗衡。”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我们?”历晔看向后面追过来的智能交警,出声询问。
“幕偲告诉我的。”宋薇如实回答。
“幕偲怎么知道?”老鹰追问。
“他有自己的关系网,我不知道这个关系网有多大。”宋薇看了眼时间,六点四十五分,这也就意味着,还有十五分钟,那些人就会过来。
距离上次空袭才不过半天时间,地点从空中变成了地面,空袭时,那些人不会顾及市民,这次袭击,市民当然也不在考虑范围内,所以她现在做的,也只有离闹市区越远越好,越远,被波及的市民就会越少。
历晔与老鹰都猜透了宋薇的意图,老鹰看了一眼历晔,眼神有些疑惑,疑惑这时的宋薇,为何浑身带着一股正气,那种宁愿牺牲少部分人,拯救大部分人的大将正气。这样的宋薇,让老鹰想起了还没进入灰色地带的永心……
“这条路直走,往前十公里是山谷。山谷是自然灾害多发区,那里地势险,没有监控设备,敌人很难发现我们、冲进去,我们也许能赢。”历晔忽然开口。
跟她的预想一模一样,宋薇唇角微微一扬,脸上带了一抹笑,抬起右手,冲历晔做了一个ok 的手势。
车辆超速行驶在宽阔的路上,越往前开,房屋建筑就越稀疏。
很快,宋薇车后多了不少警局与安全局的车,智能交警逐渐渐减少。
宋薇心中算了算,觉得还是敌我悬殊,就问历晔:“你面对敌人最多的数量,是多少?”
历晔说:“以一敌百。”
“老鹰,你呢?”
“硬抗的话,以一抵八十。”
宋薇笑笑:“恭喜你们,今天可能要中奖了。”
“这次有多少人?”老鹰问。
“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应该是改变策略,空降了。”宋薇分析。
历晔沉思片刻:“山路崎岖不好走,目标还明显。如果空降,就要尽早弃车。”
“小人狡诈多端,我怕周围有埋伏。”宋薇语气沉沉,“也许现在这辆车,已经被他们标记了。”
“后面是警局跟安全局的人,就算有埋伏,他们也不会立刻动手。”历晔果断命令,“现在马上掉头,劫持安全局的车。”
如果劫持安全局的车,只要凶手袭击安全局的车,那么后面安全局与警局的人员将会标记红色警告,紧接着会有更多武器装备被送过来。宋薇也考虑到这一点,只是……她犹豫开口:“如果误伤了警员或者安全局的人……”
历晔说:“我会亮明身份。”
老鹰一惊:“历队,那射杀智能交警的事我们就有包庇责任了。”
历晔说:“这个责任,我背。”
这个责任她从来没想过要谁来背……宋薇有片刻的愣神,历晔如果揽下这个责任,无异于让内鬼有更好的理由对他们进行清理,她怎么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然而这个临时组建的侦查小组,历晔作为队长,对小组有绝对的话语权,宋薇在这种时候只能面上服从。她方向盘一打,朝反方向开。
在到达第一辆安全局车前,历晔主动下车,双手高高举高,缓缓朝第安全局的车门走去,并高声说:“你好,我是侦查员历晔,在这边执行一起秘密任务,您可以扫描我的掌纹与面孔信息。”
历晔说完,安全局的车辆缓缓停下,同时播报声响起:“靠边停车,所有的人都下车,靠边蹲下。双手背在身后。”
老鹰正要下车,宋薇突然开了口:“我突然觉得,历晔很蠢。”
“什么意思?”敬重跟佩服的人被侮辱,老鹰立刻沉了脸色,“你嘴巴放干净点。”
激怒了老鹰,宋薇非但没收敛,还变本加厉:“不仅历晔蠢,整个侦查局的人都蠢。有内鬼都察觉不出来,身为特别行动队的队长,却任人摆布,也活该你们队友死那么多。我要是历晔,我早就以死谢罪,自杀了无数次。”
是永心,老鹰就是化成灰都不会忘记永心设局杀害的队友。
眼前这个人的眼神渐渐凶狠,脸色也越来越冷。这与那个罪恶滔天的人慢慢重合,老鹰一忍再忍,强迫自己要冷静,眼下历晔还在外面,他们不能自乱阵脚。他隐忍着怒意:“不要再说了。”
“怎么,说到你痛处了?”宋薇完全忽视老鹰的情绪,挑衅地笑,“是不是心中很不满,很想杀了我。可是你就算再想动手,没有历晔的命令,你又能把我怎么样?知道在我眼里,你像个什么吗?你像一只狗,历晔让你往东,你绝不敢往西。你口口声声说是绝对服从命令,其实只是怕自己出错,再害队友牺牲吧?”
老鹰慌了神色,眼神躲躲闪闪:“不是这样……”
“不是?”宋薇扬声问,“听风行动中,是谁丢下受伤的队友,一人逃生?”
听风行动……那场连环杀人案里,他们抓住的主谋只是参与者之一,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凶手为了报复侦查局的抓捕,特意放出风声,引他们上钩。最后一只二十人组成的侦察队紧急出动,准备对凶手进行突击控制。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他们控制住凶手时,突然一阵风吹来,风中弥漫的芳香让所有人的皮肤都开始发生溃烂,他却完好无损
也只有他……
所有的队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意识到疼痛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胳膊没了血肉,只剩下一只骷髅手臂,他们都开始慌了,纷纷看向他。向他求救。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当时第一个反应是迅速离开。他一边往外跑,一边打急救电话,直到空气中没了那股芳香味道时,他才回头看着他的队友们的方向,希望医生能尽快赶到,将人救出来。
然而当医生赶到时,那些队友们只剩下一滩血水,连骨灰都找不到了。
后来他才知道,人类之所以会出现迅速分解,是由于那股芳香味能诱发器官组织迅速消融,他追问那芳香味道究竟是什么物质,得到的答案却是无解。
没人知道那物质究竟是什么,它就好像突然出现之后,又突然消失了。那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做噩梦。梦里,那十几个队友在他眼前慌乱不安,求他救他。他手忙脚乱的拖着队友往外走,一阵大风吹来,吹散了队友的身躯,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黑暗的世界里,周围静静悄悄,静的他只能听见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他像被世界遗弃的罪人,清醒面对冤死的亡魂……
在他不断追问之下,研究芳香气味的专家告诉他,如果当时能将那些侦查员迅速转移到通风的处,那些队友或许还有得救……
从此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做着同一个梦:他梦到队友凄厉地喊着他的名字,质问他为什么不救他们.他大声否认,否认他没有害死他们.
午夜梦回,他惊了一身冷汗,那些梦中的话,都成了他的心魔.久久困扰着他.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主动分派任务,他只跟着历晔一起出生入死,做最危险的任务,杀最穷凶极恶的人。
他用了整整两年,才从心魔的深渊里拔除一只脚,而眼前的始作俑者,却轻而易举又让他想起那些往事。那些他可以忘掉的往事。
这些事明明只有永心知道,这也就是说……
“没错。”宋薇突然倾身向前,一拳打在老鹰胸口,同时掐住他的脖颈,面笑肉不笑,“我回来了。”
宋薇的力气太大,老鹰竟然一时挣脱不开,他摸出藏在靴子里的短刀,怒红了双眼,掏出短刀就朝宋薇脖颈刺去,宋薇似乎没想到老鹰说动手就动手,情急之下连忙侧身,短刀划伤了脖子,留下一道血印。
“我杀了你!”老鹰怒吼着,像一只暴躁的雄狮。
宋薇眼中冷光一闪,做出掏枪的姿势,老鹰却比宋薇先一步动手,朝宋薇开了一枪。
砰!
车内,枪声响起。
历晔面色微微变了变,不知道车内发生了什么,他忍住想要回头的冲动。只按播报提示那样,靠边蹲下,双手背在身后。
“重复,车内所有人下车……”
播报声依旧循环着,警局与安全局的车纷纷围靠过来。
宋薇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鲜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着,她却咧着嘴看着老鹰笑:“很好,这样也就说得通了。我是破坏交通规则的罪犯,你跟历晔是缉拿我的正派。不管怎样,先安全了再说。”
这也就是说,刚刚宋薇是想逼他开枪,这才故意激怒他的?可这一枪离心口这么近,如果不救她,她离死也不远了。为了让他们摆脱危险,她愿意冒这么大的危险,她究竟是谁?
是那个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可以用的永心吗?
还是那个失去记忆之后,想要费尽心思讨好他们的宋薇?
“如果我们再不下车,可能……他们就要破车而入了。”宋薇微微喘着气,心口的疼痛告诉她、满身的鲜血提醒她,如果再血流不止,她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车窗外,四个人举枪对准历晔的头,另外一人对历晔进行全身扫描,核准信息。
还有三人拿着便携式导弹,随时准备破坏宋薇所在车辆的防御系统。
宋薇心底轻叹,看来这个世界的智能交警,比她的世界要先进一些,仅仅通过几个数值,就能测算整个车的防御指数。
众目睽睽之下,老鹰又朝宋薇腿上开了一枪,置气地说:“这一枪,算你激怒我的惩罚。”
“你还真是……小心眼。”宋薇气游若丝,微微闭着双眼。
老鹰坐到主驾驶,将宋薇扔到副驾驶,而后打开电子手铐,将宋薇牢牢捆住。
同时,车窗缓缓降下,老鹰主动朝窗外伸出一只手:“我也是侦查员,是历队的下属,扫描信息就会知道。这位是嫌疑犯,涉嫌一桩重大谋杀罪,程序还在提审中,稍后会有相关人员向你们这边进行知会。”
老鹰说着话,有工作人员立刻上线扫描他的物理信息。扫描仪中显示他的安全级别为一级,这证明老鹰所言属实。他们立刻放下武器,将宋薇压下车。老鹰也随之下车。
几人正往历晔这边汇合,忽然一枚小型炸弹从后方警局的车发射过来。
老鹰第一个反应是把宋薇护在身下,炸弹炸的他后背鲜血淋淋,他却眉头都没皱一下,看着身旁被炸死的安全局的人,眼底是一片悲凉。
宋薇知道,老鹰又想起了听风行动,想起了那些死去的队友。她拍了拍他的脸,提醒他:“打起精神来,你们身份确认之后,能动用这边所有的武器装置,先把眼下混进来的内鬼解决掉再说。”
老鹰迅速爬起来,抽出安全局车内的武器,一边朝警车攻击,一边拉着宋薇朝历晔方向撤退。
历晔时刻注意四周,但凡有可疑围攻的车辆,他迅速炸毁,为老鹰消除后顾之忧。
一时间,周遭硝烟弥漫,烟雾缭绕。
滴答,滴答。
宋薇抬眼看去,老鹰背上的血一直往下流,鲜血流到了地上,埋进了土壤。她的身子被他拖着划过血迹的土壤,明明她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弱,她连抬眼都觉得吃力,可她却一直不舍得闭上眼睛。老鹰把她当做永心,时刻都想弄死她,可她真正快要死了,他却又不松手了。尽管她知道,他愿意带着她是因为、只有她活着,他们才能抓到逍遥法外的坏人,才能追回被盗的文物,然而她却始终对他恨不起来,身为侦查员,她太清楚老鹰的想法,如果是她,她也一样……她咬咬牙,喘着气说:“老鹰,这次是你欠我的!”
老鹰无暇顾及她说了什么,只朝内鬼方向猛烈开火。
宋薇迅速从地上捡起一把枪,朝附近一辆车持续开枪。
轰!
车辆突然被炸,周围烟雾更大,看不清敌我形式。趁着可视度降到最低时,宋薇迅速解开电子手铐,趁机站起来,夺过老鹰手里的武器,将他背在背上,拿着他手中的武器,继续朝内鬼方向猛烈攻击。
有历晔的配合,宋薇很快与历晔汇合。周围烟雾渐渐散去,宋薇再次瘫倒在地,老鹰看向她,神色迷茫。
“你为什么能解开我的电子手铐,还能爬起来?”明明电子手铐一旦锁住,没有他跟上级的物理体征信息,其他人根本没有办法解开,但是她却解开了。她心口挨了那一枪可是致命伤,应该要死不死、苟延残喘才对,但她却还能站起来。
这已经超过老鹰的认知,他震惊盯着宋薇,就像盯着一个怪胎。
宋薇面色惨白,却是唇角一勾,喘着气笑,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得意地挑眉:“我这里,还有一个人工心脏。”
没错,她的身体里,除了天生的那颗心脏,还装了一颗人工心脏。
在秦焯得知宋薇的职业之后,连熬了几个晚上,制作出一颗微型心脏。这颗人工心脏,在她心脏骤停的时候会自动开启,维持她体内的血液循环,让她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
秦焯说,一旦人工心脏开始工作,她必须停止任务,找一个隐秘的地方,然后老老实实等他,等他来救她。她以为这一天永远都不会来,然而距这颗心脏装在身体的时间,才不过短短两年而已。
她抬头看着天空,突然很想他。
紧急情况下,她激活了人工心脏,秦焯一定知道了。
他会来吗?会以什么方式来呢?
“你还好吗?”历晔低声询问。
宋薇抬眸去看历晔,见他面无表情的射杀内鬼,忽然在想,其实警局与侦查局不分家,虽然系统不同,但有些特殊任务,他们经常在一起合作,现在历晔杀掉的警察,说不定就有他之前的合作伙伴。
这一点,历晔也心知肚明。他却冷静的要命,好像在他面前死去的人,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当然了,如果宋薇不熟悉‘历晔’,就会被眼前的历晔轻而易举的骗过去,可是很不凑巧,她看到历晔的唇紧紧抿着。所以她知道,他的心里是难过的、是悲愤的。
进入灰色地带的人越来越多,意味着体制内的人越来越腐朽。
那个人拼尽全力寻找光明,如果有朝一日看到阴影,一定也会露出像历晔这样的神色……
只是这么想想,宋薇又咬牙站起来,与历晔并肩战斗。
历晔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可是短短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常态:“你应该休息。”
“还死不了。”宋薇看着不远处的几辆警车,唇角多了几抹笑意,“安全局与警局的人互相打,侦查局可以尽情看热闹了。”
历晔看了宋薇一眼,没说话。
宋薇朝历晔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说起来,以前安全局跟警局没少给我们添麻烦,看他们两家打起来,我心里怎么这么爽呢。”
硝烟滚滚的战场,不停有人倒下,不停有人死去,宋薇却像没事人一样调侃说笑,若做平常,历晔一定会冷声训斥。然而此刻,他却心底有莫名的情绪划过。他将宋薇护在身后,低声说:“靠着我,别乱动。”
靠着我,别乱动……
恍惚间,宋薇又回到了过去与‘历晔’一起出行任务的时光。两人被逼绝境时,他们背靠着背,杀出重围。
他的背宽大温暖,他的声音低沉稳重,就好像无论前面有多危险,只要有他在,就一定能突破艰险。
宋薇喘着气笑,紧紧靠着历晔的背:“这时候的你,比平时要可爱多了。”
历晔没有说话,只配合安全局一起射杀内鬼。
倒地不起的老鹰,看着两人战斗的画面,拼尽全力想要站起来,想要加入战斗,宋薇却狠狠踩了他一脚,他疼的昏死过去,彻底不动了。
“等他醒来,又要给你找不痛快。”
“那也总比他乱动,到时候给我添麻烦的好。”宋薇直言,“这个废物,我一点也带不动。”
历晔不再说话,认真射杀。
渐渐地,历晔发现,宋薇与他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就好像他们已经一起执行过无数次任务。这让他更放心的将身后交给宋薇。
安全局的火力逐渐集中,警局一方也分清哪些是内鬼,两方联合起来有针对性的清理,很快,内鬼就消除干净了。
在硝烟逐渐散去时,宋薇又双手靠拢,朝历晔眨了眨双眼:“锁住我吧,别让人发现异常。”
历晔却是低头看了一眼宋薇的心脏,“人工心脏,可以坚持多久?”
宋薇说:“运气好,可以坚持两个小时,运气不好,可能也就十几分钟。”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说实话,不太好。”
历晔没有给宋薇铐上电子手铐,而是拦腰将她抱起来,把她抱进安全局的车里,随后又把老鹰扛了进来。
很快,历晔拿来了止血剂,让她使用。同时,把剩下一瓶止血剂打进老鹰体内,老鹰很快醒来,可她的心脏仍然没有跳动。历晔眉头微蹙,却没有说话,直接开车,一踩油门,车子往前开的飞快。
前方是峡谷,短短十公里,很快就能到达。
刚刚侦查局与安全局一场激战,危险系数已经是特级。就算内鬼再有本事,也会有所忌惮。而历晔考虑的却是如何甩掉内鬼,还能让大家少些伤亡。
宋薇看着跟在后面的两方车辆,不由感慨,从高空看,即便空袭的人锁定他们的车辆,也不敢贸然攻击,否则一定会惊动空军。到时将难以收场。
所以,后面那些车辆,无疑是护送历晔前往峡谷。
宋薇不知道,历晔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说服他们这么做的,但是她明白,历晔一定不会告诉那些人实情,一旦最安全的侦查局出现内鬼,无疑会引起外界恐慌。
这也从侧面反映,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历晔,都有说服人的本事啊。宋薇心底低叹,侧目看着专注开车的历晔。就好像看到了她的挚友……
谷口是一条河,河水深不见底。历晔打开自动驾驶模式,脱下上衣,将上衣撕成碎布,将老鹰捆在自己后背,又将宋薇抱在胸前:“屏住呼吸。”
历晔话音刚落,车子就沉入了河水。
车子一直往下沉,穿透水面的阳光也越来越少,在越来越暗的河水里,宋薇一眨不眨地盯着历晔。
她想起来到平行世界里的那一晚,她所做的那个梦。在梦里,她追寻‘历晔’追到了海底。后来,她就找不到了他……偌大的海底,只留下她一个人。
然而现在,眼前的这个人没有放弃任何一个。河水虽然冰冷刺骨,可她的心却出奇的暖。她搂住他的脖子,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此时此刻,他与她是一条心,他心中在乎她的死活,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他离她近一点点,她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凭借河水的冲击力,历晔顺着河流一直往前游。宋薇不知道历晔游了多远,只知道那颗人工心脏都要跳停的时候,历晔才上了岸。
岸边有一个洞口,历晔将他们放在洞内。他先检查老鹰伤势,发现他背上的血液正在凝固,又拿出两剂止血剂,打在他的背上。
有了上一次止血剂与体内的融合,这两支止血剂很快与老鹰的身体进行高效融合,背部被损坏的器官也得以修复。
原本撕裂的疼痛瞬间了无踪影,老鹰惊地睁大双眼,完全不知道止血剂对他的作用竟然如同灵丹妙药。对于自己的异常体质,他内心十分震惊,却当着宋薇的面,没有表现太多。
“去附近巡逻,有消息随时跟我报备,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充饥。”历晔命令。
老鹰站起来,往洞口走去。
待洞内只剩下宋薇与历晔时,宋薇好奇地问:“同样都是用止血剂的人,他这个恢复速度,是不是堪称神速?”
“他体内的细胞能迅速融合各种外来物质,所以破格成为一级战斗员。”历晔视线落在宋薇的胸口,她的脸色依旧泛白,这说明她的心脏依旧没有恢复跳动,像是为了验证心中猜想,他伸手放在她的心口。
果然,只有人工心脏在工作。
“你现在,是不是很怕我死?”
“我知道,你不会死。”历晔面色平静,看向她,“你的身体里有两个心脏,才会引诱老鹰开下那一枪,以此证实我们的身份。你想让我们活着出去,因为你心里清楚,只有我们,才能让你找到你想要的真相。”
“我想要的真相……是什么?”
“你是谁。”
“你看起来,好像很了解我。”宋薇微微喘着气,身子也越来越冷,各项体能特征告诉她,这颗人工心脏,可能撑不了太久了。
历晔说:“是你让我了解你了你,所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帮我什么?”
“救活那颗心脏。”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呢?”她不能告诉历晔秦焯一定会来救她。否则就泄漏了人工心脏的秘密,所以她只能装作自嘲地笑,“如果我今天死在这,看在我们舍命陪你们的份上,对我爸妈好一点。”
“你不是永心,他们是永心的爸妈,不是你的。”历晔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疑惑,他不明白一直想要跟永心彻底区分开的人,为什么此刻又承认了,“我记得你在审讯室里说过,你爸妈都去世了。”
“是啊,都去世了。”宋薇盯着历晔的双眼,轻声说,“可是我看到了跟爸妈长得完全一样的人,还是会情不自禁的认错人。盯着跟我爸妈一样的那两张脸,我也只想看到他们的笑容,不想看到他们难过。”
历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宋薇,看着这个跟永心完全不同的人。这个新记忆的宋薇,不记得自己犯了什么罪,不记得与幕偲是什么关系,但却记得自己是侦查员,记得爸妈是谁,她忘记了所有跟灰色地带有关的事,只记得光明美好的时光,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在永心心中,那些罪恶,也并非发自真心?
渐渐地,历晔的目光里多了一分悲哀。为永心而哀。
宋薇努力抬了抬手,在历晔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我会帮你找到你是谁。”只有找回过去的记忆,他才能了解永心的来龙去脉,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英雄跌入了深渊。
“谢谢。”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也不要乱动,你要放慢呼吸,减缓人工心脏负荷,我已经给秦先生发了讯息,他获取了我们现在的坐标,知道你的情况后,他立刻申请了最高安保权限,会有人接我们安全回去。”历晔说到这,微微顿了一顿,眼眸也低垂了下去,“事到如今,我即使不说,你也能猜出来大概,侦查局的内鬼安全级别高于我。我可能要分心查找永心跟文物。找不到内鬼,我跟老鹰也许随时会死……这也就意味着,你想要的真相,可能不会很快到来。可是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陪你一起寻找。”
“我说过,我会帮你们抓住内鬼,你忘记了?”宋薇喘气声更大,还要再继续说下去。历晔就捂住了她的口。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允许你再说话了,一切都等你好了再说。”
宋薇眨了眨眼,仔细看着他的脸,竟是从他的神色里读出了几分关心。她相信,这时候的历晔,多少是在意了一些她的死活。
不是因为她是永心,而是因为她是宋薇,是一心想要这只侦察小队团结起来的宋薇。
事实证明,这次她没有撇下他们离开,做的完全正确。虽然这叫她吃了不少苦头,但比起她所收获的东西,她简直赚大了。
历晔该说的都说完了,再度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作风,保持着沉默。他坐在宋薇身边,将她抱在怀里,让她的体温尽量不要下降太快。
很快,老鹰抱着一堆干树枝进来了。一眼看到历晔怀中的人,他讥笑:“之前不是挺厉害的吗,现在怎么跟快死了一样。”
宋薇嘴唇才张开,历晔就捂住了她的嘴:“不要再说话了,我会让他闭嘴。”
说完,历晔冷眼一扫老鹰,还没开口,老鹰就识趣地说:“我不说了。”
“外面情况如何?”历晔询问。
“陆地上看,安全局跟警察局完全碾压内鬼。上空现在还说不好,双方都有不少数量的战机。好在在山谷上方开打,不会殃及百姓。”
老鹰说着话,头顶传来的轰炸声一直持续。宋薇靠在历晔身上百无聊赖,眼睛一直盯着洞顶。这时候只听历晔说:“想想办法,将空中战况实时传送过来。”
“山谷信号不好,会有些麻烦……”老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历晔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他叹了口气,“好吧,我试试看。”
说完这些,老鹰也把干树枝堆成了一堆,聚在宋薇跟前,烧了一把火。
有了火,宋薇身上暖了不少,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老鹰。他这个人,时时刻刻都想弄死她,却又在能够下手的时候放过她。就比如现在,他完全可以不理她,但是居然给她找来火堆。这种相杀又相爱的模式,她只要想想就觉得有趣,
老鹰被宋薇盯得受不了了,扔给她一瓶营养剂:“喝吧,别死在这里,到时候耽误我们找文物,才是真麻烦。”
宋薇扯了一抹玩味的笑,看,某人又在嘴硬了。
嘴硬的某人这时冷哼一声,被宋薇看出想法,他的脸罕见的红了不少,转身往洞外走了。
洞里又恢复了寂静,显得轰炸声异常的响亮。
宋薇仰头看着历晔,见他面色平静如水,心里暗自肺腑,外面打的这么热闹,亏他能坐得住。要是她,早就等不及出去一探究竟。
就在宋薇胡思乱想时,历晔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用毫无温度的语气说:“等会你可以好好看,现在先休息。”
知道这是历晔独特的冷模式关心,宋薇心安理得的享受,闭上了双眼。
也许是洞内太安静,又或许是历晔觉得没人跟她说话,她会觉得无聊,他继续说了起来。
“其实老鹰的脾气并非一直那样坏,是听风行动对他的打击太大。任务结束后,他就变成了现在你看到的样子。他的能力在你看来一直处于中等偏下水平,但在听风行动之前,他能独揽大局,破获多起疑难悬案,势头一度超过现在的我。可是后来他就不干了,我也知道劝不动他,就按照他的意愿,把他留在我身边。”
说这些话时,历晔的语气里依旧没有一丝温度,但是宋薇却明白,在那段时间里历晔并不好过。没人能眼睁睁看着前锋撤下阵当副手,历晔更不可能。
宋薇想起初来这个世界,老鹰审讯她时犹如要吃了她的模样,心底除了唏嘘之外,有什么情绪也慢慢发生了改变。
如果有人折磨她的心智,杀害她的同事,将她所有的自尊一点点踩成碎片,她也会像老鹰那样时刻想要杀了对方。
其实在老鹰心中,她一直就是那个永心,在杀不杀她之间,他一直在徘徊犹豫,所以只要她稍微模仿永心的一言一行,他就会失控。
“对于他的身体特征,一直是侦查局的最高机密。抗药性与融合性让他成为了最好的实验体,在如今基因病猖狂肆虐的时代,我不知道还能为他隐瞒多久。如果……我是说如果,秦先生过来以后,想要利用老鹰做研究,我请求你能宽限一些时日。于公来说,他是侦查局不可或缺的尖端人才,于私来说,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说到这,历晔轻轻叹了一声,低头看着双目紧闭的宋薇。对于这个失去灰色地带记忆的宋薇,他相信她心中有正义与良知,可他们对她来说,却是一直在变相的监视,还有无法从心底根除的怀疑。这样的他们究竟值得她做多少事,他心里没有一点底。
正是因为心中没底,所以再开口的时候,他的语气里多了一分祈求:“如果我这里还有什么你能看得上,我可以都给你。请你高抬贵手……”
宋薇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面色沉静的人。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连最基本恳求的神态都没有,但是这句话,却像一把刀子插进了她的心口。
老鹰没有做错事,却因为身体的特殊性就要被送去做研究。因为基因病危机全人类,他们又是侦查员,所以没有任何反抗与拒绝的权利。而历晔呢,他又做错了什么,要放下所有高傲孤冷与她说话。
“我知道,之前我们对你有所误会,但是从今往后,我会尽可能考虑你的想法,也会让老鹰……”
他的话还没说完,宋薇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放在了他的心口。他微微一愣,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如果我能守住老鹰的秘密,你答应我,从今往后,努力把我当成朋友,当成队友,当成……可以用真心交付的伙伴。”她褪去往日的嬉笑怒骂,用满满的真心问,“你能吗?”
她不要钱,不要名利,不要自由,只要他交付真心。这个条件,这样简单,却又那样难。历晔沉默良久,向她保证:“我一定努力做到。”
知道历晔一诺千金,宋薇就笑了。
外面轰炸声不断,洞内却十分安全。宋薇身前是暖和的火堆,身后是历晔温暖的怀抱,她昏昏欲睡,随时都想闭上双眼。
只听历晔在她耳边开口:“不能睡,如果你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在这一刻,宋薇忽然明白,历晔之所以一直在石洞里陪着她,是因为怕她随时都会死去。
历晔这个人,因为孤独的太久,导致关心不会表达,对老鹰如此,对她也是如此。也许只有在紧要关头,他们才会感受到他的暖意。
宋薇扯了扯嘴角,想对历晔再露出一个笑容,可是她发现,她连笑都做不到了。
秦焯怎么还不来呢?
他要是再不来,她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她不想死,一点也不想死。她还没有找到永心,还没有好好地问一问永心,为什么放着光明的路不走,要进入灰色地带,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她还不舍得死,在没有洗清罪名之前,她要是就这样死了,就要代替永心去死了。永心从此以后可以得到自由,她就一辈子被钉在耻辱钉上下不来台。
她还不能死,她的世界那样美好,她的同事那么可爱,她怎么能这样死去呢?
她不甘心,一点也不甘心……
“你再撑一下,老鹰把空中实况发给我了,我现在就放给你看。”
历晔的声音里,终于多了一份焦虑。
是为她而焦虑吗?
宋薇努力睁开眼,抬眼看他。
那样刚毅的人,脸上终于不再是平时的沉稳了。
这是为她改变的啊,只要这么一想,宋薇心里就有些得意。
空中战况在洞内全息播放,空中战火连天,安全局、警局与内鬼激烈厮杀、难分输赢,而后突然又出现不明势力,突袭那些内鬼。
多方势力在空中战斗,被炸毁的飞机剧烈燃烧,像烟火般璀璨,合着外面传来的轰炸声,宋薇如身临其境观摩一场世纪大战。从规模上那些内鬼抱着杀死历晔与老鹰的心,蛮横抗衡。这也从侧面反映,历晔跟老鹰的项上人头,到底有多值钱。
看了一会儿实况转播,宋薇好奇心一过,又困意来袭。反正她知道,最后他们两个都会活着,只要有秦焯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只是什么时候,秦焯才能来呢?
她沉沉闭上双眼,太累了,也太困了。
但愿这一次闭上双眼之后,她还能顺利醒过来。
“小薇!”
恍恍惚惚的,宋薇听见有人叫她,那本该是温柔至极的音色里,多了几分慌张。
是幕偲吗?
宋薇心中疑惑,原来那个人,还会有慌张的时候……
她很想睁开眼看一看,但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成功。
在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所有的声音都慢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