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在顶楼,能俯瞰整个青城,还有依稀可见的明山山脉。
服务人员早早在餐厅内等待,宋薇一进来,他们就陆陆续续开始上菜。明明只有几个人用餐,服务人员却多达四五十人。再看看这餐厅金碧辉煌的装修风格,还有古时的雕梁画栋,有那么一瞬间,宋薇还以为自己身处皇宫。她突然就笑了,这个张璟伦,是从永心这里捞到的好处太多了、所以急着表真心,还是被人授意,要好好照顾永心呢?
宋薇负手而立,那些忙忙碌碌的男男女女让她心生烦躁,她索性转过身,看着绵延不绝的明山山脉。
这时候只听老鹰大声说:“你们搞这么大阵仗,会让宋小姐以为她是皇帝呢,都下去吧。”
老鹰这人虽然处处跟她作对,但正是越跟她作对,就越容易知道她心底想的什么,背对着众人的地方,宋薇嘴角微微扬起,有些话她不适合说,但通过老鹰之口,的确方便了很多。
上面特意交代,今天中午来顶楼吃饭的人是贵宾中的贵宾,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璟伦笑着问:“宋小姐,以前我们都是这样吃饭的,今天怎么突然不习惯了?”
宋薇依旧看着明山山脉,语气不轻不重:“明山以前没有坍塌过,东河也没有常常发生洪涝,人们也没有得基因病,可是现在我说的都发生了。连几千年都很稳定的自然环境都会产生变化,何况我这个区区二十几岁的人呢。”
“宋小姐说笑了……”
“你看我在说笑吗?”宋薇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老鹰的话,就是我的话,你听不懂人话?”
“好,我这就让他们下去。”宋薇当众让张璟伦难堪,张璟伦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怒,只是挥了挥手,让那些服务人员下去了。
很快的,偌大的餐厅就变得空空荡荡,宋薇拿了一些瞧着顺眼的甜点,又用碟子挑了一些喜欢的蔬菜,端了一碗米饭,在落地窗前席地而坐。
老鹰彻底懵了,这个死女人不想看到那么多服务员,他已经替她说话了,现在端着盘子坐在地上吃饭是个什么情况?要知道永心这个魔头很会给男人下套,即便是心狠手辣,但言行举止却是十分优雅,中餐西餐礼仪融会贯通,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坐在地上的行为。
为了不让张璟伦起疑心,老鹰背对着张璟伦,不停跟宋薇使眼色,哪知宋薇全当做没看见,一个人吃的正欢。老鹰不知道宋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能当着张璟伦的面去问,他面上依旧是蛮横的模样,其实心里没什么底,又余光看向历晔,想看看历晔有什么动静,然后他好跟着有样学样。
很快,历晔就做出应急反应,他迈开脚步,往宋薇身边走去。正准备坐在她身旁,秦焯却快他一步,已经坐在了离宋薇最近的位置。历晔微微后退一步,坐在旁边的圆凳子上,跟宋薇姿态一样,拿着碗筷吃的自如。
既然秦先生跟历晔都没有任何异议,老鹰再有意见也只能往肚子里吞,打了些饭菜,随意往地上一坐
“好久没有这样吃过饭了。”秦焯笑地好温柔,身子微微侧了几分,遮住了照在宋薇脸上的日光。
宋薇挑出了几块胡萝卜,正要丢掉,秦焯就接住了她的盘子,把胡萝卜吃的精光。
“你很喜欢吃残羹剩菜?”宋薇扬声问。
秦焯说:“这个要看人。”
“比如?”
秦焯倒是很直接:“除了你,这世上所有人都不配。”
宋薇长长哦了一声,故意看了一眼老鹰,笑着问:“老鹰,你怎么不吃?”
“不合胃口,吃不下。”老鹰双手紧紧捏着白瓷碗,这个女魔头,一定是故意让秦先生说那些话来气他。秦先生为人类做出巨大贡献,被全世界的人尊敬仰望,现在却吃一个头号杀人犯的剩饭,这这这……
彻底颠倒三观的某人,表示整个人都不好了。手中的碗筷越捏越狠,力气也越来越大。
只听砰地一声,白瓷碗被硬生生的捏碎了。
鲜血顺着老鹰的指缝往下流。
滴答,滴答。
张璟伦循声看去,提醒咬牙切齿地某人:“老鹰,你的手破了。”
“我没瞎。”老鹰阴沉沉地看着张璟伦,“怎么,你嫌弃我弄脏了你的地板?”
“那倒不是。”张璟伦笑笑,“我去帮你拿些止血剂来,免得吓到了宋小姐。”
那个女魔头杀起人来可是眼都不眨一下,会被这点出血量吓到?能让张璟伦这么体贴呵护,这女魔头也太能装了,应该把全球的演技奖都颁给她。老鹰在心里把人骂了一万遍,这才克制住不爆粗口:“既然张先生这么体贴宋小姐,不如再多拿一点止血剂,我这人一向不讲究,磕着碰着再流了血,到时候会吓着宋小姐。”
“好。”张璟伦轻声询问:“十箱止血剂,够吗?”
效用高的止血剂一只就要成千上万,即便是侦查员使用也要严格的规章制度,而张璟伦张口就说送十箱,老鹰怀疑他只是随便说说,正想试探一番,就听见宋薇笑着说:“好啊,我不仅需要止血剂,还需要营养胶囊,你能想办法帮我找到吗?”
张璟伦问:“宋小姐需要多少营养胶囊?”?
宋薇想了想:“先来十箱好了。”
“好,您什么时候走?我好提前给你准备。”
宋薇看他一眼:“你这里没有存货?”
张璟伦缓缓摇了摇了头,又跟她解释,“我的业务基本离青城不远,就算有业务需要去远的地方,当地也会有人接待,所以衣食住行都很容易解决,营养胶囊虽然方便,但对我来说却不实用。”
宋薇了解了:“你最快几天能弄到?”
“三天。”张璟伦说,“最快三天。”
这也就意味着她还可以在青城待上三天,趁着这三天,她要想办法找到让她来青城的人,她想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更想知道这个世界的‘宋薇’究竟去了哪儿。
“好,就三天。”宋薇面带微笑,“作为回报,你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
张璟伦语气真诚:“这些年,我从你这里已经拿到的够多了。现在我能帮到你,这是我的荣幸。我怎么还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我帮过你什么?”宋薇一脸迷茫,是真的听不懂张璟伦说的什么。
张璟伦笑着说:“你忘记了,但我永远都不会忘。饭菜都快凉了,你快吃吧。”
没有从张璟伦口中套到有价值的信息,宋薇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同时又有点遗憾,她指了指左边的空位,笑着说:“你也跟我一起吃吧。“
张璟伦有些踟蹰,站着没动。
宋薇就说:”怎么,你从我这里拿到了那么多东西,难道陪我坐在地上吃个饭,还委屈你了?”
“宋小姐误会了。”张璟伦取了饭菜,在宋薇身旁坐下,跟着宋薇一起吃饭。
富丽堂皇的餐厅,明明不缺桌椅,但几个人都坐在地上吃饭,这画面是说不出的奇怪。透过玻璃折射,老鹰看着宋薇被几个男人围在一起,明明她的坐姿一点也不美观,吃食物的动作却又有几分优雅,这个时候的宋薇,颇有几分永心的影子……他很快低下了头,挡住了继续看向宋薇的视线,他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拔枪,朝宋薇的脑袋开上一枪。
即使他知道,现在的宋薇还没有恢复记忆,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找到玉玺,想要破获多起文物盗窃案,如今的宋薇是最重要的线索。可是他仍然忍不住想先杀之而后快。
永心欠了太多条人命,即使杀她一百次,也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恨,也不能够慰藉死去的同事。所以在宋薇面前,他总是无法克制情绪,总是被她一激就怒。
“我吃饱了。”老鹰忽然放下碗筷,“先回去了。”
“稍等,我跟你一起回去。”张璟伦也站起身,“止血剂就在我办公室,你要回去,正好经过我的办公室。”
“为什么把止血剂放在办公室?”宋薇笑着问。
张璟伦回答:“防止意外发生。”
“什么意外?”
“我也不知道。”张璟伦想了想,觉得这句话多少有些敷衍,就耐心解释,“你看,这个社会是复杂多变的,地质灾害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如果我的办公室突然发生地震,什么东西突然砸在我的身上,造成伤口流血,我就可以用止血剂保命。再比如如果有人看中了我的钱,想要杀我,有止血剂在,我就能逃过一劫。”
宋薇笑了笑:“杀人能一刀毙命,也能一枪毙命,或者一手锁喉,想要杀你的办法有很多,想靠止血剂保命,简直是天方夜谭。”
“说出来也许会让你笑话,我很怕死,所以能保命的手段,只要是人能想到的,我已经全部都付出与实际行动。”张璟伦一边说话,一边慢条斯理解开西装上衣,里面露出防弹背心的一角,“这件防弹背心可是最新研制的,比国安局的防弹系数还要高出十倍。至于一刀毙命、锁喉,我想,凶手根本不可能来我的南向酒楼。”
宋薇问:“凭什么这么自信?”
张璟伦说:“南向酒楼营业模式为预约审核制,客户来这里之前,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已经被查的一清二楚。换句话说,只要进入南向酒楼的人,就不会对我造成威胁。”
闻言,宋薇笑的更深了,她微微仰起头,看着温柔之色的人,揶揄开口:“做个生意都要这么复杂,看来你得罪不少人。”
“也许吧。”张璟伦依旧笑地温柔,“防人之心不可无,多设防备心,才能让我在这个世上安然无恙。”
“你还走不走?”老鹰在原地等得不耐烦,没好气地说:“要走就快点。”
“走,这就走。”张璟伦笑着起身,与老鹰一起离开。
宋薇看着张璟伦的背影,见他两脚走路不一致,这才察觉他有腿疾。难怪他刚刚不愿意坐在地上吃饭,或许是腿脚不方便这样坐下。可即便再不方便,他仍然愿意坐下来与她一起吃饭。还慷慨解囊,送她十箱止血剂与营养胶囊。
“历晔,你怎么看张璟伦?”宋薇忽而出声。
“对你很好。”历晔直言,“也很大方。”
宋薇问:“你来猜猜,他对我好,是自己想对我好,还是幕偲的授意?”
历晔说:“我不喜欢猜测,既然想知道,就要去求证。”
“我直接问张璟伦?”宋薇眨了眨眼。
历晔面无表情:“他不会告诉你。”
宋薇伸出胳膊,亮出通讯器:“给我权限,我直接去问幕偲。”
“目前我无法给你权限。”历晔一本正经,“如果你想知道,就用自己的办法知道。”
“我能想办法联络幕偲……”
“宋薇!”历晔打断她,“只要你不做违法的事,只要你不影响案情,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无需对我一一汇报。”
“可是……”
“你现在是永心,永心要做的事,不会告诉任何人,既然你现在就是她,就不要做出让人怀疑的行为。”历晔提醒宋薇,“不要因为这些细节,就功亏一篑。”
能从历晔嘴里听到这些话,让宋薇喜笑颜开:“你要早这么说,我还费劲儿试探干什么。只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刚刚那些话,也就是嘴上说说,要是我真不给你报备,你还是会想办法知道我的行踪。”
历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宋薇继续:“什么时候你打从心底开始信任我,我们才能有真正的默契。不过这也没办法,谁叫我顶着一张与永心一模一样的脸。”
被宋薇一语击中,历晔也没有任何反应,只看了眼时间,起身把碗筷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宋薇在他身后问:“我下午有什么安排?”
“随便你。”历晔头也不回,抬脚出了餐厅。
宋薇撇撇嘴,继续吃着碗里的饭。
“还要再添一碗吗?”秦焯适时开口,“这里的米有我们世界的味道,不容易吃到。”
“要。”宋薇把碗递给秦焯,难怪她觉得这米饭好吃,原来是这个原因。
秦焯盛了米饭过来,宋薇接过,发现里面还有一只鸡腿,就笑着问:“我最近瘦了?”
“想让你再胖点。”秦焯回答,又在她身旁坐下,“吃完饭,你想去哪里?”
“一觉睡到天黑,再一觉睡到天亮。”宋薇吃了一口米饭,细细咀嚼,再吃一口,慢慢咽下去,又说,“为什么同样的气候,同样的日照,同样的土壤,这个米却种出了我们世界的味道,而其他食物却都有微妙差异。”
“想知道答案,就不能一觉睡到天黑,再一觉睡到天亮。”秦焯又递给她一瓶果汁,“你要的答案离这里有些远,想去找到真相吗?”
“当然想。”
“那……你吻我一下?”秦焯商量的口气。
宋薇晃了晃拳头“你再说一遍。”
秦焯讨好地笑:“不说,不说了。”
两人吃过饭,宋薇给历晔发了一条信息,说要出去了解世界。同时主动共享实时位置,方便历晔随时追踪。历晔只回复了几个字:不要给秦先生添麻烦。
看来她不说,历晔也知道秦焯跟在她身边,她把通讯器的屏幕放到秦焯眼前,秦焯笑弯了眉眼,轻轻戳着宋薇的脑袋:“全世界的人都关心我,就你不关心我。”
他还想她怎么关心她,宋薇:“……”
“你也不问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会不会想家,想不想朋友,有没有钱花。”秦焯一边开车,一边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控诉抱怨。
只要私下无人,秦焯时不时的嘴贫已经让宋薇司空见惯,她很配合地问对方:“你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会不会想家,会不会想朋友,有没有钱花。”
秦焯叹气:“如果你的语气再深情一点,再温柔一点,再……”
宋薇看向他,眯了眯眸。
秦焯识趣闭嘴,乖乖开车。
车子一路朝北开,越往前,视野越显开阔。
宋薇才来到这个世界没几天,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仔细看着窗外的一草一木,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宋薇心底有说不出的感受。
你看花还是花,可花却不是你熟悉的那种花,花香相似,花型相似,可又不是你见过的花,就像是现实世界里的高仿货。可她明明又清楚,在这个平行世界里,所有她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
凭什么现实世界里就是真的,而平行世界的东西就是假的?
宋薇为有这种想法感到愧疚,又懊恼不能立刻消除这种想法。
更要命的是,青城之行结束后,她还要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另一个她的父母。她亲眼看见自己的父母死去,如果再出现在一模一样的父母,她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思来想去,她不由觉得头疼,抬手捏了捏眉心。
只听秦焯这时候开了口:“现在想不明白的事,不要强求得到一个结果。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是一边摸索一边朝前走,科研一样,侦查一样,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也是一样。”
她什么都没说,而秦焯却什么都知道。这种相处模式让宋薇轻松又舒服,她也不多言,只是朝秦焯笑笑。
秦焯又说:“常年侦查的习惯让你太想得到一个答案,这个结果不是黑就是白。而现实生活中,往往很难有一个明显界定。虽然来到这个世界让你有很多不适应,也丢下了很多工作,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你能趁着这个机会,重新对世界有一个新的认识,这将开拓你的思维,丰富你的视野。这是我们科研人员梦寐以求也难得到的机会。”
“嗯。”她小声回应。
她明明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了,强大到不需要人来安慰。可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才发现,如果她是只身一人,无论她多镇静,心思多缜密,也不能做到面面俱到。幸好秦焯来了,也幸好来的人是秦焯。
“晚上,我给你做鸡汤面。”她又说。
她常年忙于工作,会做的饭不多,只有鸡汤面还算拿得出手。这几天被老鹰的厨艺荼毒,也着实委屈了秦焯。想到这,宋薇又补充了一句:“再加一份糖醋排骨。”
秦焯就喜欢吃她做的鸡汤面,如果再加一份糖醋排骨,对他而言,已经是相当于过年了。
这忽然的主动,让秦焯忍不住笑容更多。
车子向北行驶两百公里后,在一片辽阔的草原停下。
植物基因研究所几个大字赫然映入宋薇眼帘,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早早在门口等待。当秦焯一下了车,他们立刻上来迎接,这恭敬又高兴的态度,就如碰到了行业的威望前辈。
“我们做梦都没想到您能来。”站在最前面的人满头白发,激动的与秦焯握手时,双手都在颤抖,“我们见不到秦先生,能见到秦先生的助手,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原来秦焯过来,没有顶着‘秦焯’的头衔。宋薇心下了然,站在一旁看着看他们。
“你不必客气。”秦焯温和一笑,礼貌的与那人握手,同时看向宋薇,跟她介绍:“这是研究所的所长,姓张,过来打个招呼。”
宋薇走上前,朝张所长深深鞠了一躬:“感谢您为基因研究带来的贡献,是您这样的人,给我们带来了希望。”
张所长连忙摆了摆手,满脸慈祥:“不敢当,这怎么敢当,有秦先生这个榜样在前,我们只能努力往前冲。与其说是我们给了大家希望,不如说是秦先生给了我们希望,我们才能给大家制造希望。”
“秦先生就算再有本事,可是身后没有人为他效力,他一人也难成大器,科研从来不是孤军奋战,而是团队协作。”
“您好像很理解我们的工作,请问您是……”
“她是我女朋友,正好公休,就陪我一起过来了。”秦焯笑着说,“希望她的出现,不会给你们造成困扰。”
张所长说:“不会,有她在,您的工作也会多几分乐趣。”
“那就好。”秦焯负手而立,看向茫茫草原,“历年试验田的基因数据,我全部都要。”
“包括最新培育的新水稻吗?”张所长问。
秦焯颔首。
“最新数据还没有输入云系统,我这就去输入,这个过程有些繁琐,等待时间有些长,您这边可以先查看试验田,我给您配备两个科研人员,如果您这边有需要,他们随时会向像您报备。”
“不用他们陪同,如果我有需要,会直接过去找你,你所掌握的资料,要远远比他们多。”秦焯说完,又看了一眼宋薇,眼底柔意多了几分,“况且,我女朋友对这片试验田很感兴趣,如果有人跟着,她会放不开。我想让她尽可能的放松心情,好好转转。”
“好的,那我们就不打扰您跟您女朋友的甜蜜时光了。”张所长看着秦焯,“您的体貌信息在两分钟前已经上传至研究所,所有的实验室与试验田将对您全面开放。下载资料无需密码,下载次数无限制。我们的晚饭时间在七点半……”
“晚饭不用操心,我女朋友会给我做。”秦焯连语气里都带着几分愉悦,“我想,你们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忙,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换言之,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有女朋友陪着就行。张所长领悟秦焯言外之意,立刻带着其他几个科研人员离开了。
宋薇心底直叹气,秦焯这人,撒起谎来脸都不带红一下,她才不是他女朋友,要不是看在这片试验田的面子,她真想当场戳穿他。
没了其他人在场,宋薇也不再顾忌,走到秦焯跟前,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大名鼎鼎的秦先生,请问撒谎是什么滋味。”
那双摄人心魂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宋薇:“我没有撒谎,你就是我的女朋友,只是现在不是。”
“那你等着吧。”宋薇抬脚往前走。
秦焯快走几步跟上她,认真说:“我一直都在等。”
在这种话题上,宋薇从来就没有赢过秦焯,眼下试验田就在眼前,宋薇懒得跟他理论,索性专心致志看着那些植物。
张所长口中所说的试验田,占地面积50平方公里。试验田按照植物类别进行划分,第一大类是农作物,第二大类是观赏类植物,第三类是药用类植物。
这些植物按照高矮顺序依次排序,一眼望去,像与天际接壤的梯田。宋薇看看无边无际的草原,又看看试验田,一边是任其生长的原生态植物,一边是经过人工培育的改良品种。
宋薇问身旁的秦焯:“既然要做实验,为什么不把草原改成试验田这边的植物,这样才更容易看出差别吧。”
秦焯说:“那一片土壤不适合进行实验。”
“为什么?”
“土质结构没有办法达到最理想的状态。”
“什么是最理想的状态?”
“我们世界的土壤,就是最理想的状态。”
宋薇沉默了。
那么她脚下的这片土壤,就是最接近现实世界的土壤。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所习以为常的土壤,在这个世界,却要花费心思去研究。
她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试验田里的水稻。
茎秆直立,高1米左右,叶鞘松弛。叶舌披针形,长10—25毫米,叶片线状披针形,长约40毫米。与现实世界里的水稻如出一辙。她又看向秦焯,唇齿轻张,正想开口,秦焯就像猜透她的心思一般,将通讯器打开,以全息投影方式打开网页登录端口。以‘秦焯’身份登录云端账户。
‘秦焯’账户拥有最高权限,能浏览一切网络储存的信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有了这个便利,宋薇迅速查找非实验性水稻的发展史。
从水稻最初被人发现食用价值,到至今成为不可或缺的主要粮食,它经过人工栽培、改良,从最初参天大树的原生态,逐渐变成两米高的农作物,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只可惜无论水稻专家怎样苦心钻研,水稻研究依旧止步不前。直到‘秦臻’的出现,才为水稻界带来了新的希望。
一百五十年前,‘秦臻’毅然放弃军事处最高长官的身份,消失匿迹五年之后,以基因学家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人们视野,率领他的研究小组,成功攻克最难的水稻基因话题,将水稻的生长环境再次进行调整,由从前需要极为严格的湿度与温度气候,转变为温带大陆性气候能够正常耕种。
这项研究课题很快得到全球推广,从此,稻米不再是计划经济食物,价格也跌至人人可得的范围。因为‘秦臻’的这项研究,新品种的水稻从此被人们称为‘秦氏水稻’。
从4115年年底,世界人口的死亡率下降百分之五十,人们得基因病的概率从百分之七十减到百分之五十。
根据权威专家的调研,‘秦臻’这一项研究,养活了世界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口。
秦家也因此备受世界瞩目,‘秦臻’被人们尊称为‘秦父’,以此感恩他的救命之恩。
由于秦家在‘秦臻’之前一直担任军事处高职,其硬朗做派与大家风范,维持了世界的和平。这一直令各国敬佩。已然成为一个神话,而‘秦臻’之后,秦家专门从事科学研究,且一代强出一代,基于种种,人们将秦家列为世界奇迹之一……
宋薇没有想到,查看稻米信息,搜索相关词条,竟然更多的是秦家。她更没有想到,秦家竟然会弃武从研,她相信,如果不是水稻研究必须继续进行,‘秦臻’不会轻易卸任军事处要职,不过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反映出:秦家人的头脑,真的太强大了!
“就这么一直蹲着,腿脚不会麻吗?”身后人轻声问。
这一提醒,宋薇才察觉腿脚麻的厉害,她刚站起来想要活动活动,脚一歪,险些就要站不稳,顺手就扶住了秦焯,慢慢扭动着脚。
秦焯嘴角微微一弯,离她更近了几分,方便她更好的靠着自己。
宋薇盯着屏幕里的‘秦臻’,问身旁的人:“他跟你爷爷,长得一样吗?”
“一模一样。”
“你爷爷……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九十岁。”对于宋薇的询问,秦焯主动透露更多信息,“我爷爷从事科研,只是突然来了兴趣,军事处的要职也一直没有卸任。他是身体不好,病逝的。临死之前,给我爸爸下了死任务,让他不准再走他的路,要他转为科研,我爸爸为此还跟家里冷战过,但是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喜欢科研了。到了我这一代,不用我爸爸提醒,我从小就喜欢那些东西。”
“我只是问了你爷爷,你干嘛跟我说这么多。”
“让你了解的更多,不好吗?”秦焯见宋薇一直活动双腿,轻声询问,“还很麻?”
“了解你那么多,对我又没什么好处,我才懒得听。”宋薇继续晃着腿,真的麻,好麻好麻,她到底是蹲了多久啊!
见她不回答,秦焯索性蹲下身子,去给她揉腿。
宋薇想要躲闪,却被秦焯抓住了小腿:“别动,我手法很好,保管你等会儿就好。”
“可是有人……”
“没有人,我屏蔽了信号源。”秦焯知道宋薇担心什么,“何况,凭着小焯助理的身份,他们也不敢看。”
“那也不行,你是科学家……”
“我还是你朋友。”秦焯再次打断她,“朋友的腿麻了,我帮着揉捏一下,不过分吧?”
除了‘历晔’之外,宋薇也没有其他朋友,也就无从知道朋友之间到底是怎样相处的,她正在思考秦焯说的话究竟对不对,秦焯就趁着她犹豫的功夫,已经开始给她揉着小腿。
不多久,秦焯站起身,笑着说:“试试看,还麻不麻了?”
宋薇试着走了两步,果然不麻了。
秦焯一脸求表扬的模样:“我技术怎么样?”
“还……行。”宋薇觉得这对话有些奇怪,大名鼎鼎的科学家,讨论捏腿的话题,这画面,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秦焯继续:“我其他技术应该也很行,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发,我等着你来开发。”
宋薇不解:“为什么是我?”
“拥抱,接吻……”
“闭嘴!”宋薇及时打断他,“再说下去,我打断你的腿。”
“那还是不说了,我可以不幸福,但是你不能。”
宋薇:“……”
他们两个人现在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我很尊重你。”秦焯认真解释,“我这辈子不会跟第二个女人拥抱,接吻,抚摸,还有……”
“你还敢说?”宋薇恼羞成怒。
“不说了,不说了。”察觉笑了笑,面前的人有生气的迹象,他识趣地与她保持了一些距离,“前面还有其他试验田,我们一起去看看。”
“嗯。”某人终于变得正经,宋薇轻轻吐出一口气。她快走几步,朝木棉试验田走去。
微风吹过,多种植物的混合芳香沁人心脾,宋薇只觉得心情舒畅,连带身体那股燥热也消减不少。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秦焯不不正经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不是上去揍他一顿,只是想让他快些闭嘴,她相信,如果这世上任何一个男的像秦焯这样说话,她一定会运用所有的格斗技巧,让那个男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惹不起的女人。可是秦焯,可是秦焯……
宋薇余光看了一眼默默跟在自己身旁的高大男人,他神态正经,语气正经,不管说什么不正经的话,都像是聊一件再正经不过的话题。
如果不是他的身边只有她一个女性,她会以为他放浪形骸,只图享乐。可事实就是他眼中只有科研,只对科研有兴趣,她的出现,大概是他生命里的一个意外,因为意外,所以才有兴趣。这种兴趣,对他来说大概可以与科研归为一类。
所以面对这样的秦焯,宋薇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到了车旁,宋薇停下脚步,正想与秦焯聊聊关于如何尊敬女性,却忽然看见他手里拿了一朵蒲公英。还郑重其事的一手护着,她的目光在蒲公英上停留了几秒,:“这个蒲公英代表什么?”
秦焯上前两步,将蒲公英递到她嘴边,柔声说:“你吹散它,我就告诉你。”
“要一口气吹散,还是随便?”
“你怎么高兴,就怎么来。“
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宋薇深吸了一口气,一口气将其吹散。然后看向秦焯,等着他的答案。
秦焯看向被吹散的蒲公英,忽而开口:“好美。”
“什么很美?”
“被你吹散的蒲公英很美。”
她在问什么,他在答什么。宋薇:“……”
“只有被你吹散的蒲公英,才会很美。”似乎是觉得上一句表达的不够充分,秦焯又补充了一句。
宋薇忍无可忍,决定开门见山:“这个蒲公英,在这个世界,代表了什么?”
“刚好看到路边有这个,就随便摘了一朵,这个东西在田地里很常见,如果你想要,我还可以再去摘。”
宋薇再次:“……”
“我没说谎,我真的觉得你吹散的蒲公英很好看。”
他还说?
宋薇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索性继续朝前走。
秦焯提议:“木棉田离这里不进,步行会浪费时间,开车吧。”
宋薇哼了一声:“快点。”
秦焯回头取车,宋薇看着他健硕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没认识她之前,秦焯明明严谨聪明,为什么认识她之后,就变得……变得说话不着边际了。
难道是她不着边际?所以近墨者黑,秦焯开始学坏了?
生平第一次,宋薇开始反思自己,仔细回忆与秦焯在一起工作的日子,有没有哪件事做的不够好。思来想去,宋薇都觉得自己做的很好,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所以说来道去,有问题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
当秦焯把车开过来,宋薇坐进副驾驶时,仔细审视着秦焯。
尽管秦焯想让宋薇的目光一直粘着自己,可这种带有审讯性质的目光,他还是觉得少来为妙,他主动询问:“有疑问就及时问,这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办法。”
既然当事人这么说,宋薇就单刀直入了:“回去以后,你要认真考虑找个女朋友了。”
“我的女朋友就在身边,我为什么还要考虑?”
“……”
“我虽然想跟你亲吻,抚摸,拥抱……”话还没说完,秦焯就看见宋薇凶巴巴的目光,‘做*’两个字到底是没说出口,“但是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会强迫。”
“哼。”
“那些恋人间能做的事,我只跟你做。”
“……”
“宋薇,我……”
“闭嘴。”
“好的。”
宋薇的脸不争气的又热了,她微微侧过头,看着试验田里的水稻,这一局,她完败!
她就不该试图想跟秦焯理论礼义廉耻,男女之别。他的眼里,他的思想里,他的骨髓里,完全没有这类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