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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1985年10月23日,邓小平同志在会见美国高级企业家代表团时说:“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可以先富起来,带动和帮助其他地区、其他的人,逐步达到共同富裕。”从那以后,“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口号,便在中华大地宣传开来。云汐市作为煤炭型能源城市,在“先富起来”的人群中,矿工要占有很大的比例。

早年,国家对煤炭资源监管并没有那么严格,私采滥挖现象在矿区尤为常见,只要勘探队在某某村子发现煤炭,不出一周,一个个鼹鼠洞似的煤窑,就能在村子里遍地开花。在能源极度匮乏的年代,煤炭又被称为“黑金”。矿区只要哪里出煤,煤贩子就像蚂蚁闻到甜食一样蜂拥而至。快速的变现率,让矿区的每一位村民都尝到了暴富的快感。

锁头村,矿区中藏煤量前三名的村落,据私人勘探队说,锁头村的煤炭就算可劲儿地挖,挖个五六十年也绝对没有问题。消息传开,一来让外人羡慕,二来也让村民麻木。村里的人普遍都有一个习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对“辛苦赚来的钱”和“地下挖来的钱”,人们在心态上有着很大的差异。住在矿区的村民来钱太容易,以至于他们对花钱没有一点儿顾虑。可就算是这样,很多人手里依旧握有大量闲置资金。那时候,人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投资,路边也没有桑拿浴、KTV;那样的夜晚,除了创造人类,很多人真的没有任何追求。缺乏娱乐和宣泄渠道,手持大量现金的村民,成为“钩子”下手的最好目标。

张潘也住在矿区,但遗憾的是,他们村除了渣土就是碎石,而这种不出煤的村落在矿区也不算少数。产煤的村子需要人手,不出煤的村子需要吃饭,双方中和,一条稳定的产业链便应运而生。所以在矿井中,矿工分为“原住矿工”和“外来矿工”两类。前者是不干活儿却能拿分红,后者是舍命干也只能解决温饱。

人都有一个共性,就是看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张潘经历过被追债的痛苦,他要拉更多的人下水,这样他心里才会感到宽慰。张潘在锁头村做矿工时,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把数十人“钩”进了丁胜的赌场。而在这些人中,有一个名叫王建港的男人,成了张潘绑架计划的不二人选。

为什么选王建港,张潘心里有他的想法。首先,他俩是一个窑的矿工,平时关系很不错,场面上都“哥”长“哥”短地叫着,闲来无事,两人还能出去喝喝小酒,吹吹牛。这样的人,他知根知底,没有顾虑。其次,王建港居住的锁头村是产煤大村,家家户户都不缺钱,去赌场玩的人也不在少数。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王建港很老实,不会耍心眼儿,这样的人一旦欠下高利贷,只会想着怎么还,不会想着怎么跑。

确定好目标,张潘主动找到王建港。

“港哥,你来,我有事跟你说。”张潘神秘地朝王建港挥了挥手。

“咋了,潘子,是不是要请你哥整两盅?”

“嘘,你小声点儿。”张潘把王建港拉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干啥,神神秘秘的?”

“港哥,上次去场子里,你输了多少?”

王建港摇摇头:“没输,还赢了不少,不过你嫂子坚决不让我赌了,说玩时间长了,容易陷进去。”

张潘点点头:“嫂子说得没错,输钱的人都是因为太贪,而且还没有掌握技巧。”

“技巧?赌钱不就是看运气吗,还能有啥技巧?”

张潘东张西望环视一周,确定四下无人后,他小心翼翼地附耳说道:“哥,实不相瞒,我之前跟你想的一样,但是我最近遇到一个高手,他传授了一个必胜的秘籍给我。”

王建港不以为然:“你就吹吧,赌钱这玩意儿还能跟练功似的,有独门绝学?”

张潘:“港哥,绝学倒谈不上,至于这位高手说得对不对,咱们晚上去场子里一试便知。”

“乖乖,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张潘双手一搓:“我今天晚上准备玩点儿大的,港哥,你能不能借我500元钱(折算成现在的购买力,相当于5000元左右),赢钱咱俩平分,输钱算我的,你看怎么样?”

“潘子,你可想清楚了,赢钱不赢钱倒无所谓,500元可够你不吃不喝辛苦两个月的,要不要玩这么大?”

“你要是相信我,就借给我,如果不信,我找别人要去。”

“你真的这么自信?”

“你就说借不借吧。”

王建港沉思良久,从口袋中掏出今天的分红:“走,我陪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什么秘籍这么厉害。”

依照赌场的规矩,赌资超过500元,可直接进入“老手区”,张潘捏着厚厚一沓零钱,去接待室验资之后,被一名文身男带进了后院。

张潘:“港哥,我这个秘籍,通吃所有赌术,咱们先玩点儿啥?”

王建港依旧将信将疑:“那就去押宝,这个来得快。”

“得嘞,听您的。”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挂着“押宝”木牌的平房。此时赌桌前围得满满当当,张潘带着王建港好不容易才挤了进来。

“100元,7点。”张潘的一句话,让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押宝”的玩法很简单,赌具也就3颗骰子加一个骰盅,赌客可以猜大小,猜单双,猜对子,猜豹子,猜点数。其中猜点数难度较大,因此赔率也相对较高。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一般赌客都不会选择这种玩法。而且100元,在赌桌上已算是大面值,张潘另类的举动,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荷官用一根木条敲击赌桌,示意下注结束。

见众人盯着骰盅拭目以待,荷官将3颗验视完毕的骰子放进了自动摇骰器内。

骰盅先是顺时针数圈,接着逆时针数圈,接着又顺时针数圈,如此反复多次,最终才停了下来。见机器停止运转,荷官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打开了盖子。

“232,7点。”

“潘子!真是7点!”张潘还没说话,王建港却率先喊了出来。

“港哥,这才刚开始,好戏还在后面。”张潘自信地抹了一把鼻尖,接着抽出500元拍在了“9点”的位置上。

就在一群人还在对张潘持怀疑态度时,荷官报出了点数:“234,9点。”

“潘子,9点,赢了,我们赢了!”站在一旁的王建港兴奋得有些失态。

张潘收了赌桌上的现金,一把将王建港拽出门外。

“哎,怎么不玩了?今天咱们运气这么好。”

“押宝赢得太少,咱们换个玩。”张潘虽嘴上这么说,可他心里清楚,他这次的主要目标是挖个坑把王建港给埋了,如果他再玩下去,周围的赌客跟着下注,倒霉的就是赌场老板丁胜,既然目的达到,就要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潘子,接下来玩啥?”王建港手里握着张潘递来的1500元钱,心理防线接近坍塌。

“港哥,咱们现在刨去本金赢了2000多元,要不要去高级厅玩一把?”

“牌九,那玩意儿输赢可大了去了。”

“嘿,‘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咱就玩一把,赢了转头就走。”

“成,听你的,反正赢的钱输了也不心疼。”

得到王建港的首肯,张潘把钱叠成一摞在手里使劲儿地摔了摔:“港哥,你信不信,一会儿咱们出来,就得用钱袋子装了。”

王建港笑得忘乎所以:“在赌场里玩了那么久,还没见过高级厅是啥样的,你就别嘚瑟了,赶紧带路吧。”

张潘“嘿嘿”一笑,带着王建港来到了一间装修豪华的包房内。

“咦,怎么没人啊?”王建港正在疑惑之际,一名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从后门走了进来:“高级厅并不是天天都有人来,说吧,你们要玩什么?”

王建港没敢言语,而是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张潘。

张潘:“我们就2500元钱,有什么玩法可以一把定输赢?”

“一把定输赢?够刺激,我喜欢。”

张潘:“说吧,怎么个玩法?”

“玩法很多,扑克、牌九、押宝,场子里有的,你都可以挑。”

张潘略微思索一番:“那就扑克吧,诈金花。”

对方道了一声“可以”,接着从身后掏出一副崭新的扑克交到张潘手里:“请验牌。”

张潘当着王建港的面,指了指扑克上的防伪喷条:“是新的,没有被撕开过,行,就用这副。”

男子点点头,将袖子撸起,快速地将扑克洗了一遍,随后按照规矩,他将洗好的扑克递给了张潘,由张潘再洗一次。一切准备就绪,男子一把将扑克铺成了弧形。“挑3张,您先请。”

张潘屏息凝神,仔细地观察扑克背面的花纹,站在一旁的王建港,额头微微渗出了汗珠。

说时迟,那时快,张潘瞅准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抽出3张抓在手中。这速度快到连站在一边的王建港也没看清到底是什么花色。

见张潘已把纸牌压在面前,男子也小心翼翼地抽出3张。

双方抽牌结束,剩下的扑克被收在一边,男子率先亮牌:“3个6,豹子。”

当王建港看到“3个6”时,就感觉今天晚上算是白来了,可就在他对胜算不抱任何希望时,张潘却嘴角一扬,摔出了底牌:“巧了,都是豹子,不过我的可是金钱豹!”

“我的妈呀,3个A,潘子,你揭的是3个A,5倍赔率,咱们赢大发了!”

张潘惬意地叼起烟,很嚣张地对男子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拿钱去!”

男子恭敬地道了句“请稍等”,接着朝头顶的录像机打了个手势。

张潘此次一共赢得12500元,加上本金,刚好是15000元。为了表示自己的赤胆忠心,张潘刚一拿到现金,就点了9000元给王建港。

“潘子,多了,多了,给我8000元就行了。”

张潘冲王建港使了个眼神,接着低语道:“哥,你就收着吧,咱有了技术,以后这都是小钱,没必要斤斤计较。”

王建港看着手里的真金白银,哪里还会对张潘有半点儿疑心。

自从那晚之后,王建港算是咬住了张潘的鱼钩。喜欢钓鱼的人都清楚,要想钓大鱼,不能用蛮力,必须等鱼在水里扑腾得没劲儿了,再一把将鱼甩上岸,所以张潘很有耐心。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张潘似乎变了一个人,不管王建港怎么劝,他就是不愿再踏进赌场半步。张潘还总是教育对方,赌博这东西,要适可而止,千万不能陷进去,否则肯定是家破人亡。王建港不信邪,揣着那9000元意外之财,天天钻赌场,结果没出一个月,9000元输得血本无归。

这一天,王建港下工时把张潘逼进了墙角:“我说潘子,你能不能把赌钱的秘籍交给我?”

“港哥,我不是告诉你口诀了吗?”

“屁,我就是按照你口诀来的,上次赢的9000元输得一毛都不剩了。”

“那不能怪我,只能怪你悟性不好。”

“得得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悟性好,怎么不出手了?赢一次就了?”

“港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是怂,是时机不成熟。”

“时机不成熟?赌钱还要等时机?这从何说起?”

张潘见拗不过对方,一副要掏心掏肺的模样:“港哥,跟你这么说吧,技术我是有,但是咱们一次赢太多,很容易被人盯上,所以不能去得太频繁,否则有命赢,没命花啊。”

听张潘这么一说,王建港恍然大悟:“说得有道理啊,那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应该可以出手了吧?”

张潘面露难色:“现在出手也不是不行,可我的钱都被亲戚借走治病了,你的又全输光了,咱们没本钱啊。”

“嘿,我当因为什么呢,要钱,我家里有啊。”

“有多少?”

“钱都在我媳妇手里拿着,多了不讲,几千元钱还是能拿出来的。”

“咱这次要玩,就玩一把大的,2万元钱有吗?”

“2万?”

“对,2万。”

“有是有,但是胜算有多大?”

“港哥,我的技术你还不相信?”

“这……”王建港还是有些犹豫,2万元钱他是能拿出来,但这钱是他将来留给儿子的。村里早就传言,小煤窑估计很快就要被关停,分红也不知道还能拿多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钱要是真的输了,就等于绝了儿子的后路。

“怎么,不信我?”张潘掐掉嘴上的烟,语气有些冰冷,“不信我那就算了!”

王建港见状,一脚拦在张潘面前:“你等着,我给你取钱去!” J8fHk8Oh+qv8Y6XLcYyHkkdOeAlpfMecXvuTXk2OYgkQchOOtUcEdBLT8jL078R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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