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回廊。
这里是的国公府的很是偏僻的一个角落处。
王氏一直往前走,终于在一个假山石之后停下了脚步。
阿禄一直避开人群,顺着王氏所走的方向前行,终于,在半刻钟后跟了上来,落在了王氏身后。
王氏终于扭过头来,一双眸子,讳莫不明地看着阿禄,看着眼前这个十六年未见,看着已经老了不少的男人。
十六年不见了。
曾经也不过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可是,如今的他,却长满了络腮胡子。
他的头发似发白,挺直的腰杆,略微有些佝偻了起来。
那张常年因为风吹日晒雨打而显得十分黝黑的脸,此刻阴沉着,布满了阴云。
他就那样看着王氏,口中咿咿呀呀地轻说着,像是要说些什么,但是因为舌头被割的缘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奋力地挥舞着手,想用手来比划出自己的意思。
王氏知道,他这是在质问自己。
王氏眼眸闪了闪后,深吸了口气:“阿禄,十六年前发生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
阿禄冷着眼睛,明显不信的样子。
“十六年前,我被老爷带走,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老爷他是国公大人,位高权重,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能奈何的了什么?我如若违背他的意思,他一定会发怒,到时候,我肯定信命不保!阿禄,你理解我的,对不对?”
阿禄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氏。
他一贯知道,这个女人爱演。
“阿禄,后来我也才知道,你被人割掉了舌头,我想,也许是老爷发现了我们之间曾经在一起过,所以恼怒之下才做了这些。但是,阿禄,你也别怨老爷,都怪我,怪我……”
王氏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开始微微地抽泣了。
阿禄眉头轻轻一拧,随后,伸出手来,做了个手势。
“你是在问我找你做什么吗?”王氏看懂了阿禄的意思,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了,继而道:“阿禄,我没事,难道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了。其实我也一直想来看你的,但是,我至今记得十六年前你最后看我的怨毒的眼神,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怨我,所以我不敢来,不敢面对你。”
阿禄的瞳色,更是深了,脸上似乎已经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了一丝不耐烦,再度做手势打断了她。
“好吧,阿禄,既然你一直问,那我也就明说了。”王氏终于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之上。
王氏从袖子之中,掏出了一个白瓷瓶,“后天就是老夫人的寿宴,我想让你将这个药,洒在锅里。”
阿禄看着那白色的瓷瓶,眼中覆满了惊恐,他拼命地挥舞着手,似乎在指控王氏。
王氏知道,如若阿禄现在会说话,他说出来的会是什么话语,但是,她不在乎,她只是继续道:“你在指责我为什么要下毒吗?你放心,这不是什么特别的毒药,不会致命的,只是吃了可以让人拉肚子罢了,拉个两天就没事了。”
阿禄冷着脸,扭头就要走,明显不愿意帮她。
王氏急了,一步上前去,死死地拽着阿禄的手,“阿禄,你必须帮我啊,你如果不帮我,我就完了!这次宴会,本来是由我来操办,可是被邱氏那贱人使了计谋把机会夺去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完美地将宴会举办!邱氏那贱人,在宴会那一日,一定会加派人手,任何无关紧要的人都不得进入后厨,只有阿禄你可以帮我了!等这药丢进了锅里,前来赴宴的人都会拉肚子。到时候,肯定会惹怒老夫人,老夫人就绝对不会高看一眼她了!”
阿禄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疯了!掉头就走,猛地甩着王氏的手!
可王氏却是一个咬牙,猛地前去,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你必须要帮我!你如果不帮我,我肯定会被人嘲笑,到时候茹儿肯定嫁不到梁王府!远儿的仕途肯定也不会那么顺畅!”
阿禄冷笑。
那两个人人,与他有什么关系?
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他才不会做。
他只觉得王氏抱着自己,特别恶心。
可,王氏下一句说出来的话,却骤然让他愣在了原地,如惊雷轰顶,原本想要甩开王氏的手,此刻,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整个身子,僵住了。
只听得王氏焦急地哭喊着——
“阿禄,那两个可是你的孩子啊!你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前程受影响啊!”
阿禄的手,骤然变得冰寒!
他匆匆扭过头来,一双眼睛,死死地锁在王氏的身上。
他急切地想要表达着什么,想要说些什么,但说不出来,只能整个身子一点点颤抖地向前挪动,两只手更是急切地挥舞着,要表达些什么。
“那真是你的孩子,阿禄,你还记得吗?在我答应跟沈擎苍在一起之前,我们曾经见过一面,就是那个晚上,我有了你的孩子,而且,一怀就是两个。”
王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突然露出了几许羞赧。
她微微垂下头来,轻靠在早已经愣住的阿禄的胸膛上。“真好,我把孩子生下来了,是我们的孩子……”
阿禄的眼底,充斥着不敢置信。
他是不信王氏的话的。
可,王氏接下来的一番话,有理有据。
王氏说了那两个孩子的出生时间,并且说了那两个孩子有些特别的小特征。
那些特征,全都与阿禄很相似。
阿禄疯狂地摇动着王氏的胳膊。
王氏最后道:“我对天发誓,那两个,的确是你的孩子。若是我有谎言,天打雷劈。”
阿禄终于信了。
他踉跄地后退两步,口中含糊不清地发出了一些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怨怒。
王氏却不管他的情绪,只是继续将白瓷瓶放到了他的手中。
“我们的女儿,未来会是皇后娘娘。阿禄,究竟这件事,能否成功,全靠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阿禄这一次,没有再拒绝。
只是看着手中的瓶子,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