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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指日可俟(完结)

不到一年,国公府里旧丧未过又添新丧,入目皆是一片惨白。

府里的管家一早就带了人如其他府上一般在门口跪迎,初看到那几步提剑而来的人时,跪了一地的下人们都心下一紧,俯首贴在地上不敢起身,直到对方问起楚大山在何处,才惊觉来的是他们大老爷。

“将军可算回来了!”魏管家膝行到魏池渊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将军您不知道,太夫人她……”

“楚大山可在府上?”魏池渊皱眉打断了他的话。

“在的,在的。”魏管家抹了把脸,见魏池渊沉着脸站在门前,想到里外的情形,一时倒也不敢迎了他进去,只转头唤人去叫楚大山出来。

自年后发现被送进楚家的是二女儿楚思后,楚大山就一直在京城辗转。

他是知道当年军中有变的,甚至知道魏池沼当年谋害兄长之举。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急着想将楚思救出来,毕竟余氏的做法虽背信弃义,楚思到底也是他的亲骨肉。

奈何国公府守备森严,女儿又太过胆小,几番劝诫,女儿也没敢随他私逃。

眼看魏池渊在南境迟迟不归,也不过问府中事,这边魏家又开始张罗要给楚思说亲,他左思右想,为了保住女儿,终是背弃了当年的誓约,出言证实了楚思乃魏家女的身份。

他早想好了,想好待得京中事定后便往南境先寻了楚念告罪。

到底是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女儿,他自认了解楚念的脾性,知道只要自己诚心苦求,楚念必不会戳破此事。

毕竟,那丫头虽被余氏嫁去冲喜,却也因祸得福,不仅有了当大将军的丈夫,如今还成了药王谷谷主,要权势有权势,要荣华有荣华,想来也不会跟妹妹抢这个对她来说并无大用的位置。

可还没等到抽身南去,就见意外频发。

先是魏池沼死在淮阳,紧跟着平津王又抗旨兴兵。

他这个被当做贵客的楚老爷因这些事被留困在魏家两个多月,今日听说城破,更觉惶恐,本还盼着趁那些大人物忙于朝中事,没空理会魏家之际,寻机带了楚思离开,不想魏池渊竟是直接找过来了。

穿院过廊,远远看到门外笔直的身影时,楚大山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魏将军,我……”

刚开口,就见门口的人大步急奔而来,毫不含糊地一拳重重砸在脸上。

楚大山被打得踉跄后退,撞在柱子上,偏头刚和血吐出一口碎牙,又被一脚踹翻在地。

狠厉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打得他连告饶的机会都没有。

里外的魏家仆从见此,也没人刚上前相劝,只是直愣愣跪着,都撇开了头。

眼看楚大山被打得连连呕血,弥光怕真闹出人命,这才上前要劝。

然而,还没等他去将人拉开,魏池渊却突然停手了。

他起身将一纸文书甩到了楚大山身上:“念你对她们母女俩有照拂和养育之恩,先前的事我便不追究了,拿着这张出城令,带着楚思有多远滚多远,若再敢出现在念念面前,我可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他虽恨此人为了荣华富贵在魏池沼面前胡言攀诬如玥,不过楚大山曾有恩于他的妻女,他还不至于为着那点事就要了楚大山的性命。

如今打过了,气也消了,留他们父女一条活路,也算仁至义尽。

楚大山捂着心口喘匀了气,见魏池渊按剑怒目之相,也没敢多言,攥着那张出城令费力起身,跌跌撞撞往后院寻楚思。

等得吩咐了魏管家尽快将人送走后,魏池渊也没在国公府多留,扭头往皇城去。

“太夫人这些日子天天念着将军归来,将军……将军不进去瞧瞧吗?”魏管家跟了几步,迟疑劝到。

国公死了,府里三爷和四爷都是没主意的,如今府里已乱做一团,最怕的就是会在这场宫变中受到牵连。

“本将军还有要务在身,不宜在此耽搁,你替本将军给母亲带句话,清者自清,让她无需太过担忧。”魏池渊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落下一句后,拂袖离去。

清者自清?魏管家愣怔了一下,眼看着人走远,叹了口气。

听将军这话的意思,大有公事公办之意。

他在国公府当差多年,虽不知魏池沼当年所谋,那些年却也见着魏池沼与不少人暗中往来,其中不乏族亲。

眼下将军不愿袒护,若真彻查起来,魏家只怕凶多吉少。

…………

两个时辰后,萧恒与永安王率军护送小谨入城。

一路百姓跪迎,迎候的百官于宫门前山呼万岁,奉新君入主昭阳殿。

接下来的几日,大家为着小谨登基之事各自忙碌。

楚念只在头天入宫留宿陪了小谨一夜,第二日便搬到了平津王在京中的别院。

倒不是碍于规矩不敢在宫里多待,而是上门求药的官员太多,她爹忙着调整布防无暇顾及,她又不好在御花园里摆桌给朝臣们问诊,便只能出来寻个宽敞方便的地方。

午后,从宫中出来的谢临安和萧恒刚回别院,就见花厅里外凑了一堆人,好不热闹。

这些曾被胁迫的官员们受了多年的病痛之苦,得了解药也不放心,不仅天天来复诊,还携家带口,求着盼着要楚谷主替他们也瞧瞧。

谢临安早在第一日见此情形时就免了大家的礼数,这会儿见里头的人围在诊桌前,也没想进去挤,只让萧恒去把忙碌了一早上的楚谷主解救出来,抽空吃顿饱饭,也好跟她闲谈一下这两天朝中发生的事。

萧恒一边跟人见礼一边往里挤,这都还没到诊桌前,忽听身后一声低斥。

久经沙场的习武之人对逼近的危险都有本能反应,还没等理清那颇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出自何人,他已在拥挤的人群里旋身抓住了那持匕首的手,想都没想,反手一折,就将那匕首往对方腹部送去。

等得身旁惊呼起,才发现这敢于众人面前行刺的倒霉蛋居然是几日不见上朝的陆知行。

“你这又是何必?”萧恒手一松,皱眉看着身形晃荡的陆知行。

小谨按惯例在登基大典前下旨不再追究朝中官员过往五年里的小责,陆知行登科后并无大过,自然也在其中。

他虽与此人有私怨,可也没打算过分追究,来时与谢临安说起许琳琅与许寒衣的往来,甚至还感慨陆知行苦读不易,劝说谢临安对其从轻处置。

不想他们有意放过,这人却偏要跑来生事。

且不说行刺他这个新封的护国将军乃是抄斩大罪,这一刀子下去,眼下能不能保命都未可知。

…………

日暮时分,京城别院。

萧恒靠在门廊下,仰头看着漫天的云霞,多了几分焦躁。

早前见陆知行行刺不成反被自己所伤时,他心中波澜不惊,甚至有些许怜悯。

可这小半日里,眼看着楚谷主召了一群大夫,将人抬回屋里倾力抢救,几进几出面带急色,他突然就有点不高兴了。

尤其是那看热闹还不嫌事大的谢小王爷见他被楚谷主以别妨碍为由驱赶后还跑来笑话他,提醒他里头躺着的是楚谷主的青梅竹马……

去他娘的青梅竹马!

那人素来行事卑鄙,为了荣华富贵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如此卑劣之人简直死不足惜,还救他作甚?

萧恒越想越气之际,紧闭的屋门终于开了。

眼见楚念脱了口罩出来,他立马敛了面上的神色,转头问:“如何了?”

“那一刀未伤及要害,如今伤口已经缝合,药也用了,就看明晚之前能不能醒过来了,”楚念活动了一下手脚,一脸轻松,“他重伤在身,现在关进牢里只怕没命活,要不先送回家去调养,容后处置?”

萧恒眸子一暗:“他公然行刺,已是死罪。”

“这不是还没过堂嘛?他若是在庭审前死在狱中,也是损了你我的名声。”楚念偏头看了一眼还在屋里讨论的几个庆安堂的大夫。

因着近日上门求诊的官员太多,他们未设拦门,直到两人动手后,她才知陆知行竟然在此。

陆知行在花厅里因剧痛说不出话来,可今日之事一出,想来要不了多久便有好事者将他们的过往挖出来。

小谨登基,萧恒这个养父本就已在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行事更是容不得半点差池,若因此惹了非议,反是给他们徒添困扰。

再说了,人是她好不容易抢救回来了,刚缝合伤口的时候她还跟那几位看直了眼的大夫夸口说万事无虞呢,这要是转头就死在了牢里,岂不是让他们觉得自己医术不精?

萧恒抿唇叹了口气,抬脚往外去,“我去着人送他回府。”

楚念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快步追上,挽了萧恒的手臂,笑问:“怎么?人明明是你们让救的,如今我把人治好了,你又不高兴了?”

先前花厅里那一出她是真看懵了,直到谢临安唤她救人,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个大夫。

或非医者本分,她还真不想救这个当着她的面要刺杀她夫君的凶徒。

这人明明先前一个劲地想往里凑,一副怕陆知行死在里面的模样,如今人救活了,怎么又来跟她生气了?

“阿念,你……”萧恒步子一顿,垂眸看向身旁的人,心中千回百转,却是不知该如何说。

“我怎么了?”楚念余光瞥见院门外拢袖笑看着他们的谢临安,心思一转,又笑了,“我救他,你吃醋了?他与我虽有同乡之谊,可往昔我娘对他也颇为照顾,我自认不欠他什么,当初他在镇上出言羞辱,我尚对他有几分客气,也只是念他在少时曾于我有过一恩,不过后来想想,发现那件事有蹊跷,倒也明白了自己多年来是真识人不清,枉将那奸猾之徒当好人了。”

萧恒微微一愣,须臾才明白楚念在说什么,眉梢一挑:“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你们进山打虎,我去山中寻你遇险的时候,当年我虽年纪小,可也还辨得清救我的人说话声与陆知行不同的,再说了,那晚雪大天寒,就陆知行那麻杆似的小身板,真要是他进山寻我,只怕我们早双双冻死山中了。”楚念瞪了一眼想上前来凑热闹的谢临安,仰头看向萧恒,“我记得不错的话,那晚救我的人其实是你吧?”

五岁时发生的事情,在原主的记忆里已十分模糊,若非那日昏迷后在梦中回想起,她还真没发现这细节上的差异。

她料定了当年救她的不是陆知行,对于真正的恩人的身份,却只是猜测了。

毕竟当时她已冻得意识模糊,时隔多年,凭声音也分辨不出什么,只是萧恒从前也说过,自己少时喜欢在山中乱逛,今日听她提及此事又不曾细问,只一脸惊喜,想来她所料应该没错。

“举手之劳而已,那么多年前的事了,难为你还记得。”萧恒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着人好生将重伤的陆大人送回家中安养待审后,便拉了楚念的手,往主院吃饭去了。

…………

接连忙碌了十余日,终于迎来了登基大典。

小谨在登基大典后请了季阁老还朝,在两位王爷的帮助下重组内阁。

焚毁的上书房也在工部的抢修中焕然一新,那条通往皇城外的密道也被封堵严实。

许寒衣被定下通敌叛国的大罪,恰逢新帝登基后大赦,念其有自检之功,陛下本已免其死罪,判了全族流放,不过在发配前夜,天牢里传来了许丞相服毒自尽的消息。

同样没等到大赦的还有陆知行,他甚至连堂审都没等到,被送回陆府的第二日便死于病榻之上。其妇陆许氏在谋害亲夫之后,也在房中悬梁自尽了。

内阁与刑部合力重翻了几桩曾被封查的旧案,魏家有不少人因牵涉十八年前通敌的案子入狱,其中便有主家的两位魏老爷。

魏池渊受封定国公后,于京中另开府宅,遣尽旧府中人,只接了病弱的母亲回府奉养,并请旨为楚念正名。

谢临安在刑部查清当年许寒衣派人行刺之事后,便未继续以面具掩饰身份,另新旨承袭了王爵之位,又受选于内阁任职,新开府邸留在了京中。

重阳过后,诸事落定。

身负守卫南境要责的护国大将军萧恒终于要启程回沧澜城了。

临行前一日,夫妻二人入宫与陛下拜别。

小谨虽然万分不舍,却也明白此举是为大局。

毕竟他初登帝位,又还年幼,留了义父在京中,对他们俩来说都有害无利。

乾清宫的家宴上,遣了宫人的小皇帝终是没忍住扑到爹爹怀里泣不成声,却又在听到一旁娘亲含笑落下的一句话后,哭声一收,满面欣喜地转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一起回去,年前在来的吗?”萧恒收起离愁别绪,皱眉看着一旁托腮的人,眼中竟是有几分委屈。

京中不少人舍不得他们走,楚念也舍不得京城里这些亲人朋友。

前阵子他刚提要南回的时候,楚念就打算让他独行,说自己要留在京中照顾祖母和小谨,还要跟庆安堂商议开医学馆的事。

他费了许久的口舌才终于说动了这个只顾着心疼别人不心疼夫君的楚谷主先随他回去,过几个月再来京中小住。

结果先前都说得好好的了,这人居然临到头又反悔了?!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原是想跟你一起回去的,可咱们春萱大夫昨日特意嘱咐了,要我这两个月都得安心静养,不可奔波劳累。”楚念托腮叹气。

萧恒一听这话,立马急了:“你怎么了?哪里不适?怎么也不跟我说?”

听得小谨要宣太医,萧恒当即起身,要亲自往太医院替陛下传旨。

“哎,你们别急啊,不是什么大毛病,”楚念伸手将人拉住,笑着道,“也就是两个月的身孕而已,春萱都看过了,好生将养着就行。”

“什么叫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自己都是给大夫,还总——”萧恒皱眉数落,话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却是直愣愣站在原地,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你……你说什么?”

楚念笑着抚了抚肚子:“我之前也没想到这么快,要不是昨日春萱问起,我都还不曾察觉。”

自五月一场大病后,她又连日操劳,这例假便也不太准了。

刚开始她还开了药给自己调养,可七月事起后,她为着大家的安危担忧,之后又于各处奔忙,忙到把这点小事给忘了,直到昨天春萱问起,还非要拉了她细诊,她才知道自己尽是已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

这怀孕头三个月都需得十分谨慎,加上她原本体寒体弱,眼下也不敢掉以轻心奔波南行。

“快什么快?等了那么久,臭小子终于舍得来了!”萧恒终于回过神来,满面惊喜地蹲在楚念身边,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手。

他们成亲快两年了,却因诸事聚少离多,加上楚念身子弱,这么久了一直都不见动静。

如今听得这么一个好消息,他哪还顾得上同行不同行,久别不久别的。

天大地大,都没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大!

虽说才只有两个月,可他仿佛都已经看到了自己与楚念儿孙绕膝,白头到老的情形。

如今诸事落定,想来那样的幸福美满也是指日可俟了吧。

—完— 4LoWu9Fk/ebKyNGOtjHwRmazwB7jQjmNgdX0vwDkvBghNlMHbys4kiANk5FJlwQ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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