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家宝一岁那天,邱二喝了点酒,很有性趣,就伸出手撩拨朱小芳。若是平时,朱小芳一声不吭,也不抗拒。邱二就得寸进尺,一步一步把好事情办了。但今天,朱小芳毫不客气地把他的手甩开了,说:“邱二,我要和你谈谈!”
邱二吃了一惊,一看朱小芳,发现她的脸严肃得如一块铁。刚刚落入肚子之中的那点小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忙坐正了身体,说:“朱……小芳,你如此一说,问题就来了,你要谈什么?”
朱小芳道:“第一,以后忘记我姓朱,我不会再姓朱了。随便安个什么姓都可以,名字叫小芳。”
邱二瞠目结舌,他和朱小芳结婚,从别人的口中,多少了解一些朱小芳的情况。比如她有一个副镇长,爱脸面的爹,有两个自私自利的哥哥!有一个狠心的娘。他们结婚快两年了,娘家人从没有来踩过一个脚印。这就说明娘家人无情,邱二不是想巴结娘家人,借助娘家人的势力,赚点钱,只是无法理解娘家人为什么如此绝情?毕竟,血浓于水呀!想不到朱小芳更绝情,自己不顺利的时候仅仅改个名字,她却要改姓,也就是要彻底与朱家断了关系。可见,朱小芳外表柔弱,内心却比钢铁还要坚强。她的沉默,不是她没有话说,而是她愿不愿意说。
邱二一时语塞。
小芳双目咄咄,逼问:“你做得到么?”
邱二忙点头:“做得到。”
小芳的脸色柔和起来,又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邱二一脸茫然,不好意思地用手挠着头皮:“你如此一说,问题又来了,该有什么打算呢?”
小芳:“难道你准备一辈子呆在山上?”
邱二心中想:不一辈子呆在山上,还能怎么样?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歪着脑袋,望着小芳,那意思分明在问:如果不一辈子呆在山上,你说该怎么办?
小芳说:“你是一个男人,就应该活个样子出来!你可以窝囊一辈子,难道你要让你儿子也窝囊一辈子?”
邱二呆了呆,想她说的有理,自己窝囊了几十年,不知道是修了什么福份,才娶了小芳,生了儿子邱家宝。儿子以后能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实在难说了。扪心自问,邱二不愿意儿子跟自己一样窝囊,做父亲的,希望儿子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于是说:“你说该这么办,我听你的!”
小芳说:“我们守着这座穷山,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现在浙江,福建,广东沿海一带经济发达,我们可以出去打工,多赚很多钱!”
邱二为难地道:“我也想啊!可是没有一个熟人,怕不好混!”
小芳道:“你还没有出去,怎么有熟人呢?熟人就是从生人认识之后才会熟悉起来的!”
邱二又担心地道:“我走了,你们娘俩怎么办?”
小芳:“我和你带邱家宝一起出去!”
邱二两双乱摇:“不成,不成,我们两个出去,是一脚踩入水坑,还不知道深浅呢,带着一个孩子,只怕更难。”
小芳道:“我就是为了孩子不落在这座荒山上,才要你出去打工的!如果你不愿意,我带着孩子走!”
邱二猛地一惊,他明白她说的走是个什么意思,就是要与邱二断绝关系,她能和朱家断绝关系,更能和邱二断绝关系。她是一个说得出,更做得出的女人。邱二忙道:“我们还可以商量,还可以商量。”
小芳斩钉截铁:“没有商量,愿不愿意,你就一句话!”
邱二嗫嚅着:“怎么也要跟爹商量一下吧?”
小芳转过身去,没有让邱二动她的身体,算是给了邱二一点颜色看看。
邱二捎信让老邱回家,给老邱说了小芳的想法。老邱一听,高高翘起大拇指,赞不绝口:“见识,啥叫见识,这就叫见识,硬是有见识!”
老邱把小芳称赞了一番之后,回头就埋汰邱二:“你看看,小芳一个姑娘家,能有如此见识,你呢?你那高中都读到哪里去了?你那脑壳里都装的是什么浆糊?老子真后悔浪费那么多钱让你读书。”
邱二一脸惭愧:“百无一用是书生呀!”
老邱啐了一口:“狗屁,自己拉不出屎,怪茅坑没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