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程亦飞大大咧咧坐着,姿态霸气,表情那叫一个阴郁!而站在他面前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管事李嬷嬷,另一个是个太监,好像不是御药房的,她眼生得很。
难不成……大药师没有答应程亦飞的要求?不是派人来将她移交给东军营,而是专程派人来回绝程亦飞的?
孤飞燕大喜,暗想,大药师不愧是天炎国药学界的泰斗,人品还是非常在线的呀!
她连忙大步走进去,笑呵呵喊了一声,“李嬷嬷。”
李嬷嬷回头看了她,亦笑,“孤药女,恭喜呀!”
恭喜?
恭喜什么?
孤飞燕戛然止步,下意识朝满脸不悦的程亦飞看去。
这时候,一旁的太监一本正经地走过来。他在孤飞燕面前站定后,才大声说,“奉怀宁公主口谕,借调御药房药女孤飞燕入芳华宫伺候,为期一年。请孤药女收拾好,速速跟咱家入宫,莫要让公主殿下久等!”
太监说完,露出了讥讽味十足的笑容,说,“恭喜孤药女高升了,虽然是借调,可在怀宁公主手下当差,那可不是人人都能去的!”
这句话对于孤飞燕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她终于明白为何程亦飞那张肆意不羁的俊脸会阴郁成那样子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绝对比他的脸色还要阴郁一百倍!
好一个怀宁公主,这一脚插得真够绝的!
李嬷嬷似乎有些忌惮程亦飞,连忙打趣地说,“薛公公说得对,孤药女,你这是高升了。你最近走了什么大运?怀宁公主想要你,程大将军也想要你。若不是怀宁公主先一步,老身日后想见你,都见不着了。”
高升?
高升个屁!
她在御药房好歹是个专职药女,去了怀宁公主那就是个干杂活的宫女!再者,就怀宁公主上一次想用马车撞她的歹毒狠劲看,她此去,必是凶多吉少的!
孤飞燕眉头紧锁,心口堵着,迟迟没做声。而程亦飞突然轻哼,“李嬷嬷的意思是,怀宁公主若后一步,本将军就不会让她,是吗?”
御药房本就是先服务于后宫,再服务于其他皇亲贵族,文武大员的。后宫任何一宫都有权利跟御药房讨人,借人。所以,无论程亦飞先,还是程亦飞后,只要大药师还未做决定,程亦飞都必须要让!甚至,孤飞燕已经调到军营里,怀宁公主再不讲理一些,一样可以跑来军营里明着抢人。
这片大陆曾经以武为尊,以个人武力的高低论尊卑。可是,十年前的变故,武学没落,家族集团,皇权势力的建立,彻底改变了尊卑的秩序。
程亦飞再有能耐,一样要奉怀宁公主为尊。
程亦飞的语气,可谓讽刺至极。
李嬷嬷脸上讪讪的,连忙福身,“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一时失言,请将军恕罪!”
“失言?”
程亦飞嘴角勾起一抹邪佞,慵懒懒地说,“来人,掌嘴二十!”
李嬷嬷大惊,急急下跪求饶。可是,程亦飞无动于衷。婢女很快就过来,“啪啪啪。”打起来。婢女打一声,李嬷嬷叫一声,求饶一声。程亦飞无动于衷,怒目看着薛公公,一言不发。
孤飞燕看得出程亦飞无比愤怒,也看得出他的无奈。他真正想打的是薛公公,却只能拿李嬷嬷来表示愤怒和不满。
民不与官争,官不与宫斗。
程亦飞可以公开挑衅祁家,可以跟朝中任何大员叫板,却不可以直接叫板怀宁公主。何况是她?
罢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祸来则应,横竖也就一条命!
孤飞燕不怕!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如花笑靥,特意朝程亦飞福了个身,“程大将军,真不好意思,我得告辞了!”
她看了薛公公一眼,大大方方,转身就走。
“程大将军,奴才告辞了!”薛公公十分得意,并不顾李嬷嬷,径自跟着孤飞燕走出营帐。
然而,他们刚到门口,程亦飞就拍案而起,箭步追了出来。他将孤飞燕拽到了一边去,低声,“小药女,你傻了吗?你去送死啊!你听着,只要你承认药方有假,我就能留你在军中调查!”
孤飞燕微微一愣,正要开口,程亦飞又补充,“我发誓不追究你擅自换药,瞒而不报的责任!大理寺要追究你,程家军全军都保你!你相信我!”
程亦飞是认真的,更是冲动的。
他兵权在握,却也只是一个将军而已。他要抗衡怀宁公主,要保这个小药女,至少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理由呀!
孤飞燕看着程亦飞,发现他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一认真起来,竟然莫名地令人心疼。
这家伙挺狡猾的,怎么突然傻了呢?
孤飞燕低声,“程亦飞,罢了。我承认我早就发现药方有假。但是,我绝无害你之意,我隐瞒也不是为了包庇谁。我是在验药后才发现药方有问题的,那个节骨眼上除了偷偷换药,我没有别的选择。我不想惹麻烦上身,而你,也不要轻易打草惊蛇。”
“只要你承认了就好办!”
程亦飞立马拉住她的手要去找薛公公理论,孤飞燕另一手反倒将他拽住。
“程亦飞,咱们俩把事情闹成这样,祁彧是绝对娶不到怀宁公主了。只要祁家不是皇亲国戚,你们两家永远都势均力敌。如今的形势对你非常有利,你就不要自找麻烦了。以程家军之名,对抗大理寺,对抗天炎的律法,你让皇上怎么看你?你诚心想让祁家揪小辫子不成?”
一听这话,程亦飞才冷静下来。
他那张一贯桀骜肆意的俊脸绷得紧紧的,除了恼火还是恼火。自己不久前的承诺还犹在耳畔,可是,这小药女一出事,他竟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很三年前一样,他想为父报仇,却有一百个一千个理由不允许。
“程亦飞,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孤飞燕低声在他耳畔说,“吴公公是帮凶,你该查他才对。保重!”
她说完,放开了程亦飞的手,大步走向薛公公。
程亦飞终究没有拦薛公公,他握着拳头,一路沉默不语,跟着他们一直走到军营大门口,目送马车远去。军中的士兵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到他那副生人勿扰的样子,那批是副将都不敢上前询问。
马车的背影都消失了,程亦飞还一直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