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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爹把皮剥了，给你们烤着吃。”
“哦哦！有肉吃了！”
晨哥早就听见声了，窜出来守着兔子就不动窝。如今战乱不断，粮食欠收，这附近山里早就被村民们洗劫一空，但凡是能吃的，该挖都挖了，还能捉到一只兔子，也算是走了大运。沈忠良：“丫头，快去烧锅热水，等爹把皮褪了，留着上镇上看看能不能卖，大户人家的小姐，就喜欢这样的白毛皮。家里没盐了，你去大爹那借点。”
“好嘞。”
沈尘辛带着晨哥去传说中的大伯家，出了门左拐隔一家就是，比起沈尘辛家的破门，篱笆墙，大爹家是真有钱，盖了泥墙，瓦房。她敲门，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穿的绿色坎肩，晨哥眼巴巴叫了声大娘，沈尘辛跟着叫了一声。“哎，辛儿丫头来干啥？”
大娘提溜两眼盯着瘦巴巴的沈尘辛瞧，回头瞪了一眼，从门缝里看见院子里一女孩带着和晨哥差不多大的男孩把手里东西藏起来。闻着味像烤地瓜，沈尘辛又不是傻子，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大娘给沈灵巧还有禹哥烤了吃，看来是怕她姐弟俩看见，再讨吃的。沈尘辛被瞧得不舒服，也不稀罕那个地瓜，干巴巴的问：“大娘，我家没盐了，我爹让我来借点。”
周秀娥眼睛一瞪，夸张的一拍手：“真是巧了，大娘家也没盐了。你去别家问问吧，啊。”
说完就把门关了，从始至终没让沈尘辛进去过，门里面响起禹哥的声音：“娘，我能吃了吗？晨哥走了吗？”
晨哥年纪虽然小，但也能明白怎么回事，他眼巴巴的瞅着沈尘辛：“大娘总是偷偷给禹哥吃好吃的，是祖母给的，祖母有个园子种了地瓜，我从来没吃过。”
哦，有个偏心的奶奶。沈尘辛没说什么，心疼的抓住晨哥的手：“以后你想吃什么，姐给你赚去。”
沈尘辛回到家说了没借着盐，尘辛娘也猜到了，偷偷抹了一把泪，转身进屋。一家人本来就过得不富裕，妯娌也没帮扶过，婆婆偏心的不行，想想就心酸。沈忠良叹了口气，让沈尘辛把锅里煮的菜盛好，烧了满满一锅水，等褪了皮，把包泥兔子往锅底一塞，四口人就吃着稀饭煮菜等着烤肉。“孩子爹，咱们家也快没米了，这天老是不下雨，怕今年收成也不行了，年底还又得交粮给那些打仗的。”
沈忠良叹了口气：“兰娘别急，明天我去镇上看看，能不能用柴去粮铺换一点。”
沈尘辛姐弟俩这会沉默的喝着碗里少的可怜的米粒，这会她俩都是小孩，插不上话，保持沉默就好。沈尘辛去锅底添柴，隐隐约约的肉香馋的她五脏六腑都在打鼓，那点汤水根本不管饱，她又不敢吃多，怕爹娘舍不得吃，要是这里也有玉米就好了，这里的雨水少，种水稻根本不行，要是种玉米，这点雨水勉强还行，要不去吴河挑水，总比种耗水量大的水稻强。山南边有驻扎的北国军队，隔三差五就打仗，本来她们这里附近村子都逃难逃的差不多了，只不过他们沈家村刚好在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里，偶尔会相对其他平原村庄安全点，村子里的人也就继续守着这破地住下了，因为靠近南方又有吴河，降水还是比较多的，因此庄稼都是水稻。这里兔子肉刚熟，姐弟俩眼巴巴瞅着沈忠良分肉。“呀，二叔怎么把好吃的都藏起来吃，老远就闻着味了，怪不得禹哥直嚷嚷，再说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么偷偷摸摸的。”
大门口站了一对姐弟，沈尘辛见了就拉下脸。沈灵巧牵着自己弟弟，弱柳扶风的走近饭桌，一屁股坐下来。坐等着沈忠良把肉端上来分吃。气的沈尘辛要张口骂人，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被她娘一眼瞪了回去。“巧娘从外婆家回来了？”
尘辛娘一向老实好欺负，就算知道大爹一家人来占便宜，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是自己丈夫的大哥，长兄为父，她做媳妇的只能顺着。这个沈灵巧就是大爹家的小女儿，山窝窝里出了个水灵灵的美人胚子，大爹家一直把灵巧当富贵人家的小姐养，请先生教琴棋书画，学人家小姐走路，盼着哪天让城里的大老爷们瞧上，给八抬大轿抬回去做夫人。但是，那点钱能请来什么好先生，教了点皮毛，倒是让沈灵巧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小姐了，天天拽的二五八万的，扭着腰走路，不伦不类。“刚回来，舅母家姐姐出嫁了，我就回来了。”
沈灵巧随意答了两句，眼巴巴瞅着兔子肉，张口就道：“我和禹哥吃兔子腿就好，哎，我爹念叨好几天想吃肉了。”
禹哥旁边接话：“带回去给爹爹吃嘛。”
晨哥要急哭了：“爹，我也要吃腿。”
沈忠良犯了难，他当然恨不得把肉都给自己家孩子吃，可是大哥家的孩子也是自己人，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尘辛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她娘生病那会，都不见大娘来看一眼，反倒是她家有了点什么好东西，大爹一家都得坑走才罢休！一家人都是奇葩！沈忠良也不是真傻，就是太实诚：“巧儿丫头，腿就给晨哥和禹哥分了，你和尘辛吃点，剩下的给大哥……”
沈灵巧立马笑了，伸手就要去拿兔子：“我替爹谢谢二叔，那我就都拿走了。”
沈尘辛立马炸了：“给谁？你和娘就不吃了？”
她把肉夺过去，拆了一只腿扔给禹哥：“回头也别说我家亏着你了，一个腿也够你姐弟俩分了！”
“辛儿丫头，你咋个这么……”
尘辛娘心里再不满，也不能对大哥家孩子发脾气，只能拉住沈尘辛训。沈尘辛受不了这个气，谁家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好不容易弄点肉想吃顿好的补补，还得防着这样不要脸的人。禹哥被沈尘辛的凶悍模样吓哭了：“姐！我都要，一只腿不够吃！”
沈灵巧站起来，掐着腰：“沈尘辛，你凶什么，你眼里有没有长辈！我比你大！”
沈尘辛把话还给她：“你眼里有没有长辈！前前后后想着你爹吃肉，你怎么不问问你二叔吃没吃？你家那么有钱，少吃肉了？给我出去！少在这膈应人！”
她凶狠模样吓得沈灵巧拉着禹哥跑了。沈忠良气的不行：“你怎么能对姐妹们说那种话！”
沈尘辛梗着脖子哼一声：“我没那样的姐姐，快吃！”
晨哥看他爹还要发火，赶紧哭道：“大娘烤了地瓜，我和姐姐去，大娘藏起来不给我们吃，我们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吃肉。”
沈忠良一下子没忍住，差点落了泪，他这辈子没能耐，自己亲娘偏心，老婆孩子跟着他受累。倒是沈尘辛对那个奶奶和大爹一家没什么感情，只想着快点吃肉：“爹，大爹一家都知道关起门来过日子，咱们家穷成这样还有人来打秋风，你不护着食，我和弟弟和娘以后不还是跟你喝西北风？”
“辛儿！”
兰娘看看丈夫被说的没了面子，赶紧心疼的训闺女。沈尘辛扭头：“我说的没错。”
她把兔子肉一分：“赶紧吃，别一会沈灵巧把人叫来了，谁也吃不上！”
还真让沈尘辛说对了，晨哥奋力啃肉的时候，沈灵巧就带着她娘杀进门。沈尘辛把最后一口肉往兰娘手里一塞，看着她吃下去，才满意的拍拍手：“大娘来我家干什么？”
“我可当不起你这个大娘，小丫头崽子无法无天，连自己姐姐都打？”
周秀娥听灵巧说老二家藏了肉，不给他们姐弟吃就不爽了。她一向欺软怕硬惯了，老二家也一向顺着，这会既然学会藏私了，那还了得！禹哥跟着起乱：“娘，她们还赶我们走，我不喜欢二叔家，他们欺负我！”
晨哥不服：“从小到大都是你打我！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禹哥总是趁没人打他，他告诉爹爹，去找奶奶说，奶奶还骂他，反倒抱着禹哥亲。兰娘靠过去想解释：“辛娘没动手，也没打巧娘。大嫂别生气……啊！”
“你干什么！”
沈尘辛跑过去扶起被周秀娥推到的兰娘对着周秀娥怒道：“从我家滚出去！”
“哎！你个杀千刀的小贱人还会顶嘴了！大伙来看看啊，这小丫头辱骂长辈，以后还了得，不得骑婆婆头上去！”
周秀娥大吼大叫。兰娘气的哭：“大嫂，你怎么能这样说，往后让辛娘还怎么嫁人。”
沈忠良再窝囊也不能看着自己婆娘被打，站起来脸一拉，吓得周秀娥退了一步：“大嫂，兰娘身体本来就弱，你怎么能动手？辛丫头再怎么说也是你侄女，你咋能毁她的名声！”
哎！沈尘辛也没指望她爹能说出来什么霸道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