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永杰仰头看她,问道:“你知道我家住哪里吗?”
“嗯。”
她当然知道。
苏茉跟孙永杰说分手那天,孙永杰在她寝室楼下喝得酩酊大醉。她叫了孙永杰的室友一起送他回了家。
室友送孙永杰回了县政府宿舍,苏茉一个人站在院落外面偷偷抹泪,她不在意旁人诧异的目光。此时此刻,她的世界灰暗崩塌了,一无所有,包括她的脸面。
孙永杰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苏茉扶他坐到了副驾驶位,陪着他干坐了三个小时。
孙永杰睁开眼,路灯光泛黄,抬手挡了挡。他为失态感到尴尬,“今天我失态了。真不好意思,下回我做东,带你吃顿好的。”
苏茉点头,宽慰的语气有春风拂面的意味。“下回再约。”
孙永杰感到抱歉,又发现自己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今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苏茉说不用,“你今天有点喝多了,别开车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孙永杰来不及反对,苏茉已经开了车门,高跟鞋落地,敲在熟悉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孙永杰打开车门,惊讶地抬头看顶上那颗遮天蔽日的银杏,以及挨靠在银杏树边,楚楚挺拔的路灯。
灯光幽黄而绵长,独有的光晕打在她身上。在孙永杰看来,她依然像十年前的小姑娘那样好看,还有一颗纯净又仗义的心。
“你怎么会认识我家?”
苏茉回道:“县政府宿舍,大家都知道。”
她冲他粲然一笑,俯身上了出租车。
县政府大院三号楼四楼的窗开着,孙如江笔挺地站在窗边,徐徐望着楼下的一举一动。“永杰回来了。”
黄娟关了电视机,就去厨房盛了一碗红豆汤。
孙永杰没想到,口口声声要跟她断绝父子关系的孙如江,此时正慈眉善目地坐在沙发上等他。
黄娟拉着他坐下,“小宋打电话来问,你怎么没去赴约?”
孙永杰不以为然,回道:“不想去,所以没去。”
就这不服管教的脾气,让孙如江刚维持好的笑容瞬间僵硬下去。“你到底什么态度。”他掖了掖鼻子,“一身酒气,跟谁喝酒去了?”
孙永杰不肯说,态度很坚决。“一个朋友。”
孙如江当了多年的县委书记,一贯都是一言九鼎,他的话虽然不是圣旨,但必须落地落细。可碰到孙永杰完全没辙,约了十几回的相亲,每回都放鸽子,人家背后都给他起绰号——孙跑跑。
他满脸不高兴,语气沉重,训斥道:“什么朋友这么重要,比去相亲还重要。”
父子俩人剑拔弩张之际,黄娟就成了他们之间的润滑剂。“小杰,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呀?”
孙永杰心里一个疙瘩,眼前浮现起苏茉坚强的样子,他说不是。
总不能跟二老说,今晚遇到前女友,二老如此陈旧的思想观念,认为分手的男女朋友再见面,就是藕断丝连不好听。更重要的原因,他不想在家里提起苏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