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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艰难地动了动嘴皮子。“那今天补上吧。”
喝酒的地方是孙永杰挑的，十里荷塘，初夏的荷塘夜色，一如如朱自清笔下的工笔画，接天莲叶无穷碧，月华澹澹，是个谈心约会的好地方。
孙永杰没吃冷菜，直奔主题，说了喝酒，还真就喝酒。
苏茉给她舀了一碗老鸭笋干汤，他动都没动。
孙永杰看着苏茉，眼神中掀起一丝探究，说道：“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困扰了我许多年，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苏茉心里隐隐有点数，他们分开了十年，这九年来各自相安无事。孙永杰骨子里是骄傲的，所以她提出分手之后，彼此从对方的世界消失，努力去回避。
直到两个月前碰到，说起香黎村的事情，这才有了交集，才有了今天这场欠了十年的酒局。“你说要跟我分手，我问你原因，你说，因为你要打工要忙学业，不能分心，怕耽误我，所以我们就散了吧。这算是什么狗屁理由。”
人前优雅礼貌的孙大记者，从来不会爆粗口的，家教不允许。可喝了酒之后，壮了胆子，他就这么不吐不快了。“是不是我家老头子找你了？”
苏茉连忙说不是。
一开始就高攀不起，何必再念念不忘。即便她现在是个村支书，人家老爷子已经退职了，可威光还能辐射绵延。人家看到孙如江，照样要尊称一声，孙书记。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孙永杰参加全省高校行政管理案例大赛，决赛那天她打着石膏，换乘了两路公交赶到了决赛的会场。
一辆黑色大众就停在会场门口，一个穿藏青色两用衫的男人挡住了他的路，请她去车上谈一谈。黑色大众停在校门口，那个时候能有车的，要么是老板，要么就是高官，显然车上人一身儒雅的气质，属于后者。
孙如江率先自报家门，有种沉稳身后的底蕴。“你好，我是孙如江，孙永杰的爸爸。”
孙如江的名字如雷贯耳，苏茉就算不关心时政，也知道咱们这个县里，经常开大会坐在席位中间的人，多半叫做孙如江。
“孙书记。”
苏茉听到这个名字，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孙如江的眼神明锐，阅历丰富了他的目光，似乎赋予了他洞悉人心的能力。他能看出眼前小姑娘的震撼与不自信。“永杰经常在家说起一个优秀学妹，不仅学业优秀、勤俭朴素，人也长得漂亮。我觉得，作为普通朋友当然非常好，互相提高，互相进步。”
苏茉感到了胆怯，普通朋友这四个字扎心似的，在她胸口铭刻。孙永杰是县委书记府上的公子，也许她连普通朋友都高攀不上。
“你是香黎村的贫困生，香黎村一向都是贫困村，人财物都拿不出手，没想到还出了个大学生。听说你在申请学校的贫困生国家奖学金？”孙书记攻克人心就跟剥洋葱似的，一层层挖开，直到让你泪流满面。
现实很残酷，任你再是青春年少，才情纵横，可权势这种东西，照样压得你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