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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解体的趋同

对于文明解体过程的考察,现在我们差不多趋于尾声了,但在结束以前,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值得注意。回顾我们的研究,我们一定会问:我们是否可以确定一个主导性的趋势。事实上我们已经承认文明发展存在着一个与文明成长有关的,但是与文明成长的多样性相反的趋同和统一趋势。从表面上看,这种趋势指的就是我们已经提及的文明解体节律的三拍半模式。但是这种趋同性和统一性意义更为深远的标志是解体社会一致地分裂成三个泾渭分明的阶层,这种统一性是由各个阶层创造性完成的。这些占主导地位的阶层分别是一些致力于哲学研究并提出统一国家观念的统治者;创造出一种所有成员信奉的“高级宗教”的内部无产者以及组建军事集团试图在“英雄时代”寻求出路的外部无产者。统一国家、高级宗教、英雄时代等产生出来的统一性异常广泛,我们可以把它列成这一章后面的一张图表。然而更应该值得注意的趋同性是表现在灵魂分裂方面的行为、情感和生活方式的一致性。

对于文明成长的多样性和解体的趋同性之间的差异,其实我们可以作一个简单的类比。比如从佩涅洛佩的编织神话中就可以看到。奥德赛离开家以后,这位忠贞的妻子向无数个求婚者承诺,只要她织好老拉耳忒斯(Laertes)的寿衣,她就嫁给他们之中的一个。可是她白天织好后,又在晚上偷偷拆掉,如此日夜反复。每天早晨当她整理好纺线开始织布时,她可以自由地选择无数的式样,可是晚上是如此单调,这些不同的式样被拆毁后,就没有什么区别了。白天的工作尽管很复杂,晚上的工作只是把纺线抽出就可以了。

每天晚上都是如此枯燥单调的工作,佩涅洛佩的确令人同情,如果这种愚蠢的行为不会有什么结果,这份苦差事更是难以忍受。激励佩涅洛佩的是她心中的一首歌:“我将会与他团聚”。她生活在一种希望之中,所幸的是她的希望没有落空,这位英雄终于回来了,而且发现他心爱的人仍然是属于他的。长篇史诗《奥德修记》正是用他们的团圆作为结尾的。历史研究第五部文明的解体

正如神话所讲的那样,佩涅洛佩枯燥乏味的抽线辛劳终于换来了回报,可是我们讨论的那些更为伟大的织布工的命运如何呢?歌德的诗篇表达了他们的人间命运。

在生命的急流中,在无尽的诱惑里,

在行动的热情中,在火里,在暴风雨里,

来来回回,

升升降降,

我徘徊,我彷徨,

出生和死亡,

浩瀚的海洋,

起起伏伏,

卷起巨浪,

火热的激情,

此起彼伏,

把生命点亮

我坐在时间的纺车旁,

为神灵纺织色彩斑斓的衣裳。

尘世的精灵在时间的纺车上不停地来回穿梭就构成了人类社会短暂的诞生、生长、衰落和解体的历史,在生命的急流和行动的暴风雨里,我们能够听到一种自然的节律,节律的不断变化就是挑战和应战,归隐和复出,溃败和重整,亲体和子体,分裂和重生。这种自然节律的实质就是阴阳的转化,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听到了第一诗节与第二诗节(strophe maybe answer by antisrphe)的转换,听到了胜利与失败,创造与毁灭,出生与死亡的轮换,但是这种节律运动既不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战争的反复,也不是脚踏车的循环转动。如果轮子的每一次转动都能够向目标接近一步的话,它的周而复始就不是徒劳的重复。如果轮回标志着新事物的产生,而不是曾经出现过,然后又死掉的事物再次出现,那么尘世的车轮就不能算作给该死的伊克西翁带来无尽折磨的残酷刑具。因此,阴阳合奏的乐曲是一首创造之歌,我们不应该被表面的假相所误导,这一首乐曲原本就是创造和毁灭的交响曲,这才是历史的真实。当我们仔细倾听时,两个音符的相撞不是混杂刺耳的噪音,而是优美和谐的合奏曲。新事物如果不消化吸收旧事物的成分,包括对立的因素,是不能够被创造出来的。

但是尘世的精灵编织出来的五彩缤纷的衣裳又如何呢?是飞速地被编织出来,瞬间回到了天堂,还是在尘世间留下一些我们可以见到的残破衣角呢?看着这个编织工拆毁的下脚料被丢弃在纺车旁,我们作何感想呢?尽管解体的社会是一种幻象,可还是留下了一些残骸碎片。事实上,我们已经看到了解体社会留下的诸多统一国家、统一教会以及蛮族军事集团,对于这些我们又如何看待呢?当我们把它们捡起来的时候,是把它们视为废弃的碎片呢?还是视为这位编织工在一种显然耗费了他全部精力的、比滚动的纺车更为精巧的器具中,用自己无形的灵巧的双手编织出来的艺术杰作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回顾以前我们所作的研究,我们有理由相信它们并非只是社会解体的副产品,在它们身上首先呈现出亲属关系的特征,这是一个文明与另一个文明之间的关系。统一国家、统一教会和蛮族军事集团很明显都无法在任何单一的文明中得到彻底地解释,它们的存在包含着一种文明与另一种文明之间的关系,正因为这样,它们才可以当作一个独立的研究单位。可是它们的独立性又能延续多久呢?在统一国家中,我们看到它带来的和平如同它一度的虚幻的壮丽辉煌一样短暂;蛮族军事集团只是在死亡文明的残骸上产生的一种狂想,它的寿命也不会比它试图毁灭的那个正在腐烂的肉体更长。这些蛮族军事集团注定要像阿喀琉斯一样过早地死亡,可是它们短暂的生命还是在英雄时代的赞歌中留下了回响。然而,每一种高级宗教试图建立的统一教会的命运又怎么样呢?

显然对于这个新问题,我们还不能即刻作出回答,可是我们也不可忽视它。这个问题关乎这位编织者工作的全部意义。我们的研究远远没有结束,但是我们已经站在了这一研究领域的最后边缘。 +eIimuZSl4RRssC+qB9A9Uv0iN+tXb2TX2eXMSwsjIhTmaOl49QuCPsiSyTqJBZ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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