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到家,蓝衫在楼下又看到乔风了。真是冤家路窄。
乔风从写着自家门牌号的奶箱里取出一瓶鲜牛奶,然后把奶箱锁好。他一转身,也看到了蓝衫。
蓝衫谑笑道:“哟,还没断奶呢?”
乔风明显不欲和蓝衫多言,他站在原地,想等着蓝衫过去再走。
然而蓝衫偏偏也停止不动,与他僵持。
乔风无奈,只好拔步走开。蓝衫就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她在玻璃门上看到反光,才发现这小子个头不矮。她一米七,穿五公分的高跟鞋,还比他矮了一截。
乔风一路沉默,像个被流氓尾随后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蓝衫觉得挺好玩儿,两人爬楼梯时,她在他身后吹起口哨。
乔风:“……”
他有些无奈,停下来转身说道:“你到底想怎样?”
蓝衫比他低了两级台阶,她抱胸仰头,逆着光看他。因为光线问题,他的面目不是很清楚,唯独左眼眶那一块深色的乌青,格外明显。蓝衫秀眉微挑,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挨我一拳特无辜特委屈呀?”不等乔风回答,她又说道,“我还觉得我被你投诉特委屈呢,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性骚扰男客户了,你说我找谁说理去?”蓝衫没夸张,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哪一个传出去的。后来总经理也知道了,找她谈话,幸好那时候吴文已经撤销投诉了。
她一摊手:“有什么事儿你不能当面跟我谈吗?或者你在电话里骂我一顿也行,干吗一定要采取这么极端的方法呢?”
乔风摇头:“我没有投诉你。”
蓝衫冷笑:“难道在电话里说我性骚扰的是村东头那个王二傻子?”
乔风居高临下,淡淡说道:“确实有个王二傻子想扒我裤子。”
看不出来这小面瓜嘴巴还挺厉害。蓝衫叉腰,刚要回嘴,乔风又道:“但我并非有意投诉你。我只是接了一个回访电话,在电话中提出解约并陈述理由。你们的客服并未就‘是否投诉’一事询问我的意见。另外,你们全公司都知道此事,很明显是你们客服部的保密工作不够好,怪不到别人头上。”
吵架的时候最怕这种思维清楚有理有据的了,蓝衫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只好说道:“总之因为你的一番话我被投诉了这是事实。”
她本以为他会继续辩驳,甚至说出什么恶毒的话,哪知他却坦然答道:“确实如此,不管怎么说结果已经造成了。我郑重地向你道歉,对不起。”
蓝衫张了张嘴,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与人打交道就是这样,对方先表示出足够的友善,你就不好端架子了。蓝衫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乔风深以为然地点头。
蓝衫有一点想不通:“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嗯,扒你裤子?”
他对答如流:“因为你觊觎我的美色。”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自恋成这样的……蓝衫翻了个白眼,说道:“对啊对啊我就是觊觎你的美色。我告诉你,姐姐我可是色心不死,指不定什么时候再来一次呢。你可要当心哟。”
乔风惊讶地看着她,认真思考了这话的真实性。最后他心想,就算是真的,以两人的体格差距,她也不会得逞。
看着他若有所思,蓝衫满头黑线,他竟然真的信了。
不管怎么说,两人算是讲和了,虽然气氛依然有点微妙,毕竟大家都不熟嘛。他们一同上了三楼,先经过乔风家,乔风掏钥匙开门,蓝衫和他道别。
乔风推开门时,一阵香气似是久困于魔瓶中的妖怪,此刻终于失了束缚,张牙舞爪地奔出来。
蓝衫深吸一口气,顿时走不动道了。这是炖鱼的味道,现在火候足足的,作料的香气分子已经渗入鱼肉,入骨三分。鱼肉的鲜香飘逸,食物新熟时的清新,炖食特有的醇香厚重,完全融合在一起,扑面而来,有如实质。
蓝衫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跟在乔风身后。
乔风警惕地看她。不回自己家,跟着他做什么,难道她真的如此急切,这么快就要再来调戏他?
真是够了……
蓝衫用指节蹭了一下鼻尖,明知故问:“你们家炖鱼呢?”
乔风点了点头。
“你妈妈做的?你女朋友?”
“我自己做的。”
蓝衫夸张地吸了吸鼻子,一脸陶醉:“真香呀。”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乔风,看到他无动于衷,她有点囧。我都做得这样明显了,你客气一句会死吗?
乔风不太确定地看着她,在她的万分期待中,问道:“你是想蹭饭吗?”
“……”一定要问得这么直白吗……
“原来你也会害羞。”乔风有点不可思议,自言自语,“你脸皮那么厚。”
“……”神啊把这个神经收走吧!把鱼留下就行!
在蓝衫“囧囧有神”的羞涩以及死赖着不走的坚持下,乔风把她领回了自己家。他让她先在客厅坐会儿,他去加两个菜。
原本除了炖鱼,乔风还炒了个蒜蓉油麦菜,另外炖了一个海米冬瓜汤。因为一个人吃,菜量不多,肯定不够招待她的。
刚才在吃饭之前,乔风下楼取了个牛奶,结果就带个尾巴回来了。
蓝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四下里扫了几眼。他家客厅很干净,比她的可大多了,而且不是一居,呃,好像也不是两居?
蓝衫伸着脖子仔细研究了一下此地格局,发现这是个三居。
她估计了一下这套房子的面积,飞快地将之换算成人民币,然后她的小心肝儿就颤抖了。
乔风不好意思让她久等,他炒了个黄瓜鸡蛋,又弄了个姜汁松花蛋,两个菜都非常简单,前后加起来不到十分钟。米饭蒸得够多,因为他本来打算多蒸些明天早上做炒饭。
蓝衫帮他把饭菜端到餐厅。她看到他从铁锅里盛出两条中等身材的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乔风怕她把口水滴到上面,坚定地自己端着盘子走进餐厅。
蓝衫拿着碗和筷子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自作多情地问:“你怎么一下做了两条?是不是一开始就有意邀请我品尝呀?”
乔风解释道:“另一条是薛定谔的。”
“谁?”
“薛定谔。”
蓝衫觉得这个名字好古怪:“那是谁?”她把碗筷放在桌上,突然看到椅子上蹲着一只黄白花花的胖猫。胖猫的皮毛打理得干净柔顺又光亮,一看就是伙食很好的样子。它的眼神着实犀利,此刻微微仰头看蓝衫,亮晶晶的眼珠里带着些许轻蔑之意。
乔风指指胖猫:“就是它。”
啊,原来是个猫。蓝衫总觉得“薛定谔”这古怪名字好像天生就跟猫有点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她一时又想不明白是什么。
乔风把薛定谔赶下椅子,让它去吃自己的猫粮。
薛定谔不肯离开,在桌子下盘桓。饭桌上本来有一条属于它的鱼,它不甘心。
蓝衫吐了吐舌头,假装看不到它。她坐下来,举着筷子正要开动,乔风却突然说道:“等一下。”
蓝衫一愣:“是要先感谢上帝吗?”
乔风摇摇头,他拿过来一个干净的大盘子,一样菜拨一半到盘子里。
这是要分食?蓝衫有点囧,他是怕她吃太多吗……
乔风一边拨菜一边说道:“难道你想和我交换口水吗?”
蓝衫第一次听到人把“接吻”说得比接吻本身还直白。她觉得吧,她就算再脸皮厚,也不能为了口吃的出卖肉体。于是她愤愤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乔风本来还在自言自语:“我和你又不熟,不知道你是否携带病毒病菌……”听到她愤怒的指责,他有些惊讶,“我怎么了?”
蓝衫肩膀一松:“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非礼我呢。”
乔风自然明白她在误会什么,他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要非礼也是你非礼我,你有前科且经验丰富。”
蓝衫一龇牙:“闭嘴,再说话扒你裤子。”
“……”
蓝衫在胖猫薛定谔的仇视中大快朵颐,好不快活。她发现乔风这小子真有两手,做菜忒好吃。鱼肉紧致鲜嫩,余香满口,两个素菜清鲜爽口,就连黑乎乎的松花蛋看起来也分外可爱。嗯,汤也很好喝,米饭也好吃。蓝衫捧着饭碗,吃得相当感动。
乔风看呆了:“你慢点吃……”没见过女孩子吃饭如此狼吞虎咽,简直像是逃荒来的。
不过嘛自己的厨艺得到肯定,乔风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自豪,也就不觉得蓝衫的吃相难看了。
蓝衫咽下口中饭菜,问道:“你能把菜做得好吃这一点我还能理解,可是你怎么把饭做这么香的?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加香料了?教我教我……”她一手扶着乔风的小臂,轻轻推他。
乔风扫了一眼覆在臂上的手,蓝衫赶紧收回来。
“这只是普通的香米,”乔风解释道,“是我爷爷自己种的,用玉泉水浇灌,没有施用化肥和农药。”
“原来你爷爷是农民。跟你说,我爷爷是牧民,”说到这里,蓝衫莫名地有一种亲切感,她笑了笑,“农民牧民是一家,哈哈。下次给你带我们那里特产的风干肉。”
乔风点了点头,完全接受了她的示好。
蓝衫有点羡慕乔风,现在市面上好多香米都是假冒的,就算是真的,也没这个香。食物嘛,还是自家种出来的好,安全放心又好吃。想到这里,她感觉这米饭的香气更撩人了,捧着碗又狠狠地吃起来。此刻她甚至觉得,就算没有菜,她光吃米饭,也能吃个十分饱。
至此,蓝衫对乔风的印象完全被他的厨艺值扭转了。
乔风的吃相斯文。每次夹的菜不多,放在嘴里细嚼慢咽,鱼刺都是先挑出去,尽量不往外吐。他的动作优雅,极具观赏性。尽管他顶着个黑眼圈,蓝衫还是看得赏心悦目,大概是因为他的美貌值太高了,导致就算看起来像是半瞎戴了个眼罩,那也是一个帅帅的半瞎。
不过嘛,就是有点慢,她都吃完了,他还在慢悠悠地吃。
蓝衫又想逗他了:“你吃饭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一点都不爷们儿。”
乔风点头:“你吃饭很爷们儿。”
“咳。”这绝对不是夸奖。蓝衫看着自己面前堆得狼藉的鱼刺,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突然想起一事,又问道:“我很好奇,你怎么就知道卖车的那个是我呢?”她那天在作案现场就跟小油菜说了几句话,好像除了名字,也没留下什么重要线索吧?除非乔风跟着吴文去过他们公司,亲眼见过她,否则如何得知?
乔风答道:“我看到了你的名片。”
“如果仅凭相同的名字就判断是我,那也太武断了吧?中国这么大,重名重姓的多了去了,你就不怕伤及无辜?”
乔风看了她一眼,眸子温和沉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我不会伤及无辜。”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说说看?”
乔风倒也不隐瞒:“根据你名片上的线索,我在网上找到了你的简历。”
蓝衫才不信:“胡扯!我网上的简历都是加密的,除了我求职的公司,别人根本看不到。”
乔风只淡淡地说了一个数字:“五百二十一。”说完夹了口菜,不紧不慢地咀嚼。
521?根据这个数字,蓝衫只能想到表白这种东东。但乔风显然不可能跟她表白,那么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
她抓耳挠腮苦思冥想,最终无果。
对手这么笨,让乔风感觉有点无趣,他说道:“这是你的四级成绩。”
啊,对了!她四级确实考了521分。不过这是多早之前的事情啦,早就忘了。
蓝衫现在信了。他连这种私密的事情都知道,那么很可能真的看过她的简历了。她简历上有证件照,他能因此认出她,也就合情合理了。
那一瞬间,蓝衫有一种当众裸奔的不适感。她幽怨地看着他:“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
“你在网络上留下的所有信息,不管加密与否,在我面前都不算加密。”
蓝衫觉得心里毛毛的。她现在相信小油菜所言非虚,这确实是一尊可怕的大神。她的心情好复杂,一方面亲眼见到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黑客,于她来说无比荣幸;另一方面,自己隐私被这怪物扒了个底儿掉,她真的好没有安全感……
她突然打了个激灵,想起另外一事:“等一下,我先删条微博。”说着,迅速掏出手机。
进入微博客户端之后,蓝衫发现平时冷得掉渣的微博竟然有一条留言。她好生感动,点开一看,留言内容如下:
你的邻居是一个根据现有途径无法准确测量其智商的天才,不是智障。
留言的用户名是“乔帮主”,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蓝衫偷偷看了乔风一眼,发现他正在淡定地喝汤。这怪人,吃饭吃得比做作业都认真,此刻正半垂着眼睛,看情人一样看着碗里的冬瓜。至于微博啊智障啊什么的,好像根本不关他事。
蓝衫吐了吐舌头,把那条微博删了。她点进“乔帮主”的主页看了看,发现他没有认证,但粉丝很多,是她的……呃,说不清楚多少倍了。她拇指一点,关注了“乔帮主”。
蓝衫收好手机时,乔风终于把饭吃完了。
吃人家嘴短,蓝衫想要帮他洗碗以表谢意,可惜乔风有一台非常智能的洗碗机,她没有了用武之地。
不仅如此,她似乎很不受欢迎——薛定谔一直用敌视以及仇视的目光盯着她看。
蓝衫掩嘴吃吃地笑,帮乔风收拾好餐桌之后就告辞了。
蓝衫走后,乔风找了些小鱼干给薛定谔,以示安抚。他去厨房把碗盘筷子都放进洗碗机里。看着干净得连点蒜末鸡蛋渣都不剩的盘子以及同样干净得连一粒米饭都不剩的电饭煲,乔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真是个饭桶。”
“饭桶”蓝衫回到自己家之后,由于身心得到巨大满足,别提多高兴了,于是给小油菜打了个电话,用了许多溢美之词来形容乔风的厨艺。
小油菜听得云里雾里:“我说蓝衫你讲故事能不能敬业一点啊,你从头给我讲行不行?还有你才搬家多久啊就认识会做饭的暖男邻居,你可够能勾搭的呀?”
“那人你也认识,就是乔风。”
“……”小油菜很是抓狂,声调提高了一个八度,“我这儿还给你烧香诅咒他呢,结果你转身就跟他化干戈为玉帛了?还有这是什么黑暗的缘分,你们竟然成了邻居?啊还有还有那个让我们公司万千少女熟妇为之癫狂的大神竟然还会做饭?”
“冷静,冷静。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所有的问号都可以直接改为句号。”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感叹,小油菜尖叫:“他是不是有病啊?!”
“他没病,人家可是一个根据现有途径无法准确测量其智商的天才。”这句话好复杂,蓝衫发现自己竟然能完全复述出来,可见她也是个天才。
小油菜大怒:“这还叫没病?”
……好吧,智商是小油菜的短板。根据她的逻辑,这种智商太高的人都是有病的,就欠用板砖拍几下,给拍回到正常值。
小油菜的心情无法平静,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她发现在电话里沟通已经不能满足她的好奇心了,她必须和蓝衫碰一面交流一下想法。
蓝衫欣然应允,和小油菜约好了时间地点,挂了电话。
翻一翻微博,蓝衫发现她的粉丝竟然涨了一个,突破了个位数的大关,可喜可贺。
点开一看,是乔帮主。
她看着那三个字,微一牵嘴角:“切!”
第二天是蓝衫的轮休日。她一大早不肯起来,磨磨叽叽地在床上缠绵好久,终于睡得头疼脑涨,清醒无比,才依依不舍地爬起来。
宋子诚的电话来得真是时候。
蓝衫懒洋洋地接起电话:“喂,宋总?”
因为刚起床,她的声音带着些淡淡的嘶哑,听在一个见惯风月且联想力强大的男人耳朵里,显得十分性感。
宋子诚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晚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蓝衫的脑子还不是特别清楚,张口问道:“为什么?”
“算是赔礼道歉,因为我,你弄坏了手机。”
蓝衫心想,上次他大概是发现她换手机了。这个家伙的观察能力还挺入微。不过请吃饭多没诚意,您不如直接赔我个新手机好了,折现也行啊。不用担心此举会践踏我的尊严,姐早就把那玩意儿卖了换糖吃了……
她这正胡思乱想着,宋子诚又补充道:“顺便可以商量一下我要的车型。”
于是蓝衫很爽快地答应了。
扔开电话,洗漱,再磨蹭一会儿,眼看着就到中午了。蓝衫这时候又接了个电话,是快递员打来的。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太丑,总之被门卫拦着不许进来,所以让蓝衫自己去大门外取快件。
蓝衫取快件时,看到路边有卖樱桃的,很大很红很新鲜,一看就好吃,她买了一盒,想了想,又加了一盒。回来时路过303,她轻轻敲了敲乔风家的门。
她不过是试一下,没想到门真的开了。现在是工作日,乔风竟然不用上班,蓝衫想到小油菜所谓“在家打坐就算上班了”,看来此言非虚。
蓝衫晃了晃手中樱桃:“请你吃。”
乔风知她是谢他昨天招待之意,因此并不推辞,接过樱桃说道:“谢谢。”
蓝衫又吸了吸鼻子,她闻到了蒸米饭的香气。她其实早就饿了,可就是不知道吃什么好,磨磨蹭蹭到现在也没吃东西。
其实她潜意识里,也许一直在惦记着昨晚那顿饭……
乔风记得她这个一脸陶醉的表情,于是很上道地问:“我在做饭,你要不要吃?”
蓝衫轻轻挥了一下手:“哎呀你这么真诚地邀请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说着,哼着小曲走进他家。乔风反而跟在她身后,主随客便。
乔风今天烤了鸡翅,一共六个,本来有两个是薛定谔的,不过现在肯定是没它份儿了。蓝衫看着乔风从烤箱里把鸡翅取出来,厨房中顿时香气四溢,那一瞬间,她觉得他特别特别伟岸。
除了鸡翅,还有一盘白灼菜心,这依然是不够的。考虑到昨天蓝衫把饭吃得那么干净,乔风这回加炒了一大盘香菇鱿鱼,又弄了个开胃的糖醋白菜丝。
乔风在厨房准备的时候,蓝衫坐在餐厅逗薛定谔。薛定谔很不想搭理她,它鄙夷地看了她几眼,后来呜呜低叫,像是在对她下逐客令。
嗯,自然是不管用的。
蓝衫这一顿饭吃得也是相当过瘾。乔风觉得这个女人的胃简直深不可测,他做了这么多,她又全吃光了……
吃过午饭,蓝衫主动跑去洗樱桃,洗过之后用玻璃碗盛着端出来。深红色的樱桃表皮光亮晶莹,像是堆在水晶上的玛瑙珠子。蓝衫捏起一个一咬,汁多味甜,不错不错。
她献宝似的把它端给乔风。
乔风的习惯是吃饭过后休息一会儿再吃水果,不过蓝衫这么热情,他也不好拒绝,于是同蓝衫一起吃樱桃。
气氛看起来很和谐,其实有那么一点微妙的尴尬。两人加起来也没见过几次,并不算熟,但蓝衫已经蹭了他两顿饭,现在又坐在一起吃水果,搞得好像很熟的样子……
幸好蓝衫是个自来熟,坐下来与乔风聊天,问这问那,乔风不爱说话,乐得等她问他再答。
蓝衫问道:“你会修电脑吗?”
乔风点了下头:“简单一点的可以。”
“正好我电脑坏了,要不你帮我看看?”
蓝衫的电脑买了没多久,是一台在淘宝上攒的台式机。她买这个电脑的初衷是和小油菜一起打游戏,后来也没打过几次,光看电视剧了。电脑坏了有两天了,因为是网上买的,官方修的话来回邮寄太麻烦,她也懒得找。
于是乔风跟着蓝衫去了她家。
一进客厅,入眼各种乱。沙发上扔着衣服,茶几上摆着零食盒子,接近阳台的地方还有一双拖鞋……乔风觉得他像是进入了一个不规则的、不稳定的世界,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然后,他看到客厅有一只大蟑螂在溜溜达达,好不欢快。乔风以为蓝衫会尖叫——正常女孩子看到蟑螂都会尖叫吧?然而蓝衫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抬脚重重一踩,接着用力一捻。
可想而知那蟑螂遭到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蓝衫冷笑:“敢在爷的地盘上撒野,作死!”
乔风眉头直跳。
处理完蟑螂的尸体,蓝衫带着乔风走到她那台罢工的电脑前。
电脑貌似坏得很彻底,乔风按了按开机键,毫无反应。他蹲在地上检查了接线,没有接触不良,之后他判断可能是内存条松了或者电源出了问题。
于是他让蓝衫找来工具,然后把主机箱拆了。
拆开之后乔风就蒙了。
“内存条呢?”
蓝衫挠了挠头:“什么?”
“内存条,”乔风指着插槽比画,“就是插在这里的一个长条,怎么会不见了?你家是不是进贼了?”
“没有。”蓝衫目光闪烁,“那个……我之前拆过一次。”
乔风侧脸打量她,像是看到了什么费解的东西:“你拆它做什么?”
“我想看看能不能修好。”
“你连内存条都不认识,还想修好电脑?”
蓝衫甚感心虚,她蹲在一边抠桌子腿,小声说道:“帅哥,说话不要那么直接嘛。”
乔风无语地看着她:“你到底把内存条藏在哪里了?”他觉得她太残忍了,对待蟑螂那么残忍还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对待电脑都要这么残忍呢?
蓝衫弱弱答道:“我不知道,我拆完之后就装回去了……”虽然多出来一些东西,但是她发誓,多出来的都是螺丝钉,并没有条条。
乔风一筹莫展。再牛的技术,也不可能直接给变出一个内存条来。
蓝衫凑过来在桌子周边摸索,最后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绿色的长条来。她嘿嘿一笑:“呃,就是这个吧?”
乔风并不去接内存条。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一片坦诚:“你很特别。”
他的眼睛太漂亮了,眼部线条精致而清晰,像是精美的工笔画。睫毛浓长,如两把小小刷子。瞳仁儿特别干净,像是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宝石。蓝衫呆了一呆,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怎么特别了?”
“特别笨。”
“……”蓝衫又蹲回去默默地抠桌子腿儿了。
乔风很快把电脑修好了。他一眼也不想看到她那杂乱无章的桌面,于是草草关了机。在电脑屏幕蓝掉之前,乔风扫到了桌面上英雄联盟的图标,下面的名字是“撸啊撸”。
……这流氓。
虽然被鄙视了,但蓝衫依然很感谢乔风。下午她出门溜达,在药店给他买了支消肿化瘀的药膏,路过宠物店时,又给薛定谔买了件玩具。
乔风投桃报李,送给蓝衫两管杀灭蟑螂特效药剂。
至此,两人算是正式建立了邦交。
蓝衫一开始觉得宋子诚请客吃饭不如直接给钱来得有诚意,到了餐厅她才发现,他太有诚意了。
妈妈的,光一瓶红酒就比她手机贵。
蓝衫有点摸不清楚宋子诚的动机了。道个歉也不至于这么下本儿吧?还是说人家根本不在乎钱,随便跟助理说了句“我要请客吃饭”,助理就给他订了这里?
这顿精美的大餐不算难吃,但也没好吃到哪里去。而且蓝衫那五谷杂粮养出来的胃也不太适应西餐的路数。
她有点想念乔风蒸的米饭和他炖的鱼了。
宋子诚见她一个劲儿地走神,问道:“在想什么?”
“啊,我在猜,宋总您到底看上哪一款车了。要不您再给我点提示?”
宋子诚不答,低头切着牛排。他吃西餐的姿势很标准,不像蓝衫,吃着吃着就忘乎所以地张起胳膊,像是要挥翅膀飞出去一样。
“这个我确实没想好,你可以再给我讲一讲。”宋子诚说道。
蓝衫觉得吧,他可能还是在逗她玩儿。她说道:“最近我有个客户订了一款R8,他挺满意的。”当然不会说解约的事。
“不是解约了吗?”宋子诚问道。
蓝衫……
真不知道总经理跟这人是什么交情,怎么什么事儿都跟他说呀。蓝衫干咳一声,说道:“没解约,订金一直留着呢,只不过客户有事儿耽搁了,还没提车。”她这样说也不算错。
宋子诚点了点头:“好,我这几天没空,等有空了再去看看。”
得,又是逗你玩儿。
蓝衫就不跟他说了,专心吃饭,喝酒。
啊,对了,酒。他们点了一瓶红酒,宋子诚因为要开车,只喝了一点,蓝衫看着肉疼,总觉得多喝点就是多占点便宜,如果全喝了,她就相当于把那短命的手机吃进自己肚子里,肥水不流外人田,多好。
这样想着,蓝衫一不小心喝了不少,喝到最后小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别提多可口了。
当然了,并没有醉,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宋子诚开车送她回去。蓝衫坐在副驾驶上,头靠着车窗,看着夜的五光十色在眼前飞快地掠过。她的眼前有些迷离,看不真切外面的景象,只觉无数斑斓的色块拥挤在一起,像是一幅不断扭动的抽象派水彩画。
一边开着车,宋子诚一边分神看她。见她痴痴懵懵的样子,他开口说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
“想家了吧?”
蓝衫怔了怔,点头道:“是有点想。”
“你来北京几年了?”
“快十年了。我在这里上学,在这里工作。”
“一个女孩子自己在外打拼,挺不容易的吧?”
“还行。”蓝衫说着,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认真回想自己这些年有多不容易。其实说实话,除了那些有钱有背景的,谁又容易呢?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辛酸,想要得到,必然狠狠地打拼,她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宋子诚突然说道:“其实你没必要如此辛苦。”
蓝衫听到此话,转了半个身体,侧倚着靠背,看宋子诚。他正目视前方,全神贯注地开车,蓝衫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嗯,他的侧脸很好看,线条硬朗,被顶灯的光线一打,眉目温和了些,不似平时那样冷硬。
观赏了一会儿,蓝衫开口了:“宋总,您知道我的座右铭是什么吗?”
宋子诚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他问道:“是什么?”
“就是我微信上的个性签名。”
“嗯。”宋子诚点了一下头,他并不知道她微信的个性签名是什么。
谈话就这样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弯,接下来两人一路沉默。蓝衫到小区门口就下了车,宋子诚半开玩笑地问:“不请我上去坐坐?”
蓝衫笑:“今儿已经够麻烦您了,我可不敢再占用您时间了。”
宋子诚并不勉强,与她道了别。
等蓝衫的身影消失后,宋子诚翻出手机,进入微信客户端,点开了蓝衫的资料。她的个性签名简单得有些直白:
卖车不卖身。
蓝衫这周的休息日是蹦跶着来的,歇了一天她又要去上班。之前约了今晚和小油菜一起吃香锅,快下班时,蓝衫接了个电话,来电显示是“闷骚小王子”。
嗯,其实就是乔风。蓝衫喜欢在手机通信录里加各种外号,不爱直接存名字。
乔风并不知自己在蓝衫那里成了闷骚小王子,而他主动给她打电话,也挺让蓝衫意外的。
“喂,乔风?”
“蓝衫。”
蓝衫用肩膀挤着手机,一边整理桌上东西,准备下班就夺路而逃,她问道:“什么事?”
“薛定谔让我问问你,今天会不会继续蹭饭?”
蓝衫脑子中立刻出现薛定谔那张高傲的胖脸,它面无表情地向乔风挥一挥爪子,一边说:“小风子,打电话问问小蓝子今天还抢不抢本喵吃的,再抢的话朕就挠死她!”
呃……
蓝衫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她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肩膀一歪,手机滑落下去,咚的一下撞在桌子上。
乔风在手机那头听到一声巨响,震得他耳膜发痒。他把手机拿开了一些,听到蓝衫的声音又传过来:“今天先饶过你啦,我去别处蹭。”
乔风觉得她就算不干销售,当个职业讨饭的那也必然相当有前途。他嗯了一声,刚要说再见,听到蓝衫又说:“你明天晚饭做什么?菜我来买好了。”
蓝衫怕自己说得这样含蓄他听不懂,顿了顿,补充道:“你能听出我的潜台词吗?”
“我又不是智障。”
今晚这顿饭其实是蓝衫请的,理由不容拒绝:她蹭了乔风那么多饭,也该适当发扬风格回馈人民群众了。
小油菜对乔风乔大厨很好奇,主要是乔风在她眼中一直是一个比较高冷的存在,她一想到这样一个人颠大勺挥铲子的画面,就觉得这世界充满了恶意。
“他做饭是什么样的,帅吗帅吗?有照片吗?背影也行。”
蓝衫一愣,她还真没注意到他做饭是什么样的,只知道他做的饭是什么样的。乔风帅是帅,就是最近他的眼眶不是被她打青了嘛,导致她看他脸时总有一种负罪感,后来就干脆鸵鸟心态不去看了。这样一想,她赖在他家时好像看薛定谔更多一些?
想到那胖猫古怪的名字,蓝衫便问小油菜:“你听说过薛定谔吗?”
“听说过,一坏蛋。”
“……怎么说?”
“他把猫关起来放毒气,完了还一个劲儿地问别人猫到底死没死,总之是个神经病。”为了研究乔大神,小油菜看过那个著名的实验,但她始终看不懂,最多能理解到虐猫这个层次。
这样看来,那个胖猫也挺可怜的,整天顶着个变态的名字,难怪脾气那么奇怪。
小油菜说道:“你再给我说说乔大神,各方面我都要了解一下。你们俩现在都和解了,没准儿我还能有机会把他劝回来呢。”
蓝衫也觉得有道理,于是把她对乔风的了解一股脑儿地倒出来。
小油菜听着听着,眯起眼睛做沉思状,想了好半天,突然说道:“蓝衫,你不觉得奇怪吗?”
蓝衫跟小油菜认识这么久了,也始终摸不清楚小油菜那奇崛的思路:“怎么奇怪了?”
“他没有女朋友!条件这么好的男人,简直堪比唐三藏,怎么会没有女妖怪来抓他呢?”
蓝衫没觉得有多奇怪:“估计是性格原因吧。”
小油菜严肃地看着她:“不,不是性格原因,是性别原因。”
“……”
小油菜一脸的高深莫测:“乔大神和吴土豪……呵”
噗——
蓝衫很微妙地从她那猥琐的笑声中领会到了不得的东西,惊得一口橙汁喷出来,她尴尬地抽出纸巾擦桌子,擦完之后轻轻推了小油菜一把:“胡说什么呢,那是他哥!”
“如果是亲哥,为什么哥哥姓吴弟弟姓乔?他们长得像吗?”
“这个……”蓝衫犹豫着摇摇头,辩解道,“也可能是表兄弟,或者是复合家庭。”
“你不懂。”小油菜朝她摇手指,“这种事情我见多了。亲兄弟都明算账,只有干哥哥,才会这么大方。”
呃,好像也有点道理。毕竟那位土豪一出手就是二百多万呢……
小油菜见蓝衫有点动摇,又说道:“我再问你,他品位怎么样?审美观正常不?”
蓝衫回想了一下乔风这几天的着装,倒是不错。不,这不能作为证据。那小子身材好,肩背挺拔,腰上无赘肉,腿还长,只要不乱穿,穿什么都好看。她又想了一下他家的客厅,装修得挺好,简约而不简单,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弄的。
她揉了揉脑袋,答道:“这个,他品位应该还行。”至少不差吧。
“这就对了。”小油菜打了个响指,自信满满,“正常男人的审美都是不正常的。”
这个这个……
蓝衫发现她不能再听下去了,她的世界观在摇摇欲坠。
小油菜又想起一个理由:“你刚才说了,他养了一只猫。”
“对。”
“网上都说,养猫的男人多半都……呵。”
终于有个可以反驳的了,蓝衫不屑地一哼:“胡扯,哪有那么绝对!”
“这个当然没那么绝对,我们来算概率。”小油菜掰着手指头比画,“刚才说了那么多,就算每个理由只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百分之八十乘以百分之八十是多少?百分之六千四!诶?……”
蓝衫扶着额头,不想搭理她。虽然小油菜那逆天的数学能力时刻在提醒蓝衫这是一个白痴,这人的话你不要信,但蓝衫……真的快被那些狗屁理由洗脑了……
无奈,她只好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说什么我都不听!”
小油菜淡定地喝了口橙汁,状似沧桑地摇头感叹:“唉,这磨人的小妖精。”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蓝衫跟小油菜一边吃一边胡侃,完了回去的时候都快九点了。好在她还没忘记自己的使命,去了超市一趟。可惜的是她忘了乔风都让她买什么了,于是有点心虚,看什么顺眼拿什么,挑挑拣拣地买了一大堆。反正吃什么都一样,她不挑食。
她敲303的门时,乔风刚给薛定谔洗完澡。薛定谔像个落水狗一样,再也冷艳不起来,乔风想给它吹毛,它还不大情愿。
乔风开门,蓝衫拎着个大塑料袋走进来,把塑料袋撑开向乔风显摆。乔风看了一眼,不满:“你买这么多做什么,吃不完浪费!”说着又看了看,更加不满意,“都不新鲜,你到底会不会挑菜?”
必然不会啊……
蓝衫挠头傻笑:“超市快关门了,就剩这样的了。”
这种理由不足以开脱,因为只有傻子才会在超市快关门的时候去买菜。
乔风接过塑料袋子,嫌弃地摇头,也不知道具体是嫌弃菜多一点还是嫌弃她多一点。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笨。”
就这一记略带鄙夷的眼神,愣是让蓝衫突然联想到小油菜曾经所谓的“娇嗔”,进而又想到今晚小油菜那一通长篇大论,然后她就恍惚觉得乔风下一刻就会翘着兰花指来点她额头。
……妈妈呀!
蓝衫用力摇头,甩掉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她发现她大概不能再跟小油菜玩耍了……
乔风见蓝衫神情异样,只当她心虚。他是心软的人,正想安慰蓝衫两句,那一头被忽视了好一会儿的薛定谔突然不满地喵了一嗓子。
蓝衫不敢跟乔风多待,赶紧跑了。
第二天蓝衫下班的时候路上一帆风顺,比平常提前了十分钟左右到家。正好乔风在学校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会儿,导致蓝衫下班来敲他家门时,他还在做饭。
乔风围着天蓝色围裙,头上裹个嘻哈风格的印花头巾做厨帽,这样一副奇形怪状的打扮,看起来竟然也不错,可见脸有多么重要。他的眼眶好得差不多了,与此同时在B大的公共论坛上依然置顶飘扬着一个热帖,主题是女生们发起活动,凑钱悬赏捉拿胆敢打乔教授的凶手。
这才几天,蓝衫就在乔风家出入娴熟了。她不在客厅待着,跟着乔风进了厨房,打算认真看一看乔大厨做饭的英姿。
他家厨房够宽敞,蓝衫杵在里面并不显拥挤。
蓝衫一开始靠着门框看乔风的背影。她发现他无论是站还是坐,是讲课还是颠大勺,肩背总是挺得笔直,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精神,像是一棵朝气蓬勃的小白杨。他的肩膀是平直的一字肩,宽而不厚,腰部窄窄的,这样的身材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妈的!
她突然觉得上帝好不公平。给了他聪明的头脑又给了他俊俏的脸蛋,给了他俊俏的脸蛋还给了他这么好的身材,完了又让他拥有一份体面又清闲的工作,还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厨艺天赋。妈妈的!
蓝衫挪动脚步,走过去站在他旁边,安静地看他的侧影。他侧脸的线条柔和精致,不似宋子诚那样冷峻。两人同样是帅哥,却帅得各有千秋。
乔风的眼神很专注,仿佛根本没察觉到她的接近。与他认识的这几天,蓝衫也发现了,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会投入十成的注意力,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连吃饭都能吃得一丝不苟。
他似乎有着永远用不完的精力。
人们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那么这个男人岂不是时时刻刻都是魅力值爆表的状态?简直太可怕了……
可惜的是这个魅力值爆表的怪物到现在都没注意到她。蓝衫不甘心被无视,掩嘴轻咳一声。
乔风侧脸看她,疑惑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就看看。”
乔风此刻正把切得薄薄的藕片从水里捞出来,他指指藕片,含蓄地控诉她:“这个藕一点也不新鲜。”
蓝衫吐了吐舌头,他还记着这事儿呢。
不过嘛,确实不新鲜,他的手指头都比藕片白。
蓝衫有点惭愧:“嗯,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乔风也不和她客气:“你帮我取一下牛奶吧,钥匙在电视旁边的那个碗里。”
一句话把蓝衫支走了。
他们晚饭吃的是排骨炖山药,清炒藕片,番茄炒菜花,凉拌莴苣丝,还有一个白萝卜丝鲫鱼汤。
薛定谔很高兴,它吃到鱼了。因为心情好,已经被它视为宿敌的蓝衫摸了一下它的头,它也没瞪她。
蓝衫一边吃一边感叹:“啊,原来西红柿还可以和菜花一起炒……原来鱼汤里还能放白萝卜,我以前都不知道!”
乔风淡淡地回应她:“你当然不知道。”
“为什么?”
“你笨。”
蓝衫翻了个白眼:“帅哥,你骂人能不能稍微有点新意?”
乔风很认真地看着她:“我没有骂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蓝衫打了个响指:“看吧,这就很有新意了。”
吃过晚饭,蓝衫又非常狗腿地去洗水果。她洗了两个苹果,自己一个乔风一个,放在盘子里端到客厅时,乔风不肯接。
“不要再说不新鲜,现在这个季节,这样的苹果算很新鲜的了。”蓝衫说着,咔嚓咬了一口。
乔风还是不肯接,他不满地看着她:“你没有诚意。”
蓝衫很奇怪:“我怎么没有诚意了?难道要我跪着端给你?”
乔风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带鞘的水果刀,他把刀柄那一头递给她:“削。”
蓝衫接过水果刀,嘟囔道:“你也太讲究了,怎么跟老佛爷似的!”
乔风真像个老佛爷一样端坐在沙发上,看着蓝衫给他削苹果,看了两眼他就看不下去了。苹果谁都会削,只在于削得好不好,蓝衫显然属于很不好那个类别,观赏价值和实用价值都很欠缺,最重要的,乔风怕放任她这样削下去,到最后他只能吃苹果核了。
于是他只好赶走她,自己上手,他一边削苹果一边自言自语:“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
蓝衫在一旁摸着下巴看他。他能把苹果皮削得薄薄的,粗细均匀,而且一直不断,还特别快,真神奇。她一边啃自己带皮儿的苹果,一边感叹道:“我刚才说错了,你不是老佛爷,你根本就是个大家闺秀。”
乔风撩眼扫了她一眼,眼风不善。任何正常的男人都不喜欢自己被比成女人。
蓝衫被他扫得一缩脖子,心想,这小眼神儿,还挺霸道。
她看着乔风把苹果削好,切成块,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吃。蓝衫脑中又冒出小油菜那些邪门儿理论,其实吧,对于乔风的取向,她也挺好奇的……
乔风见她发呆,问道:“在想什么?”
“你捡过肥皂吗?”蓝衫说完这句话就傻了,怎么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就算好奇也不能问吧,就算问也不能问得这么直接吧……
哪知乔风答得更直接:“捡过。”
蓝衫嘴巴大张,两眼发直,半天回不过神来。
乔风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他说道:“我还捡过雪糕、棉花糖、围巾、袜子、手电筒……薛定谔也是捡来的。”
蓝衫觉得乔风总算婉转了一回,还知道说话补救掩饰。
“总之我从小就经常捡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乔风总结道。其实他捡过的最奇葩的东西是一盒TT,还是草莓味儿的。当时年纪小,不懂,他拿着当气球吹,后来被他爸看到了。乔风永远不会忘记他爸当时那个精彩的表情。
咳,怎么会想到这种事?乔风有些赧然,偷偷看了蓝衫一眼,发现蓝衫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看穿他。他更不好意思了,脸微微发热。他低头不再说话,只顾不停地吃苹果。
可是这样一直被蓝衫盯着,他耳根处渐渐漫起来的薄薄的粉色,像是氤氲着淡淡的霞。蓝衫默默地看着,她觉得她知道得太多了。
蓝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乔风家的。她都已经坐在自家沙发上了,魂儿却好像还落在他家里。
原来……
竟然……
果然……
蓝衫的心情好复杂,既十分震惊,又有那么点遗憾。毕竟他是一个多么好的男人啊……
她觉得这事儿得怨小油菜,安静地当个笨蛋多好呀,怎么突然就成真相帝了!
于是她给小油菜发了条信息:我恨你!
小油菜很快回她:啊,你都知道了?
蓝衫:哼!
小油菜:你听我解释!虽然孩子不是你的,但我爱的永远是你!
蓝衫:……
这样不着调的朋友,咬死算了。
一早刚到公司,蓝衫就接到一个令她高兴的电话:宋子诚想要今天来试驾一下R8。
有门儿。
一般的试驾要提前约的,但宋子诚这个客户不一般,所以蓝衫满口答应了。
蓝衫觉得宋子诚肯定不缺钱,说不准一高兴就出手买了。当然了,她也不会自恋地认为宋子诚是奔着她来的。对于宋子诚这样的成功人士来说,拿钱买色是普遍状态,这种交易是基于双方自愿的前提之下的。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人逼着你怎么样。反正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买谁不是买啊。对成功人士来说,美女真不算什么稀缺资源。
买卖不成仁义在,对于宋子诚,蓝衫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尴尬。
不过她还没怎么高兴呢,就被老王传唤到办公室了。
蓝衫在老王手底下好几年了,两人私交不错,没别人在时,她跟他说话就不那么避讳了。所以一见到老王,蓝衫就拿宋子诚跟他显摆邀功。
老王冷艳一笑:“他谁呀?长得帅吗?你不会又要性骚扰人家吧?”
“咳咳,都解释多少次了,那个事儿纯属误会。要不然客户也不会把订金留给咱们对吧?哎哎老王我跟你说……”
“你先别跟我说,我先跟你说。”老王摆摆手,“我叫你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最近给我安分点,别犯事儿。”
蓝衫一扯嘴角:“王总您别逗我了,我能犯什么事儿?我黄赌毒一样不沾。”
“你别在这儿给我练嘴皮子。我跟你说,最近咱们大老板要来视察,你最好老实点。张总那里我还能给你压一压,要真撞进大老板眼里……嗯,你放心,我会给你多争取点遣散费的。”
“大大大大老板?”蓝衫微讶,她接着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他们的总经理张总只是一个职业经理人,这家4S店的老板另有其人。只不过那位神秘的大老板从来没出现过,所以大家都忘记这个茬儿了。
老王一点头:“对,就是大老板。”
“王总您有他资料吗?要不我先预习一下?”
“没有,我也没见过他。”
真是的,搞得这么神秘。
蓝衫倒也不担心,大BOSS好几年都不管公司,他来视察多半就是装装样子,还真能兴风作浪?
相比于那个虚无缥缈的大老板,蓝衫更好奇眼前这个宋子诚。她对宋子诚的了解太少了,之前是没兴趣,现在有希望把车卖给他了,蓝衫就想多做点功课。她问老王道:“王总,您认识宋子诚吗?他什么来头?跟总经理是什么交情?”
老王摇头:“我不认识他,不过我听说他就一海归,跟张总交情一般吧,就见他来过一次,张总也没提过他。”
啊,是这样?看来宋子诚跟总经理不算熟。蓝衫挺高兴,她至少不用担心宋子诚在张总面前说她坏话了。
下午都快五点了,宋子诚才过来。蓝衫觉得他这个时间选得很没诚意——试驾完都快下班了,还怎么谈事情?
她觉得他很可能又是来逗她玩儿的,于是心生不满。
蓝衫他们车行的试驾路线很不错,路上风景好,一路经过玉泉山和植物园,再走远点还能看到香山。
蓝衫动了一下身体,摸着下巴,看着窗外绿意盎然的景色。她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得好像不久之前有人给她讲过什么玉泉山,但这种感觉又不是特别清晰,若有若无,她仔细想啊想,可就是想不起来。
宋子诚见她神情恍惚,问道:“怎么了?”
蓝衫怔了怔:“我觉得这里应该是我上辈子的埋骨之地。”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宋子诚摇了一下头,一踩油门,飞快地离开了她的埋骨之地。
过了玉泉山,没一会儿就能看到植物园的外墙了。透视墙里种了许多紫藤花,这时节开得灼灼艳艳,煊煊灿灿。深紫色的花枝不甘寂寞,攀出铁艺围栏,悬于透视墙外,千万枝条随风清摆,如一挂紫色的瀑布,又像是永不湮灭的美丽烟花。
虽然走过无数次这个路线,但蓝衫此刻依然看得惊艳不已,啧啧称叹。
她在看花,他在看她。
敞篷车的视野极好,天与地尽收眼底。今儿天气晴朗,这个时刻,太阳即将偏西,日光退去正午时的炽白灼目,染上橘红,像是美女脸上薄施的腮红,内敛温柔又含情脉脉。天空也准备就绪,开始布置一片片一道道艳丽的霞光。
夕阳,霞光,花影,美人。
疾风鼓过,撩得她秀发飞扬,展露出她的下颌和脖颈,优美如雕,却又脆弱得似是不能碰的蛋壳白瓷。宋子诚恍惚能看到她颈上血管的跳动,一下一下,鼓荡人心。
蓝衫转过头来,看到宋子诚在看她,她吓了一跳,惊恐地瞪大眼睛:“大哥,你看我干吗?看路啊!!!”
宋子诚一踩刹车,黑色流线型跑车像是一条突然脱离战斗的鲨鱼,猛地停在路边。
蓝衫拍了拍胸口,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太不靠谱了!
宋子诚觉得自己有病,被她这样瞪一眼,他竟然隐隐有一种难以克制的兴奋感。
毕竟是客户,蓝衫不好意思骂他。不过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很让她不满了,快下班才来试车这还可以忍,都开车上路了还敢走神儿。人和车都是她带出来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她就是长二十八个肾也赔不起好吗!
宋子诚看着车外紫色的瀑布,他突然问道:“蓝衫,你觉得这个车怎么样?”
蓝衫还能说什么:“一个字,好!”
他收回目光,认真看着她的脸,缓缓说道:“我送你一辆,如何?”
蓝衫:“……”
她突然转过身体靠近他。
宋子诚勾了一下嘴角。他坐在驾驶座上不动,镇静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凑过来,两人离得越来越近,直到面隔咫尺。
然后她停下来不动了。
宋子诚会意,他倾身向前,低头想要吻她。可惜前进了只有一公分,他就突然停下来。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遭到了意外的阻止。
宋子诚低头,看到自己左边锁骨之下抵着一根手指。手指白皙秀气,却力道十足,戳中要害,以指尖所抵之处为中心的那片骨肉有一种被挤压的疼痛,不算剧烈,但锁死了他继续前进的意图。
蓝衫盯着他的眼睛,紧咬牙关才没发火揍他。她只是说道:“宋子诚,你烦不烦?”
宋子诚看着她,不气不恼:“你开个价。”
蓝衫气得加大指上力道,狠狠地戳他,看到他疼得皱了一下眉,她说道:“上次是我太含蓄,宋总大概没听明白。有道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本人的专业就是卖车,您让我卖身,不好意思我业务不熟练,恕不奉陪。明白?”
宋子诚虽然被她戳得很疼,但他不愿意退后。他喜欢现在这样的距离,好像他一低头就能亲到她。他说道:“我认为,之所以束之高阁,是价钱开得不够。”
蓝衫的愤怒终于憋不住了,她点了下头,爽快答道:“好嘞,那我们来谈谈价钱。来来来,下车谈,”她说着,自己先下了车,又绕到驾驶位外,朝他钩手指,“下来。”
宋子诚也下了车。
蓝衫掏出俩钢镚儿,朝一个方向指了指:“从这里往那边走一公里就能看到公交车站,这是两块钱,省着点用,你只能倒一次车,赶紧回家吃饭吧孩子。”她把两枚硬币推给他,不等他反应,自己飞快地上车,重重一撞车门。
宋子诚感觉不妙:“蓝衫,你等一下。”
蓝衫心想,我等你大爷。
不愧是排量5.2的怪物,R8像豹子一样猛然窜出,很快绝尘而去。
宋子诚立在原地,捏着俩钢镚儿风中凌乱,咬牙切齿地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靓影。
第二天又赶上蓝衫的休息日。一大早,她正睡得昏天黑地,突然有人敲她家门。
咚咚咚,特别有节奏。
蓝衫假装没听到,拉过被子盖住头,继续睡。
那人敲得锲而不舍,一边敲一边说道:“蓝衫,开门。”
不算大的声音,偏偏就能钻进她的耳朵里。
蓝衫大怒,噌噌噌下床走到门口,唰地拉开门,对站在门口的乔风怒目而视:“做什么?!”
乔风无视她的起床气,从容道:“陪我去买菜。”
“不去,我要睡觉。”
“你昨天答应了。”
蓝衫翻了个大白眼:“我昨天不知道你这么早去,现在才几点呀!”
乔风抬腕看了看表,认真答道:“七点一刻。”
蓝衫抓了抓头发:“我不管,我要睡觉。”
“好,你睡吧,我会继续敲门的。”
“……”人怎么能无耻成这样呢!
蓝衫无力地靠着门:“帅哥,我还没吃早饭哪,你先去吧,一会儿我去找你,乖。”
这话正中乔风下怀:“好,我现在给你做早餐,你先洗漱,十五分钟之后过来。”
蓝衫丝毫不怀疑,如果她不去,乔风一定会回来敲她的门。她有点后悔昨天答应他了。本来嘛,总去乔风那里白吃白喝她心怀愧疚,所以就想包揽买菜大业,但乔风嫌弃她的水准,打算亲自调教一番,这才有了今天她一大早就被人折腾起来的惨剧。
今天是休息日,她不用化妆不用打扮,怎么省事儿怎么来,果然只用了十五分钟就摸到乔风家了。
早餐竟然真的做好了,那小子效率够高的。
一杯鲜榨橙汁,两片全麦面包,一个煎蛋,几片生菜叶,还有……呃,腐乳?
“只有这些材料,你凑合吃。”乔风解释道。
蓝衫举着面包片,有点迷茫:“腐乳真的不是乱入的吗?”
当然不是。乔风把腐乳涂在面包片上,放好生菜叶和鸡蛋,拿给她:“尝尝。”
这是什么搭配呀!蓝衫黑线,忐忑着咬了一口。
咦?好吃!
接下来她狂风过境一般把早餐解决掉了。
吃过早饭,蓝衫跟着乔风来到早市。这一对年轻的俊男美女太扎眼,身处在一群大爷大妈之中,赚了许多回头率。虽然大家的目光都是善意的,但蓝衫被这么多人赤裸裸地围观,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摸了摸后脑勺,看身旁的乔风,发现他淡定如常。
蓝衫觉得乔风的心理素质硬得堪比金刚钻,她认识他这些天,从来没见他生气或者紧张过。面对任何刺激,他都能云淡风轻,一副“任尔上蹿下跳,我自笑看傻子”的境界。
乔风牢记此次前来,是领着蓝衫认认真真地一边挑菜一边解释。他发现蓝衫真是笨得可以,这个女人挑菜的终极理论就是“越大越好”。茄子越大越好,黄瓜越大越好,油麦菜越大越好……乔风认真地给她解释“大”和“嫩”“新鲜”的区别以及不同的菜相应的不同形状、色泽。她一边听一边忘,后来干脆投身于跟小贩的讨价还价之中,越战越勇。简直地,不思进取,不学无术,不务正业!
哦,她甚至笨得连菜的名字都记混。她一直管“平菇”叫“香菇”,管“香菇”叫“胖菇”,乔风纠正了几次,她总改不过来,他真的好蛋疼,他真的好头疼!
而且,都笨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要这要那。要吃水晶虾仁儿,要吃排骨山药……吃吃吃,买买买!
乔风将一把平菇放回菜筐,领着蓝衫去买排骨了。
两人在菜市场转悠了很久,买完菜都过八点半了。乔风拉着拉杆式购物车,车架上的帆布包鼓囊囊的,一把芹菜因太过修长,探出绿油油的脑袋,随着购物车的行走一颤一颤的。
蓝衫空手跟在乔风身边。
回去的时候路过一个幼儿园,有个老大爷在幼儿园门口卖棉花糖。有的小朋友在幼儿园门口哭闹不肯上学,家长给买个棉花糖哄一哄,多半能哄好。
乔风停在老大爷的棉花糖车前。
蓝衫说道:“我不吃这个。”都多大个人了。
乔风看着制糖机里不断涌出来的砂糖丝,一团一团扯絮一样,越滚越大,他头也不抬地答:“不是给你买的。”
“给薛定谔买的?”蓝衫又问,问过之后自己摸下巴,奇道,“薛定谔吃糖吗?我没见过它吃糖呀。”
她说到这里,突然惊讶地瞪大眼睛,难以相信地看着乔风:“不会是你自己要吃吧?”
乔风没有否认。
“哈哈哈哈哈……幼稚!”
乔风也觉得他这么大个人了举着一支棉花糖真的好幼稚,于是他决定让蓝衫帮他拿着,等回去再吃。
蓝衫:“……”
她“囧囧有神”地拿着一支棉花糖跟在乔风身后。那支棉花糖好大,比她的脑袋都大,像是一大朵白云,还挺漂亮的。
砂糖擦丝的过程中有加热,散发着一种熟蔗糖特有的香气。蓝衫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心内有些蠢蠢欲动。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舔了一口。
她发誓,她真的尽力去忍了,不过这不是没忍住嘛……
乔风自顾自走在前面,蓝衫不主动和他说话,他就一路沉默。到家时,他扭头看蓝衫,然后他发现他的棉花糖就剩一根棍儿了。
劣迹昭彰,忍无可忍。
乔风用看阶级敌人的眼神看着她,把她看得一阵心虚。他真诚地说道:“我觉得你这个人的品质有问题。”
“咳,”蓝衫轻轻拍他的肩膀,“安啦安啦,下次我给你买。”
乔风一侧身体,躲开她粘着糖丝的爪子。
蓝衫非常有眼力见儿地抢过他手中的购物车,自己提进屋子,边走边说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来洗菜。”
乔风跟在她身后,不依不饶:“你不仅笨,而且品质不好,我建议你回炉重造。”
蓝衫大怒:“你的意思是让我爬回我妈的肚子里吗?”
“不是。”乔风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回学校接受再教育。”
“多大点事。”蓝衫翻了个白眼。
“你可以来上我的课。”既可以学到有意思的知识,又有非常有品德的教师来引导她,乔风觉得这个建议很适合她。
蓝衫一抖肩膀:“我脑子又没病。”
乔风已经认定了这个建议不错,那就由不得她了,他摸着下巴,轻飘飘丢出一句威胁:“不来上课,你就休想吃我做的饭。”
蓝衫:“……”
有道是,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所以她当然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不过她的妥协不足以平复乔风对她的不满,所以她还是得去洗菜。
乔风对她粗犷的洗菜风格不甚满意,往往是她洗过之后,他又要补充着洗一遍。
蓝衫最后洗的是山药,她把山药洗了一遍,用削皮器三下五除二削掉表皮,接着用水冲了一遍,递给乔风。然后她就走出了厨房。
怪只怪她摸了一下脸蛋。
很快她发现她的脸有点刺痒,她挠了几下,结果越挠越痒,她怕把脸挠破了,于是用两只手按着脸蛋轻轻揉……
啊啊啊,痒死了!
蓝衫好害怕,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今天只用了点护肤品,根本没化妆,脸怎么可能痒成这样?
会不会是中毒了?
她惨叫一声,跑进厨房,带着哭腔说道:“乔风乔风,我身中奇毒,命不久矣!”
乔风被她吓得差一点切到手。他放下菜刀,回头看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那个棉花糖有毒,”蓝衫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揉脸,“我现在痒死了,你给我看看,是不是已经开始毁容了?”她两手盖着脸,揉脸的幅度加大,简直像是被薛定谔附了身。
乔风突然拉开她的手:“别动!”
因为太急,他的力道有些大,拽得她往前趔趄了一下,差一点撞到他身上。她的两只手都被他攥着,分向两边,这姿势,搞得她好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小鸟要扑进他怀里。
而且,两人现在离得太近了。蓝衫仰头看乔风,感觉这姿势特别特别像接吻。
呃……
乔风垂着眼睛看蓝衫的脸,从表面上看,她的脸只是被揉得红了一些。他轻摇了一下头,有些无奈:“谁让你摸脸的?”
他的脸离得好近,这近在咫尺的美貌让蓝衫短暂地忘记了脸上的不适,她答道:“我……那个……你也没说不让摸呀!”
乔风欲言又止,到最后只能说道:“笨。”
蓝衫挣了一下,有些别扭:“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乔风便松开她,他转身取了半瓶白醋,带着蓝衫去了洗手间。蓝衫看着他在洗手池里放了温水,然后量了半瓶盖白醋,倒进温水里。她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风刚要回答,回头看到她又要摸脸,他训斥道:“住手!”
蓝衫一缩脖子,随即吐了吐舌头。
“山药的表皮里含有植物碱,人的皮肤接触之后会引发过敏性皮炎,不过这不会持续很久。你放心,不会毁容。”乔风指指那放了白醋的温水,“用白醋清洗,能起到酸碱中和的作用,可以减轻痒感,你试试。”
蓝衫狗腿道:“真博学。”
乔风回赠曰:“真没用。”
蓝衫便不理他,低头洗手洗脸。乔风站在她身后,用一种完全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但他还是耐心地一直等着,直到她洗好了,不再喊痒,他才回厨房继续做饭。
偷吃他的棉花糖,接着就自作自受,可见这是现世报。乔风一边走着,一边想起刚才蓝衫那狼狈的样子,他心情好好的,低头无意识地牵了一下嘴角。